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灵火

　　第十九章灵火
　　“唔……这是哪里？”苏冥生揉了揉自己的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四周，却是熟悉而陌生的景物，这里不是原来的竹林，而是一个巨大的广场，青黑的石板方整地铺在地上，好像在下雨，苏冥生没有感觉到雨的击打，只是看到青石板地上忽而会有一点一点的泛起。
　　他有些疑惑，却见自己面前猛地出现了两个人，同是赤衣黑裤，各显几分英气。但其中一方泰然自若，一方如雷激愤。清秀俊逸地面容，显出了少年的坚毅，他有些震惊，面前的二人与自己不过一般年龄，身上的气息强度竟然是自己的数倍，也就是说，假如同为灵师，自己是一印，他们便是四印，甚至更高。
　　“我们应该结束了吧。”激愤如雷的一人，开口了，举起自己手中长矛，指向对面，“苏罗修！”
　　苏冥生脑中像是绽起了霹雳，那安定的一人竟是自己的祖父！此刻他握着赤柄的陌刀，一头长发飘散，虽是平静，却也可见几分忧伤。
　　“炎钧，兄弟一场，何至于此？”苏罗修将刀尖点在地上，眼神中多了几丝苍凉。
　　“最优秀的总是你，无论如何打不败的还是你！今天我就要证明，我才是最强的！”苏炎钧手中赤色长枪前指，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苏冥生恍然大悟，这便是传说中六十年前的英才之战，那是当年族比的决战，虽然没有观众，但据传这一战震惊了周围的大能，设想一下，没有观众，但是却有一群强者腾身而起，伫立在苏家上空，那份壮观，不用观众，这事也传了百八千里外了。
　　一位老人自虚空中出现，一身金纹白衣，外披玄黑羽织。苏冥生认得，他便是苏家的族长，苏坎道。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但毋庸置疑的，他是苏家的最强者，甚至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强者。
　　苏冥生屏住了呼吸，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看到的很可能就是那场战斗，但是时间不可逆回，边上人似乎也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确实在这，却又不是在这，他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他正处于自己的精神世界，这些是存在于自己记忆里某个角落的真实事件。
　　他曾经在苏罗修那昏暗的藏书间里读到过一本讲述人体结构的医书，那时没有在意，现在倒是想起来了，书中说，人脑内有一个名为“海马回”的结构，能够继承先祖的记忆，打个比方，一个人打小在山里长大，他的祖先是海边人，那他即使没见过海，也似能感到海的壮阔。
　　但，回忆哪有这么清晰，甚至每一个细节都在眼前？
　　苏坎道袖子一挥，平静地说：“开始。”便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苏罗修和苏炎钧——不，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太快了！不过是一息之间，两人就对撞在了一起，仅是一瞬有抽开，凌空反蹬又是折回，不过几息，两人间早已不知有过多少次对撞，刀枪相击，令人心颤。
　　苏冥生虽之自己不会被他们波及，但还是向后退出许多，突然间二人停住了，竟是同时开始作出相同的手印。这种灵技名为“天龙”是独属于苏家的灵武技，唯有极其优秀的族人才能修习，苏冥生还未有资格学习，但是苏罗修早将结印方式传授给他，只要在族中得到族长肯首，他也便是可以施展。
　　而此刻两人手上快速结印，细看速度竟是难分伯仲，虽是苏冥生所熟悉的手印，但他自己也无法保证能够做到那么快，更别说像眼前二位这样控制结印时印气输出量。
　　场上时间仿佛都被静止，只有两人上下翻飞的双手象征着时间的流逝，突然两人紧闭的双眼睁开，右手同时向前轰出，早已凝成实体的印气化作一红一白两条巨龙向着对方冲去。
　　苏冥生的瞳孔突然收缩，那条白龙正是从苏罗修手上飞出的，那白色不是纯净的洁白——那是一副死气的样子，就连场上的苏罗修脸上也是可怕的苍白，但就是这样，苏罗修的气势依旧不减，白龙依旧冲刺与红龙正面相撞。
　　苏冥生只觉眼前一花，场景已经改变，眼前不再是苏家的比武广场，他不知这是哪里，只看到在这片树林中，那远处的岩石上正静坐着一个青年，那分清秀，眉宇间的桀骜，可不就是泰清！
　　他赶忙叫了一声，可是没有回应，泰清依旧坐着。对，这不是现在的泰清，这和刚刚一样不过是虚影罢了！
　　刚刚的场景还可以说是海马回的先祖记忆，可这泰清是他师父，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这……
　　苏冥生百思不得其解，仰起头却看见天空中悬浮的青黄白三色三团火焰。“这……”苏冥生幡然大悟，“是那时的火焰。”
　　这回放不是什么自己记忆中的东西，而是火焰以前所有者的回忆，错不了，这就是泰清他们口中的三大心炎了。这样一来泰清拼命攻击自己的事情也都说得通了，自己现在已经开始接受传承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寄存于火焰中的回忆。
　　“这些都是爷爷他们在接受心炎传承时的回忆吧。”苏冥生如此想到。泰清依旧静坐着，于是他也在一旁看着……时间是什么，苏冥生大抵已经不知道了，饶是以他的性子，也是觉得不耐烦，开始原地踱起步子。但是，泰清就是纹丝不动。他尝试过各种方法，但，这是回忆，他碰不到，也无法改变，只有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苏冥生睡着了……没错，他打算靠在树上接着看，于是他睡着了。尽管这里本来就是精神世界，但是，这绝对不妨碍人在里面睡觉，这就好像在梦里可以继续做梦一样！
　　等他醒来，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树林、岩石或是泰清一切都不见了，他悬浮在一片火海之中，不，不是火海，这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火球的内部，不过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以第三人称视角看着这段回忆的旁观者，自然是感受不到其中的炽热。
　　“师父这修炼怎么变得这么恐怖了……”苏冥生心想，他抬起头，那三团火焰依旧在那，但是此刻白色火焰格外突出。苏冥生醒悟，现在的回忆已经换了主人。而这段回忆的主人，恐怕就是此刻与其灵气相连的莱恩了。
　　目光在火球内探寻，苏冥生终于在一处看见了一个被火焰包裹的身影，他听不见那个身影的声音，但他能感受到那份被火焰灼烧的痛苦，时间也许并没有过多久，但他却感觉时间格外漫长。
　　“哎，不管怎么看都是不合格！”一个声音打破了此处的宁静。“谁？”苏冥生立刻警觉。火球慢慢消散，身边的一切开始被黑暗吞噬，三大心炎不知何时已经融成一团，但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的火焰颜色，橙红为底，不时从边上突出几条或青或白的火丝，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那团诡异的火焰也慢慢飘到苏冥生面前。苏冥生很想叫出阿欻，至少它是他在精神世界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事物。但是，他叫不出。火焰发出了声音：“别白费力气，你召唤不出你的那只灵的。”“可这是我的精神世界！”苏冥生想要反驳，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火焰接着就道出了他正在想的答案：“没错，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但是，我在里面再创造了一个空间，所以你现在是在我的领域之中！”
　　苏冥生想要离开这里，却是发现自己以前无论进入精神世界或是离开这里，都不是通过自己的力量，而是被动完成了这些过程。他以为自己成为灵师，已经变强了，可是，他依旧是连自己的身体都操控不了，依旧是——那么弱小。他无力了，垂下了头，离开家时的那份傲气，突然间消失了。
　　“现在给你两种选择，一，放弃心炎的传承，我离开这里；二，选择传承，但是。”火焰顿了顿，“是生是死我不保证。”
　　“不放弃”苏冥生没有任何犹豫。火焰问道：“不再考虑一下？会死的哟！”
　　他抬起头注视着火焰，依旧是三个字：不放弃。
　　笑声从火焰中传出，分出的火蛇盘上苏冥生的四肢，与此同时，在他的面前，火焰变成另一个他：“那，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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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蜥山谷，边缘树林。
　　月光下，泰清与莱恩坐在石桌前，看着躺在石板上的苏冥生。
　　莱恩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刚认识那会。”“记得，哪能忘了！”泰清笑笑，“只不过在一起太久都忘了去回忆罢了。”
　　“那时焚心炎的传承我接受的不完全，你和罗修携手救我，尽管后来还是每年发作，但还是多亏了你们我才留住了命。”莱恩没有看泰清，但是其间语义已经明确了。
　　“确实，不过如果没有那一遭，你到今天也不会相信我们吧？”泰清仍是笑，“我们当初仅仅接受了这心炎的三分之一，如今小生却是要接受全部，恐怕困难更大呀！”
　　“合在一起的话肯定不止三倍。”莱恩眼神中透出几分庄重，“但这是他必须接受也必须通过的一关，他必须成功。”
　　“但愿，如此吧。”
　　月光从叶间漏下洒在少年的脸庞上，那是如此的安宁，但在他的血管中有热血涌动，他的心绝不会永远如此寂静。
　　三天后，苏冥生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