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刀

　　酒馆内空间很大，分为上下两层，第一层摆了十几张方桌，若干长椅，第二层设有一排包间，个个都房门紧闭。
　　酒馆里灯光很暗，仅有房间四角各摆了一盏长明灯。
　　有几个客人正坐在不同的桌子上，有人戴着斗笠半遮面，有人隐藏在黑袍之下，都在默默喝酒，没有人抬眼看我们。
　　为我们开门的那人不知何时已经退下，悄无声息。
　　整间酒馆静悄悄的，宛如鬼屋，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拉的很长，不时晃动一下，阴森异常。
　　姬无双在我耳边悄声说道：“不用惊慌，照我说的做。先给我十个秦铢。”
　　我在衣服里摸来摸去，摸出了八个秦铢，之前秦王赏我的一千秦铢已经被莲华扣起来，说怕我乱花要替我保管，因此我现在还是穷得很。
　　姬无双口鼻被蒙住，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眼神却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好像在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穷的兄弟”。
　　靠……
　　姬无双只好自己又掏出两个秦铢，他走到柜台前，把这十个秦铢放到柜台上，用伪装过的声音对柜台后方说到：“新刀，劳驾上个牌子。”
　　柜台上挂了几块红布围帘，正好把柜台后遮住，让人看不见柜台后的情形。
　　过了一会，围帘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将柜台上的秦铢取走，手掌缩回去，柜台后响起了抽屉开合的声音，像是有人把钱放进了抽屉里。
　　围帘后的人把钱收好后，将两块木牌放在柜台上，又取出一杆毛笔，开口说道：“写下刀名，一块自个带着，一块留在酒馆备着。”
　　围帘后的声音轻柔婉转，似女非女，像是戏台上的反串一样。
　　姬无双把毛笔塞到我手里，说道：“刀说的就是你，给自己起个名字吧，这个名字就是你以后的代号了。”
　　我拿着毛笔，一脸懵逼，我对姬无双小声问道：“刀？代号？这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清楚！”
　　姬无双压低了嗓子向我解释道：“这家酒馆其实是一个杀手组织，真正的名字叫暗夜刀馆，他们负责接受暗杀任务，并且把任务公布给刀馆的刀，不同的暗杀任务有不同的佣金，不用担心杀人会暴漏，我们这些刀只负责杀人，其他的事会有刀馆来负责处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郑重，“长安，过不了多久我就要上战场了，你若是也要去，就必须快速成长起来，而杀人，是让你成长最快的法子，这样才能让你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将来的战场。”
　　“不要对杀人有抵触心理，踏入武行，就必须杀戈果断，不然掉脑袋的就是你了！”
　　我看着姬无双，心里有些复杂。
　　今天姬无双找我赚钱是假，让我了解武行的暗流是真。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杀人的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看着姬无双坚定的双目，缓缓点了点头，柜台后的人很有耐心，没有出声打断我们。
　　我走到柜台前，用毛笔在两块木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飘雪”二字。
　　“飘雪”，是我的剑名，也将是我这把刀的名字。
　　柜台围帘后的那只手很快再次伸出来，取走了其中一块木牌，之后便再无声响。
　　姬无双把另外一块木牌放到我手里，说到：“欢迎成为新的刀，从今往后你就是京城里的刺客了！”
　　他领着我，走到一面墙前，墙上有一条竖着的长幅，长幅上从高到低写着一些名字，最上方向下依次是夏生花，秋惜夜，天刀，血刃，修罗，梦笔生，千面客，画师，玄机，玉将。
　　往下还有很多名字，数完一遍后，总共有五十个名字。
　　“这是刀榜，是刀馆里公认排名最靠前的刺客。暗夜刀馆的经营者会根据每个刺客的任务表现进行排名，排名越靠前，证明实力越强，排名前五十可以上榜，上榜之后，就会有人指名雇佣，称为求刀。”
　　“这离你还太遥远，我们今天要来这里领任务。”
　　我想问一下姬无双的刀名，可他好像不太愿意说，我也不好追问。
　　他示意我朝一旁看去，那里有一块极大的木板，木板上挂着一排排的木牌，每个木牌上都写着“左”或“右”的红字。
　　“这些木牌上写的都是刀馆公布出来的暗杀任务，左代表暗杀普通人，一般都是寻常人结仇什么的，右则代表暗杀官家，写右的任务一般都及其凶险，容易丧命，我们今天选左。”
　　我和姬无双，严格的讲，应该算是官家人，现在听他面不改色的解释暗杀官家的任务，心里倒是感觉有些奇特。
　　姬无双取下一块写着“左”的木牌，繁过来，仔细阅读木牌后面的任务说明，看完后，打了个响指，说到：“这个任务就不错，你来看看。”
　　他把木牌递给我，我也仔细看过去，上边写道：
　　“目标：东坊刘财主，刘德。
　　原因：剥削下人，克扣工钱，强抢良家妇女，勾结官府，无恶不作云云。
　　地址：东坊，刘氏药铺。
　　酬金：五十秦铢。”
　　从暗杀原因看来，这个刘财主勾结官府，平日里作恶多端，并且压迫下人，引起了某人的仇恨，便将他挂在这里，希望有人能够除掉这个恶人。
　　如果非要杀人，杀个恶人倒也不错。
　　我点点头，将这块木牌收下，和姬无双一同离开了暗夜酒馆，离开前，木板前又有人上前领取任务，旋即又有新的任务被挂上去。
　　哪怕是新春佳节，杀手们也依旧照常工作，在那些热闹非凡的夜晚里，手起刀落，生命之火伴随着烟花消散不见……
　　趁着清晨街上没有什么人，我和姬无双蒙面而行，在京城的各个小巷中穿行，很快来到东坊。
　　京城分为皇族以及大臣家族居住的内城以及平民居住的外城，外城又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坊市，其中，东市居民多为商户、地主，生活比较富足，南市则是贫苦人家的聚集地。
　　我们来到东市的入口，趁着守门的官差不注意，一起施展身法，脚下使出蛟龙闹海，从正门溜了进去。
　　那守门的差役正在打瞌睡，忽然感到两阵微风吹过，诧异的睁开眼四下看了看，门口除了枯草便什么也没有，便不了了之。
　　“东坊的刘财主，刘氏药铺的老板……”姬无双看着木牌，不断念叨着目标的名字。
　　我和他溜进来之后，躲在一条小巷的拐角处，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隐匿起自身气息。
　　“这刘氏药铺我知道，是他娘的一家黑店！”姬无双忽然说道，“他家的药买的比一般药铺贵出一倍，而且只卖给有钱人，穷人连门都不让进，对待官家倒是谄媚的很，每年都送些药材给地区上的官差。”
　　“我娘说这刘氏药铺恶心的很，经常舔着脸巴结权贵，送出去的药材都是一些质量不怎么样陈药，简直把别人当傻子耍！”
　　姬无双说起这人来，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他家的店砸个稀巴烂。
　　“这上边好像还说他强抢民女……”我指着木牌说。
　　姬无双眼里闪着火苗，恶狠狠地说：“这狗*养的畜生！”
　　我想了想，对他说：“如果他真的强抢民女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查明白是哪家的姑娘？如果我们没查清便贸然出手，即便杀了刘德，事后也有可能导致刘家的怒火向之前被压迫的人家发泄，我们总不能把刘家全家都杀了吧？”
　　姬无双听后，点了点头，冷静下来，也认为我说的有道理。
　　我接着提议道：“不如我们先扮成普通人，去刘氏药铺以及附近打听打听，先救出这姑娘，在杀刘德不迟。”
　　“而且，说不定我们还能借此打听出这刘家更多的罪状，最好把他们一家都送上衙门，到最后你再利用将军府对衙门施压，这样地方衙门定不会包庇刘氏，这样我们也能解救更多的百姓。”
　　说罢，我和姬无双取下了蒙面的黑布，简单打扮一番，跟着刚刚开始赶早市的人流一起，走向了东坊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