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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泛舟碧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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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前武林中曾有一场浩劫,因一人的反叛差点导致各大门派覆没,贼首虽早已被诛,但时至今日这个人仍在茶余饭后被武林中人提起并狠狠唾骂。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奉天会说起。八年前奉天会在江湖中平地而起,大肆杀伐各大名门教派,试图称霸中原武林。奉天会教主皇无极更是以重金四处招揽奇人异士,聚集了一批如黑白鬼使这般身怀上乘武功的亡命之徒,这些人行踪诡谲、嗜杀成性,一时间武林中人人自危。
  正当时,青年剑客叶醉山携一柄未名剑踏入奉天会,睥睨众人如入无人之境。剑光乍起,叶醉山以一挡百,狂杀奉天会七十二长老后全身而退,至此扭转战局,叶醉山此人也成为武林新的神话。
  叶醉山也实在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他师承江湖散人“一剑”南如风,但凡见过他的剑招,无一不惊为天人。
  原本以叶醉山当年之势问鼎武林盟主将毫无悬念,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也是令武林正道这八年来所不齿、且深恶痛绝之事。
  当时趁奉天会受重创,以九真剑派掌门灵丘真人为首的各大门派联手攻入寒江城围剿奉天会,双方一番激烈厮杀后,灵丘真人与叶醉山一同在后山秘境找到皇无极。彼时皇无极正运功到紧要之处,稍有不慎便走火入魔,所以连城中大乱都无暇顾及,灵、叶二人此时杀他易如反掌。
  正当灵丘举剑要为武林除害时,不料遭到叶醉山偷袭,原来叶醉山受皇无极招揽,早已暗中叛入奉天会。此时九真剑派几位长老赶到秘境中,只见灵丘身受重伤,正苦苦招架叶醉山的凌厉攻势,而皇无极刚刚运功行闭,见大势已去急急遁走。
  最终武林叛徒叶醉山死于九真剑派围剿,遗臭万年,而奉天会销声匿迹,这一番浩劫也至此告一段落。
  一阵船桨摇曳之声传来,叶孤星收回心绪举目望去,湖面上远远驶来一叶小舟,舟中站立二人,一人眉目俊朗,自有一股贵公子傲气,一人温和尔雅,轻摇一把折扇。
  叶孤星站起身,兴奋地向那二人招手。
  狂怜云“哦”了一声,眉眼都笑起来,言语中掩不住喜悦之色,道:“找了三天,能找到一个活着的阿星实在是人间幸事。”
  宇文真一一眼望见叶孤星,眉头一舒,随即见他赤膊上身疯疯跳跳,如流浪野人般形貌,眉头又一皱。
  上得船来,叶孤星大喇喇往乌篷中一躺,双手枕在头上,神情舒适至极。他身上汗水和血水早已混在一起发了臭,此时整条船上都是一股腥咸的难闻气味,好像八月里臭掉的一摊海鱼。宇文真一眉角微微抽搐,想马上逃离此处却又难以做到,只得走到离叶孤星最远的船头,本想屈身坐下,却见船头上杂乱的泥印子,又生生直起身子挺直腰板继续站着。
  狂怜云简单诉说那日分离后的遭遇,众少羽卫点火把驱蝠,又怕引火烧了山,只得聚集到一起,由最外圈的少羽卫点亮火把,边斩杀靠近的凶蝠边撤退,最终折了几匹马,有十数人受伤,一人失踪,现在失踪的这个也找到了。
  叶孤星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怪不得腹中饥渴难耐,他想想也知道宇文真一一身不惹尘埃的模样必定不会带吃食,狂怜云更是指着他的宝贝琵琶就不会饿,只得向着摇桨的艄公喊道:“老人家,有没有吃的啊,没吃的有口酒也行。”
  艄公爽快地解下腰间酒葫芦递给叶孤星,笑呵呵道:“我这装的也不是甚好酒,行船中解解乏的玩意罢了,不过看少侠心性洒脱,想来必不会嫌弃,要是遇到那些挑挑拣拣一股子少爷脾气的人,就是求我我也不给他喝,哈哈哈哈……”
  叶孤星接过酒葫芦,与船家一同笑起来,他一只手肘支起半边身子,扬起酒葫芦就对着嘴灌下,一股辛辣入喉,却是意外的浓烈。叶孤星又仰头灌了好几口,直到葫芦中再倒不出一滴酒,他大笑一声,对艄公道:“船家,好酒,果然是十分解乏,我现在精神得能一个打一百,哈哈哈哈哈……”
  艄公更是高兴,又将酒的来历云云讲与叶孤星听,二人相谈就如祖孙,一个讲得起兴,一个听得认真,反倒是宇文真一和狂怜云变成了这条船上多余的人。
  宇文真一此刻的脸就像冰块一样又冷又硬,他清楚地感觉到船家在说“那些挑挑拣拣一股子少爷脾气的人”之时有意无意向他这边瞥了一眼,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受到乡野村夫的鄙夷,而良好的家教修养又不允许他发作,宇文真一扭头望向别处。
  狂怜云向来观察细致心思缜密,此番早已发觉微妙的气氛,便开口拉回了话题,他道:“阿星,还没说说你这几日遭遇了什么,看你的模样似乎已经解了百鬼爪的毒,此毒奇巧诡秘,甚是难解,你是如何做到的?”
  叶孤星暂且谢绝了船家带他回家品自酿酒的热情邀请,摸出当日那姑娘砸给他的小瓷瓶,眯起眼睛对着日头翻转来去观察一番,简略说了解毒经过。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伸手往腰间摸去,一下没摸到,原本半躺的人忽地坐了起来,往系在腰间的上衫中翻找。
  狂怜云觉得好笑,抿抿嘴,展开一物对叶孤星道:“你在找这个东西吧?”
  狂怜云手上拿的正是自称不是陆姑娘的“陆姑娘”的红纱,叶孤星一把扯了过来,拿红纱包起小瓷瓶放回腰间。
  狂怜云笑道:“你方才拿瓷瓶时这块红纱掉了出来”,又道:“你这番奇遇真是让人羡慕,这姑娘怕不是什么山精鬼怪吧?欠了你的情,救你是为了报恩的。”
  叶孤星切了一声,道:“你是江浪生的话本看多了吧,我知道你在想啥,别以为报恩的狐妖女鬼都是面带娇羞我见犹怜的,你知道这姑娘走的时候最后一句跟我说什么了吗?”
  艄公对叶孤星这一段奇遇听得很是起劲,此时忍不住插嘴道:“我猜她一定让你去死?”
  叶孤星被噎住,脑海中姑娘的一句“你去死!吧!”无限回放,摊摊手,道:“对咯。”
  艄公和狂怜云都忍不住发出“嘿嘿嘿”的奇怪笑声,艄公感慨了句:“年轻真好哇”,说着轻轻哼起了渔歌,面带春风,似在怀恋曾经的青春年华。
  宇文真一沉着脸低声道:“无聊”,又道:“我已去日升酒楼查探过,据老板陆日升所言,案发当日有一位自称姓容的姑娘主动要求顶替陆家小姐躺在闺房,等待捉拿贼凶,那位容姑娘也发现了失踪女子的生辰规律,以此说服陆家。也就是说,在我们包围陆家之前,容姑娘已与陆家小姐掉包,蒙面凶手从陆家掳去的是容姑娘。”
  狂怜云再次抚掌感叹,道:“精彩精彩,佳人报恩堪涉险,奈何公子不问情……”他一边碎碎念,一边面上神情兴奋不已,解下背上的琵琶就想弹,手还没碰到琵琶,就被宇文真一狠狠掰了回来,狂怜云只得作罢,但兴奋神色不减,自顾自地念叨。
  叶孤星懒得理他,狂怜云时常遇见一些事情就自发联想两眼冒光,他们都习惯了。
  不过叶孤星没想到的是,这位容姑娘居然有如此胆色,孤身一人潜伏伺敌,那日在闺房中自己还将她当做不知情而熟睡的陆家小姐,想来容姑娘也没发现自己藏在暗处,二人居然就这样在一间小屋中隔一层纱幔呆了两个时辰。叶孤星又想起他打开棺材后,二人刚打照面,那姑娘就戳了自己一刀,偏偏戳在被白鬼抓伤的伤口处,真是恩将仇报,所以后来叶孤星故意去扯她面纱让她慌一慌,毕竟也不能对一个姑娘一刀扎回去。叶孤星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了扬。
  宇文真一一脸看傻子样,道:“你傻笑什么?”
  叶孤星打个哈哈道:“没什么,对了,我昏迷的这三天,京中还有灭门案吗?”
  宇文真一道:“我正想说此事,说来奇怪,照你所说那日容姑娘已自行离开,而被掉包的陆家小姐这几日平安在家,京中也没有其他女子失踪,这三日十分太平,难道奉天会已经达成目的?”
  小船中一阵短暂的沉默,奉天会此次有何目的暂不可知,但只凭“奉天会”三个字已预示了一场腥风血雨。
  宇文真一道:“八年前各门派联手应对奉天会堪堪险胜,这还是在叛徒叶醉山反叛前已杀死奉天会七十二名高手的局势下。这八年奉天会的发展暂不可知,但他们此番一出手便是黑白鬼使和武功深不可测的名唤陆惊觉的少年,我们还完全查不出一点线索。”
  叶孤星平躺着,将后脑抵在船沿上,毫无所谓地翘着脚道:“是啊,不仅查不出线索,还搞得浑身是伤差点死掉,真难想象叶醉山当年一人潜入奉天会杀掉七十二名高手的时候是何等的潇洒。”
  “你!”宇文真一说话间往前踏出一步,这一步暗中运起内功,震得小舟狠狠晃了晃,水花飞溅入舟内。只见他神情严肃,眉宇间凌厉骇人。
  老艄公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水,船身晃动之时差点没稳住身翻入湖中,他一脸怒气冲宇文真一道:“年轻人你怎么回事,要耍脾气出去耍,别在我船上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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