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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我叫阿立 / 第四章 谋划2

第四章 谋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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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男孩跌跌撞撞往前跑,脚下厚雪被踢开,雪如扬尘般荡在空中,被风吹散成柳絮,落在一盏灯上,火星燃作黄花,又转瞬凋零成流萤,停在一枚枫叶上,烧红叶脉,又彻底点燃,成灰,成霜——这就是四时轮回,光怪陆离又无比真实。
  回头望去,儿时岁月就是这样一场幻景,当奔跑的男孩停下脚步,已是青少。
  八年后,春末。
  高个少年叼着根狗尾巴草,他一身白大褂被打满补丁,露出结实的小麦色肌肉。他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给人的感觉就像被午后阳光晒着的稻草堆,温暖而实在,又透着来自原野的不羁,“阿立,快点儿!”
  “頔哥来啦?”慈婶从厨房探出脑袋,嗓子似乎呛满了棉花,柔和又仿佛随时会窒息,压抑得厉害,数年过去,她背驼了,手也长满了老茧,唯有一双眸子清丽如昔,“阿立,今儿也要好好听夫子的话!”
  “晓得了。”里屋里,一名清瘦少年应了声,继续收拾书本。
  “把头发绑好,别挡住额头,敞亮点才好。”慈婶又唠叨道。
  少年嗯了声,往院外走去,两只老母鸡正在栅栏里啄食菜梗。
  和儿时那个“黑梨子”相比,阿立无疑白净了许多,黑眼圈倒是没变,如果说頔哥率性又满怀蓬勃朝气,那阿立就是另一个极端,干净又极具青少年独有的忧郁,仿佛藏满心事。
  慈婶叹口气,望向摆在大堂的那三块灵牌。
  八年时间里,慈婶先后搬了五次家,不是因为嫌房租太贵就是所住环境太差,真像书里写的那样:人如浮萍,随波打转。得亏大风留下了那块良田,日子虽过得不算顺遂,但吃穿用度上从未苦过阿立,只是阿立越长大,性子就越随他爹,愈发讷口少言。
  “大风,还有阿公阿婆,倘若你们真泉下有知,就托梦告诉我,我该怎么开口,怎么告诉阿立呢······”慈婶双手合一祈求道,片刻后目光右移,眼神幽深且苦涩,在灵牌旁,摆着一截朱红竹筒和一只狐狸模样的不倒翁。
  走过游方道人留下的那株灯树,頔哥突然一把揽过阿立的肩膀,打了个韭菜味的哈欠,“桂子姐已经很久没去书院了,也不知道在忙啥。”
  山里的孩子总是早熟的,或者说是被迫懂事,否则当年两位夫子来木墩城时,就不会有那么多宁让女儿学做家务也不送去读书的父母,事实上这几年来,号称“白仙百子”的那批孩子已经陆陆续续退学了将近一半,还留下的,不是家里有闲钱的,就是真切望子成龙的。
  事实上,頔哥他娘早就生了退学的心思,时常念叨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如早成家立业,趁年轻力气大,多垦荒几块田地才是正经事。頔哥性子犟,他娘也只好随他去,只是再也没给书院送过吃食布匹,就等着那位唯利是图的老夫子赶人了。
  頔哥就自己打鱼,抓到了就一丝不苟地剖肚刮鳞,再在仙螣溪上游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用稻草穿过鱼嘴鱼鳃提在手里,隔三岔五送去书院,算是学费。
  阿立知道,頔哥其实是想多学点字,好踏上修行路做那符修的。
  “放学后,我们去看看桂子姐吧。”阿立嫌弃地推开頔哥,心情到底轻松了几分,頔哥看似懒散,却极靠谱,让人安心又自在。
  頔哥点点头,摸了摸开始泛青的下巴。
  桂子本就比白仙百子要年长几岁,早就出落的亭亭玉立,哪怕性子再野,毕竟是女孩子,随着慢慢长大,再也没有过浑身枯叶和泥污的时候,只是照旧早出晚归,不是跑去背青岭就是爬伯山,如今和春妮并称为木墩城两大仙女,不少媒婆都主动去卜家药铺,只是桂子从没理过就是了。
  頔哥望去城外,忽然道:“过些日子,又该去背青岭了吧?”
  阿立嗯了声,没再讲话。
  因为老来得子,慈婶每年都会去白仙庙还愿,久而久之,阿立也喜欢跟着跑到背青岭去,一路上能见到许多精怪,能吃到野果,但再后来,阿立每年去背青岭都还有另一个目的——寻找父亲的遗骨。
  “今年春妮也想去,但莫老爷管得严。”頔哥苦笑一声,也不管阿立接不接话,兀自说着,“你是喜欢春妮的吧?”
  阿立低下头,心底轻叹一口气,春妮早与自己约好,今年去背青岭一定要带上她,她也想看看巨大的狗尾巴草和三叶草,以及长着人脸的寿星西瓜虫,最重要的还有白仙庙的板栗是不是真像頔哥说的那么甜?
  春妮虽未能凝结本命符,却已经会些简单术法,成为符修已是板上钉钉,时间问题罢了。阿立已不是孩子,也慢慢懂得门当户对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但贫富差距再大,总大不过一座木墩城吧?
  城北到城南,阿立多走几步路就是了,可春妮一旦成为符修,是会跟那位游方道人离开的,阿立拿什么去追?
  頔哥嘿嘿一笑,拍了拍阿立肩膀,没心没肺咧嘴笑道:“咱们乡下地方,成亲早,莫府二当家都准备给莫羸那胖子说了门亲事,有啥害羞的,不管怎么样,兄弟我都支持你!”
  阿立没理会頔哥,抬头望天,在阿立心里,春妮就像晴空万里时的低矮白云,近吗,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远吗,哪怕再爬到城南的那株老槐上,站在最高的枝丫上踮起脚尖,恐怕仍隔有十万八千里。
  按頔哥的话来说,就是每个人都会打嗝放屁,会有鼻屎眼屎耳屎还会拉屎,所以真没必要去崇拜别人,那些一看到年轻女子就嚷嚷着“仙子”、“女神”的家伙,其实才是真肤浅,世上就没人十全十美,真正喜欢一个人,是看到对方满身尘埃后,嘴上嫌弃,心里珍惜。
  頔哥讲这些话时,神采飞扬,似乎是情场老手,却忘了自己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但就是这样的頔哥,在木墩城仍讨到不少姑娘青睐,高高壮壮,嘴上不带把侃天侃地,却从来大事讲规矩,这或许就是女孩们心里最欢喜的。
  頔哥话糙理不糙,可现在,阿立真切明白了自己跟春妮的距离,不是教室里的第一排到最后一排,也不是城南到城北的那段路程,而是云泥之别。
  成了符修,是会辟谷之术的,能不食五谷,也无汗液污垢,对需要每年在稻田泥地里帮农的阿立而言,就是真正完美的仙子。
  或许喜欢也分许多种,有的是情投意合,阿立是另一种喜欢,一转身就念念不忘,一见到就自惭形秽。
  “对了,上次见桂子姐,她说有一种灵果能帮忙凝结本命符······”頔哥见阿立突然转头盯着自己,眼里几乎冒着绿光,不由得往后退一步,“咋,咋啦?”
  “这种事情不早说?”阿立瞪眼,随即往城西跑去。
  “书院不在那边!”頔哥喊道。
  阿立头也不回道:“我要去找桂子姐!”
  “不上课啦?”頔哥几个踏步追上去,“班上就你最乖!”
  阿立埋着头,闷声道:“乖又有什么用?反正也读不出什么名堂,总不能一直浪费时间。”
  頔哥还想说些什么,一条黑影突然从树林里窜出,汪汪狂吠着紧跟在二人身后,頔哥对此哈哈大笑道:“细犬,你也想去找大憨货玩啊?”
  ······
  ······
  自在书院。
  老夫子一手把玩两颗核桃,一手负后,在注意到空荡荡的倒数第一排后,本就让人不敢恭维的尊容因为阴沉而愈显丑陋,老人一甩袖子,轻声骂了句烂泥扶不上墙。
  八年里,那批白仙百子只剩一小半还在课堂,但也多了一些新生,比如景墨缘,只是那小子明明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却从不亲近自己这个师傅,反而对秋斋那混蛋格外信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掌珠老人越想越气,沉声道:“今天不讲《大道之行也》了,反正圣贤书读太多,那所谓的‘大同’还是不可能做到的,‘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呵,就是个笑话,老一辈或许会这般憧憬,可年轻后生未直视过黑暗,又怎会珍惜光明?说的天花乱坠,仍是一厢情愿的空中楼阁罢了。”
  听到这番话,众学生瞠目结舌,老夫子是常骂人不假,但这还是第一次骂自己编的书,要知道往日里他可没少把书里文章以及那些圣贤作者夸得天花乱坠。
  院子里,李树下,年轻夫子单手抵额侧躺在竹椅上,八年过去,当年对他抛媚眼的姑娘都嫁了人,可年轻夫子仍是那副白衣出尘的清逸模样。也不对,那位河马姑娘似乎还是没人敢娶,隔三岔五就对着伯山咒骂那只偷了她肚兜的山猴,貌似被一同偷走的还有她的良缘,然后再隔几天就来书院看看,与年轻夫子讨问情缘。
  秋斋轻摇折扇,似笑非笑道:“你师傅终于讲了句良心话。”
  在李树旁,一名刚满十岁的男孩正坐在板凳上翻书,头也不抬道:“他不是我师傅。”
  秋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帮忙把虎头帽挪正,和声劝慰道:“我知晓你嫌他处事虚伪狡诈,但他毕竟救了你,待你更是不错,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
  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小脸,两条微黄稀淡的眉毛皱着,认真道:“他是恩人,而师傅应是传道之人,这是两码事,我希望能收我为徒的是您。”
  秋斋连忙摆手,“我可没那胆子,掌珠老儿有多护犊,你还不清楚?前些年你跟一个孩子打架,结果你师傅硬是不肯让那孩子来上学,最后还是你求情才有用。”
  见男孩不死心,秋斋赶紧转移话题,又问道:“你怎么不去上课?”
  “我要等頔哥跟阿立。”景墨缘翻过一页书,含着手指又补了句,“还有桂子姐,她好久没来了!”
  秋斋扫了挂在腰间的乌金八卦盘一眼,轻笑道:“别等了,去教室吧,你师傅今天讲的八成是不得了的东西,做学问的不能只讲美好愿景,更要务实。”
  “那你把那柄小团扇给我。”景墨缘讨价还价道。
  “滑头。”秋斋收拢折扇点了点男孩眉心,“明知道我那轻罗小扇是送给未来弟子的见面礼。”
  “你怎么知道你未来弟子是女的?”景墨缘撇撇嘴,“看来你也不正经。”
  “嗯?”秋斋举起折扇,作势要打,景墨缘这才赶紧溜走,飞也似地从后门钻进教室。
  教室里,无人敢触夫子霉头,唯有春妮好奇问道:“不讲课本,那讲什么?”
  “讲《皕妖卷》。”老夫子对春妮向来极富耐心,和八年前相比,春妮愈发出众,精致五官配上整齐发髻,矜贵又不乏灵动,最让掌珠老人刮目相看的是,春妮的修道天赋极佳,老实说,若不是怕唐突,老夫子都想帮徒弟去莫府提亲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感情从小培养才是真。
  至于比徒弟年长几岁,这算什么?修道之人求长生,是最不介意年纪的了。
  景墨缘沉着脸,闷闷不乐坐在最后一排。
  见宝贝徒弟终于肯进教室,老夫子顿时眉开眼笑,也不计较他跟阿立和頔哥厮混在一起了,清了清喉咙开始讲道:“一如世间符文都被记录在《万符箓》中,天地诸妖则都能在《皕妖卷》中找到记载,老夫知晓你们都想成为符修,想必对妖鬼知识也倍感兴趣。”
  教室突然寂静,莫羸率先叫好,众人孩子心性,随之拍桌子起哄。
  老夫子板着脸,佯怒道:“再闹就不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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