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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我叫阿立 / 第一章 木墩城4

第一章 木墩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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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墩城虽祖祖辈辈以采药为生,可别说伯山山顶,就是山腰都罕有人至。
  大伙都清楚云遮雾绕的山头肯定藏着绝世好药,可伯山太过高耸,岩壁陡峭光滑,偏生又异常坚硬,连锄钉都难以凿进,实在难以攀爬,但最根本的原因是伯山的精怪不比背青岭少,只是有山神约束,普遍生活在山腰以上的区域。
  人分善恶,妖也有好与坏,就好比时常飞过木墩城上空的那群大蝌蚪,就从没做过恶事,甚至偶尔会衔一些山果分给孩子,只是它们生性警惕,从不肯与人类过分靠近。当年晚颜关的兵士来剿杀恶妖时,也只针对附近的背青岭,这十万大山,说到底还是妖物的地盘,白仙庙里那位白仙,不就是刺猬所化?
  故而所有采药人心里都牢记着“好奇心害死猫”和“知足常乐”这两句话。
  至于山顶,据说那儿是伯山公晒太阳的地儿,不可随意打搅。
  千百年来,不少人打赌山顶的面貌,有说那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的,还有说是一个巨大树桩的,可抬头望去,那个被云雾遮掩的秘密始终未被揭晓。
  事实上,伯山之巅是一堆垒起的的巨大白岩,就像一根已经断成无数截的天柱,且每一段都大小不一,可最小的也有房屋大,皆被风雨磨消棱角,就像小孩在溪边用卵石搭就的宝塔,之所以没倒,多少有运气的成分在内。风刀子刮落山顶草皮,唯一能牢牢扎根不过是几条藤蔓,那些颤颤巍巍的白岩始终未坍塌,大概是被藤蔓固定住的缘故。
  此刻在山顶,一名矮瘦老人稳当站着,他一手抱着婴孩,一手盘玩两粒核桃,丝毫不将凛冽山风放在眼里,他望着那堆摇摇欲坠的白岩,目露讥讽笑意,“谁能想到,人们都想征服的山巅,不过是极脆弱的自然平衡?”
  “掌珠老人,你来伯山做甚?”一道恢弘声音骤然响起,如白日惊雷。
  老夫子收敛目光,笑眯眯道:“教书来的。”
  “你那些核桃里囚杀了多少冤魂,真有如此好心?还是觉得本座远居深山,就好欺瞒?”大雾弥漫,白岩碎柱上晃动着两道光点,似是山神的眼睛,炯炯有神。
  老夫子哎唷一声,手中核桃碰撞,激荡出丝丝鬼气,答道:“伯山公这话就折煞人喽,在伯山地界,在您脚下,老头子我能翻出什么浪来?”
  “这倒也是。”一道娇俏中带有微憨的的嗓音忽然响起。
  老夫子愣了愣神,抬头望去,只见白岩碎柱没入云端的那部分,一只硕大无朋的蝈蝈正缓慢爬下,仅是两道柳条状的触角就有数米长,每条触角上都挂有一只灯笼,原来这就是之前那“山神之眼”,而在蝈蝈背部装有一方木鞍,一个胖嘟嘟的小姑娘正稳当坐着。
  胖丫头戴着金珠子串成的项链,底下缀着一枚猪头模样的如意,她手里举着一支荷叶,脸颊两团酡红瞧着便喜庆,就像是从年画里蹦出来的,她约莫是从小喜欢趴着睡的缘故,长了个塌鼻头,不过倒也憨趣可爱,“嘻嘻,老头儿,你这婴儿莫不是偷来的,咋一副魂魄虚浮的病态?”
  “胡说,老夫唯利是图是没错,但还不至于行那蝇营狗苟之事,这是老夫的爱徒!”老夫子恼羞成怒,又皱了皱眉,“小姑娘,你是?”
  “我叫苦夏,伯山公是我伯伯,他去背青岭了,由我暂管巡山之职。”胖丫头一本正经道。
  老夫子恍然,神色古怪,“敢情之前是你戏耍老夫?”
  
  “这里可不是你们人族该来的地儿!你那徒弟一身阴气,都引来了许多鬼物,赶紧离去!”胖丫头告诫一声,又做了个鬼脸,骑着巨大蝈蝈跃下山崖,“蝈蝈将军,咱们去巡逻!”
  山风呼啸来,云海翻涌去,偶尔能瞧见几只鸟雀,也如浪里鱼苗,转眼再难寻觅踪影,站在山顶,既觉天地壮阔,又心生渺小。
  
  “都还没来得及问当年那位游方道人的来历呢······”老夫子摇头苦笑,不过木墩城这口井里的蛤蟆,抬头望见一只山鸡恐怕也会当成是凤凰,老夫子摇摇头也不再多想,“天底下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人,你师傅我呀就是世间最大的闲云野鹤,那劳什子游方道人,若不是瞧他取名本事不错,都懒得挂记在心。”
  老人拿食指逗了逗怀里的孩子,可惜笑得再慈祥,和那粉雕玉琢的婴孩相比,仍丑的像只恶鬼,“小墨缘,快快平安长大,看看这大好人间。”
  “师傅一定会治好你,不惜一切代价!”
  老人替孩子拈好襁褓,在孩子的脖子上,一片乌黑色的血管狰狞可怖。
  
  ······
  ······
  天塌了总有高个子顶着,山顶的罡风到了木墩城,就只剩下轻抚湖水荡涟漪的柔情。
  初秋的晚风总是惬意的,终于没了酷暑的燥热,亦无夏虫的喧闹,还多了几分对丰收的期待。
  月明星稀,少年奔跑在田埂上。
  用新鲜秸秆堆成的草垛被月光照得银白,仍有青草的味道。
  阿立家在城北,那儿算是木墩城最偏僻的地儿,但也有好处,地广人稀也就不用提心吊胆跑到城外垦荒,尤其自阿立他爹在战场上断了腿后,再难上山采药,那几亩地更成了一家人的活路。
  城北有一座连盏灯台,光是底部灯座便有半人高,灯盘个个大如伞盖,远远望着像极了一株松树,故而又有“松花连枝灯”的别名,但大伙儿更喜欢叫“灯树”。在灯树下,摆着供跪拜用的蒲团,偶尔有人来许愿,还会在灯树的金属灯架上缠红布条。
  灯树是那位游方道人留下的,大家都猜测它是一件符器,可惜别说收为己用,连学过法术的莫老爷甚至都弄不清楚灯盘里燃不尽的灯油是怎么来的。
  阿立曾偷偷爬上去过,哪有什么灯油,连雨水和落叶都没,唯有一簇簇无根火摇曳不止,而在粗如树干的灯柱末梢,刻着一排锈迹斑驳极不显眼的小篆,只能隐约辨出十数字——烛如四季亦如人,衰荣有度焉长明。
  当阿立回到家时,奶奶还没睡,正借着灯树的微光挑棉花,“哎呦,宝贝孙子终于回啦,饿不饿?灶台上还给你留了块饼!”
  枯黑的棉铃里,雪白的棉籽一团团的,长得好的就像白云一样松软,长得差的则像蚕茧一样紧实,但都得一个个认真挑出,不能浪费。此刻在奶奶脚边的竹匾里,已有小山似的一堆。
  “不饿。”阿立绕过院子里的桔子树,蹲在鸡笼旁瞅了瞅,那只老母鸡还是没下蛋。
  木墩城与世隔绝,家畜难以引种,黄鼠狼和虫蛇又多,鸡鸭只能笼养,故而数目有限。
  慈婶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对儿子柔声说道:“等书院放假了,就赶在山神节前去背青岭一趟。”
  “对咯,白仙大神灵着呢,也该拜拜了!”奶奶看这个儿媳妇百般不顺眼,但在祭拜白仙一事上格外支持,做人不能不地道,当年拜了白仙才有了孙子,如今去还愿那是理所当然的,哪能嫌山高水远就不去的?
  阿立点点头,说了声好。
  事实上,阿立对神佛之事并不当真,也没觉得白仙有多灵,不然拜了这么多年,自己咋还是个药罐子?但阿立格外愿意去背青岭,因为一路上有各种趣事,还能亲眼见到一些人畜无害的小精怪,它们只是模样奇特点,可从不装神弄鬼。
  春妮读书多,她说“妖怪是物种,神鬼之说却是玄学”,阿立也坚信这一点。
  一进里屋,就能瞧见爷爷的灵牌和一截朱红竹筒,阿立只知筒内藏着一具动物白骨,大概是什么传统习俗,就像本命年要穿红衣裳、生了孩子要吃红鸡蛋一样,不然竹筒也不会漆成红色,不过阿立也懒得深究。
  “爹,我回了。”阿立对躺在床上的中年人轻轻喊了一声,知道爹还没睡,过了半晌,阿立才蹑手蹑脚离开,爹还是和往常一样,几乎不理自己。
  大风是阿立他爹的名字,大伙都说他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愈发沉默寡言,老一辈常说,大风是被晚颜关战死的怨魂吸走了阳魄——阿立最讨厌这些没有道理依据又扎人心窝的鬼话。
  顺着梯子爬到阁楼,阿立推开窗户,趴在床上看灯树。
  似乎每个人都有这种经历,一到深夜,总能听到楼上传来弹珠滚落的声音。听说这是一种叫“珠跑”的小妖怪闹出的动静,它们生活在人类看不到的角落,可总是笨手笨脚弄出声响,阿立已经搬来阁楼很久了,可别说珠跑,就连老鼠都没瞧见,但这并不耽误他在床头摆上一只葫芦,方便随时收妖。
  “如果我会法术就好了。”阿立喃喃自语,“就可以治好爹的腿,就可以像莫老爷那样挣好多钱养家糊口,就可以给桂子姐买糖葫芦,给頔哥买件新的白大褂,也不用再担心跟春妮玩时会被她娘嫌弃······”
  半梦半醒间,阿立看到灯树最顶端的灯盘上有火花炸裂,宛如烟花,一只硕大金雀展翅飞出,在火光中幻化成少女模样。
  阿立揉了揉眼,却发现烛火还是烛火,没有金雀,也没有少女。
  阿立翻过身继续睡,没有发现在房梁上,一道缀着长尾的黑影转瞬即逝。
  厨房里,慈婶正在淘米,为过几日带去白仙庙的点心做准备,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人,“醒啦?”
  大风嗯了声,摆好拐杖,坐在板凳上,帮忙往灶里添柴。
  “阿立和娘都睡啦?”慈婶边洗边问。
  大风点点头,敲了敲自己没了知觉的断腿。
  慈婶犹豫片刻,放下手中活计,试探问道:“夫君,要不咱们把那竹筒里的狐骨埋了吧?”
  大风一声不吭,任由火光勾勒出他邋遢又坚忍的面庞,木材燃烧发出噼啪声,半晌后才用涩哑的声音答道:“不了,以后让阿立自己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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