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圆场

　　戏曲演员为表现剧中的地点转换，在舞台上按环行路线绕行的表演方式就叫圆场、或叫走圆场。时间很短，却必须有这么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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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雨驰不仅能理解爷爷的心态，也觉得陆风翔在这类事上有些心急了。对于一个在公司工作了很多年的高级管理员，完全可以用明升暗降或者逐步削权的方式处理。而给这个人开出的工资也不算浪费，这是让其他元老心存感激的同时，也给他们提了个醒，他们工作上八成会更卖力、更配合。
　　陆风翔为什么这么急躁？陆风翔有天赋、有爷爷缔造好的坚实平台，自己也积极学习和锻炼，这些年在工作上的成绩和职位上的晋升可谓顺风顺水、令人羡慕，按说不该如此。
　　陆雨驰感觉陆风翔应该是情感和生活乐趣上的缺失才造成这种急躁，他这个当哥哥的有必要在这些方面带动一下陆风翔了，可惜最近跟陆风翔传出绯闻的是个女明星……
　　这时候想这些干吗？陆雨驰都不禁暗骂自己不着调。现在爷爷的怒气还未消，而且他料想陆风翔虽然没请示爷爷，却一定请示了三叔，爷爷刚才面对陆风翔又一直在克制着脾气，他心说三叔八成要倒霉了。
　　他很帮想帮弟弟，当然还有可预见就要倒霉的三叔。但他很少管家里和自家公司的事，此时处理不好语言就会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他又不了解公司具体情况，又怎么帮呢？
　　果然从来都是活在别人的赞誉和羡慕之中的陆风翔，面对从来都很慈祥的爷爷仅仅是板着脸、语气冰冷生硬，一贯的沉着冷静就瞬间荡然无存了。
　　陆风翔战战兢兢说完辞退董斌的原因，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有意推卸责任，但他只能如实回答爷爷，实在是顾及不上三叔的处境了。
　　“我辞退董斌，三叔是同意的，不然我也没这样的权利。至于安抚，三叔说他跟董斌认识快二十年了，善后的事儿让我别管、他会处理。”陆风翔说完，满怀歉意地看了看三叔陆志辉。
　　陆志辉哪顾得上管陆风翔有没有歉意？他皱着眉头像是在回想什么，又挠着头显然已经想起了陆风翔说的都是实话。他没等父亲责问，抢先说：
　　“是，风翔一个年轻小辈儿，过去又跟董斌在耀庭地产竞争过总经理的位置。我跟董斌熟啊，我这个身份当面儿跟他说，他心里应该更容易平衡些。”
　　陆耀庭面无表情地问：“那你这身份的人是怎么善后的？”
　　“我这个……他那个……爸，风翔说得没错儿，老董这两年的工作状态确实有问题，我也确实是说过……可我最近实在太忙，我这个——还没顾上呢。我是先让小张儿去跟他说的，就想着等忙完这一阵儿我再找他吃顿饭。”陆志辉尴尬地说。
　　陆志辉口中的“小张”是他的助理，也是陆耀庭的管家老张的儿子。总裁助理在公司员工眼里就相当于副总裁，可真到这种体现交情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了。
　　“等你忙完了，只能去医院找他吃饭了！”陆耀庭对儿子永远无需克制，“整天一大群助理、秘书围着你，你就忙得连公司出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了？是他们帮不上忙，还是你的问题？照这样儿就别干了，也辞退吧！”
　　陆志雄赶忙解围说：“爸，您别生气，还真不能辞退。您刚才说的这些人里还有老张的儿子呢，老张几十年对咱家……”
　　“我辞退人家儿子干吗？我是要辞退我儿子！”
　　“嘿嘿，爸，您甭说气话，这事儿肯定是老三不对！可他已经把事儿惹出来了，江烈那孙子又要跟咱家开战了，这时候您把老三辞退，让他一边儿躲清静去，不便宜他了？咱们还是得先想着解决眼前的事儿。”
　　陆志雄知道父亲只是气头上随口一说，也借着“辞退”这个词发泄一下对陆风翔辞退董斌、进而惹出后续麻烦的不满。可他如果只说一句“甭说气话”解围，以父亲要强的性格再来上一句“不是气话”，那样大家就都不好下台了。
　　他后面的话都是扯蛋，可确实能让陆耀庭更有面子的结束自己的气话、更有面子的保留陆志辉的职位。但若没有前面那些，后面即便说得很认真也可能徒劳无功。
　　这正如戏曲演员为表现剧中的地点转换，在舞台上按环行路线绕行的表演方式就叫圆场、或叫走圆场。时间很短，却必须有这么一个过程。
　　而陆志雄想要让前一秒还在生气的父亲，在极短时间之内平息怒火，为父亲和陆志辉打圆场，显然也是一种转换，就也需要有个短暂的过程。
　　陆雨驰在一旁听着，不禁暗叹父亲的高明。其实房地产经纪人出身的他也有这样的说话技巧，可他刚才想帮陆志辉和陆风翔，却因为自己不在自家公司、不了解情况而瞻前顾后。父亲跟他的处境其实一样，却能随时插话，还很有效果。
　　“那你觉得该怎么解决呢？”陆耀庭问着陆志雄，还不忘再瞪陆志辉一眼。
　　陆志雄稍微想了想，说：“如果真像我和风翔刚才说的——是这个董斌的老婆在咱家门口儿闹事儿，董斌现在人在医院，他老婆闹事儿——他知道吗？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就算他知道，那也未必就是他的意思。
　　所以老三，你先让小张儿查查到底是不是董斌老婆带人到咱家闹事儿。当然不管是不是，你都得赶紧去一趟医院，现在不是也不代表以后他老婆不会这么做。
　　你去医院名义上是慰问，如果就是董斌的老婆做的，先弄明白董斌知不知道这事儿。如果他根本不知道、或者他并不赞同，那就好办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大哥，我这就去。”说是要去，可陆志辉还是得看看父亲有没有反对意见。
　　“赶紧去！”陆耀庭只扔给他这三个字。
　　当然仅是如此不行，闹事的人还在呢。陆志雄既然因为打圆场把事揽了过来，只能负责到底，他又接着对陆耀庭说：“爸，老三去医院，至于家里的事儿，我觉得还是让风翔去处理吧。
　　这事儿现在很可能是公司辞退员工引起的，理由正当，还已经辞退了，不可能再请回来吧？真要是那样儿，风翔和老三以后也甭管理公司了。您看您这身份，这时候要是出现了，处理起来是不是更尴尬？”
　　陆耀庭干咳了两声，没回话、没反驳。陆志雄明白这是父亲对他们三兄弟赞同的特殊表达方式，并且也是在示意他接着说。
　　“当然了，您肯定放不下心，再说雨驰和老二下午还得去警局呢。您看要不这样，您跟我妈、还有徐琳她们先到我家去，等事儿解决了，晚上再一起回家。她们都是女人嘛，也免得跟着担惊受怕的。”
　　“那你呢？”陆耀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