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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昆仑劫 / 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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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一夜的雨,天亮了还在下。二师兄说,这叫秋雨绵绵,下个三天三夜是常有的事。正蹲在门口看雨景的子牙听了,就很惊讶:“下那么多呀!我们那里下一天一夜,就能把人愁死。”
  “是吗,都愁些什么?”
  “羊出不去,拿什么喂它呀;万一把土窑泡塌了,一家人没地方去呀;雨水要下得猛一点的话,后面的山咕嘟(凸起)都会滑下来呀……多,太多了,愁死人呢!好在那样的时候不多。三天三夜?听都没听过。”正说着,就猛地站起来喊:“二师兄你快来看,雨水砸出泡泡来了!”
  二师兄这才懒懒地从床上下来,披上衣服,踱到门口朝外看了看,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出了这种泡泡,就是三天三夜的征兆,这叫连阴格隆(格隆:昆仑山一带的土话,泡泡的意思)。”
  淅淅沥沥没完没了的雨声,经过茅草屋顶的放大,成了哗哗啦啦的交响。声音时轻时重,节奏时缓时急,听着听着,能让人昏昏欲睡。突然,子牙毫无来由地想起来一个人:季康舅舅。那天从东沟回来,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个疑惑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却并不清晰,所以也一直没问。现在听着雨声看着雨幕,那疑惑竟蓦然浮了出来,异常清晰。他问二师兄:“师兄啊,你说那季康舅舅是水官,水官是做什么的,管水的吗?”
  “哦,他不管水,他管。”
  “啊?水在里,里有水,管不管水,这话怎么说?”
  “哈,这可是个很大很大的学问呀!刚来几天就想到问这个,算你小子造化。我是多年以后才问的大师兄呢,比你晚多了。”
  “那你快给我讲讲,里面什么学问?”
  “过来,先教你写’’字。”两个人就头碰头蹲地上了,拿树枝在地上比划。二师兄边写边讲:“这个字很形象,普通的台也大都是这个样子。可提到咱昆仑的,则另有一说。”
  “怎么说,昆仑的特殊?”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昆仑九’?我是上山之前就听说了。但是对九的解释,五花八门。有人说山上有九眼,有人说不止,东南西北每个面上都有九眼,还有人说那不是饮水的,是地陷形成的天坑,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大师兄告诉我:都是胡扯。”
  “那是怎么?数量不对,还是对的理解错了?”
  “理解错了。昆仑山一带,用于饮水的何止九个,十倍都不止。有多少村寨就有多少,有些村寨还两三眼呢,对吧?所以对昆仑九的说法,要重新理解。……去,给为兄倒碗水来。”师兄摆出一副大拿的架势,准备给他长篇大论。
  “人们提到,首先会想到饮水的,还会由此而想到家。所以,也有家乡的意思。但’昆仑九’却与饮水无关,只与家乡有关。咱西王母国就是一个大写的’’。怎么讲呢?师弟你看噢,字除了中间那个封闭的口,外面尚有八个敞开的口,表示四面八方,也就是天下的意思。天下属于百姓,百姓是自由的、敞开的;中间是西王母,大家护卫着她,她很尊贵,但她是被封在里面的,像水,也像陷阱,一旦进入,很不自由。我们大家能说的话能做的事能随便走动的地方,她未必能说能做能走动。这种民贵君轻的治理格局,源自我们的上古遗风,到今天也没有丝毫改变。”
  接过子牙捧来的水,啜一口又道:“不过真正说来,我们守着西王母,就像蜜蜂的蜂窝里蜂儿们要守护蜂王是一样的,因此,所谓民贵君轻,与轻不轻重不重其实没有关系,那不过是一种群体的生存智慧。蜂王很尊贵,万蜂景仰,但为了蜂群的安全,她不能乱动,也不能乱飞,不能跟别的蜜蜂一样想去哪去哪。昆仑山也这样啊,像你我,咱都是无拘无束的人,想去哪去哪,想下山就下山去了,西王母行吗?不行,她做不到。所以形象点说,她是被困在字中间的那个格子里的,而我们其余的人,都在外面。
  “可是现在呢,世道变了,越来越多的男性酋长、男性王侯,反其道而行之,自己拥有了那’’字的四面八方,想怎样就怎样,想去哪就去哪,却把全体臣民都困到中间那个陷阱里去了。他们管这叫’驭民’,跟圈养牲口一样。咱现任的王母娘娘说,她死也不会同意建那样的。这样说你能懂吗?”
  子牙点点头,表示懂了。
  “你提到季康舅舅的水官身份,他任职的那个东,又是什么呢?我告诉你,也是个按片区划分的,而不是饮水的。从治理上看,西王母国分为九大片区,东西南北中各一片,加上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一共九片,又是一个字。每个,它的管理者叫’水官’。做水官的都是些年富力强、很有能耐的人。季康舅舅就是东的水官。他下面还有谁?还有九个更小的,叫’社’,社的管理者叫’老社’,基本上都是些有威望、有经验的氏族长者,年龄普遍比水官要大。再往下是村寨,数量就不等了,有的社多些,有的社少些。村寨里的,才是饮水的,也有水官管理,是真正的管水的官。每个村寨会有一个或多个宗族,每个宗族又有若干个家庭。家庭么,当然,跟山外的那些个家庭都不一样,是由妈妈和姥姥做主的。”
  二师兄讲完了,端起碗来只顾喝水,轮到子牙头大了。新东西太多,水官、老社、国家治理什么的,他哪里懂啊!只能慢慢消化。
  他觉得二师兄真了不起,懂那么多。师兄在他眼里,愈发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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