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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肥马逐轻尘 / 第五十二节 明日隔山岳

第五十二节 明日隔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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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乱中,刘逸摸了过来。
  对着二人说道:“不是我杞人忧天,贼人竟敢明火执仗在此行凶杀人。恐怕真是来着不善,还好山上没有石块不然飞石而下我们根本难以逃出生天。”
  山上射了一阵箭,下面车队的人声音渐小。
  贼人奔走呼喝,就要下来探查尸体接受战利品。
  其实车队不过是骤然遇袭,措不及防。
  除了死伤七八个以外,其余人大多都是轻伤。
  还好晚上车子已经卸下,马匹也在一个拗口单独看守。
  张远指挥众人默默的将车子和货物围成阵势,接下来的短兵搏杀自己这边不占优势。
  贼人很小心地分出四五个下来检视,其余不是在高处警戒就是在路两头小心的掩住身形。
  张远和程震对视一眼,脸上神情剧变。
  张远在张涣耳边说道:“程大侠待会儿带着你,我尽量制造机会给你们逃生。”
  张涣听得明白,他们竟然起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刘逸哆嗦着说:“不能将财货交给他们,我们换个生路不好吗?”
  张涣首先摇头,刘逸想的太简单。
  这伙人一言不发就直接箭杀人,普通盗匪哪有他们行事谨慎而且心黑手辣。
  张远壮着胆子摸过去,快速从几处隐蔽处向外看。
  低声对众人说:“看见的带兵刃的不下十人,黑衣蒙面来者不善。”
  众人大多见多识广,见此也不必他多说。匆匆摸黑寻回刀剑,倚仗马车死守。
  只要贼人不放火,他们只要坚持到天亮贼人必然退去。
  可恨贼人并不上当,看见车队连成阵势直接用箭雨招呼。一时间惨呼连连,受伤不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先前错怪涣郎君多事。此时若不出去拼个输赢,恐怕今夜无人能逃过此劫。”一个游侠大声说话,已经不再担心被贼人听到。
  几个游侠纷纷应声说话:“我们只擅长杀人斗狠,保护人被动挨揍的事情就交给护卫兄弟了。”
  “正是,我等受涣郎君恩惠岂能不报答。”
  沉默一下,很快又有人喊“贼人明显是要赶紧杀绝,不如出去拼了。”
  张涣喉头哽咽,死死地被刘逸捂着嘴。
  不多时几个游侠出去和贼人厮杀在了一起,而山上反而不敢继续射箭。单打独斗游侠竟然占了上风,贼人死伤很是不少。
  山上有人大声喊话:“张涣,感君大恩大德对我恩深意长。今夜特来相报,请你们上路去吧!”
  这声音分明是杜芸的,想不到他今夜竟然在此出现。
  刘逸大惊失色,然后说道:“我虽然马上功夫不错,但不善步战厮杀。只要给我一把刀,我也能稍微拖延片刻。
  程震你带着涣郎君抽空子想办法逃出去,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白死在此”。
  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刘逸竟然有如此决绝果敢的表现。
  不过他没机会,一支长箭寻声而来射穿了他手臂。
  张涣不顾危险将他拉到车底下,撤下衣袖就要给他包扎。
  张远按着他的伤处,鲜血如注打湿了好大一片。
  张远将自己的衣服掀起,又小声地说:“涣郎君可有火折子,我用衣衫遮住。拔出箭止住血,也好看看箭到底是什么来路。”
  都是匆匆惊醒,谁身上带有火折子?
  张涣披衣而起,靴子都没有系好。浑身上下摸都不用摸,根本没有放零零碎碎的地方。
  还是程震有办法,跟一个护卫要了一把刀。就在躲在张定的衣服下面,两把刀不停的相互狠狠刮擦。
  顿时就能看见火花闪过,将就着连续几十下才将箭头拔出。等到程震的胳膊都酸了,这才看清楚箭的来历。
  张远嗓音艰涩的说:“这些都是死士,用的都是藏勾雕翎箭。”
  程震大惊失色,对张涣说:“恐怕贼子真的起了斩草除根的打算,不如我们一哄而上。郎君趁势往山下跑,进了林子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一个护卫插话:“我从那边探查过了,贼人将我们的骡马和牛通通杀了。
  用尸首将下山的路径堵死,前面肯定还安排的有人拦截。”
  前后左右皆是死路,众人不免陷入沉默。
  许久,外面喊杀声渐渐小了。
  张定说到:“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不如程大侠和涣郎君躲进马车里。我们推着马车冲出去和他们拼命,你们顺着山势往下滚,说不定还能逃的性命。”
  张涣看着夜色中漆黑山崖,心中直打哆嗦。
  “不行不行,与其摔下山去尸骨无存我还不如何你们一起拼了。”张涣咬牙发狠。
  刘逸虚弱的说:“必须有人牵制住他们,我们可以分别点燃马车。”
  张涣眼前一亮说:“这话说的对,他们的目标是我。见不到我尸首,肯定得仔细小心。
  若是点燃了马车,就有可能被戍守兵卒发现。车上的东西一燃,还可以阻拦他们片刻。
  而且有了亮光,大家也能看个真切。”
  程震点头快速说道:“我带着几个护卫抹上山,山上的弓箭手必须先解决。一旦我们得手,你们再行动。”
  张远还要再说,诚震皱眉说:“留下的人也不能全部保护涣郎君,只要身上没伤的车夫和家丁都要拿起东西出去和敌人拼命。”
  张定这才缓缓点头。过了一会儿山上突然惨叫几声,又有从高处坠崖落地的沉重声音。
  张涣喉头发紧,害怕程震他们出事。接着传来一声大喝,听声音中气十足而且熟悉。
  分明程震那边竟然得手了,张远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刀递给张涣。
  坚毅地说道:“小郎君保重。”
  然后从车上用力拆卸下一截横木,就纵身一跃跳进了夜色之中。家将护卫也在原地给张涣行个礼道一声‘保重’,纷纷随着张定而去。
  只有刘逸算是轻伤,其余人地上躺着的都已经生死不知了。
  可怜这些张府亲信和家将,何等的忠诚悍勇?
  张涣擦干眼泪,爬过去将他们挨个搬到马车下面。又摸黑趴回自己先前的睡的地方,找到了火折子。将车上东西一股脑儿点燃,抛了出去。
  外面有了亮光,顿时喊杀大起,弓箭也开始往张涣这里招呼。
  好几支箭射的凶险,张涣几次险之又险避开,竟然死里逃生。
  他脸上乌漆嘛黑,身上沾满灰尘血迹。浑身大汗淋漓,心中肝胆冰寒。慌乱中,恍恍惚惚借着火光,他似乎看到远处影影瞳瞳。
  几个身影鲜血喷出,接着翻身倒地而死。
  刘逸使劲挣扎半天不能起身,嘴里惶急的低喊张涣的名字。
  张涣不敢应声,小心翼翼的躲避箭矢往他那边赶去。
  “涣郎君给我身上倒上些酒水,再盖上衣服。我拿了火折子,你就往偏僻处躲。”刘逸脸色青白,因为失血过多哆哆嗦嗦。
  张涣泪水滚滚而下,心中难过的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和贼人拼命。不过喊杀声的惨叫声提醒张涣,若是他也死了大家就都白死了。
  张涣痛的心如刀割,抖得好几次把火折子掉到地上。刘逸身子一歪,竟然稳稳地摸到了。他还牵牵嘴角,给张涣一个满足的笑。
  此时半数的车都起了火,火光将半面天空照的通红。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天边传来,这声音就像是仙乐一样美妙。
  贼人听到声音顿时一阵混乱,没过多久就撤走了干干净净。
  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好像什么没有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远如同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浑身上下腥味只教人作呕。他手里拄着着一把钢刀,几个浑身是血的护卫将他搀扶着在张涣身边坐下。
  “巡警铺子的示警军号响了,只怕他们是以为贼军大举侵犯。”张远勉强打起精神安慰张涣。
  五六个家将护卫依旧紧张的保持警戒,手里握着武器眼神凶狠。
  张涣鼓起残存的勇气说道:“军队要来恐怕还需不少时间,不过贼人绝不敢再耽搁下去。否则别说逃走,恐怕等到天亮整个平阳的烽燧都狼烟四起。”
  张涣车队五十多人,此时只活了二十来个。而来犯的贼人死伤也有二十多。又是杀人又是放火,天大的动静。
  只怕是再过一时三刻,整个并州都要惊动了。
  受伤的包扎,死了的只能暂时顾不上了。
  又是一阵忙碌,只到天亮戍守的军队姗姗来迟。
  伤者救治死者就地杂掩埋,贼人的尸体割下脑袋,将来交给州府长官处置。
  只是一条:山上的尸首也找遍了,唯独不见了程震的踪迹。
  程震不知是生是死,只教张涣更加哀痛莫名。
  三天后众人继续启程,在一队府兵的保护下直接往太原府而去。
  半个月后,众人抵达晋城。
  刺史府的文官闻讯匆匆赶来,自言名叫引憕。
  “涣郎君受惊了,您的事情我已经给长吏大人飞马报信了。想来过不了几天,燕公那边就会自有区处。这几日正在准备校阅的事情,某一接到报信放下手中公事就赶了来。还请你不要责怪我简慢。”
  张涣回礼说道:“有劳了,我的人都带着伤。麻烦您安排下,请太原府的郎中来给大家诊治诊治。”
  引憕看上去不太擅长这些,迎来送往的事。
  闻言就直言道:“太原府最好的医士都是军中,某将你们安置在仓城中也好近便一些。这几天你们先行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亲卫那边去办就行。”
  张涣只好说:“有劳了。”
  张远起身说:“引录事,我们亲卫已经办完的差事。燕公那边我有些担心,希望能尽快前往大安城。”
  引憕皱眉说道:“这你有所不知,长吏此时已经不在大安城了。你且暂时陪着张涣,在这城里四处转转熟悉熟悉。过几天派人来换取官凭文书,等候微派发遣。”
  张涣起身说道:“既然引先生公务繁忙,小子就多麻烦您了!”
  引憕点点头说:“不妨事,应该的。”然后起身要走,随后又补充到:“涣郎君最好注意休息调养,有空多了解一下军中情况。此地众目所瞩,一切还请你好自为之勿要让燕公为难。”
  话说的非常坦诚,张涣对他有了一丝丝好感。
  他走后张远打起精神,虚弱的笑着。替他解释说:“涣郎君您是初来乍到,跟引录事不熟悉。他这人就是这样,直来直去惯了不会与人交往。”
  张涣并不在意,只是有些好奇的问:“我想知道我大概是个什么职司?提前做个预备也好。”
  张远摇摇头说:“稍安勿躁,某也不大清楚。”
  休息了五六天,在军医的治疗之下众人伤势快速恢复。先前虽然裹了伤,但是一路急赶没有认真诊治。
  张涣只好按下心绪,置办酒水就在汾水上祭奠了逝者。
  张远拍拍他的肩膀,众皆默然洒泪不语。
  太原是人们叫贯的称呼,三座郡城规模空前扩大组成聚落。
  西城修葺一新,李绩在汾河东岸又新建了东城,崔神庆“跨水联堞”,修建了跨越汾河、连结东西二城的中城。
  至此,沿汾河两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城市集群。
  整个城市周长四十二里,仅城门就多达二十四座。
  东、西二城并列汾河两岸,中城跨汾居中,西城内囊括大明城、新城、仓城三座子城于城中,民间所谓“里三城、外三城”。
  西城中有并州治所、太原府治所及晋阳县治所。
  东城中有太原县治所,东、西、中三城,习惯上统称为晋阳、太原或北都。
  不过中宗时期取消了北都的称呼,太原也从都城变成郡城属于并州治下。
  并州实际上最高的文官就是长吏,而并州军最高的武将官职是河东道节度使。之前一直是张嘉贞领,不过张嘉贞回去担任兵部尚书之后这个职位暂时空缺。
  张涣等人暂时被安置在仓城,等待张说的安排。
  “涣郎君这仓城是由一百余座大仓库组成,主要分为三大部分,粮秣、兵甲和杂料。
  不但是并州军的军需后勤储地,也是朔方、河北军镇的中转地。
  您以后就在天兵军任职,所以这些还是知道一些为好。”
  张定带着张涣在仓城闲逛,张定将仓城的大体情况介绍给张涣听。
  张涣惊诧地说:“这仓城究竟有多大?”
  张定得意地对张涣说:“这里原本就是太原仓,先前圣后在时这里还有四百大库呢。后来才渐渐削减了形制,如今只剩下这些了。”
  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仓库,张涣心中难免感慨。
  然而逛的时间越长,张涣的疑惑越重忍不住的直皱眉头。
  “站住,仓储重地何人在此闲逛。还不速速亮明身份,休要再往前行。”一个中年看见张涣他们向这边走来,从衣架下闪身而出大声喝问。
  张定上前也不行礼,同样大声说道:“你是何人报上姓名报上官职。”
  那人见他中期十足,反而气势一凝。迟疑着勉强行个军礼说道:“卑职是乙仓丙午库司库,不知诸位上官是?”
  张定瞥他一眼说:“我等是并州节度使牙兵,这位是新任的校尉大人。即将在此任职,今日先来看看地形。”
  那人听了讨好的笑着说:“不知是上官驾临还望恕罪,不过前面库里是军械重器。规定是无手令不得检视,还请诸位大人勿怪。”
  张涣好奇的说:“既是如此我等就不再往前去了,只是我想知道你们这里有多少人值守?”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张定从怀中拿出令牌一晃。那人看清楚确实是节度使牙牌,而且还是旅帅。
  这样的人是绝不敢轻忽的,所以那人就笑的更加谄媚:“不是小人长了狗胆,非要阻拦上官。而是里面有些腌臜,不雅”
  那人说着手足无措的挠挠头,还涨红着脸咬文嚼字地解释。
  张涣开口说:“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勉强。你们一库究竟有多少人?告诉我具体数字就行了。”
  那人吭哧吭哧半天,也说不出半个字。
  张定冷哼一声说:“磨磨唧唧干啥?你照实说就是了,又不是官上检查你怕什么?”
  那人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说:“嘿嘿,也是平时闲散惯了下面的人没了分寸。我这一伙专门负责戍守丙午库,不过司库大人有事不在,就叫我们自己在此看守。”
  张定轻哼一声,嘲讽到:“我就说嘛!你哪有点文官样子。司库可是九品官人,要穿浅青官服的。看你的样子顶多是个吏员,或者是个队正。”
  那人窘破无地,说道:“大人恕罪,小人实际上是司库使。”
  张涣摸不着头脑,疑惑地望着张定。
  “司库使是武职,不过只是军中的流外官。这家伙大概就是军功不够一转,队正之流的清闲差事。”
  “军功不过一转?”
  想到如此,张涣心中突然有些害怕。
  这就要从军上阵了吗?
  也不知远隔千山的长安城,那几张可爱的脸,她们过的好吗?
  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活着回到长安?
  越想越觉得难受,愣怔着脸色不停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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