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衣人们看着周围的情况。
　　“靠，怎么又是这种鬼地方！”
　　“你可拉倒吧！没看到这儿比刚才好多了嘛？”
　　众人就这个刚刚踏入的地方发表观点。
　　领头的目光微眯，集中精神探查着周围的情况。
　　依旧是一片荒原，但此地的玄力浓度远远高于之前那片大陆，回归到一般大陆该有的水准，甚至还要高一些。不过玄力波动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可能是太久没人来过，使其趋于平静。
　　领头的没有管这几个人的哀声怨念，从后面那人手中拿过罗盘。此时的罗盘如死物一般沉寂，没有了任何反应。正如之前主上大人交代过的，，秘境内的法则波动会影响到罗盘，这玩意只能帮他们找到秘境入口。
　　他闭上双眼，平心静气，玄力内敛，精神集中，开始尝试感知周围法则的异样。
　　“什么人？”忽然，领头的双眼猛地挣开，朝一个方向看去，目光尖锐如刀锋。
　　周围的人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呃……什么什么人？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众人愕然。
　　领头的面色凝重，玄力气息瞬间张开，探查着前方区域内的风吹草动。
　　结果，前方近十里范围之内，没有探查到任何生灵的气息。
　　领头的又一次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那个，护法……”
　　领头的摆了摆手，是错觉，他想。再者，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来这种鬼地方。
　　他摇了摇头，再次集中精神感知法则。众人识相地安静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领头的睁开眼。
　　不会错的。
　　“走。”他下令，正欲起身，忽然停住身子，转头看向刚才探查过的那个方向。
　　他微眯了一下眼，便不再逗留，带着手下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
　　直到一行黑衣人走远，身影渐渐从视线中消失，不远处的一处石堆后面，一个瘦小的身影慌张地跳了出来，飞快地逃离此地。
　　
　　“幻宇不见了？”风莫行面带惊色，问道。
　　“嗯嗯。”二蛋点头。“李奶奶说从昨天早上就没见到阿宇哥，昨晚也一直没回来。听杨叔叔他们说，他们昨天下地也没见到阿宇哥。”
　　风莫行与曹海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的疑惑全都写在了脸上。
　　“俺们都把村子里找遍了，可还是没有。爹说阿宇哥可能去村外了。可是……可是王爷爷说村外全是荒原，还刮着大风，阿宇哥怎么可能会去那儿呢？”
　　一道灵光从风莫行脑海中闪过。
　　“这样，我去村外找一找，他应该不会走太远。”曹海开口了，“二蛋，你留在村子里，让大家再找一找村里各处。”
　　“师兄我和你一起去，”风莫行不等曹海回应他，摸着二蛋的脑袋，“孩子，如果你们最后在村里找到他……或者他从村外回来，告诉他不要去任何地方，待在村子里等两位叔叔回来，好吗？”
　　“嗯。”
　　“真棒。”
　　说罢，师兄弟二人起身前往村外。
　　
　　天机大陆，玄机门。
　　陆小星匆匆赶往正殿。这是门主大人的命令，他不敢有所耽搁。
　　来到正殿，陆小星看到那位大人，正负手而立，目光注视着大殿中央的石碑。石碑高约两丈，宽不足一丈，厚度仅有三尺左右，表面光滑平整，没有任何刻痕，并且在石碑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白色亮光。这光不像是从表面发出的，给人的感觉是从石碑内部发出，穿过碑身，为石碑披上一层外纱。光芒虽小，但却如此引人注意，令人目眩神迷。
　　陆小星深吸一口气，走到门主跟前，拱手行礼。
　　“门主。”
　　门主转过身看向陆小星，目光中透露着些许威严之色。
　　“陆小星，”门主停顿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去库房取一架高阶玄舟，马上前往遗忘大陆，把莫行和曹海那小子带回来，不容有失。若库房的弟子问起，就说是本尊的命令。”
　　陆小星愕然。高阶玄舟可不是谁都能乘坐的，他们宗门总共就那么几架，一般是门主和几位长老出门才有资格乘坐的。
　　“门主，您这是……”陆小星小心翼翼地询问。
　　门主的目光转向殿外，望着宁静的天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总之，你现在去便是。新弟子那里，我会让你师姐去教他们修炼，你不必分心。回来后，让莫行立刻来见我。”
　　“是！”既然门主都这么说了，自己就只能走一趟了。
　　陆小星领命，然后离开了大殿。
　　门主转过身，再一次看向石碑，任由其白色的光芒在自己的双眼中倒映着。
　　“但愿……是我多虑了……”
　　
　　荒原的天空一碧如洗，轻柔的风细数着大地的静谧，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甚至比那些青山绿水还要让人觉得舒适——当然李幻宇从没见过青山绿水就是了。
　　从李幻宇进入此地的那一刻就有一种感觉，这里和自己生活的地方不一样，似乎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吸引着他。他四处游荡，寻找着出口，一边想着尽快回去，一边试图发觉这里所隐藏的东西。
　　但此刻，他只想回去，回到那个他所熟悉的村庄。
　　李幻宇气喘吁吁地行走着，步履维艰，刚才的飞速奔跑耗光了他的大半体力，他不清楚自己这一下跑了多远，一直到他的速度逐渐下降，再也提不起来，手里那盏灯似乎越来越重，再到他现在只能依靠仅存的体力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地慢慢行走，他祈祷着自己已经远离刚才那个危险地带。
　　一边走着，他重新开始思索起来。
　　那些人，李幻宇想着，刚才那些黑衣人，他们似乎是有什么目的才来到这里的。另外从他们身上，他感受到了迄今为止所感受过的最危险的气息。
　　而且那个人，他一定发现了自己！李幻宇肯定的认为。
　　此刻的李幻宇仍心有余悸。当那个人看向自己的方向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紧成一团，随后便是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呼吸变得极为困难，他手脚、后背发凉，冷汗从额头冒出，感觉周围的温度都有所变化，但又好像没变。
　　他感觉自己跌入谷底。他竭力呼吸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倒不如说他已经被这股压力压得发不出声音了。
　　直到那群人朝另一个方向离开，周围的压力渐渐消失，李幻宇松了一口气，大口地呼吸着，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话说刚才的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一样。但他还是不敢有所动作，。直到那群人完全消失在荒野中，他立刻起身，拔腿飞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远离了此地。
　　应该……够远了吧……
　　李幻宇从没如此强烈地希望自己离开一个地方过。
　　先是大叔，然后是风大哥他们，接着是这群黑衣人……短短几个月来，李幻宇先后见到了这么多外来人，但，最让他感觉危险的，却是刚才的那些人。
　　他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李幻宇感觉脑袋变得有点沉，他本来饭就没怎么吃，进入这里之后更是连口水也没得喝。刚才的跑路又消耗了他大量体力，他现在觉得身体有点撑不住了。
　　他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事，尽量让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他现在不能倒下，不然他很有可能就死在这里，李幻宇知道。
　　就这样，李幻宇走着。
　　周围的环境一直都在变，但又像是没变。李幻宇有点幻视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直停留在原地。
　　太阳光忽然剧烈地亮起来，李幻宇被这光刺得闭上了眼睛，他把手放在额头处挡着光线，可还是有些睁不开眼。
　　他眯着眼走着，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他感觉自己一定是累得出现幻觉了，或者是饿得。
　　砰的一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了，应该是石头，李幻宇咣当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
　　“着什么急！没看到我正忙着呢！”
　　黑衣杂兵说着，再一次运转玄力，一拳向前方的屏障轰去，结果没有任何反应，连一丝波纹都没有产生。
　　“靠！”这人怒骂一声。
　　周围响起嘲讽的声音。
　　“行了，”领头的开口，周围的人安静下来。他看了看眼前的这道屏障，“别白费力气了，这东西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破坏的。”
　　“那护法，咱们现在怎么办？”一个杂兵问道。
　　领头的眉头微锁，但眼中的光芒却愈发炽热。从他感受着法则气息一路走来，直到这里，在这个结界面前，他总算可以略微清晰的感受到其所散发出的法则的的气息的不同。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必定藏着上古修玄者遗留下来的宝物，或者是神魔留下来的至宝。如果是古修玄者留下的，只要取出来交给主上，那自己这个新晋护法也算是合格了，以后像这样的脏活累活应该就不会轮到自己了吧？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玄功秘籍什么的，自己拿去一些应该不过分吧？毕竟自己辛辛苦苦跟了主上这么多年，一直到当上护法，任劳任怨没喊过一句累。主上对自己那么信任，绝对不会怀疑自己。
　　但，如果是神魔留下的至宝，这一下，自己可就立了大功了，很有可能一下就跻身到其他护法的头上。要是还能再嫖点其他宝贝的话……自己这一趟绝对没有白来！
　　对于修玄者来说，神魔留下的任何东西，都是梦寐以求的宝贝。
　　领头的将手放在屏障上，感受着其散发出的法则波动，内心激动不已。眼前的屏障如同一堵极厚的透明的墙，透过墙体的那一面依旧是一片荒野，看不出任何差异，但领头的心里清楚，他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他将手放下，开始沿着结界寻找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进入其中的方法。
　　周围的杂兵们见状，也不闲着，开始找了起来。
　　轻风掠过荒原，阳光下，一群黑衣人左瞄右瞄地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领头的走到一处停了下来，看着脚下的地面。
　　他弯下腰，将地面上的尘土石块除去，看到了一些自己不认识的看起来很古老的字。
　　他将手指放在字上，屏息凝神，静静地感受着其中所带给他的震撼。虽然读不懂，但目光注视着这些字，他慢慢地感觉自己的心神渐渐远离，似乎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他顺从着这种感觉，目光随着手指，从第一个字，一笔一划，随着古老的文字，随着它的纹路，走下去。
　　一直走到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这时，异变发生了。
　　刹那间，天地骤变。风速突然加快，天上的云也一片接着一片，从这一头飞快飘向那一头，太阳向荒原的一端下移，最终，夜色笼罩，世界转为黑暗。但不一会儿，太阳又从另一方升起，然后落下，再升起，在落下。昼夜的更替变得也如此之快，而在如此短暂的夜晚之中，星辰的运转也变得格外显眼。此外，地面上的石块棱角渐渐消失，个头也慢慢变小，化为石子，石粒，最后化为尘埃随风而去。
　　“我靠，什么情况这是！”
　　“我怎么知道……”杂兵话说到一半，看着另一个杂兵，突然说不出话来。在他的注视下，眼前的这位同事，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衰老，双眼窝陷，皮肤褶皱，眼角连续增添了数道纹路，与此同时，他的头发渐渐变白，变短，然后竟然开始慢慢脱落。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略显惊悚，杂兵不小心叫了出来。
　　“你怎么……”苍老的声音发出，他再一次怔住，这一下，他总算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他抬起骨瘦如柴的双手，摸着自己的脸，心中动荡不安。
　　“这，这是什么鬼……”
　　“我的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苍老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一下子老了几十岁，领头的也没能幸免。
　　领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化，他的内心也无法平静，但他还是催动着脑细胞竭力思考着眼前的状况。
　　时间，加快了。
　　没错！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指向了这一点。
　　其实早在领头的刚进入这个秘境，他就已经察觉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太一样，这里的时间要慢很多，可能是受法则的影响导致，他猜测。一般的修玄者可能无法感知，但从他们在这里寻找了大半天而太阳的位置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点，依旧可以发现异样。
　　而此刻，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自己刚才的行为导致，这里的时间流速忽然加快，而且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种状况不止持续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时间再一次停了下来，或者说慢了下来。这一次停在了夜晚，天上星光点缀，风又变得轻柔起来，一切显得很安静，但周围的景象已与之前有所差别。不知是夜晚的原因，还是时间匆匆流过的原因，此刻的大地感觉比刚才更为荒凉。
　　但比起景色，这些人自己身上的变化更是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
　　“为……为什么……”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不会触碰到……什么机关了吧……”
　　“玛德……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即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们依旧在吵吵嚷嚷，区别在于，现在他们略微颤抖的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有气无力。在这样的声音下，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尤为凄凉。
　　“都闭嘴……冷静……”领头的可能是现在唯一一个还没有放弃思考的人，他让其他人安静，虽然此刻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羸弱。
　　他观察着，发现除了声音、外貌这些身体上的变化，就连身上的衣物也变得破旧不堪。眼前的这些人，从上到下不余一物，完完全全地，受到了时间影响。
　　这是陷阱？还是考验？又或者，这会是什么暗示？他不认为这所秘境的主人会和他们开这种玩笑。
　　正当领头的一筹莫展的时候，结界有了反应。
　　只见屏障忽然泛起亮光，虽然很微弱，但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显眼。亮光投射过来，紧接着，就在这群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圆盘的投影，圆盘里三层外三层，从里到外刻着不同的字。
　　众人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领头的目光一凝，虽然他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但他大致猜到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将手放在圆盘投影上，运转玄力注入其中。
　　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自己猜错了？领头的疑惑。
　　他停止玄力的注入，闭上双眼，仔细感受着圆盘上带给他的一切。
　　忽然间，灵魂中的某处，似乎被唤醒，指引着远离此地。
　　原来是这样吗？他继续凝神，运用着自己初涉的法则之力，与圆盘尝试着沟通。而在其影响下，自己的心境也开始发生变化。
　　悲痛，无奈，孤独，抑郁……他静静地感受着一切，感受着此地的主人所带给自己的最真切的感受。
　　渐渐地，在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下，圆盘上的轮环开始慢慢旋转。但领头的双眼紧闭，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仍在体会着圆盘带给他的情绪的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渐渐消失。与此同时，圆盘也停止了旋转。
　　领头的睁开眼，感觉圆盘与刚才有点不一样了。
　　但，结界依旧存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大写的懵。
　　领头的眉头微皱。还差一点。他再次与圆盘进行沟通，在意念的操控下，将圆盘贴在了结界的屏障上。
　　一瞬间，白光亮起，天地再一次发生变化。
　　皓日当空，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静谧悠然。
　　时间，仿佛回到了最开始。
　　众人还没来得及接受环境的再一次骤变，他们发现，所有人，重新变了回来。
　　还是熟悉的身体，还是熟悉的感觉，反而让他们有点难以适应。仿佛刚才那个苍老的自己不存在一样，如同一场怪梦。
　　“我靠！变回来了变回来了！”
　　“奶奶的，吓老子一跳！”
　　“老天保佑以后别再遇到这种事了……”
　　众人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咔嚓。如同墙壁破裂的声音。
　　结界所发出的声音再一次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成功了！领头的双眼放光内心的激动使得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轰的一声，犹如天地被劈开，结界的屏障支离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