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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张定远藏嫣红,杨承德初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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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张定远藏嫣红,杨承德初立威
  “你倒是说句话呀!别转圈了,那个家我不能久待了,老魏又不是傻子。”孙嫣红朝天上吐了一口烟。
  “这样吧,你给我半月时间,我把一切安排妥当,送你去南京避一避,任他把洪县掀个底朝天,也找不见你在哪儿。”
  “当真?”孙嫣红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嫣然一笑。
  “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这么大的事,开不得玩笑。”张定远绕到她背后,捧起她的卷发嗅了嗅,“等孩子生下来后,你便回来,就跟他们说被拐子拐跑了,好不容易才脱了身。”
  “我还回来做什么?”孙嫣红嗤笑道,“回来等着被浸猪笼呢?被拐子拐了的女人,还有清白?你若是想我了,便坐船去南京看我呗,反正你家建丰也在,正好有个理由出远门。”
  张定远将她的头发在食指上绕了绕:“依你!依你!”
  “好了,我回了,不能在你这儿久待。”孙嫣红起身,掐灭烟头,却撞进了张定远的怀中。“讨厌!”她捶了一下他的胸脯,便伏了上去。“那些单子你仔细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我跟老魏说是要他的进货价,实际上我连每个月进的量都抄来了。”
  “辛苦你了,本不该让你做这些,你这样的女人,是用来疼的。”张定远搂住她的腰身,一只手抓住她的屁股往上一提。
  “用那么大劲干什么,疼——”孙嫣红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就是要你疼!”张定远高高抱起她,下巴钻进她的衣领中。
  两人依依昔别后,张定远便开始计划着怎么安排嫣红去南京住下,虽说要花一大笔钱,但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倒也值得。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对妻子的亏欠,她为自己生了三个聪明绝顶的孩子,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而且这济元堂加上孙家的田产,可都是岳父给的,他临终前嘱托要争秘方,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魏家自家人争了一百多年了,都没争到手,自己也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安排嫣红暗中窥探。可嫣红这人既然已经嫁到了魏家,魏老爷待她也不薄,她凭什么要卷入两家的争斗中,甘愿当马前卒呢?她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何必要趟这淌浑水?自己能给她的金银珠宝,她在魏家也不缺,并不稀罕。可一个女人要是自愿委身一个男人就不一样了,那就会失去理智,让她去杀人放火,也心甘情愿。嫣红如果没有怀上,那便是自己放置在魏家的定时炸弹,随时可以让她要了魏家全家的性命。可如今出了意外,只能先想办法保住她的命,老魏若是知道了,定轻饶不了她。
  “这女人有毒!”张定远心中叹道,自己沾上了,便戒不掉了。她举手投足间,一颦一笑都让自己抓心挠肝,浑身燥热难耐,她懂男人要什么,而妻子……张定远瞄了一眼岳父的挂像,不敢再看。
  张定远把马良叫到楼上,让他带上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去南京,找个清闲的院落租下,尽量偏僻些,难以让外人注意到。马良也不多问,只点头应下,照着主子的吩咐,悄悄去了南京。
  安排完这件事后,张定远感觉自己越来越忙了,不仅柜上的生意日渐红火,还要照顾孙家和张家的田产。县上的达官显贵今日这个生儿子,明日那个盖房子,请客吃饭,他也必须做人周到,给一份面子,经常喝得醉熏熏,在马车上吐得稀里哗啦,这让他不禁想起大儿子的种种好来。以前家中田地的账目,大儿子每日只瞥上一瞥,便能理得一清二楚,哪几块田该收租子,哪几块田要和佃户续约,哪些佃户拖欠租金产生了多少利息,哪些人家平日里送来了鸡蛋、猪肉等都得算个明细,等结算钱粮的时候,要抵扣掉,不能贪了别人便宜。秋收马上就要结束了,又是一堆称斤算两的事,张定远想想就头疼,渐感自己力不从心。
  眼见着家中钱财往来左支右绌,花在哪些地方没个详细,而自己分身乏术,张定远心想是该找个信得过的人来管理家业了,否则照此下去,要生出一堆蛀虫。他与父亲商量此事,举了几个人都被老爷子一口否绝。
  “秋收完了又得一家一家算利钱了,柜上一日离了我不行,丰儿又不在,家里总得有人管吧,他娘又要带翎儿又要带川儿,田地上的事也不懂,平时也不肯落下脸来骂人。偏这个时候您又要买那一百多亩旱地种茶,叫我生出三头六臂来,也不顶用啊!”
  “你说的这些人全姓张,能管得下来吗?平日里你精得很,怎么犯起这个糊涂来,有个现成的周到人,做事出了名的条理分明,你怎么就想不到。”老太爷托着紫砂壶往嘴角送了一口茶,见小孙子跑了过来,忙低下身去,伸手托起他的屁股,任他穿着鞋子踩在自己的长褂上。
  “张——建——川!”张老爷唬着脸道,“下来!”
  “吼什么!”老太爷用白胡子在孙子的脸上刷来刷去,惹得他咯咯笑得扭成一根麻花。
  “爷爷,我给你的胡子扎辫子。”张建川嗲声嗲气道。
  “好啊好啊!”老太爷闭起了眼睛,任小孙子折腾他的白胡子。
  张定远道:“您刚说的是谁啊?”
  “你干弟弟承德啊!他虽姓杨,跟咱们家过命的交情,我看着他长大的,人品自不必说,做事是不是比你还能服众?”
  “他哪脱得开身啊!自打他那命里犯冲的小儿子出世,心思就全在那命根zi上面了,老大老二又在读书,家里十几亩田就他和两个长工起早摸晚地干,如何肯来。”
  “爷爷你别动啊。”张建川道。
  “好,爷爷不动。”老太爷道,“这不正好吗?两个儿子读书干不了活儿,还要养小的,大儿子又刚娶了新人,吃穿用度岂有不为钱犯难的?”
  “扎好了!我去拿镜子给你照照。”张建川道。
  老太爷放下小孙子,用自己的茶壶喂了他一口茶,“去吧去吧!刚说到哪儿了?哦,承德啊!他是个要面子的人,有难处怕是不肯跟你张口,也从来不愿欠咱们家的,给他十文,他挖空心思地也要还你二十文。中秋过来看我,只带了一只鸡,以前哪有少于三只的?我推测啊,是手头紧了,你何不趁这个机会请了他来,一是缓这用人之急,二也算是周全我和他老子的情分,到底让他容易些。”
  张定远思来度去,觉得父亲说得在理,的确没有谁比杨承德更能胜任这个职位了。傍晚时分,他骑着父亲送给大孙子的“汗血宝马”去了杨家堡。刚到门口,就听见杨瑞杰在院中高声背书的声音,他在门外大声咳了两下:“明年青龙山又要出状元了!”
  杨瑞杰忙打开院门,朝家里兴奋地喊着:“爹,干爹来了!”。
  “哟,你这大忙人!”杨承德出门迎道。
  “这不是建丰的宝马吗?比我们家马大多了,这毛黑得发亮!”杨瑞杰抚摸着马脖子道。
  “喜欢吗?送你爹了,以后你想怎么骑就怎么骑!”张定远将缰绳递给杨瑞杰。
  “别开玩笑啦大哥,多好的宝贝啊!瞧这毛顺得跟丝一样。”杨承德也上前摸了摸它,“家里有一匹拉车干活的,我要它做甚?”
  “说送你就送你,别啰嗦!丰儿在南京读书,把这宝贝搁家里也是浪费,不如给你骑,物尽其用,帮我跑跑腿。”
  杨承德会意笑道:“这马值三十亩田的价,你让我跑腿也给你办值三十亩田的事?”
  “你总得让我有赚头吧?我让你办值百亩田的事。”
  “大哥有什么事就直说,你我还绕什么弯子。”杨承德把张定远请进了堂厅,命内人沏了壶好茶,笑道:“莫不是那片地全搞定了?”
  “差不多了,老爷子请了好几茬看风水的了,都说那是块宝地,在青龙山的龙脉上,正好是龙抬头的位置。那地东北和西北角各有两块大水塘,一块可以种莲藕,嘴馋了可以自己晒点藕粉,另一块可以养菱角养鲢鱼,以后想吃鱼也不必去县上买,自家塘里捞点就是了。并且这两块水塘正是青龙的眼睛,应了画龙点睛之意。老爷子为那片地筹谋了好几年了,尽拿家里的好地跟人一块一块换来的,不愿换的,都是出了大价钱买过来。等今年人家把地里的东西收回家了,那整个一片就都是我们的了。老爷子在江南订了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颗茶树苗,明年开春前要全栽下去。”张老爷呷了口茶,摇头道,“难喝!”
  “是挺难喝的!”杨承德知会点头道。
  “干爹,这是‘万丰米行’里卖的‘琉璃’,咱们洪县最贵的茶了,一块大洋一两呢!”
  “不懂事,滚一边去!”杨承德瞪了儿子一眼。
  张老爷笑道:“往后啊,咱们家里就有比这个更好的茶叶了!”
  杨瑞杰道:“干爹,我带二弟和三弟去试试那马,它是叫‘溜烟’吧?”
  “是,丰儿给取的丑名字,去玩吧,别摔着他们俩。”
  见干儿子出去后,张定远叹道:“老爷子年纪大了,在县上也干不了几年了,趁着还能动弹,想给两个孙子多攒些家产。他是怕国家哪天来了政策,不准我再行医,济元堂搞不下去。去年种的那一亩茶园产的叶子还不错,他就想多种些,我也不能拦他。加上那一百多亩水田,家里都没个人能主事,以前想着等丰儿大了,让他把家撑一撑,结果他读书这么争气,将来洪县定是留不住他的。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把这些事操持起来,收收账目,给下人们安排活儿。至于你家的那十几亩田,就租给佃户吧,少的收成我补给你。”
  杨承德放下手中的茶杯,在桌上轻磕了一下:“大哥,你这话说得我不乐意了!什么收成补不补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都听明白了,只是我书念得不多,让我扶犁耕地,一个顶俩,让我去拨算盘核账,怕本事不够,要是出了差错,你别怪我就是!”
  “那些倒不用担心,我会再请个账房先生。老爷子和杨叔是生死之交,他也器重你。承德,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换旁人我哪能放得下这心,把整个家业都交出去。其实也不难管,打理七八人的家和打理七八十人的家,道理是一样的。”
  “那我替你管管看吧,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交给我了便是交给我了,就别乱插手,我可不给任何人留面子。”
  “行!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杨承德去张家庄上任的前三天,什么事也没干,叼着烟斗把张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盯了一遍,名字虽然还记不全,但谁是干什么活的基本上摸得一清二楚了。那些长工和忙时过来打杂的,基本都是张家庄的本姓之人,每天需要做些什么事,也不用嘱咐,大家各司其职,惯性地干活。忽然被一个外姓人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张家大院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知道他是新来的大管家,虽生得一副威猛相,却不是拿主意的人,大事小情都向张夫人汇报。第四天早上,杨大管家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在院子里高声说道:
  “我杨承德是个粗人,老太爷不嫌弃,让我打小跟着张哥认字。论学识,我至多不算个睁眼瞎,但青龙山下大大小小的几十个村子,没我没去过的,家长里短的事,也没我没见过的。原本管家这位置,我是如何也当不得,只是老爷眼下忙着柜上的事儿,夫人身子又不大爽快,就嘱咐我来张家主事些时日。既托了我,就不得一味地装憨充好人了,任何人都别跟我说,这家里以前的规矩是这样那样办,从今日起,大到庄上收租,小到茶水供给,一概都要依着我行,有我决断不了的,也得先问了我,再报老爷夫人。你们做得好也就罢了,若是错我一星半点,罚例也有白纸黑字写明白的,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零星应了几声。杨承德接着道:“万事从头做,新规我先定两个,第一、与张家有钱财来往的,亲朋好友一律不得在张家内院做事;第二、只要在张家干活一年,娃儿就可以在张家办的学堂免费读书一年。
  一时院子里像捅开了马蜂窝,这些人中有不少与张家渊源颇深,而且大部分都沾亲带故,却被一个外姓人指手划脚,终是心有不甘。
  “哎哟!新官上任三把火呢!厨房里用的肉,夫人说了,都让我家小舅子送,都送了三年了。”厨房的管事婆子道。
  “我刚才的话你没长耳朵听吗?要么明天就不用让他送了,要么今天就给你把工钱结了,你们自己去商量。”杨承德的口气不容置否。
  “这叫什么话!我辛辛苦苦在张家干了十几年,你一句话就给我打发了?”
  “明天你那小舅子可别叫我逮着,搀的猪头肉我叫他全生吃了!你也甭去夫人那儿求情,从今天开始,这儿老子说了算,不服的就滚!”
  婆子立刻坐在了地上,举起双手用力一拍大腿便哭了起来:“哎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做牛做马在这大半辈子啊,大少爷小少爷的尿布都是我洗的啊!这说撵人就撵人,叫我可怎么活啊!今天撵了我,明天就轮到你们了啊……”
  杨承德斜了她一眼道:“你和你小舅子留一个,你再大声点,老子两个都不留。其它人也把耳朵竖起来,如果有亲戚往张家送货的,一会儿到堂厅签个契约,都不得留在内院干活。若是让我逮着送来的价格比县上卖的还贵,那你们也要受连坐,贵一分,我就扣你们十分工钱。到时候别怨我不讲情面,说什么不关你们的事,既然是你们介绍过来送货的,你们就要负连带的责任,听明白没?”
  大家对这样的新规矩闻所未闻,一时间没有人回应,大半人都低下头去。杨承德在树上磕了磕烟灰道:“我也是庄稼人,一天能干多少活,我心里有把秤,别偷奸耍滑。既然你们现在装聋作哑,没人应个声,我再定个规矩你们也全当没听见吧:你们每个月例钱拿八分,剩下的两分押我这儿,干得好的隔月补上,我再另加两分,干得不好的,押的这两分就当是奖给别人了。”
  人群中嘈杂起来,有人大声道:“要是畜生不听使唤,不干活呢?扣工钱吗?”
  杨承德一抬眼皮:“哪个畜生不干活?拉过来给我瞅瞅。”
  人群中笑道:“金顺,就你自己这小畜生不干活吧?”
  “我说的是实话,真是那犊子不听使唤,不是我懒,好马还得配好鞍呢,分给我这么个祖宗!”
  “拉来!”杨承德皱眉道。
  金顺撒腿冲去了牛棚,死拖硬拽出一只未成年的公牛,杨承德不声不响走进厨房,出来时手提一把尖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杨承德把刀往地上一插,双手擒住牛角,轻轻晃了几下,忽然一个甩手,就将牛掀翻在地,只听咯吱一声,牛角断了一根,鲜血流了一地。杨承德抠住牛鼻子,单腿跪在它脸上,顿时那牛发出低沉却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却又动弹不得,他伸手抓起尖刀抵着牛脖子,龇牙咧嘴地瞪着惊恐的牛眼睛喝道:“给老子听着,再不干活,老子就宰了你,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众人已被这场面吓得呆若木鸡,望着杨承德发起怵来,谁都不敢再多言,金顺急道:“杨老爷,哦不……大管家,饶了它吧,还指望它干活呢。”杨承德起身朝大家笑道:“不听话的畜生我就这么治。”只见那牛似乎也听懂了,迟迟不敢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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