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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持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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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太阳初升,露珠消散,生来如此。
  少年昨夜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如孩童期待已久,终得玩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今日早起,拿出书籍,温习一遍昨日赵先生所授知识,只觉浑身舒坦,元气满满。
  少年精气神无不如此!
  朝阳初升,虽无直射人心的气魄,却也有初露几分峥嵘。
  少年踏着阳光,步入书院大门。昨日如临大敌,今日却如乳燕归巢,变化之大,成人难以理解。人与人间,多了算计,多了虚假,久而久之则少了信任,披上防御的皮,挂上虚伪的笑,才能踏实一点,谈不上好与坏,人性使然,偶尔独坐,脱下伪装,其中的苦涩还需慢慢舔舐。
  少年心思简单,书院虽简朴,远无赵掌柜家奢华,但先生关爱,少年感受到了。
  正在门口抽烟的老头,默然不语,王凡有些畏惧,昨天屁股上的一脚,现在仍有些疼痛,不觉压抑了心中喜悦,脚下步伐跟着轻了几分,从旁悄然过去了。
  院中人不多,或摇头晃脑大声颂读,或伏案而看,时而眉头紧蹙,时而眉开眼笑。折扇少年未在其中,折扇少年的恶意,王凡能感觉到,心中稍有不忿,不解为何如此?只得放下心中杂念,盘膝坐下,拿出书本,待赵先生到来。
  “书从何来?”
  先生立于台前,神情严肃,目光扫视台下,众少年纷纷低头,桀骜不驯的折扇少年见此目光,也低下头颅,学子畏师,古来如此。
  “书从何来?”
  先生再问,众少年下意识反应后,见赵先生无雷霆之怒,也不再畏惧,思考起来。
  十二三岁的少年,如何聪慧,如何早熟,理想再大,也难以理解。堂上一时间有些沉默,先生不催,学子思索,良久,仍无人有所得。
  “仁、义、礼、智、信,此为读书人之道。仁为先,大爱也!”
  “人类先祖,茹毛饮血,天灾兽祸,难以求存,如此持续不知几年,人族苦难!天降圣人,传火种,授文字,传承万万年,方有人族今日。”
  “书为人族传承而生,若无书,我等与那山头摘果子吃的猿猴何异?”
  “为何读书?书中大道三千,首为人道,仁乃人道之核。读书人,读的是书,学的是仁,为的是人。尔等入我门庭,得我所授,望有朝一日,能为天下芸芸众生出一份力。”
  “织布耕田之法,有炼金制器之道,此为小道,解万民温饱之需。庙堂之上,纵横捭阖,天子明则百姓兴,天子庸则百姓苦,书中治国安民之道,可解民间疾苦,此为大道!”
  先生言毕,便不再言语,自顾自出门去了。
  堂中,众学子眼中光芒明灭不定,心中震撼仍在。无人交流,心中是否认同,各自有理解,一群高墙里的孩子,耳濡目染,此等言论也曾听闻,却无如此清楚直接。庙堂之高,青玉城内自出生便站在城墙上的孩子,仍觉高不可攀,山下和山顶的人观天,天是一样高的。
  王凡闭着眼,回味先生所说。
  “卖豆腐的王大娘,勤勤恳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得粗茶淡饭。听镇里老人说,王大娘育有一子,和镇长儿子一辈,可天祸弄人,遭逢大旱,无衣无食,饿死了。镇长家有余粮,王大娘曾去商借,还被打出门来。不借是本分,打人却过分了!”
  事过不留痕,如轻舟过水,昔日对错,今朝难以评断。但从未有人告诉王凡,以仁为先,仁为大爱,今日心田种下善种,他日开出怎样的花?结出怎样的果?留待时光揭晓。
  散学后,书院东厢房,赵先生与王凡对坐。少年张嘴,欲言又止,赵先生看在眼里,轻笑道:“有何问题?不妨说出来”。
  少年正了正衣衫,开口道:“先生,我有一事不解。”遂把今日课堂所思一一道出,问道:“圣人传道,百姓仍有饿死冻死,何至于此?镇长也曾读书,是镇上有学问的人,不借粮也罢了,为甚打人?”
  赵先生略作思索,拿了毛笔,在纸上正正方方写下一个心字,叹了一声,道:“心之一字,最为复杂,圣人大德,留下传承,囊括天文地理,吃穿住行。人若心齐,早该四海升平,而今每逢大灾,易子而食,树皮果腹,白泥充饥,饿殍遍野,身在人世却如炼狱一般,种种一切皆在心之一字!如今赤国,多数百姓仍未教化,每日虽辛勤劳作,却依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为何不教化?请先生教我”。
  “我书院中,共计三十余六人,除你外,皆为城中官吏商贾子女。穷苦百姓子女,或乞讨,或行窃,或做工,先为一日三餐。穷不读书,不读书则穷,如此往复,便是今日的模样。”
  少年默然,自家从小无大富大贵,却也能吃饱穿暖,城中高楼广厦,金碧辉煌,阴影中却藏着如此凄凉。
  先生稍作停顿,看向年仅十来岁的孩子,看似沉默简笨,却天性聪慧,赤子之心,是读书的苗子,可身处黑暗,无阳光照射,如何生长?又能长多健壮?
  “我家道平庸,虽无大鱼大肉,也能混个饱腹。隔三差五,也能吃顿肉,按先生所言,城中万千百姓,多皆贫苦,为何不另谋生计,非要扎根在这污泥之中?”
  赵先生并不言语,起身出了厢房,径直走出书院,王凡跟上,先生指着街道来往人群,道:“青木诚建城无数载,能容万千百姓,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一派辉煌盛大景象。于我看来,又与那荒野鱼塘有何异?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蜉蝣,待小鱼虾米数量不足,再投入一批便是。城中百姓,能明此不多,知之者多为大鱼,或有知事理者,早扎根于此,亲朋关系,人情挚友皆在于此,又无打破枷锁之决心,其中苦闷与纠结,外人难道万一。况先贤曾言:鲤鱼跃龙门。龙门虽难越,但凡一人能过,则鸡犬升天!我人族之发展,不全来自于此么?只是依凭亿万百姓之血肉与苦难,换取人族万世的基业,还算值得么?”
  王凡听后,看先生眉头紧锁,却因年纪尚小,见识浅薄,尚不能全然理解,再难续话,只得陪着先生,立于书院门前,看着奔波忙碌的百姓。
  骏马嘶鸣,哭声传出,马上一锦衣少年,手持折扇,大笑而去,留下满地狼藉。地上躺了一中年之人,满脸赔笑,顾不得身上鞭痕痛楚,周围散落一地的小商品和已被撞翻的推车,是他仅有的本钱。待马蹄声远去,中年人嚎啕大哭,手脚并用收拾商品,碎裂的瓷器粘着中年人的鲜血,这一趟,家里难了,能不能过坎,看天意。
  周围百姓木然,仿佛早已司空见惯,无人帮忙,也无人敢帮。他们的生活中,这不过是一个插曲,不能再小,家里孩子要吃饭,老婆要穿衣,老人要吃药,一天得起早贪黑,差一样,日子就熬不过去。按着既定的路走,才能活下去,路上可没有空余时间,哪怕只伸一次手,说一句话,看一眼人。
  王凡刚从先生背后走出,先生伸手拦住,摇头道:“此事,不能帮,也帮不了!”
  “乌云在,阳光不能照来;狂风在,树木不得安宁;大鱼在,蜉蝣不得自在。若大鱼一日不离鱼塘,你虽能扶一条蜉蝣,万千蜉蝣圣人难救。”
  少年默然,忽然明了,慢慢沉思、回味。
  “如何方能没有大鱼?”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莽莽大地,万物随天道沉浮,天道难测,下有人道,圣人立人道无数载,人族历经磨难,数度濒临灭族,如今壮大,人道当兴。大鱼乃天道所定,不得更改,大鱼,只能有,不能无。”
  “可曾有不吃小鱼的大鱼?”
  “不吃小鱼,何来大鱼!大鱼食尽小鱼,鱼塘再无生机,大鱼亡。此中尺度,一为平衡,二为持续,你可明白?”
  “如先生所言,救百姓于苦难,带黎民出水火,毫无办法?”
  “非也,大鱼过于残暴,则换之,天下总有苦难,若能少上几分,便是无量功德,鱼塘应蓬勃发展,逆行者逆天道。”
  “如何去换?”
  “河边独叟,披蓑衣,戴斗笠,手持鱼竿,垂钓大鱼。大鱼离去,小鱼成长,总有合适的大鱼,顺应天道,成就人道!”
  少年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天色已晚,行人步伐渐匆忙,马车压石板路的声音逐渐靠近,少年朝先生作揖,拱了拱手,上车去了。
  今夜少年失眠了,内心热血翻涌,却无处去说,无处释放。时而想起母亲的面容,时而想起父亲的烟斗,时而想起老王头的嘱咐,时而想起赵先生沉默冷峻的脸。心思乱了,则不知何如,天微微亮,少年沉沉睡去,今日的书院,少了少年,是否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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