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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我叫阿立 / 第一章 木墩城3

第一章 木墩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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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了消失的时候,书塾开了,大门上挂着四个字——自在书院。
  名叫秋斋的年轻夫子说,人生难求一自在。
  老夫子却背地里冷笑着唱反调,人无完人,做学问可以,做君子还是算喽,世人只知逼着好人以德报怨,偶有良心的还晓得反问一句何以报德,殊不知后头还有一句以直报怨,貌似好人就应该主动去牺牲,无私是天经地义的一样,做人啊最怕学问半桶水,挑起来左右晃荡,和海里鱼虾有何区别,都是潮来潮去逆来顺受的命,世风起伏不定,若能习得自在,远胜太多圣贤道理,可有几个读书人过好了这辈子?
  “孩子们,读了书,以后就能当大官享大福啦!”开学那天,老夫子和颜悦色,本就尖嘴猴腮的样貌,此刻更是像极了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秋斋翻着白眼,在房梁上挂起玉米和腊肉,这些都是穷苦人家的学费,大概是真的担心那个贼眉鼠眼的老夫子,许多女孩果然没来读书,但仍有近六十人。
  春妮终于不再被禁足,成了老夫子最疼爱的学生,被安排在最靠前的位置。
  頔哥依旧穿着他爹的白大褂,只是多了几个补丁,他也想坐到第一排,老夫子却说个儿太高了会挡住同学,只得跟在最后几排的阿立坐一起。
  莫府二当家的儿子莫羸想坐在堂姐旁边,却被春妮一眼瞪开,明明也是肉山般的体格,老夫子见了却眉开眼笑,所以阿立就想,坐在前头的,或许是家境好的——就像莫府,除了出资建了这书塾不说,还每月给两位夫子好些银钱。
  最让阿立意外的是,总是举着纸风车在城门口晃荡的桂子姐竟也来了,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小书桌上摆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布老虎和公鸡模样的泥叫叫,也从不认真听讲,不是趴着打盹,就是折纸风车,或者跟年轻夫子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年轻夫子是咋个想的,竟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桂子也是犟,对视时从不肯眨眼,更不会主动挪开视线,仿佛自个儿一动,就输了。
  好在老夫子对桂子不错,每次都会拿书卷拍秋斋的后脑勺,阿立心想,桂子姐的爷爷药老头肯定没少塞钱,或者是老夫子想讨好药老头。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懂事是一回事,敏感怕生又是另一回事,阿立平日里还敢跟頔哥几人说些话,这会儿和其他同学就没这胆子了,怯生生的,甚至放学时还被莫羸取了个“黑梨子”的外号。
  梨子落在地上,烂了就会干瘪变黑,发出酸臭味,像极了黑黑瘦瘦还浑身药味儿的阿立。
  阿立知道莫羸他们没坏心,就只是调皮,可还是打心里感到难过,甚至都不敢哭,他知道一哭就会被嘲笑得更厉害。
  因为这件事,頔哥出头跟莫羸打了一架,他爹的那件白大褂又被细密的针脚缝上了几道疤,明明是頔哥被骂,但一针一线,都扎在阿立心里。
  夕阳勾勒伯山,画出一道道暖黄的轮廓,鸟雀归巢,蜈蚣爬过落叶,钻进地砖的缝里。
  阿立蹲在地上拿树枝乱画,吸着鼻涕道:“这下好了,老夫子打你板子了,你娘也骂了你一顿,莫羸那松王座也不肯给你坐了。”
  “不给就不给呗,咱们自个儿用树枝绑个木筏就是了,再说了,入秋了水凉,俺可不想感冒。”頔哥一会儿揉着额头上的包,一会儿捏捏松了的门牙,瓮声瓮气道。
  阿立哭出声来,又赶紧止住,没有再说什么。
  莫羸细皮嫩肉从没干过活,自然是输了,但頔哥寡不敌众,也没打赢莫羸的那群泥腿子跟屁虫。
  木墩城就这么大,乡里乡外最不缺的就是碎嘴婆娘,乌鸦还没从城北飞到城南,一些闲言碎语就已经顺着大街小巷传到木墩城每个角落了。阿立听说頔哥回到家时顶了句“上阵不挂彩,算什么男人”,结果吴婶气得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揪着頔哥的耳朵又哭又骂道:“你学什么不好,偏学你那个死爹!枪打出头鸟,越爱出头越危险,你爹战死了,你还不懂这些道理嘛?”
  所以二人晚上碰头时,頔哥的眼圈也是红的,只是他犟,不肯承认。
  “你们要不要去桂子姐家?”春妮提着灯笼,突然在二人背后冒出头来。
  大概是白天太过惊心动魄,頔哥明显被春妮吓到,被手捏紧的门牙伴随着一声惨叫,被直接扯下。
  “听桂子姐说,她爷爷终于兑现承诺,捕到一头食铁兽了!”春妮拿灯笼凑近頔哥的嘴,使劲瞧了瞧,“没事,还会再长出来,回头我帮你找莫羸算账,早看那胖子不顺眼了,我没他那么肥的堂弟!”
  几只萤虫抓住夏天的尾巴不放,坚强地游荡在芦苇丛中,野鸭时不时扑腾翅膀叫唤一声,在水面留下一串涟漪,阿立几人跑过巷子,惊起一群萤火虫,一只黄鼠狼探头探脑,钻进巷尾消失不见。
  
  卜家药铺在城西,最靠近伯山,说是铺子,其实是木墩城最大最高的一栋楼,楼里摆满了药材,甚至连修士所需的灵物都有,晚颜关当年派军来收购药材,其实最主要的合作对象就是卜家。
  药铺大门两侧贴有对联,红色的底已发白破旧,上面的字却清晰可辨,歪歪扭扭写着“但愿世间人无病”和“宁可架上药生尘”,据说是那位杳无消息的少掌柜留下的“墨宝”。
  当阿立三人跨过大门进了院子,才发现早已人满为患,木墩城就这么大,能瞧瞧稀罕物的机会可不多,大伙端着碗,边往嘴里扒饭,边对笼子里的食铁兽指指点点。
  年轻夫子以折扇敲打手心,他站在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你知道嘛,外面很少有食铁兽或者白罴的说法,都叫猫熊。”
  “你咋在这?”桂子刚洗完头,边梳边翻了个白眼,对年轻夫子卖弄学问不太感冒,“猫熊?没熊猫叫得顺口。”
  对桂子的无礼或者说是嫌弃,秋斋早已习以为常,年轻夫子从袖里取出两本书,耸了耸肩道:“听说你爷爷是木墩城少有的读书人,我是来借书的,你爷爷脾气可比你好得多。”
  桂子哼了声,没再接话。
  “你似乎对食铁兽不感兴趣?”秋斋困惑道。
  桂子不耐道:“再罕见,也是凡物。”
  “你对神鬼妖物感兴趣?”秋斋愣了愣,继续没话找话,当然,他自认为是敦敦教诲,“记得抄书,连頔哥都写了厚厚一摞,人家丑归丑,可态度在那儿。”
  冲在最前头的頔哥愣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
  秋斋见桂子笑容玩味,后知后觉回头看了眼,干咳一声,摸了摸頔哥的大脑门,解释道:“我说的是字儿。”
  “是,先生······”頔哥笑得比哭还难看,露出缺了的门牙。
  秋斋还想再说些什么,几个妇人就凑了过来,还有那位没人敢娶的河马姑娘,挽着寡妇碧茶为自己壮胆,说让年轻夫子帮忙为不久后的山神节写对联,还说什么择日不如撞日,要为君挑灯红袖添香,吓得年轻夫子赶紧寻个借口逃开了。
  桂子站起身,长发披肩散到身后,竟已垂到腰部,春妮连忙跑过去捧起一缕,满脸艳羡。
  地处偏远,女人们其实大多不拘小节,可日子一旦过好,越是吃过苦的反而越是讲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跟过去的拮据潦倒划分界限,木墩城就有个说法,谁家姑娘刘海齐,发髻整洁,教养就越好,为了方便打理,春妮的头发就从没长过肩膀。
  而像桂子这样毛毛躁躁的,其实暗地里没少被骂野丫头。
  人群里,一名老人坐在板凳上,他一身朴素儒衫,手里一柄烟枪,吞云吐雾,老人神色慈祥,唯有一双蓝灰色的眸子有些特别,就像昏沉的天空,所谓人老珠黄,年纪大了,视力下降的同时眼珠也会变淡,但变蓝的还是少见。
  老人见孙女的同学来了,往楼里喊道:“蛮小二,端碟松饼出来,咸鸭蛋黄馅儿的!”
  蛮小二人如其名,毛发旺盛,囚首垢面,分明瘦削佝偻,肌肉偏生又格外结实大块,以至于显得有点畸形,他对谁都一张臭脸,在木墩城也已许多年了,可从没听说过跟谁家沾亲带故,有碎嘴婆娘说蛮小二凶神恶煞,克死了爹娘,是卜家药老头心善收养了他,也有人说蛮小二是外地货郎故意丢下的。
  大概是为了压制蛮小二的煞气,故而他常年戴着一串佛珠,最大的一颗足有馒头大,上面刻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卍”字。
  阿立对流言蜚语向来不信,或者说不全信,但卜家药铺的差事的确大多是蛮小二在跑腿。
  春妮接过松饼,頔哥也不客气,甚至回瞪了蛮小二一眼,唯有阿立躲得远远的,假装在看熊猫。
  阿立并不怕蛮小二,但不知为何,被卜家药老头看着,阿立就浑身起满鸡皮疙瘩,事实上他阿娘慈婶每星期都会来药铺抓药,方子是药老头开的,阿立将这种不自在归咎于对那苦涩药汤的畏惧。
  桂子牵着春妮的手,木墩城最受瞩目的两个姑娘就这样蹦蹦跳跳到了大熊猫面前,那一人高的憨货也是心大,倚靠在笼子里,捧着一截竹笋正啃的津津有味,丝毫不介意周围的目光和自身的处境。
  “真臭。”桂子皱了皱鼻子,眼底浮现一丝金光,就像倒映的烛火,摇曳间转瞬熄灭。
  熊猫突然放下竹笋,本就臃肿的身子缩成一团,咽呜出声。
  “还没拾掇,就晓得怕主人啦?”頔哥哈哈大笑。
  人群一片起哄叫好声,许是动静太大,秋斋在巷口处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药铺那边的喧嚣灯火,一双比女子还要明媚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盈着莫名笑意。
  月明星稀,年轻夫子打开从药老头那儿借来的书,借着街边灯火随意浏览其中一段,边走边轻声念道:“闹市有雀,翎艳,能化人,以女眷子宫为巢,寓指鸠占鹊巢,故名女宫鸠。”
  “因产卵在人族体内的缘故,幼鸟以人族精血为养分,故而自出生起就能化为人形,觉醒妖力前几乎与人类无异,但大多皮囊出众,天赋异禀,而孕母,往往体质羸弱阳寿大减。”
  “唉,已经绝迹了几十年的女宫鸠又要现世了吗······”秋斋合上书,眉心生疼。
  “桂子她娘好像就是在临盆后不久去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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