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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惊现七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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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劫后重生,少羽司这三人泛舟湖上倒也悠哉,只是一提及当年那桩武林旧案,船上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叶醉山是武林公敌这件事就像常识一样为众人熟知,宇文真一出身名门,对这等叛臣贼子打心底里看不起,而叶孤星言语之中竟是“揶揄”自己在奉天会手下受伤,似乎叶醉山那般才是壮举,宇文真一觉得自己的腿伤此番是莫大的耻辱,他丝毫未理会艄公的警告,只盯着像咸鱼一样躺着的叶孤星,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羡慕他潇洒,难不成你也想效仿!”
  这句话实在不太好听,宇文真一所说的“效仿”,自然指的是效仿叶醉山叛入奉天会一事。
  叶孤星斜着眼睛看了眼宇文真一,还是维持那副毫不在意的神态,道:“我羡慕谁,要效仿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宇文真一握剑的指节发白,一字一字道:“若是你也要去当叛贼,我一定……”
  叶孤星冷笑一声,道:“一定怎样?杀了我吗?你又打不过我”,说着支起的一条二郎腿一翘一翘,似乎也在对宇文真一发出嘲笑。
  狂怜云感觉自己脑袋上方炸出一个惊天响雷,宇文真一遇事不争能隐忍是众所周知的,毕竟家教严谨,他唯一不能忍的是落于人后,“成为第一”这个教条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已经深深印在他骨血中,他的表现也从未让人失望,至此养成了这般孤傲的性格。叶孤星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挑衅,狂怜云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除了错,明明这两人也算同生共死携手杀敌一番,怎么几句话下来又要火并,他觉得一个头变得两个大。
  果然宇文真一怒气上涌,“蹭”的一声拔剑出鞘,道:“孺子不可教”,说罢即一剑挥出。这一剑并未往要害处去,意在将躺着的叶孤星激起应战,是以剑芒的力道都挥到了湖面上,击起一道水幕。
  叶孤星一个打挺站起,急急举剑抵挡。两剑相抵之际擦出激烈火花,两个少年怒目而视,衣袍无风自鼓。叶孤星体内余毒并未全部清除,此时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宇文真一已发起攻势,他腿上受伤,下盘不稳,便采用全力急速攻对方腰腹核心的打法,让对方勉力招架之际无力反攻。
  叶孤星看出门道,倏然后退弃了剑,一把夺过艄公的船篙接招,借着船篙的长度,近距战变为远距战,宇文真一的打法失去优势,转攻为守,下盘吃力起来。船篙毕竟沉重,叶孤星用上双手才能勉强维持速度,手臂伤口又裂开流出血来。二人僵持不下。
  随着二人打斗,小船剧烈摇晃起来,狂怜云虽然着急却也知道这二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臭,这档口谁劝谁倒霉,只得护住艄公,二人缩在角落观望,时不时被飞起的水幕水帘淋一身。
  宇文真一借着船身摆动之力一跃而起,落下之时一剑将船篙拦腰斩断,叶孤星来不及收力,索性丢了手中剩下的半截船篙,双手撑地一个虎跳,用脚尖在宇文真一攻来的长剑长一踢,看似轻巧,却生生让长剑转了方向。宇文真一见叶孤星不携武器,也不愿占这个便宜,便丢了剑以一双肉掌迎招。
  二人都大伤未愈,斗了这一番早已衣衫透血,打法也渐渐无序起来,从斗剑变斗掌,最后竟如小儿般扭打在一起,却谁都不肯认输,二人一个扣胳膊,一个拧大腿,始终是叶孤星稍微占了上风。僵持不下之时,突然船身微微晃动,力道并不大,但二人竟都稳不住,扭打着齐齐落入水中。
  狂怜云站在船沿大惊失色,拿起半截船篙伸入水中,想让他们抓住棍子好拖上船来。一旁的艄公已经呆了,立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该救人还是再看一会儿。
  谁知这二人竟似铁了心非要分出胜负,在水中仍不肯松手,龇牙咧嘴扭打挣扎着。狂怜云大喊一声:“别打了!真一不会游水啊!”
  只见宇文真一面色涨红,他早已喝了好几口水,但丝毫没有要认输的意思。叶孤星闻言手下一松,可宇文真一仍紧紧扣着叶孤星的一只胳膊,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叶孤星按下怒气,没好气道:“是想让我救你吗?”
  宇文真一闻言果然松了手,二人打斗未分胜负,要是因为自己不会游水而让叶孤星救了,岂不是低了一截。其实叶孤星早已猜到以宇文真一的性子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救了他,自己也没想让他欠着这个情。此时早先被宇文真一斩断的半截船篙从叶孤星面前飘过,叶孤星在水下稍稍使了一股力,船篙便往身后的宇文真一飘去。宇文真一挣扎之际看见圆木头赶紧抓住,得亏这根船篙十分厚实,宇文真一稍稍使些内力便不至于沉下去。
  狂怜云在船上松了一口气,举袖擦擦额头的汗,对艄公道:“老人家,多亏了你的船篙,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艄公从鼻子里呵出一口气,沉着脸道:“多亏个屁,赔钱!”
  狂怜云只得尴尬笑笑,从兜里掏钱。
  八月的午后,日头毒辣辣地照在湖面上,粼粼水光如浅金,随风荡开层层涟漪。
  湖中的一叶小舟无人摇桨,却也稳稳向前行着,不疾不徐。老船家双手托腮坐在船头,面有愁容,皱着花白的眉头望远方。
  叶孤星和宇文真一并排瘫躺在船内,都精疲力竭,双眼空洞望天,一个因为呛了水还不时地咳嗽。
  狂怜云坐在船沿看着这二人,不时头疼地拿扇柄挠挠额,“好在都安静下来了”他心道。
  船上一时无话,只听得湖水碰撞在船身上的“哐哐”之声,良久,却是老船家开了口,他道:“叶醉山都死了这么多年,你俩就算争出个对错又能怎么样呢。”
  狂怜云也赶紧劝说一番,道:“不管他是当年的叶大侠,还是后来的狗贼人,人没了便也盖棺定论了,现在眼看形势危急,我们要想办法应对才是,过去的大可不必追究了。”
  老船家抬起斗笠,眯眼望了望日头,道:“这都八年了,叶醉山被曝尸城头的模样还在眼前呢,啧啧,真没想到啊,这样一个人居然做出这种事……”老船家揉了揉被日光灼到的眼,不再说话。
  湖光潋滟,微风轻拂。狂怜云弹起他的琵琶,他将弦拨得很轻,干涩难听的声音回荡在湖面上,惊走数只水鸟。
  
  短短三天,京中七名女子失踪,七户人家被屠,随后又突然恢复平静,再无百姓受害。奉天会就像凭空出现后又凭空消失一般,少羽司完全查不到一丝线索。
  失踪的少女去了何处?名叫陆惊觉的少年是什么人?奉天会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无数的问题让少羽司上下几日都不得闲,通宵达旦寻找案件的蛛丝马迹。
  直到这一日,一名猎人前来报案,说他在城外二十里的落雁林捕兽坑中发现七具尸体,宇文真一立即带众人前往。
  落雁林中地势险恶,多有猛禽,人迹罕至,这捕兽坑原是猎人挖下用来捕捉野猪的陷阱,此时交错堆杂了七具女子尸体,更诡异的是坑中密密麻麻爬满了蛇,它们逶迤着细长身体,啃食尸体,此情此景恍如地狱酷刑,又如邪教血祭法术,让人不寒而栗。
  宇文真一带人赶到时,发现叶孤星早他们一步来到,此刻正蹲在坑边查看这诡异一幕,狂怜云自言自语道:“阿星的行动总是很快呢。”
  看到坑中情景,有几个少羽卫忍不住扭头走到边上,扶着树呕吐起来,裴剑边呕边骂:“呕,太恶心了……呕……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东西……我要死了……呕……”
  叶孤星从坑边捏起一小撮泥土,捻开又闻了闻,随后拿起一根长树枝,伸入坑中,从尸体上挑起一根小蛇,这条小蛇蛇鳞光滑油亮,颜色似枯叶,因进食过程被打断它十分暴躁,在树枝上疯狂扭动身体,恶狠狠吐着信子。叶孤星道:“这些蛇是山间野物,无毒,想来是在凶手放下尸体后自行爬进去的”。
  狂怜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展开扇子掩住口鼻,强忍胃中翻滚之意,道:“为什么这些尸体只将周围的蛇都吸引过来?却不见其他猛禽啃食?”
  宇文真一凝神观察坑内情形,道:“像是什么异教邪术,先验尸。”他向身后喊道:“裴剑,把尸体搬上来。”
  裴剑在树下吐得腹中空空,一听又要搬尸体,咧着嘴“哇啦”又吐一口苦水,鬼知道这些天他搬了多少尸体,虽然早已是个熟练工,但今天这几具实在恶心得让人不想碰。
  好在坑里的蛇都没有毒,费了一番功夫将蛇捞干净后,七具残破的尸体被一字排开放在地上。刚才与众多野蛇堆在一起,并没有让人注意到尸体上的异样,而此刻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这是七具裸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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