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二

　　（十二）
　　第二天，邱富贵打来了电话问：“你在哪里？”
　　“在街上。”
　　“到工业园区大牌子跟前，我在那里。”
　　“知道了，”李大龙说，开车往工业园区驶去。过了桥，上坡，到一个十字路口，有个大牌子。
　　“我在大牌子附近，”李大龙给邱富贵打电话说。
　　“我咋没看见你?哪个大牌子？”
　　“十字路口有个大牌子。”
　　“我在高架桥跟前。”
　　“知道，”李大龙说，驱车向高架桥上开去。过了高架桥，也没有看见有车，他又掉转车头往回驶，又来到原来的地方，给邱富贵打电话说：“我在十字路口大牌子跟前，还有一个园林绿化的牌子。”
　　“我咋没有看见你？”
　　“我在车上，”李大龙说着下了车，后面有一辆车慢慢驶来，到李大龙跟前停下，是邱富贵。他下来，问李大龙：“就所有路上的活，啥时候干？”
　　“说干就干。”
　　“那就明天干，越快越好。”
　　“图纸呢？”李大龙问。
　　“图纸在车上，”富富贵说，打开车门，在车里面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图纸。
　　“明天早上，我给你拿来。”
　　“行。”
　　“我还忙，走了，”邱富贵说着，开车走了。工业园区都规划好了，路都修通了，在山边，路面随着地势的变化而起伏着，延伸着。有老企业，新企业，还有正在建设的新公司，向里面延伸着。所有纵向，横向的柏油路两边都绿化了，路灯也栽上了，电线也地埋了，就等砌电井子，按箱变了。李大龙开车满各条路转了转，觉得战线太长了，反正没有活，先干着再说。
　　李大龙回来，他要赶紧找人干活。现在人难找，条件好一点的，都搬到城里去了，留在村里的，刚开春就出去干活去了，留在家里的，大都还有点田种着或者有老人病人需要照顾，实在脱不开身的。李大龙来到王二宝家，门开着，院子里放着一辆红色电三轮。李大龙路上想着：王二宝可能没在家，肯定门锁着，没想到事与违背，心里想的跟现实是反的。门开着，李大龙看到王二宝在院子里的旮旯处找什么？听到声音，转过身一看是李大龙，就走过来。李大龙问他干什么？他说闲着。
　　“明天干活去？”
　　“明天，我把田拾掇一下。”
　　“明天干一天，后天再拾掇田？”
　　“我妈的腰病又犯了，明天，我还要去医院给我妈开点药，后天给你干活去。”
　　“行。”
　　李大龙出来，他想着：“找谁去呢？”
　　这时，邱富贵打来了电话说：“你明天先拉上几个人，我们去了先挖坑子再说。”
　　“怎么了？”
　　“工业园区管委会和林业局还没有沟通好，挖坑子要伤绿化带，林业局的意思是：谁伤了花草树木，谁负责；管委会要赶任务，箱变必须按装，路灯必须一月前亮，挖坑子肯定会伤花草树木，双方理不相让。管委会说先挖，尽量不要伤花草树木。”
　　“不可能不伤绿化带？挖出来的土往哪堆？”
　　“直接拉走。”
　　“哪只能用挖机挖坑子？”
　　“挖机伤的花草树木更多了？只能用人工挖。”
　　“行。”
　　“先干着，只要林业局有人挡了，就好办了，商量着解决。”
　　“好。”
　　挂了电话，大龙决定明天去老务市场拉几个人去。
　　李大龙给张招弟打电话，她说坐车已经回到城里了，明天早班，李大龙放心了。李大龙来到二秀家，她婆婆正一瘸一拐走出来，看见李大龙，让进屋，她的腿越走不动了，纯粹是一条腿点着地走，走到炕沿边，重重坐到炕沿上，笑着跟李大龙答话。谢子栓的妈是大集体的时候拆房子，墙倒了，她没跑快，压到了墙下，留下了残疾，越上年龄了，腿越不行了。她两个儿子，谢子栓老二，老大在城里，还有一个女儿。谢子栓和二秀是同学，初中念完就不念书了，谈起了对象。一个村的，一步近邻的，李大龙知道，当时，家里不愿意，李二秀非嫁谢子栓，拗不过，只好同意了。谢子栓的爹完了之后，他妈又改嫁了，一直很少回来。十几年没见了，她老了，头发都白了，听说她又嫁的老汉死了，她没人照顾了，又回到子女身边来了。李二秀一看婆婆回来了，气不打一处来了，说十几年了，两个娃没人领，她想出去干活，还要照看孩子，说孩子有奶奶，不照顾孙子，却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去照顾糟老头子去了。现在，那个糟老头子死了，没人管她了，又回来了，让子女伺候她，凭什么？她管过这个家吗？操心过这个家吗？为孙子着想过吗？现在，还有脸回来？有脸进这个家门？要是有个老人照看这个家，照看孩子，她也出去打工，现在，城里也买了房子，不至与孩子都上大学了，还守在村里，让别人瞧不起？吵闹归吵闹，最终决定，两个儿子轮流服侍。
　　坐了一会儿，李大龙来到李二秀屋里，二秀洗衣服。
　　“谢子栓没在？”
　　“没有，去市场钓鱼子去了。”
　　“我以为在家里，明天跟我去干活去？”
　　“晚上回来，我给他说。”
　　这时，邱富贵又打来电话说：“明天，你先不要上人，等电话通知。”
　　“行，”李大龙说，挂了电话。
　　“那就还不干呢？”李二秀说。
　　“等几天再说。”
　　从李二秀出来，他回家拾掇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