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穆司塔发

　　“这就是你口中仅次于中国，号称世界第二强大的巴比伦国？我怎么看都觉得名不符实。”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黄沙铁牛大失所望。
　　“几千年前就有人居住在这里，那时还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更有令人叹为观止的空中花园。”说起这些辛巴达一脸自豪，忽然他又变得悲伤起来，“可惜由于战争的摧毁，这一切都消失了，这是所有巴比伦人心中永远的伤痛。”
　　“是啊！我们的祖先付出了无数的心血，用智慧和才干给子孙后代留下了许多宝贵的遗产，可是我们却没有好好地珍惜，自己亲手把她给摧毁了。不仅仅是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中国的阿房宫不也是这样吗？我相信在其他国家也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中国皇帝命我率领水师巡视海外，就是立志建立一个国际新秩序，让所有国家都接受这个秩序的约束，只有这样战争才会远离我们，人类的文明才不会遭到毁灭性的破坏。”郑和也是感慨良多。
　　“希望巴比伦以后都不会遭受战争的威胁。郑大人，能不能陪我去买大船？我可是什么都不懂，有你这位航海专家跟着去，我就放心了。”惨痛的历史只会徒增伤感，辛巴达赶紧将话题转移到自己即将开始的事业上。
　　“没问题！”只要是与航海有关的事情，郑和都是兴致勃勃，所以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你们两个去忙正事吧！我想到处逛逛。”铁牛最不喜欢和别人讨价还价做买卖了，这不是一般的无聊，而是很无聊。
　　“那好，我们就各忙各的，晚上再一起喝两杯。”郑和笑道。
　　铁牛独自一人往城内走去，穿过高大的城门，周围变得逐渐热闹起来，商铺里货物五花八门，马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终于有了一丝文明古国的繁华。所有的男士都穿着白色长袍，头上戴着白色或者红色格子的头巾，看起来挺漂亮的。
　　铁牛突发奇想，中国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虽然自己不喜欢长袍，但是弄块头巾戴戴想必也别有一番风情。他拉住一位行人问道：“请问这里有裁缝店吗？”
　　那人热情地介绍，“你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拐个弯就到了穆司塔发裁缝店，他可是全巴格达手艺最好的。”
　　听了他的推荐铁牛很满意，这是自己第一次做衣服，要是找个手艺不到家的师傅，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好看，也会对自己英伟不凡的形象大打折扣。
　　铁牛穿过马路来到一个小店前，招牌上写着“穆司塔发裁缝店”，由于时间还早的缘故，店里面没有什么客人。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坐在角落里纺纱，见到有客人光顾马上站了起来，热情地打着招呼：“您稍等一下，我丈夫昨晚忙了一个通宵，现在还在睡觉，我这就去叫他起床。”挺着大肚子往后面走去。
　　“她很快就要做妈妈了，希望能生下一个健康聪明的宝宝。”铁牛心里默默地祝福着，连忙劝阻她：“既然才睡着就别去叫他了，反正我也不赶时间。”
　　“不行，怎么能让客人久等呢？”她回头一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门帘后的房间。
　　手艺好的人生意就这么好吗？竟然忙了一个通宵？铁牛有点不相信。
　　过了片刻，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无精打采地说：“我是穆司塔发裁缝，请问您要做什么衣服？长袍，褂子还是头巾？”
　　铁牛不由得一愣，移司塔发身材结实，年轻力壮，理应朝气蓬勃才对，可现在的他却是印堂发黑，两眼无神，精神萎靡，好像一个卧床多年的病人，没有半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这是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啊！按照老家的话说就是撞到鬼了。今天幸亏遇上了我，否则他活不过三天。”铁牛心里琢磨着，也为自己的好运感到郁闷，出来做块头巾都能碰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难道自己天生就是劳碌命，想要清闲一天都不行吗？
　　“我打算做两块头巾，一块白色的，一块红白格子的，这样可以轮流着戴。”做什么事情都不能着急，铁牛先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刚刚睡下就被妻子阿妮娜叫起来，却只做了这么个小生意，穆司塔发心里有些不悦，但他很快就释然了，蚊子再小也是肉，说不定这位老爷以后能给自己一笔大生意呢！两块头巾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用手在铁牛头上比划一下把尺寸估算好，又从一大堆布料中选了两块质地最好的出来，然后认真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瞧您的样子就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所以我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两块布料拿了出来，原本我还打算留着自己用呢！”见铁牛坐在那里很无聊，穆司塔发笑着和他聊了起来。
　　“这些布料的确很好，你真是一个诚实的人。”铁牛经常出入一些高级的社交场所，当然是个识货的人。他对穆司塔发表示了感谢，心里也有了很多好感，诚实的人是值得帮助的。
　　“这段日子你是不是总是睡不着觉，还经常做噩梦，有时甚至会从梦中惊醒呢？”铁牛忽然说道。
　　“砰”的一声，穆司塔发手中的剪刀掉在了地上，他一脸惊骇地看着铁牛，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叫铁牛，来自中国。我曾经在一位老道长那里学过几年相术，占卜看相还是很有把握的。我掐指一算，你只有三天的时间了，真是可怜啊！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见到就将撒手而去，世上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铁牛万分同情地说道，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现在的穆司塔发就像一盏没了油的灯，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穆司塔发的眼泪漱漱而下，伏在桌上放声大哭。阿妮娜端着茶从后面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一见他这个样子也急了，“阿发，你怎么了？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哭，也不怕客人笑话。”
　　穆司塔发哽咽着说：“这位铁牛老爷会看相，刚才他说我只能活三天了。我还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怎么舍得离开你们呢？”
　　阿妮娜惊慌失措地哭道：“我早就劝你不要去干那种事，你却偏偏不听，现在果然遭到报应了，如果你走了我和孩子怎么办？”转身跪在铁牛面前，“铁牛老爷，既然你能看出我丈夫的病症，就一定有办法救他，求求你做做好事吧！”
　　穆司塔发也在一旁连连磕头，“救救我，我不想死。”
　　“都起来吧！你们能遇到我也算是一种缘份，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铁牛说道，“阿发，你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详细说一遍，这样我才能想出解救的办法。”
　　莫司塔发体贴地扶起妻子，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家几代都是靠做裁缝为生，这个小店还是从我爷爷手里传下来的，我十二岁开始学习裁缝，手艺还算过得去，虽然不能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但养家糊口还是没有问题。后来我和阿尼娜结婚了，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发誓一定要给她最好的生活。”说到这里他深情地望着妻子，阿妮娜也紧紧地握住丈夫的手。
　　“于是我没日没夜地工作，希望能多挣点钱，但是仅凭这个小店又怎么能赚到大钱呢？有一天我和阿妮娜去逛集市，她看中了一对耳环，碧绿的翡翠和她白嫩的脸蛋十分相配，所有的客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窃窃私语道：‘这小子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听到他们的称赞，我当然也是沾沾自喜。老板热情地说：‘这对耳环很便宜，只要十个金币。’天啦！十个金币？就算我不吃不喝，半年也攒不下十个金币，我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后，不知该怎么去回复老板。阿妮娜平静地将耳环取了下来，笑着说：‘老板，其实我家里已经有一对同样颜色的耳环了。’‘没关系，你可以选那对红色的呀！’老板卖力地推销着。‘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阿妮娜微笑着拒绝了。那一刻我心如刀绞，家里哪有什么耳环啊？这是阿妮娜顾全我的面子罢了，她从来没有说过谎，可是这一次她竟然说了。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件她喜欢的礼物，这种痛苦没人能够理解，更让我心痛的是阿妮娜为了我竟然作践自己。”
　　“‘哟！这不是发哥吗？怎么今天有空出来逛街呀？’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我一看是木罕木德，这更加让我无地自容，他爹是我们村的大地主，当年为了争夺阿妮娜，我跟他在沙漠里决斗了三回，虽然每一次都把他打得落荒而逃，但我知道他从来就没有死心过。”
　　“木罕木德笑道：‘就凭你那个豆腐干大的小店也敢来这种奢侈场所购物，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客人们火热的眼光顿时变成了不屑的嘲笑，‘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嫁给了一个穷小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赶紧拉着阿妮娜的手像一个小偷那样仓皇而逃。”
　　阿妮娜掏出手帕，温柔地帮丈夫把眼泪擦干，娇嗔道：“你可真傻，难道为了一对耳环就让全家老小去喝西北风吗？再说那对耳环我确实不喜欢，颜色太艳丽了，不适合我。至于木罕木德，那个人我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他，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我就是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会嫁给他。”
　　穆司塔发大为感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妻子对自己的一往情深。
　　铁牛叹道：“人这一辈子千万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眼光，越是在意活得就越累。贫穷并不可怕，只要开心就行，你有一个这么温柔贤淑，通情达理的妻子，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恼呢？”
　　“铁牛老爷，谢谢你指点迷津。”穆司塔发说道，“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那个时候的我好像坠入了魔障，虽然阿妮娜从来没有埋怨过我，可我心里却一直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我每天都在祈祷真主保佑，希望哪天有个大生意找上门来。”
　　“也许是我的诚心感动了真主，好运真的降临了。”穆司塔发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铁牛也知道他现在很激动。“大约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太阳暖洋洋地照着，我正坐在椅子上发呆，都下午两三点了，店里还没有开张，难道今天要吃鸭蛋吗？这时店内光线忽然一暗，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二十多岁年纪，很高很瘦，眼睛深陷却极为有神，头发眉毛上全是黄沙，估计是赶了很远的路。我赶紧递上一块毛巾，‘不用了，我赶时间。”他一把将我的手推开，自我介绍说他叫阿卡，有一笔大生意给我做，如果完成了就给我十个金币作为报酬，但是一定要到他家里去做。十个金币？我没听错吧？这可相当于我几个月的收入，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去买那对耳环了，虽然他有些无礼，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是骑着一匹黑色大马来的，我没有马就到邻居家借了一条毛驴，两人一前一后往城外的山上跑去，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因为我满脑子都是阿妮娜带着那对绿色耳环在我面前撒娇的样子。太阳快下山了，翻过一道山岗前面出现了一座城堡，高高的围墙，尖尖的屋顶，全部用黑色的石头砌成，周围都是高大茂盛的树木，见不到一点阳光，整个城堡显得阴森森的。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勒住了毛驴不再往前，阿卡看出了我脸上的担忧，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会有鬼吗？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也不勉强，想挣这十个金币的人多着呢！’他的话一点没错，普通人家一年到头赚不到十个金币，我却只需动动针线剪刀，这又有什么为难的呢？对金钱的渴望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我终于鼓起勇气和他走进了城堡，阿卡在前面带路，也没见到有人关门，大门就自然而然地合上了，我大吃一惊，紧紧地握住藏在兜里的剪刀，小心地四处观察，可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我不由得嘲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于紧张。阿卡把我带进大厅，里面装饰得很华丽，我这辈子从来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里面空荡荡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阿卡端出来很多食物，笑眯眯地说：‘现在人还没有回来，先吃完饭再说。’赶了这么远的路，我确实有点饿了，就听从了他的安排，乖乖地坐在餐桌上吃起来，菜的味道非常不错。阿卡又打开一瓶酒，‘如果你想喝就不要讲客气。’结婚之前我就喜欢喝酒，还经常喝得烂醉如泥，直到后来才慢慢变得收敛一些，看到这么香醇的美酒，我哪里忍得住呢？就悄悄地喝了一小杯。”穆司塔发惭愧地看着阿妮娜，“媳妇，你别生气，我发誓这是咱俩结婚以后我第一次喝酒。”
　　阿妮娜生气地说：“工作的时候不允许喝酒，难道你不知道吗？何况还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穆司塔发也是一脸的后悔，“按照我的酒量，就是把整瓶酒喝光也会没事，可不知为什么我才喝了那么一小杯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阿卡在叫我，‘快点醒来，开工了。’终于可以开工了，干完了就马上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要来了。我打定了主意，便对阿卡说：‘是谁要做衣服？你把他们叫出来，我给他们量尺寸。’”
　　“阿卡忽然很奇怪地笑了起来，‘他已经在上面，你跟我来。’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诡异。阿卡带着我往楼上走去，旋转的楼梯一直延伸到屋顶，最后来到顶层的一间阁楼。他推开门首先走了进去，墙壁上挂着很多油灯，绿莹莹的好像魔鬼的眼睛，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盖着一块白布。难道是给死人做寿衣吗？这种活以前我也干过，而且工钱也不低，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这时穆司塔发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阁楼的窗户是透明的，我透过窗户朝外望去，天已经全黑了，星星月亮都没有出来，晚风刮着树叶像大海一样上下起伏，还发出‘沙沙’的声音，此时远处刚好传来了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吓得我打了一个哆嗦。”
　　“阿卡冷不丁的把白布掀开，一具尸体露了出来，我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晕倒在地，过了半晌才悠悠地醒转过来，察觉到有人在掐我的人中，还用凉水喷我的脸，睁眼一看不是阿卡又是谁呢？他笑着对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胆小，不就是一个死人吗？有什么好怕的。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你只要想起这句话，再大的恐惧你也不会害怕了，这可是我师父教我的，他的话从来不会有错。’”
　　“我摇着头说：‘这个活我不干了，你去找别人吧！’‘你说不干就不干，有这么便宜的事吗？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就听我的话挣这十个金币，要么我就把你全家都杀掉，反正我知道你家住在哪里。’阿卡终于原形毕露，恶狠狠地说。”
　　穆司塔发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说：“那个时候我是后悔莫及，本以为是天上掉馅饼，谁知道是一包毒药。阿卡凶神恶煞地站在我身前，我相信他绝对做得出来，为了我的家人，我只能照他的话去做。”
　　穆司塔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铁牛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这个坏蛋早就盯上了你，那天就算你不答应跟他去，他也会想其他办法把你掳去，难道强盗杀人会因为你不反抗就放过你吗？”
　　阿妮娜柔声劝道：“铁牛老爷说得对，怪只怪我们太弱小了。”
　　穆司塔发感激地看了铁牛一眼，继续往下说，“我爬起来走到尸体面前，只见眼睛没了，只剩下两个空空的眼眶，肚子上割了一道大口子，五脏六腑都不见了，胳膊大腿上的肉也切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阿卡对我的态度也变了，冷冷地说：‘用针线把他的腹部缝起来，再做一套寿衣，这样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我强忍恶心，尽量不去看死人的脸，脑中把他想象成一块漂亮的绸缎，这样我就不会害怕了。我颤抖着双手把所有工作都做好，然后把他装进一个黑色的尸袋中，上面还有一些红色的符文。阿卡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巴格达手艺最好的裁缝，下次有这样的活我还找你。’”
　　穆司塔发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噩梦终于结束了，我整整洗了几盆水才觉得自己的手干净了，听阿卡说下次还要找我干这样的活，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然没有那么害怕了，难道是金币给了我勇气吗？直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怀里揣着十个金币骑着毛驴往集市走去。来到上次那家珠宝店，门还没有开，我用力地拍着门板叫道：‘老板开门，我要买东西。’等了好一阵子，伙计这才打开了门，又过了一会儿，老板打着哈欠出来了，笑道：‘小伙子，又是你。’‘老板，你还记得我？’‘怎么不记得呢？那天你可是带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来，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记性还不错。’老板自豪地说。”
　　老板的记性确实不错，但让他印象深刻的不是那位漂亮的姑娘，还是那群富二代在自己店里把这个小伙子嘲讽得体无完肤，想不到今天他还有勇气来。
　　“我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老板，我想买那对绿色的耳环。’‘可真是不巧，那对耳环昨天被人买走了，要不你看看其他的？老板一脸微笑，话也说得很热情，可不知为什么却像一盆冷水一样把我浇了个透心凉，阿妮娜只喜欢那对绿色的，其他的有什么用呢？唉！没钱的时候买不起，有钱的时候买不到，老天可真会捉弄我。我失魂落魄地朝外面走去，老板在身后大骂伙计，‘阿四，给我记住这个人，以后不要让他随便进来，三番两次地戏弄我，没钱装什么大爷啊！’”
　　这件事阿妮娜从来不知道，今天亲耳听丈夫说了出来，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但心中还是感动不已，抹着眼泪说：“那天阿发整整一晚都没有回来，我也担心了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心想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可是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只能在心里祈祷，让真主保佑他。真主果然是仁慈的，早上我一打开门就看见阿发坐在台阶上，我惊喜地抱住他，连声追问：‘昨晚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呀！你吃了早饭没有？’阿发连忙把我拉进房间，又兴奋地掏出来十个金币，我非常害怕，问道：‘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阿发喜笑颜开，‘你别担心，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坏事，这些钱是我通过自己的劳动挣来的。’我当然不会相信，一个晚上挣十个金币？就算是给国王做衣服也没有这么高的工钱，于是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他。”
　　穆司塔发说道：“我见阿妮娜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她对我说：‘这种生意以后别再接了，我宁愿过平淡的生活，也不想让你提心吊胆地去挣这种钱。’我只能敷衍她说好的，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人就是这样，无论多么恐怖的事情，只要你做了第一次，慢慢的你就习以为常，不会觉得害怕了。”
　　“过了一个月，阿卡又来了，他对我说：‘还想不想去挣大钱？’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这一个月来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难道看着这么多钱不去挣吗？我心里甚至还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希望这种工作天天都有。于是我开开心心地跟他去了，这次还是把死尸的身体缝好，然后再做一套寿衣。我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第二天早上再拿着钱离开，走之前我好奇地问：‘这些人怎么死得这么惨呢啊？’阿卡朝我眼睛一瞪，凶狠地说：‘不该问的就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我赶紧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多问一句。就这样我一直和他保持着合作的关系，每个月的初一他都会来找我，到昨天为止我已经帮他缝了十三具尸体。”
　　阿妮娜刚把眼泪擦干马上又是泪流满面，“我劝了阿发好几次不要再去了，可他就是不听。他的脾气越来越大，晚上很晚都不睡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一摸他的身子手脚冰凉，我知道肯定是报应来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铁牛严肃地说：“阿发，由于你经常和死人接触，尸毒已经进入了你的身体，你的阳气正在慢慢流失，现在的你好像一支燃烧殆尽的蜡烛，很快就会熄灭。我也不想让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爸爸，就帮你一把。”
　　夫妻二人都是感激涕零，连过道谢。
　　到了午时，太阳炙热如火，铁牛叫穆司塔发脱光衣服躺在阳光下，此时地面的温度连鸡蛋都可以烤熟，可他的身体却如冰块一样寒冷。铁牛运起纯阳无极功，双手在穆司塔发身上不停地游走，将他全身的尸气往右手逼去，很快手掌上就出现了一个铜钱大的黑点。铁牛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收！”掌心内力一吸，一股阴寒腥臭的血气喷了出来，那个黑点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瞬间，穆司塔发觉得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你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了，以后要多晒太阳，坟场、灵堂这些阴邪的地方千万不要再去。”铁牛再三叮嘱。
　　夫妻俩紧紧拥抱在一起，看着他俩欢天喜地的样子，铁牛却是微微摇头，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自己已经尽力了，穆司塔发已经病入膏肓，虽然没能把他的病根完全切除，但帮他增添了十年阳寿，也算对得住他了。
　　阿妮娜不无担忧地说：“我们要不要搬家呀？我真害怕那个阿卡又来找我们的麻烦。”
　　“想不想搬家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愿。”铁牛平静地说，“至于那个阿卡，我保证他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