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脊令山 / 二 县长病中退位,定远怒惩医闹

二 县长病中退位,定远怒惩医闹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二)县长病中退位,定远怒惩医闹
  县长大人忽然昏倒了,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手下的人扶起他时,只见他口眼歪斜,双手打颤,两腿蜷缩,上身僵硬,下身却好似棉花一般,待众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上床后,已经叫不醒了。张老爷与济元堂的医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老爷子捡回了一条命,却无法让他再站立起来——县长大人中风了。张老爷只好派辆大马车,将父亲从县府大院送回了的青龙山的张家庄休养。
  张老爷交待县府里的人不要胡乱传这事,对外就说老爷子只是热中暑了,很快就会恢复,哪知第二天县长中风的事就被人传到了省府里。国不可无君,家不可无主,眼下洪县又在闹灾害,没个主事的人不行,省里紧急调派人员,顶了张县长的位置。
  张老爷没敢跟父亲说这事,怕老爷子刚刚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听到这个消息接受不了。便让他好好养病,等完全恢复了,再去县里主持大局。没有人比张老爷心里更清楚,父亲这一倒下,双腿已没了知觉,这辈子不可能再站起来了。张家忽然没了荫护,张老爷有些心慌起来,毕竟老爷子戎马一生,杀过的人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如果仇家来寻事,怕是他毫无还手之力。他遂去县府,将老爷子私下藏的十几箱枪支弹药全部运回了张家庄。让杨承德在腰上别了两把手枪,又给了马良和金顺各一把,告诉他们有人要是来闹事,对老太爷不利,直接开枪。杨承德也是第一次用这玩意,他饶有兴趣地带着枪上青龙山打野味,练习枪法,半天下来,收获颇丰。
  “不该跟他顶嘴,把他气着了。”张老爷从家中赶往济元堂时,跟马良叹气道。
  “倒也不怨您,老太爷就是急性子。如果那两个老叫花子不抱着孙子尸体去县府大院闹,他也不会跟您发那么大脾气。这两天热,老爷子身子也不大爽快,加上革命党牵头闹事抢粮,他也焦头烂额。如今无官一身轻,好好躺家里养着也未必是件坏事。”
  张老爷点点头:“你说老爷子生病的事,这么快上头就知道了,还没四天就派了瞿县长过来主持大局,动作也太快了。我得上周局长那儿打听打听,这个瞿县长什么来路?”
  马良道:“那姓周的黑皮狗最会顺着风起帆,这会子应该在等着新官赏骨头呢。”
  张老爷道:“周局长是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多少会顾及点往日情面。如今上头没人撑着,我这心里也不踏实,回头我让老吴准备两罐参茸酒,带着丰儿去拜访一下瞿县长。”
  “大少爷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您还是别带着他去,他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过去别把人得罪了。等再过几年,他念书出来,肯定也是当大官,何须要他今日这般低声下气。”
  “马良,这不是低声下气,宁交千友,不树一敌。丰儿也必须懂这个道理,做再大的官,也有比他更大的,遇上心怀叵测的想害他,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马良笑道:“老爷,这几日您光顾着老太爷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我看您得准备大少爷的婚事了。
  “我还没给他寻上呢。”
  “我这当下人的都看出来了,您还看不出来,那姓赵的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大少爷被她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张老爷听马良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可是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人家的姑娘啊,生辰八字也不知道合不合。”
  “能念大学的姑娘,老爷,那可不是一般人家的闺女,我去年给大少爷捎东西去过她家,门口都是当兵的拿着枪站岗。我看她生得端正,心地也好,昨日还给我递水喝。”
  “丰儿都没跟我提,我问问他的意思吧,如果两厢情愿,就早点儿把事办了,八字不合也没事,花点钱找道士化解一下就行了。”
  到了济元堂后,张老爷见病人比前几日更多,济元堂的内院已经搁置不下了,许多人早已奄奄一息,是被家人用床板抬着过来的,看上去面无血色,形销骨立,肚子却胀得比怀胎九月的孕妇还大,边呻吟着边咳血,有的病人早已神志不清,抽搐不停。这都已是瘟疫晚期的表现,即使服用化疠丹,也是难以回天了。吴掌柜本想让病人亲属将人直接抬回去,免得吃了药后,又像前次那个闹事的老头一样,讹上了济元堂。但张老爷交待过,遇到这样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第一剂的丸药钱就不收了,如果有好转,就接着治疗收钱,如果无效,就只能让他们抬走了,反正药是免费的,人家没花钱,自然不会来勒索。
  “老爷,你可过来了!老爷子怎么样?”吴掌柜递过来一把扇子。
  “昨日已经稳定了,就是胸口还有点闷。”张老爷用扇子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柜上你们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这几日都连夜赶制着药呢,杨大管家把家里头闲的人都支来了帮忙。只是化疠丹的药粉已经不够用了,等着你来配,归一堂刚又拿走了一大罐。”吴掌柜用手指指楼上,“你快上去瞅瞅,大少爷在上面胡闹呢,我可不敢管他。”
  “他在作什么妖?”张老爷愣住了,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大儿子和女同学在做逾矩之事,他将扇子朝吴掌柜怀中一扔,便奔到楼梯口,仔细一琢磨,自己不能这样冲上去,要是儿子正在兴致头上,被忽然一吓,有可能以后难以再展雄风。张老爷放慢脚步,仔细听着楼上的动静,探出脑袋向上一瞟,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儿子和其它人全部都披麻戴孝,却又手舞足蹈,打打闹闹,不像是死了人。
  “爹!您怎么才来!”张建丰发现了父亲。
  “张叔叔好!”同学们异口同声。
  “好好好!你们……这是?谁家有人老了?”
  同学们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张建丰看着大家的打扮,明白了过来,大笑不止:“爹啊!我们穿的不是孝服!是医师服,哈哈哈……”
  同学们恍然大悟,也笑得前仰后翻。
  张建丰朝同学吐了吐舌头道:“还是别穿了,楼下的人见着了,以为是死了人来闹事的,你们要是敢碰病人一下,怕是要被打出来。”
  赵曼云笑道:“你说的也对,毕竟不是西医院,在这儿穿成这样倒像个索命的白无常了。”
  “丰儿,你还是带着大家回去吧,陪陪你爷爷打麻将。县上乱,也不敢让你们出去玩,要是在家里待不住啊,你就带大家去青龙山上摘桃子,或者让金顺带你们去家里的荷塘挖藕,捉泥鳅;千万别去湖里玩水,刚发完大水,沾上就要得瘟疫。”
  赵曼云道:“张叔叔,我们不是来玩的,您看我们的袖标,我们是赤十字会的,来救灾的。”
  张建丰道:“云姐,你说赤十字会,我爹不知道啦。爹,赤十字会就是医生,新医。我们学校在赤十字会做义工的学生都归云姐管。”
  张老爷笑道:“我怎么就不知道赤十字会!还用你介绍?我还认识赤十字会的创始人呢,你当年就是她接生的,叫张竹君对吧?新医的标志不就是一个红色的‘十’字嘛!”
  赵曼云笑道:“张叔叔,快跟我们说说,张竹君先生当年是怎么给他接生的?”
  张老爷面露尴尬,不好作答:“这个嘛……”
  张建丰笑道:“还能怎么接嘛,就是拿个木盆接着呗,我娘一使劲,我就蹦到盆里了。”
  同学们指着他笑道:“我看你是脑袋磕到盆里了。”
  张老爷实在听不下去了,现在的这些孩子们怎么这么样放得开,什么都敢聊,一点也没有羞耻心!“丰儿,人家一个女娃子,都比你能干多了!也不知道你天天在学校里瞎混什么!”
  张建丰道:“是是是,爹,您这胳膊往哪儿拐啊?还没过门呢!”
  赵曼云羞得一下脸红了,抓起桌上的毛笔就打他:“你想得美!”
  张老爷看不下去,忙转身下楼,沉沉一句:“别闹了。”
  “嗯!我们换了衣服就下来帮忙。”张建丰道。
  楼梯间传来一句:“你别帮倒忙就是,下面都是病人,别给你们染上了。”
  等张老爷下楼后,赵曼云踢了张建丰一脚,揪住他的耳朵向桌子上一摁,他心照不宣地“哎哟”了一声道:“女侠,饶小的一命。”
  “叫你乱讲!学校里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在你爸面前也瞎说!”
  同学们笑道:“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用脚踹。”
  赵曼云轻笑道:“好啊,等回去看我怎么给你们写工作总结。”
  大家刚把白大褂脱下来,楼下传来了呼天抢地的哀嚎声,大家匆匆下楼,见五六人在济元堂的台阶前烧纸屋和黄纸,一个老头躺在门前捶胸顿足,似是要把自己胸口打碎一般,还有一个老太在一侧边打滚边打颤,发髻散开,蒙住了整个脑袋。
  “张定远你个喝人血,吃人肉的土霸王,别只手遮天就真当自己是个人了!祖宗八代是作了多少孽,生了你这么个鳖孙子王八蛋!我可怜的孙儿啊……”
  “绑起来!”张老爷怒道。
  马良朝天放了两枪,吓得人群全往地上一蹲,伙计们拎着几桶水冲出来,一桶浇在火堆上,剩下几桶全泼在闹事的人身上。这时另外几个伙计们拿着绳子和棍棒冲出来,打散了烧纸的人群后,三下两下就把两个老人捆了个结实。
  “你不得好死,杀人犯!天打雷劈!”老头奋力叫喊,马良立刻往他嘴里塞上了一块抹布。
  张老爷啐道:“呸!绑门板上!扔到长江里!”
  马良依令照做,和几个伙计抬着门板就准备朝码头奔去。
  “爹,这不妥!”张建丰急道。
  “少屁话!”张老爷瞪了儿子一眼,指着闹事的人道,“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别当我张定远平日里好说话,就敢在老子面前撒泼!老子就是无法无天,今日就让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去长江里陪你们的孙子去!”张老爷说罢便跟上了马良,张建丰担心父亲出事,也追了过去。
  赵曼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得喊了一声:“建丰!”
  张建丰回头道:“你们别跟过来,在屋子里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赵曼云朝身边的伙计们喊道:“你们多过去几个人啊!”
  吴掌柜笑道:“赵姑娘您不用担心,老爷是吓唬他们的。这种人就跟癞皮狗一样,你不来点真格的,他天天赖在你家,不知好歹。”
  赵曼云道:“吴叔叔,这伙人从我来的那天就开始闹了,他们无非是要点丧葬费,给他们点钱息事宁人不就行了,省得在这闹来闹去影响做生意啊。”
  吴掌柜道:“赵姑娘,这您就不懂了,钱是小事,理是大,要是给他们钱了,不就等于承认是济元堂误诊出了岔子,而且是人命岔子,我济元堂的金字招牌要受损。您看看这瘟疫哪有不死人的,我们的化疠丹也不是仙丹,十个能救活八个已是有奇效了,而且很多人得了瘟疫后硬扛着,不痛到最后忍不住,不来看病,这时都已经病入膏肓了,我们也回天乏力。如果我们老爷因为他们一闹就给钱,那您看看济元堂里每天这么多人,都有样学样,我们铺子还开不开了?”
  赵曼云道:“这个化疠丹是不是很贵啊?”
  “药材本身倒也不算贵,只是因为是秘方药,不能让人知道成份,需炒熟后磨三道,再捏成丸药,晒干,特别费人工。另外为了掩人耳目,不让秘方外泄,是需要故意浪费掉一些药材的。再者价格也不是我们济元堂能完全掌控,这还涉及到归一堂,毕竟一半药粉是从他们那里拿。”
  “为什么要从他们那里拿呢?”
  “大少爷没跟您提过济元堂的渊源?”见赵曼云摇头,吴掌柜一五一十地将归一堂的十副秘方丸药的来龙云脉前因后果都娓娓道来。赵曼云听后陷入沉思,如果两家人能开诚布公,都把配方交出来,那么就不必劳精费神地做成丸药了。成本一降低,自然吃得起的人就多了,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两家人争了这么久,都得不到完整的配方,这也是两个药铺立本求存的根基。如果让其中一家掌握了完整配方,那他就能独霸市场,想定多高的价格便定多高,百姓得了病不吃便是等死。若不说偏袒话,还是两家共同掌握配方,对百姓才是最有利的。
  “赵姑娘,化疠丹,四十味药,济元堂提供其中二十味,归一堂也提供二十味,两家给对方的价格一致,这家涨价那家肯定也要涨价,互相牵制又互相成全。所以这个价格,我们老爷想低也低不下来。”
  赵曼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听见门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出去一瞧,只见刚才那两位闹事的老人又被抬回了济元堂,老头干呕不止,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痛得一颤一颤。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