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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肥马逐轻尘 / 第五十三节 世事两茫茫

第五十三节 世事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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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大人?”那人看张涣发愣,越发觉得他深沉。
  他惶惶不安的小声提示,看到张涣回过神来才说到:“我们这一队有三十人,都是上过阵的老兵。还有之前跟着张任愿大帅,打过默啜的壮士呢!”
  张涣点点头说:“你叫什么名字?既然丙午库房由你负责,那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那人吓了一跳说道:“大人明见,小人可不敢擅作主张。小的名叫王铁胆,祖上据说和王氏还有些渊源哩。小的绝不敢贪渎库中军械,这个小的队上的人都能证明。”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十来个衣衫不整,长相挖瓜裂枣的兵士惊疑不定的在不远处围观。
  看他们打扮比较窘迫,身上衣物老旧不说,有几个花白胡子的老兵身上还缀着补丁。脚上穿草鞋的都没几个,其余的竟然打着光脚。
  简直不忍直视!
  张涣对大唐府兵的满满憧憬,顿时变得意兴阑珊。这哪是威名赫赫的府兵,这分明是一群乞丐、兵痞。
  王铁胆看他脸色难看,给那些士卒狂打眼色。那十来人见他示意自己走开,就觉得没啥事了。相互调笑着,骂骂咧咧的走了。
  张定看的都脸色铁青,更不要说跟着前来提前了解军务的游侠。
  众人回到住处,张涣一边喝茶一边沉声对张定问道:“不知道所有府兵都这样,还是只是仓库情况特殊。”
  张定说道:“涣郎君有所不知,仓库里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库存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宜搬运的粗重大件,也换不来钱。所以值守的都是些各军裁汰的老兵,还有一些上官不喜的刺头油滑。”
  张涣凝重地说:“你可曾留意了,仓库重地他们竟然散漫嘻戏。我看他们是住在那里的,不然怎么会晾晒衣物。还有一点,我远远就听见里面呼喝之声,只怕是他们在聚众赌博。”
  张定说:“仓库自然免不了潮湿霉变,呆的久了换洗也是正常。不过他们确实在赌博,这实在是不该。”
  张涣沉吟一下,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自己职司未定,而且初来一地不了解内情。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且待来日再看。
  这一日张涣正无聊的和游侠比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涣郎君,咱们以后终于可以一起在并州任事了。”来人正是张定,这个家伙手里捧着一套衣甲正笑着大步走过来。
  张涣示意停手,擦擦头上的汗笑着说道:“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和祖父一起回来的?”
  张定笑的灿烂:“我如今也领了亲兵队正,国公特意命我回来在您手下当兵。”
  张涣点点头:“这么说来我的职司已经定下来了,你手里衣甲是怎么回事?”
  张定说:“国公命我亲自送回你的调职文书,我去刺史府交接过了。顺便就把您的衣甲领了回来,您看看合不合身?”
  张涣的官职是校尉七品下的武官,理论上是可以领三百兵丁。
  而他还没有军功在身,以后他的俸禄还是要按他的勋官定别。
  所以他现在实际上还是宣节校尉,正八品上的武散官。衣甲是有的,马匹和横刀就要自己置办了。
  张涣连文书都见不上,还是张定告诉你他的职司。‘节度使牙军云骑尉,实际统领三百人’。
  原来程震杀贼的功劳被记在张涣身上,一转军功就这样到手了。
  张涣开口就要辩论清楚,张定拉着他的胳膊说道:“程震不知踪迹,那么多人的性命不能白死。您先领着,以后大不了还给程大侠。
  再说杀贼的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够一转军功,还是朝廷看在国公的面上给你补偿。
  程大侠在此,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待遇。您就当是为了死去的人,领着好了。”
  张涣的差遣是节度使亲自任命,所以很快就有人来替他安排。牙兵都是朝廷安排的督帅扈从,当然不会有恶意的刁难发生。
  一个姓张的都尉过来,匆匆带着张涣在牙兵营地走了一圈。将张涣给几个校尉一介绍,然后就扭头转身走了。
  现在眼前的三百人只是列队,等候张涣驯话。
  并没有穿甲也没有兵器,好奇盯着这个年轻的校尉看。
  张定就笑呵呵的站在队伍里,朝着张涣猛打眼色。
  一个别将留下替张涣引荐,“张校尉,你这一团兵士,按规制可以有六个队正。除了张定是实打实的亲兵队正以外,其余五个都是可以调整的。
  你可以先考察一番,然后可以自行任命。只需要将提拔的人员面单,叫给长吏就行。
  而且原先有的两个都尉已经调职,你放开手带兵就是。”
  张涣听的不太明白,于是虚心地向他打听。
  “陈别将,您说是调走了两个校尉。那岂不是其余五百人就有五个校尉,那您是负责哪些?”
  陈别将脸上忍不住抽动,强笑着说:“按理来说,一部有别将当分管越骑一百。”
  张涣又问:“那都尉大人和两位果毅又有何职司?”
  陈别将笑着说:“涣郎君初次领兵还不清楚,我就给您详细说说吧。”
  张涣赶忙拱手,认真的说:“请别将大人赐教。”
  “并州是太子殿下任州牧,天兵军节度使和朔方军节度使都是并州大都督府的下辖。
  当然太子是不可能亲至的,于是刺史府就由长吏代管。
  而军事本应由河东节度使管辖,嘉贞公入朝只任了检校兵部尚书,又没有交卸节度使职。”
  陈别将先讲个大概,让张涣初步知道下体制规划。这个没什么好说的,祖父张说的任命是:检校并州长吏,天兵军大使。
  河东道最高的是河东节度使,下面有并州全部驻军。河北道军、河西军、陇右军的少部分,都在管辖下。
  接下来就是张说的天兵军大使的三万,朔方军节度使的五万、加上各地的地方部队共计河东道共有十三万三千兵马。
  所以河东道节度使又称河东方镇,目前只有河东、陇右、安西三位方镇节度大使。
  而张涣所在的就是河东道节度大使的牙兵,也称为节度使牙。
  见张涣理解了,陈别将又接着说到:“牙兵共有八百人,设置牙兵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长史、兵曹、别将各一人,校尉六人。”
  张涣点头表示清楚,陈别将又接着说到:“接下来就说道实际的,请张校尉听仔细了。每三百人称为一团,分为六队。理当有队正六人。每十人称为一伙,所以你这里有三十火。”
  说完不自觉的龇牙吸气。羡慕地说:“一般我们都是每个校尉分到两团,别将单独带领一百越骑。果毅做多领兵五百人,但其实最多一次实领四百。”
  张涣奇怪的说:“如此算来,还有一百人就是长吏、兵曹们的部署了?”
  陈别将摇摇头:“剩余的有八十人是留给节度使家将的编制。”
  “那如何够用,岂不是施展不开?”张涣皱眉问道。
  陈别将接着说:“所以,,其实牙兵里有些没有编制的副兵。”
  张涣不由问道:“那我这三百人也有副兵?”
  陈别将立刻摇摇头:“这里站的都是正兵,没有一个副兵。”
  张涣听了个云里雾里,也不好追着一直问。
  下面的军士都是军中老人,这些东西他们看也看腻烦了。所以队形已经没有刚才的整齐,还有力气稍弱的开始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陈别将狠狠环瞪一圈,下面人看到才稍微收敛一点。
  张涣站在队伍前面,底下的情形自然看的分明。不过他不打算一上来就漏出王霸之气,用语言镇服这些老油条。
  “我是新任校尉张涣,以后大家在一个行伍里吃饭。各位绝大多数年纪比我要长,所以我没有那么多虚的要说。
  只是一句话,牙兵是干什么的大家都心里清楚。大概就这些了,以后看我的表现吧。”
  这个驯话不温不火,收到的效果自然也不尽人意。
  半个月张涣都只是在自己的小屋内观看文书典籍,连一丝一毫的动作都没有。下面的士卒起了怠慢之心,队正也有几个开始轻视。
  张定不止一次的对张涣抱怨,应该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最好是能抓起几个作为典型,抽上几十鞭子就老实了。
  今天夜里他又来了,旧话重提唠叨不停。
  张涣板着脸对他说:“我看最应该打的人就是你,那天在台下挤眉弄眼的是干什么?
  你是一位别人看不见,还是非要彰显你和我认识?
  还是说你就认定我会提拔你,毕竟你和我都是靠关系进来的?”
  张定委屈地说:“我本就是府里的家将吗?您不提拔我提拔谁去?”
  张涣没好气的对他说:“好啊,提拔。明天就任命你为校尉,你干不干!”
  这个夯货竟然眼睛一亮说到:“这不好吧?您才升的校尉,我也当校尉恐怕不合适。”
  张涣将一册典籍甩到他脸上,大声说到:“你也知道不合适,校尉大人你能将军律背诵出来,我明天肯定任命你!”
  张定捡起书册轻轻拍了拍,讪讪地说:“这么大一册子军律,我倒是知道几条。若是背诵,恐怕全军上下没几人能行的。”
  张涣被他气笑了:“合着你背不出来,旁人也就背不出来了?”
  张定试探着说:“能背下来不去考个进士,谁在镇上吃沙子。”
  张涣环顾四周,竟然没有趁手的家伙。不然肯定他的知道,当个校尉有多么不容易。
  “别,别。您息怒,要是打一顿能让我背诵出来当个校尉,那您接着打我绝不还手。”张定混不吝的耍赖。
  张涣摇摇头,不下狠手这军事成不了的。“你回去就开始背,十日之内要是背不出来。别说是给你提拔,我要当着众人赏你三十鞭子。”
  张定刚要叫苦,看见张涣不像说笑话就说不下去了。
  灰溜溜的边走边说:“您好打我出气,直接打就是了何苦找这么个由头为难我。”
  声音不小,张涣一字不差的听到了。咣一声,身后传来沉重的落地声,估计是涣郎君将椅子那些沉重的家具砸到了墙上。
  张定脖子一缩,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等他一走,张涣无力的坐下了。
  这真他妈难啊!眼神滑过桌案,张涣更是心情灰败。
  长安来信,家中崔氏眼见似乎不好了。熙儿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来并州参军了。
  小师弟传信过来解释,上次他是被强带着去了任上。又说是自己体弱,几次挣扎不开支能先行离去。没想到张涣真的遭了截杀,希望张涣原谅。
  这些张涣都不大在意,因为他在信中说了一件事。
  京中传言宋璟举荐去江南置换劣币的御史,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小胖子第五琦也在信上说,张涣有宋璟这么古板的老师不知是福是祸。
  他在上面列举了宋璟和皇帝顶牛的几件事,第一是张嘉贞的弟弟张嘉佑因为任职金吾将军引起御史弹劾。
  接着因是藩邸故吏岐山令(六品)王仁琛升任五品官。宋璟奏曰:“仁琛由于旧恩,已经越级提拔;现在如果再升,就显得过分突出。何况他又是后族要顾及舆论。
  又接着是宁王奏请给予候选人薛嗣先一个小官,宋璟上书不予。
  最后爆出个大消息,候选人宋元超向吏部声称自己是宰相宋璟的叔父,希望优先照顾。宋璟只好奏请,注销了他的候选资格。”
  张涣摇摇头,恩师真是铜头铁嘴。
  皇帝、皇后、宁王、还有自己的亲叔叔全部得罪光了。
  长安城妖风真是大,贵人们整天都只忙着推荐自己的亲信去了。
  想了又想回信给小师弟:“近闻京畿风大,催拔大树。临海浪高,恐有覆舟之祸。祈恩师善重自身,长安风雪交加,宜多着衣物保护筋骨。”
  金仙玉真公主联名写信,告诉张涣既然在军队任职就应该好好努力。照顾好自己,并且留意自己身边的人。京中所有亲朋安好,请张涣好好保重。
  可疑的是,信中自始至终没有提及熙儿一句。这番话中有一句比较奇特,张涣想不明白。留意自己身边的人,这是指什么呢?
  说的这般含蓄,也不知道她们远在长安能够得知什么内幕。
  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反正如果真是大事公主肯定就直接说了。
  十日后,张定果然当众被打了鞭子。
  他自己委屈不解,周围的士卒也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四下里叫好喝彩,弄的行刑的士兵憋着笑手上鞭子打的都有气无力。
  张涣将手中的马鞭一扔,亲自夺过鞭子结结实实打了三十下。
  这下好多士兵感觉到不对,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但是还有一些阴阳古怪的话,传进他的耳朵。
  “这苦肉计下的本钱真足”“就是,就是张定的黑屁股都被打开了花。”“这哪是开花,我看是明天就升官发财了,今天打一顿心里乐开了花才是。”
  张定面上扭曲,狠狠的向那边瞪了过去。回头看看张涣,又尴尬的低下头去。
  张涣也不恼怒,吩咐士兵将张定扶下去治伤。
  然后板着脸沉声说到:“我不知道诸位为何发笑,但是我希望十天之后人人都笑的出来。”
  兵士里有人听出不对,挺身而出说到:“校尉大人这是故意为难我等,我们大字不识一个哪能背诵什么文章。
  若真有那等本事,也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每次发饷,还要求告主簿开恩。”
  张涣反问:“你叫什么名字?所任何职?军中该如何跟上官答话都不会吗?”
  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是声色俱厉。
  四下里窃窃私语,丝毫没有给张涣这个上官一点面子。
  有个人看到周围人的反应,于是阴沉着脸说道:“启禀校尉,标下第四队队正薛金彪。请准许和上官问话。”
  张涣深深看他一眼然后淡淡的说到:“不准。”
  那人瞪大眼睛,话说半截卡到喉咙里吭哧半天难受急了。
  有士兵鼓噪说:“凭什么不让人说话,朝廷还广开言路呢!”
  接着有人说:“生瓜蛋屁都不是,我们替大帅出生入死眉头都不皱一下。有本事上阵显显身手,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
  还有人跟着起哄:“就是,上了阵只怕会吓得尿裤子吧!”
  这都不算什么,还有人立刻就开始开黄腔:“这小娃娃恐怕胎毛都没褪干净,一看就是个雏。”
  周围立刻起哄,污言秽语有意无意辱及国公府和张说。张涣一点事没有,站在那里不动。
  睁大眼睛看着发言的人,静静听他们讲完。
  先前开口的那人却灵性的紧,老成的拉住身边准备胡咧咧的同伴。
  那人还在诧异为何薛老六突然拉自己,就见到队伍最后面出现了张远的身影。谁不认识大帅的亲兵,顿时没人再敢开口安静了下来。张涣也看到了张远,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当着众军的面朗声说道:“张旅帅有何事相告,请上前答话。”
  张定站正身子扶着腰刀,然后一步一步稳重的快速走到张涣面前。
  然后抱拳行礼:“标下传大帅军令。”
  张涣立刻扶刀单膝跪地说道:“末将听令。”
  张定环视一圈,被他扫到的人如同割麦子一样的跪倒在地。
  只一眼场上就没有敢站着的人,张远这才传令:“大军校阅乃是朝廷规制,军中常例。然,念今冬岁寒难捱。
  故每日于驻地操练整训,不可一日懈怠。
  军纪军法倍应常时,赏罚宜当重法。
  令各部各军务必认真对待,当于明年三月次序赴各军典察。
  嚱!听令者兹有奖砺,麸从当斩。切切。”
  不管听得懂的还是听不懂的都连忙高声回答:“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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