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勘查

　　柯元吉等人很快的安顿下来。
　　尽管被打扫过一遍，村公所还是有些霉味，唯一的好处就是极为安静，不虞被人窥视偷听。
　　五位捕快都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也知道柯捕快选择简陋村公所的意思，安顿后后，相互就讨论起来。
　　今日唯一勘查的就是大户柳正光家的牛棚，最后柯元吉连普通农户老斗家都没兴趣看一下。
　　在大户柳家一无所获，这就是蹊跷之处了，偌大的一头牛居然能不翼而飞，而且还是连着丢了两头，若不是柳大户监守自盗，村里的农户不可能有这个本事的。
　　柳大户监守自盗？更不可能的事情，牛是自家的，盗往何处？总不能说农户老斗也是这样吧？
　　众人讨论了几句，都看向了柯元吉，都想知道这位资历最老的捕头是怎么看的。
　　“我在村里转了一下，”柯元吉看大家望着自家，于是开口道：“村里没看到有修行之人。”
　　“老捕头，别卖关子，你真的认为是修行中人做的？”
　　柯元吉一摊手，道：“要不然呢？你说那牛怎么丢的？”
　　其他捕快口里都“嘘”了起来，有人口快，道：“那我等还不打道回府，将此事禀告乡首大人？省得在这偏僻之处受罪。”
　　几人哄闹起来，柯元吉也不气恼，不理他们，自己一人慢慢地就踱步出了门外。
　　戌时前后，天色将晚，三三两两的村居散布在洛水河的河岸边，几家屋上还有着袅袅炊烟，在这无风的晚空下，青烟向着褐红色的天空而去。
　　四下里，不时地传来几声妇人的吆喝，呼唤忘归的稚儿，给这安宁的世间平添了几分活生生的气息。
　　沿着村道，柯元吉慢慢地走着，仿佛对这景色着了迷一般，也不运气，就这样缓慢的平步而行。
　　不一会，就沿路走到了洛水边，河上的渔船都回到了岸边，这段河面宽约三十丈，河床平缓，河面水流几乎波澜不惊，无声的流过。若不是偶尔有水鸟从河面中衔起小鱼，戳破了水面而荡起的浪花涟漪，在这昏暗的暮色下，洛水河河面像极了一片富有光泽的绸缎。
　　柯元吉是有炼气期六级的修行的，站在河边，悄然的运转法力，朝河对岸望去。
　　对岸的齐国之境，岸边几乎和这边没有什么分别，一样的停着大小不一的小渔船，两岸的船，两国的人，同饮这一河之水，又能有什么分别？
　　柯元吉看着眼前安详的景色，心里忽然想到，也许现在不多看看，以后就怕是会没机会了吧。
　　乡里已经接到已经朝廷传下的命令，要准备迁移洛水河边的村民了。
　　虽然只是个乡衙的捕快，而且几乎干这行快一生了，柯元吉多少能知道点消息。
　　乡首盛明之告诉他要迁移村民的消息时，也一同说明了没有原因可告知，柯捕快有些吃惊地看着乡首，两人可是老相识了，乡首定然不会那这种事情开玩笑。
　　听完盛明之的话，半晌过后，柯元吉才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问道：“难道是要……要……？”
　　盛明之见状笑道：“老柯，怎地话都说不利索了？莫不是真的老了？”
　　柯元吉自是知道，迁移村民这等大事，怎会没有原因说明的？这是朝廷所下的命令，你还真以为是哪位官员发文的时候忘记了附上迁移原因了？
　　自己活了几十年了，又专职为衙门捕快，见识和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可是一些事情，也只是在史书上和戏文里才会有听说。
　　看着上司故作轻松的跟自己开着玩笑，柯捕快的一颗心渐渐地沉到了底。
　　到底柯元吉也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也不需要明言了。柯元吉拖着腿离开时，连盛明之嘱咐自己现在不得将此事外传的话都没听清。
　　不过这倒不影响柯元吉，几十年的为官经历那也不是白混的，再说，这种事情和猜测能向谁说呢？
　　自己是被上司告知的，说明乡首一级早已知晓，自己的那帮捕快下手？连自己都被吓着了，为何要去给这帮小子平添麻烦？
　　站在洛水岸边的柯捕快摇摇头，将这些事情从脑中赶走，还是先思索来这里的目的才是正事。
　　偷牛案之前不是没遇到过，但总是有迹可查的，毕竟不是只鸡，一般来说，这类偷盗案反而很好查，难得则是哪些值钱却又很小的物件，比如金银首饰之类的。
　　村里人没有嫌疑，外村人更不可能凭空越过高高的院墙偷走一头牛，所以之前在村公所，柯元吉也不完全是说笑。
　　至于说是修行人干的，柯元吉这时候想起自己来，如果自己要去这样的一户人家偷头牛，神不知鬼不觉的，有没有可能？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没有可能。其实有没有能力偷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有没有偷的动机。
　　这下又转到死胡同了，柯捕快望了望河对岸，难不成是齐国人干的？片刻后，柯元吉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更是荒唐。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柯元吉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见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柯元吉一跺脚，运转法力，高速的飞奔起来。
　　他没有直接回村公所，而是准备沿着上青村外围转上一圈，上青村东面洛水河，西面、南面都是平地，只有西北角有片小丘陵，小丘上灌木乱生，其中夹杂着几颗大树，是村民们的殡葬之地。
　　六级修为，在这小村外飞速地奔过，根本无人能发觉。经过点着昏黄灯火的窗口，柯捕快发现房中人都对自己一无所觉，心底不禁有些自豪，也有些失落。
　　自己的根骨不行，几十年了，才修行到练气六级，此生结丹是无望了，柯元吉早就放弃了修仙的梦想，一心一意的为衙门做事了。他自己也发现，其实这样安稳的生活也真的不错，千人千命，把握好自己的命运才是最佳的选择。
　　也不出所料，村外巡视一圈，连小丘上的乱坟地都没放过，但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最后柯捕快只好返回村公所，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回到村公所门前，就看到柳村正正朝村公所急急赶来。
　　柯元吉也不进门，站立在门外等候，柳村正看到门前黑影中的柯捕快，不免吃了一惊，心里想道：难道这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特意在这里等自己？
　　柯元吉也没让村正难堪的意思，没等到村正张口，就先告知自己也是从外面巡查回来，刚巧看到村正过来，于是就在门外等候。
　　柳村正连忙道：“柯大人如此兢兢业业，是在让鄙人佩服……”
　　柯元吉打断村正的话头，问：“柳村正这么晚赶过来，莫非是有事告知？”
　　“确是这样，我刚得到村里打渔的柳三风的消息，觉得事关紧要，于是连晚过来禀告柯大人。”
　　柯元吉一听，有些意外，问道：“哦？是什么消息？可是与丢牛一案有关？”
　　“正是，不不，也不算是有关，我也不好判断……”
　　“是什么消息，但说无妨。”
　　“是这样，今日白天，这柳三风上洛水河上打鱼，遇到对岸齐国的村民，两人闲聊，意外得知……”
　　可能是刚才走得过急，柳广省说话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柯元吉没有接口，就静静的等待村正把话说完
　　“咳咳，”柳村正一时有些汗颜，接着说道；“柳三风听齐国的人说，对岸的村庄这段时间也丢了耕牛，还有人家丢了猪……”
　　柯元吉吃了一惊，也不管柳村正是否说完，连忙道：“还请村正带路，我们去趟这柳三风家。”
　　在村公所里休息的其他捕快，听到门口有人说话，都连忙从屋里跑了出来，听到柯元吉的话后，立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跟了上来。
　　跟随柯捕快这么多年，几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柳广省也就不再多话，立刻就跑到在前面带路，不大会功夫，就赶到了渔民柳三风家。
　　屋里，柳三风正在和自己婆娘一起吃饭，只听见“哐当”的一声响，自家那扇不太牢固的屋门，就被人简单粗暴地用力地推了开来，随后就看到了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村正柳广省。
　　刚要张口，又看见了柳广省的身后，几名身穿捕快服饰的人也挤进了不大的屋内，柳三风脑袋一时转不过弯，登时就吓得愣在那里，和自家的婆娘一样，张着个嘴，却发不出声音。
　　柳广省见状，安抚了一下柳三风，简单介绍了下柯元吉等人。听得这些捕快是乡首派下来勘查村里丢牛一案的，稍稍安心下来。
　　柯元吉知道乡下人老实巴交的，没见过多大的世面，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没见过官差，自己一行人就这么急风急雨地冲进来，不吓到人家才怪。
　　没奈何，柯元吉只好多费了谢口舌，才终于让柳三风夫妻二人安稳下来，然后问起刚才柳村正告知的事情。
　　其实也很简单，对岸齐国的村子里这段时间也丢了两头牛，还有几户人家养的肥猪。
　　同这边一样，村里向上报告后，随即就有捕快下来查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丢的牛买找回来，偷牛贼也没有抓住。
　　这几天，齐国的官员正在想办法安抚丢牛的村民，毕竟丢牛的损失对农户来说，还是有点难以承受的。
　　柯元吉和捕快们大眼瞪小眼，虽然之前才听柳村正说过，但现在又听柳三风叙述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有些心烦意乱的柯捕快带着四人回村公所了，临走前望了眼柳广省，欲言又止，犹豫了下还是掉头走了。
　　回到村公所内，几个人商量了下，决定明日由柯捕快赶回乡衙，向乡首禀报此事；其他四人继续在村里勘查，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既然来了这一趟，总要尽些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