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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脸讥笑的看着王凡，少年脸皮薄，想到刚才自己心中的轻视，怕早就被这脾气古怪的老头看在眼里，脸上不免发烫。
只是不服输的劲头涌了上来，从地上一咕噜趴了起来，准备再次试试，今日真还不信这个邪。
老头开口了，这是王凡第一次听到老头说话，声音极其刺耳，如小时候用刀去刮青石板一般。
“小子，你要是不怕死，可以继续练。照你这个练法，最多不过两天，你不死我给你当牛做马。”
少年心中一紧，也有点害怕，毕竟早上被这老头一看，就跟中邪了一样动不了。
那个可怕的梦，自己差点就回不来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鬼知道这老头是不是会点邪术啥的。
正在王凡不知所措之时，屋内赵先生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要勉强，更不要强行去练，尽力就好，贵在坚持，总会成功的。”
心中的惊慌安稳了些，自顾尝试第一个动作，慢慢调整。最后发现，只要不是太勉强，疼痛也算是可以接受范围。
旁边的老头有些欣慰，这孩子听话，对赵先生极为信任。
未来如何难以断定，但根却是好的，好生照看一番，往日悲剧未必会重演。
半个时辰下来，王凡躺在地上，有点怀疑人生。
浑身痛，没有一处不痛，而且是撕裂般的痛。少年心性，未经磨练，能坚持半个时辰，也只是凭借一股热血和开始的兴奋劲儿，要说靠毅力靠钢铁意志去坚持完成，那是在放屁。
王凡家庭算不得富裕，却也衣食无忧，算得上温室中养出的花朵，未经风雨，缺少磨难。
王木匠夫妇那里偶尔漏下的压力，对锻炼王凡的意志会有帮助，如同少年能一动不动的在雪地里趴上几个时辰。
正如屋顶漏下的雨水，总有纰漏，但以此来耕田种地，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门口的老头，第一次坚持两个时辰，完成第一个动作，最后晕倒在地。
天赋有一些，更多的是常年游走于生死，攀爬于刀尖磨练出来的强大的韧性。
老头是个刺客，至少出身是个刺客，小时候被燕楼选中，不是因为天资过人，也不是因为他是燕楼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就是运气不好。
恰逢大旱，民不聊生，父母双亡，饿极的老头只想讨口饭吃，神志不清下撞到燕楼一个无名小卒，为了完成招人任务，老头被丢进刺客预备营中，一千人最后活着出来的不足半百。
饭里有毒，床下有人，半夜刺杀，独面孤狼，一群普通人没装备，没人指导，互相下绊子，老头活着出来了。
老虎追你时，你不需要跑得最快，但一定要比周围人快，才能活下来。
巨石下挤出的小草，知道自己要什么。第一次接触体术，他看到了希望，活着的希望，变强的希望，自由的希望。
老头理所应当的拼命，正如在预备营中一样，拼命如吃饭喝水一般成了习惯，或者说吃饭喝水也是拼命更恰当些。
第一次接触体术，坚持两个时辰，修成一个动作，不是老头的骄傲，全靠以往的积累。
第二感觉是饿，真的好饿，而且恶心，王凡感觉自己肠胃都拧在了一起。
比起在镇子上蹦蹦跳跳一整天，练体完全就是从山上往下全力跑。
体力要跟上，随时要集中精力，尽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能踩坑，要注意高度，还要克服陌生感。
半个时辰下来，少年有些崩溃，第一次遭受雨雪风霜的雏菊，有些萎靡是正常的。
赵先生和门口正在抽烟的老头并没有过来搭把手，既然要入这个门，别人就不可能一辈子帮助你。
某种意义上，赵先生和老头他们需要的是并肩作战的同路人，而不是从小服侍到老的祖宗。
王凡自己选的路，肯定不会一帆风顺，具体有多难，因人而异。引进门已是泼天大恩，走成什么样，走到最后是个啥结果，只能靠自己。
缓了一阵，少年觉得自己又行了，从地上爬了起来，正了正衣冠。
赵先生和刻薄的老头还在，躺在地上很狼狈，但是站了起来，就必须得光鲜亮丽一些。
对常人来说，管好自己，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品质，虽然法不管，律不判，穷人很多，有上顿没下顿，衣衫褴褛的却只有乞丐。
而赵先生他们的境界，早已不拘泥于外物，但是教书的有个教书样，看门的有看门样，这个世界人多才是主流，天道是绕着他们转的，一边喝着血一边说要拯救众生，谁信？
少年没再继续练，不是不想，只是最后的力气都用来维持形象了，实在是难以为继。
赵先生出门，看着少年，没有满不满意。就练体而言，体质有些影响，但仅仅存在于开始。
底子好一点的，第一步极限是高一点，但不意味着一定能坚持更长时间。
影响因素很多，体力、韧性、方法技巧，甚至是心情。
能否持续，有无机缘，变数实在太多，平凡人家出生成功的也不少，王子王孙也不尽都是成功，没有规律，只有概率。
“练体练体，练的是体魄，千锤百炼才成刚，个中痛苦在所难免。别人也没法帮忙，须得你自身承受。”
“今日我领你进门，日后勤奋懒惰随你自己，我不能帮，也帮不了。凡事讲究个平衡，练体亦是，只进不出爆体而亡，只出不进抽成人干，血肉不存能量，只能在能量冲刷下变得坚韧强大，其中进出分寸，你须自行体悟。”
“至于如何补充能量，须得准备些气血充盈之物，山间畜生四处为祸，靠的就是一股子蛮力。兽畜血肉，乃锻体首选，现已为你备好，待你练体有成，需自行去抓捕。”先生说完，转身往学堂去了，天已明亮，该来上课的学生自然到了。
至于懒惰之人，很是稀少，穷则饿死，福则被人算计到死。
还是那句话，无脑的人不多，能长大的都是是命好的。
王凡径直去了后厨，后厨简洁异常，没锅没碗，只有一口鼎加几个盘子。
少年看得直摇头，赵先生真不会过日子，或者仙人的生活就是这样？
抛开脑子里杂乱的念头，眼神四散开来，一个巨大的黑陶盘子摆着两三块巨大肉食，隐隐还能看到血丝，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极为刺鼻。
少年好奇，野兽之类，他并不是没吃过，血腥味是比正常家畜浓上不少，可也没到刺鼻的程度，莫非这是没见过的新品种？
没有筷子，少年也管不得许多，直接上手，抓起一大块肉就塞进嘴里。
很腥，本来就觉得有些恶心的少年差点把进嘴里的肉吐了出来。
难嚼，没有肉味不说，感觉和吃树根差不多，少年暗暗腹诽赵先生的厨艺。
厨房门外，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看到少年蹙眉嫌弃的表情，脸色越来越黑，野兽是他扛回来的，肉也是他做的。
锻体境的顶尖辅助食材，对高墙大院里的孩子，也算得上难得之物。
啥也不懂的小屁孩，竟然在嫌弃，老头撸起袖子，静步而入，在少年脑袋上就是一个暴栗。
少年痛的龇牙咧嘴，回头一看是满脸发黑的老头。心思一转，这肉八成就是这老头做的，自己嫌弃的表情应是被看见了，只得缩着脖子讪笑。
气氛有点尴尬，少年怕再挨揍，只得想尽办法转移话题。
孤身来到这里，无依无靠，少年天性被压下去不少，不再如往日活泼调皮，时间长后，哪怕是这黑脸老头，少年也能感觉到善意，天性也就慢慢放出来了。
“老先生，这是啥肉啊？怎么和我平时吃过的野兽好像不一样？”
一声老先生下来，老头脸色稍霁，没这么黑了，看得少年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野猪肉，就是年龄大了点儿，一个冲撞，你估计得飞出去半里地。”老头声音有些冰冷，却没有丝毫陌生之感。
当然也没忘记打击一下这个少年，火气还没下去呢，这个事儿还不算完。
少年吐吐舌头，眼神中明显带有不信之意，要是野猪能撞飞自己半里地，镇子上的猎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老头也不生气，缓缓开口：“寻常野猪倒是没这本事，不过年龄大些的野猪，撞飞你半里地和闹着玩差不多。”
“寻常猎人狩猎，野兽年龄不过十载。这些畜生，两百年一小坎，千年一大坎，老而不死是为妖。”
“寻常一两百年的，刚好可以用来给刚锻体的小雏鸟补充气血。两百年以上的，准确说来应该叫妖兽了，对你而言如绝世毒药，沾上一口就死。”
“我曾见过一个你这般大的雏儿，误食了一块五百年的野猪肉，气血翻涌，难以压制，最后像烟花一样炸开，啧啧啧，那场景，令人难忘！”
少年脸色发白，老头暗暗高兴。
吹牛又不犯法，能吓一吓这小子，简直不要太开心。
至于五百年以上的妖兽肉，给刚锻体的人咬，他也咬不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