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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碎月如割 / 第二十二章 未富贵 却还乡

第二十二章 未富贵 却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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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早上,天刚刚放晴,叶尔肯就与我踏上了回乡的火车,叶尔肯说,趁着这一趟好好来外边逛一逛,途经西安,这座古都,这座曾经八方来朝的长安城有太多值得去的地方,我们去了大雁塔,大唐芙蓉园,兵马俑,骊山。去看了那个左右中华大地日后格局的西安事变遗址,那墙上的弹孔还在,用玻璃保护了起来。叶尔肯给她老婆买了一副镯子,我也买了一副。而后坐上火车直接去往北京,在北京天安.门前,我穿上了叶尔肯送我的那套军装合影留念。
  
  到了老家那天,我们去了公安局移交我的档案,我看到了父亲,离家六年,父亲突然的就老了,穿着一身破旧的工衣,那一刻我心里不知为何特别难受,父亲问我怎么样过来的,我没有理他。我在内心告诉别忘了自己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不是他的不管不问,他的酗酒赌博,你本可以有一个很正常的人生。童年少年时的一切遭遇都是拜他所赐。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父亲伸出手掌想要摸我头顶的满头白发,我扭头躲开,父亲问我是怎么搞的,我没有理他,父亲身边跟着一个男人,父亲说这是我姐夫。我还是没有理他。
  叶尔肯在公安局做了一下交接,就要坐车回去了,父亲非常热情的要留他吃饭。吃饭的时候父亲一反常态的问我吃什么,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还是没有理他,期间父亲一直不停的在给我夹菜,我没有理他,倒也没有将菜倒掉。
  吃过饭以后,叶尔肯要坐车往回走,我也要跟着走,我不想呆在这,这里会勾起我童年那痛苦的回忆,之前说好了的,不富贵,不还乡。
  父亲抓住我的胳膊说回来了就住两天吧。我喊着让他把手放开,街上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叶尔肯也劝我。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说我不懂事。我用沙哑的声音竭力的冲他喊道“你是谁啊,我用你管么?有你这么当爸的么?你有管过我?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算是干什么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我是因为多少钱辍学的,你一个晚上能输多少?嗯?我上学买个本子多少钱?。”
  父亲也喊着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爹。我甩开父亲的手,往车站走。姐夫与父亲把我塞到一个轿车里,车辆驶向一片熟悉又陌生的角落,看见那个房子,就会勾起我还不如狗的回忆。这里只有不堪回首的往事,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下车我就往回走,我真的不想回来。
  我的后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她变了,身体变得有些佝偻,变得比以前苍老了很多,她说:“回来了,就进屋呗!菜都买好了,就等着你回来晚上吃呢。”
  姐姐也在,姐姐看着我红了眼睛,姐姐一边哭着一边让我进来,多年的仇恨,在那一刻,突然的就有些不知所从。姐夫在我背后轻轻的推了推我,让我进屋。当我走进院子看到姐姐时,我想抱一下姐姐,却又感觉如此陌生,我又想帮姐姐擦去眼泪,可我的手抬起又放下,不知所措。从小到大我们的交集并不是很多。继母总是把最好的都给她,差一点的也轮不到我,因为还有继母养的狗,虽然是姐弟,但我们其实也没有那么熟悉,她一直是我要超越的,要争的那口气。我笑着说,别哭了,你看我都比你高了。
  我的确长高了,这几年练武而后在牧区每天吃肉使得当年离家出走时瘦小的我,已经比父亲都高了。
  姐姐哭着说你咋才回来呢,也不往家里打个电话,你知不知道家里这帮人多担心你啊。我没有说话,因为最后一句话我不赞同。也许我这个累赘只有,只有在外面突然出个车祸被撞死的情况下,父母才会千里迢迢的奔赴现场,或许还会为死后的赔偿问题闹的不可开交。通过在大西北牢狱里的这三年,我也学会了沉默,莫言,有些事也没必要较真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
  回到家后慢慢的发现父亲还是没有变,每天喝酒打牌,只是由每天喝的量变小了,打牌也只是隔着三五天去麻将馆一次,我与父亲来到了他打工的一起去做散工,就是那种司机一招手,一群人围上来那种,然后领到干活的地方搬运一些东西,然后下班洗手拿钱。与父亲一样卖力气赚钱。父亲极力反对,却说不出来我该干什么,只是不想我与他一样没出息,说来可笑,当初让我不读书自己养活自己的是他,让我不要像他一样没出息的人也是他。老板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人,穿着一身洁净的衣服双手揣在兜里监督着我们干活。
  时间就是那样残酷,就像昨天我的身高还只到父亲腰间那里,转眼的时间,我已经比父亲高出一头。父亲也是真的老了,肩上扛着麻袋,吃力的喘着粗气,回到了家乡,我一边与父亲做着散工,一边报了个吉他班,开始了我新的生活。
  回到家乡一个星期左右,我开始找我的发小,去过他们家以前住地方,都不在。我也去了孙雪家,孙雪家的房子卖了,我进屋看见一个女的正在哄孩子。我有点懵,问:“孙雪在家吗?”女人说你是说原房主吧!搬走了,去年就把房子卖给我们家了,刚才走到孙雪家门口的时候,心里别说有多激动了,听她说完,无法描述当时心里的失落。我往胡同后面走,走到那棵杨树下,这么多年过去后那棵杨树和那片田野依然在那里,看着比以前粗壮了一些。杨树很高,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我坐在杨树下,想着曾经的日子,我们曾在这颗杨树下面踢球,烤玉米,树上全都是叽叽喳喳的麻雀,夏天树下很凉爽,我想着小时候孙雪出了车祸,我去她家看她,想到那年一起去技校我在墙下接她,想到一起在技校楼上扔飞刀树的叶子,想到那时候的那片田野。
  东北的天还是那么冷,我紧了紧衣服。
  随后我又去了吕邱怡家的那栋楼,看了几眼就走了,走到了王毛家,门锁着,我在墙上写了我的电话。
  第二天早上,王毛给我打了过来,约了在四中门口见面,我在四中门口站着,看着来往的学生,不知怎么,有点紧张,我正看着四中院里看能不能看见个熟人,完全忘了自己要是在读书已经是个在读大一的人。
  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屁股上突然传来疼痛的感觉,我让人给踹了。我回头一看是王毛,比以前高了很多,不再有那两条过河的鼻涕,穿着皮夹克,大冬天还戴个墨镜。我朝着他胸口打了一拳笑骂道:“牛逼了是不,敢踢大哥了。是不是一会儿是不是还得拿尿呲大哥啊?”
  王毛笑了笑问:“你这咋年纪轻轻全是白头发呢?这几年在哪混呢?”
  
  “先去吃饭,边吃边聊。”我说
  我俩走到火锅店,点了些东西我问王毛:“喝啤的还是白的”
  王毛说:“啤酒吧”
  我俩一个劲的往火锅里添菜,却都没动几口,我不说话,他也不说
  我一边把一盘金针菇填进火锅一边问:“林禾去哪里了?他家没人啊!”
  王毛:“他家两年前就搬走了,走的时候也没留个电话,听说去吉林了。”
  我又问:“孙雪呢?她家也搬走了,我去她家了,她家人都不在!”
  王毛:“嘿嘿,你别想了,人家有对象了。”
  我狡辩着:“想什么呢?我又没说我喜欢她,再说咱现在这样也没有谈恋爱的资本,而且打听女生就是喜欢人家么?什么逻辑?”
  王毛往碗里捞了点羊肉说:“你继续狡辩,继续,但是哈,你要把那个咱,改成你自己,本帅哥现在可是很招风的,别的不说,就这两年,就说以前那个四中校花李博,我们俩还好过呢。”
  我一脸恶心的说:“你可拉到把,,吃饭呢,人家李博能看上你?你简直恶心至极,令人发指。”说到令人发指我还刻意伸出手竖了一个中指。
  王毛呵呵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我重新起开两瓶啤酒递给他一瓶和王毛说:“来,碰一个,是爷们干了啊。”和王毛碰了一下杯不等王毛回话,我仰着头一口气吹了。王毛看了看我也没说什么也干了。
  我们接连吹了好几瓶,最早年的哈尔滨啤酒,俗称大绿棒子,很是上头,酒喝的太猛,,浑身说不出的难受,我想着王毛也不会好受,拿着筷子指了指火锅示意他吃两口菜压一压。
  我和王毛开始提小时候的事,王毛咱们以前一起在地里偷苞米,捉蝈蝈,有次偷瓜让来大棚除草的老头看见了,追着咱俩打,你的鞋都跑飞了”
  我笑着继续说:“还有次四个人一起翻墙去技校偷沙果吃,看大门的老头拿着木棍要打我们,我们翻墙往出跑,你裤子挂在栏杆上往下一跳整个裤衩都撕开了,你光着腚回家的忘了?”
  然后我接着说:“还有次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咱俩去厕所看厕所里被教导处没收的水枪都扔厕所里了,然后你跳里头去捡,差点没淹死。要不是最后我拉着你,你现在还在厕所里泡着呢。”,
  王毛:“我草,你还好意思说,你不跳让我下去。”
  我:“哈哈。”
  我继续道:“还有啊你上小学就色,一年级就老往女厕所跑,二年级扒女生裙子,三年级因为刘卉还跟林禾打起来了。”
  王毛:“擦,我那时候知道啥啊,纯属小屁孩儿扯淡的。”
  我又提到了孙雪,林禾,冯唐,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如今,叫这些名字的人都已经不在这里,只剩下了我们俩。
  说着说着,气氛又开始变得沉默
  我道:‘别说了,话都在酒里呢,接着喝,今天要是喝不趴下,咱俩都不能走。”
  喝着喝着,我们又要了一瓶52度的二锅头。
  也不知道是谁先哭的,一个哭了,两个人就都哭了,啥也没说,就是哭。
  两个大老爷们像个孩子一样抱在一起哭。
  结账的时候,俩人因为抢着结账的事还差点打起来。
  俩人走出饭店,不知怎么的竟然勾肩搭背的唱起了歌
  “起来,不愿做努力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我们一边唱着歌,一边流着眼泪,王毛没有实现他儿时提及的梦想,现在在一家理发店做学徒,而我也是一个历尽波折失败过后灰头土脸回来的人,曾经的豪言壮语都成了笑话,生怕被别人提起。遗憾的我们都没有出人头地,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我们嘶声的唱着歌,哭着,却也笑着。我们从小光着屁股长大,从嘴边沾满蜜糖到挂满酒渍,摸鱼偷瓜游遍乡间热闹,时光荏苒,城市喧嚣,浅尝岁月孤独,终有一次,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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