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辛巴达 下

　　酒足菜饱之后，辛巴达热情地说：“我们去海滩上休息吧！晒晒太阳，钓钓鱼，兴趣来了还可以下海游泳，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呢？”
　　沙滩上一字排开摆了十多张躺椅，茶几上摆着各种水果点心，上面还细心地撑着一把大伞。
　　郑和羡慕地说：“辛巴达，你年纪虽轻，可真会享受啊！
　　“人生短暂就应该及时行乐。我这辈子算是值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用不完的金银，喝不完的美酒，比起那些整天为了一顿晚饭累成狗的人，我真是太幸运了。”辛巴达不无骄傲。
　　“你这么有钱，到底做什么生意？”铁牛好奇地问。
　　辛巴达摇着头说：“从小到大我没赚过一分钱，我能够拥有这样的生活还要感谢我的父亲。他白手起家，敢于冒险，打拼了大半辈子才创下这么大的家业，他是我最敬佩的人。”
　　铁牛沉默良久，忽然说道：“谈到你的父亲，你是一脸的崇拜，我也深有同感，他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但是你想过没有，假如有一天你的儿子问起你：‘爸爸，你这辈子做过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你怎么回答他呢？”
　　辛巴达愣住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自己也懒得去思考，因为这个问题太虚无缥缈了，自己根本没必要去想这种烦恼的事。
　　铁牛用充满睿智的眼睛注视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我看得出来，其实你过得一点都不开心。你虽然生活无忧，但心里却无比空虚，因为你发现自己逐渐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没有了斗志，开始变得颓废，这样的生活物质上过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辛巴达惊奇地望着铁牛，这些话简直就是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是啊！自己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和一头猪的生活有什么分别呢？自己也曾试着去改变，可就像一个迷失在黑夜中的人，完全找不到方向。“铁牛王，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辛巴达诚恳地说。
　　“人生在世不只是为了吃喝玩乐，还应该有更高的追求。”铁牛语重心长地说，“你年轻有为，朝气蓬勃，为什么不去闯一闯做一番事业呢？无论成败与否，等到你老了的时候，你也可以自豪地对你的子孙说，‘我奋斗过，这辈子我没有虚度光阴’。”
　　铁牛的话犹如黑暗里的一盏明灯，照亮了辛巴达前进的方向。“你说得对，我再也不能过这种颓废的生活了，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出一番事业。”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宝船，辛巴达眼中一亮，“郑大人七下西洋，不仅征服了世界，还征服了大海，他就是我人生的榜样。如果这辈子我也能够出海七次，那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啊！就算是死在航海途中我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遗憾。我已经决定好了，明天就去巴格达买几十条大船，像你们一样去搏击风浪，放飞自我，做一个令人钦佩，流芳百世的航海家。”
　　铁牛与郑和不约而同地竖起了大拇指，齐声赞道：“我们相信你一定能行。”
　　“快看那里。”忽然丁大力指着海面叫道，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鲸鱼在海中不停地翻滚，巨大的身子随着汹涌的海浪朝岸边漂了过来，不知不觉就靠近了海滩。当他想要转身离开时却发现了一件很悲哀的事，自己搁浅了！虽然大海近在咫尺，但对他来说却是十分遥远，他再也回不去了。
　　铁牛率先朝那边跑了过去，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赶了上来，众人都被鲸鱼巨大的身体惊呆了，二三十米长，恐怕有几万斤重，躺在浅水中犹如一条倾覆的大船。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往大海的方向挪去，可是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身下的沙坑反而越来越深。
　　丁大力担忧地说：“如果不能及时返回大海，鲸鱼就很危险了，在太阳的暴晒下他撑不过一个时辰。”
　　铁牛吩咐水兵们往鲸鱼身上不停地泼水，避免他脱水而亡。“鲸鱼老弟，你也太大意了吧！无风无浪的你怎么就往沙滩上来了呢？”铁牛忍不住数落起他来。
　　鲸鱼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痛苦地说：“我是因为肚子疼得难受，才在海里不停地扑腾，等我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晚了。”
　　铁牛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有这么多人，一定能把你送回大海。”
　　鲸鱼长叹一声，“唉！其实回不回大海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其实被太阳晒死也挺好，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就可以解脱了。”
　　“好死不如赖活，你怎么能如此悲观呢？”铁牛摸了摸他的肚子，硬邦邦的好像石头一样，这是消化不良引起的肠道阻塞，如果是小狗小羊，自己绝对有把握治好，可现在面对的是地球上最大的动物，铁牛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的手术，这是一个极为艰难的挑战。
　　铁牛再三考虑还是说了出来，“我倒是有办法把你的肚子治好，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搞不好你就死在手术台上了。”
　　“求求你帮我治疗一下。”鲸鱼毫不犹豫地说，“哪怕失败了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已经受够了。”
　　既然病人都不怕，自己作为大夫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何况自己也有五六成把握。铁牛表情凝重，“好，那我就冒一次险。按照惯例这种大手术需要你的家属来签字，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铁牛用角把鲸鱼的肚子划了个一米来长的口子，鼓鼓囊囊的肠子“唰”的一声就滑了出来，用手摸去有一节肠子很硬很胀，堵塞的地方就在这里。铁牛果断地将它剖开，里面全是黑色的蜡状硬块，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原本打算来一次义诊，想不到得了一笔天价的医疗费。
　　郑和不解地问：“什么事让你笑得如此开心啊？”
　　“我发了一笔小财。”铁牛眉开眼笑，“听说过龙涎香吗？”
　　郑和摇了摇头，自己没读多少书，哪能无所不知呢？
　　“那我就给你好好说道说道。鲸鱼最喜欢吃乌贼，但它的骨头却难以消化，食物残渣都堵塞在肠子里。鲸鱼体内就会分泌出一种蜡状物质包裹住这些东西，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龙涎香，别看它现在黑不溜秋的，却是一种很名贵的中药，还可以制作高级的香料，比黄金值钱多了。”
　　龙涎香在医书上记载的很详细，所以铁牛并不陌生。他一边耐心地给郑和解释，一边手脚麻利地把堵塞的肠道清空，不一会儿地上就摆了一大堆。
　　铁牛将鱼线穿在半尺长的金针上，先把肠子缝好，又大方地抹上几瓶金疮药，毕竟得了这么多的龙涎香，太抠门了心里可过意不去。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手术，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了，把肠子塞回腹中又把肚皮缝好。
　　辛巴达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着，见铁牛熟练地穿针引线，犹如一个正在缝补衣服的家庭主妇。“会打架，会治病，还会教书育人，这个世上还有他不会的事吗？”辛巴达一脸崇拜。
　　铁牛把鱼线剪断，甩了甩手上的血水，淡定地说：“搞定。”病人的体温正常，伤口的血也止住了，他这才放下心来，关切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鲸鱼笑着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舒服过，你真是一位神医。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我身无分文，拿什么来报答你呢？”
　　铁牛生气了，“谈钱真是太伤感情了，难道我就像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吗？既然你这么不理解我，所以我也不想再看见你，快点走吧！”两手用力把他往海滩下面推去，其他人也笑嘻嘻地过来帮忙。
　　虽然鲸鱼的身体很重，但铁牛是神力呀！何况还有这么多人一起帮忙。他像跟圆木那样沿着倾斜的海滩往下面滚去，一个大浪打来瞬间就把他带回了海中。
　　鲸鱼绕着小岛游了两圈，头顶喷出一股很粗的水柱，足有四五丈高，然后尾巴一拍消失在海洋深处。
　　竟然跟我谈钱？不知道我对钱不感兴趣吗？再说有这么多龙涎香，我也没有白忙活一场，铁牛脸上虽然生气，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不知不觉又到了晚饭时间，此间的主人实在是太热情了，铁牛找不到任何推辞的理由。王大人不是说过有吃不吃白不吃吗？自己可真是被他带坏了。听辛巴达说晚上还准备了一道烤骆驼，这道硬菜自己可没有吃过，今天非得好好品尝一下。
　　“等那些中国人走了之后再动手。他们可不好惹，特别是那头水牛。”拉丹再三叮嘱。
　　“我已经在酒里下了足够分量的蒙汗药，别说是一头水牛，就算是一头大象都可以把它干翻。”乌代咬牙切齿地说，“我决定在晚宴上动手，就是想替大黑小黑报仇。我养了它们好几年，感情好得就像我的亲兄弟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们白白枉死。”
　　拉丹连声夸赞，“想不到你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人我是最欣赏的。好吧！就按照你的计划执行，晚上我们的宵夜就是烤牛肉。”
　　两人仰天大笑，过了今晚巴比伦国的首富就要易主了，怎么不让人激动呢？
　　“铁牛王，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了不起的。”辛巴达心悦诚服地说。
　　铁牛端起酒杯，一股异样的香味扑鼻而来。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不是纯粹的酒香，隐隐含有曼陀罗花的香味。
　　“在我的酒里做手脚，那不是关公面前舞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吗？”铁牛冷笑一声，先让辛巴达遣散了仆人，然后不动声色地说，“这酒有问题，被人下了蒙汗药。”
　　辛巴达脸色苍白，急忙解释，“铁牛王，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
　　“我当然相信你。”铁牛笑着说，“对了，你会演戏吗？”
　　辛巴达脸一红，“我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哪会演什么戏呀？虽然我很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明星。”
　　“你会睡觉就好了，大家都开始装睡吧！”铁牛把手中的酒杯一丢，扑在地上呼呼大睡。
　　一时间“噼里啪啦”杯碗摔地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心有灵犀地睡着了，有的伏在桌上，有的靠在椅子上。丁大力装得最逼真，口中竟然还含着半只鸡腿。
　　“总管大人，他们都倒了，我们出去吧！”乌代在门外观察了很久，终于兴奋地叫了起来。
　　拉丹吹了一声口哨，埋伏在房子外面的几十号人都冲了进来，听说可以分到大把的黄金，所有人都踊跃报名参加了这次行动。望着里面东倒西歪的人群，想着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这群贪婪的家伙都是哈哈大笑。
　　拉丹来到辛巴达身边，不屑地说：“像你这样的寄生虫活着就是糟蹋粮食，还不如早点去死。我一定会把你的家业越做越大，这样你去见你的父亲也就有个交代了。”狞笑着举刀朝他头上砍去。
　　只听“当”的一声，刀子反弹过来正砸在拉丹的头上。他捂着流血的额头一看，桌上掉了半个银盘，而另一半正握在铁牛的手中。
　　他们不是全都晕倒了吗？这是怎么回事？拉丹脸色苍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辛巴达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说：“拉丹，我对你就像自己的亲叔叔一样敬重，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
　　铁牛冷哼一声，“一切都是金钱惹的祸，跟这种见利忘义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拎起拉丹的身子随手往门外丢去。
　　拉丹的头可真硬，撞开了两根栏杆插进了铁笼内。送上门的美食狮子当然不会客气，一口就将他的头咬了下来。
　　其他人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口中不住地辩解，妄图洗脱自己的罪行，“是乌代教唆我们这样做的。”“整件事都是拉丹和乌代的阴谋，我们都是被逼的。”
　　乌代气愤地说：“我……我哪有逼你们，你们都是自愿的……啊！”话没说完，辛巴达就一刀砍死了他。“现在主犯已经死了，我会把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交给官府处置，你们别想逃脱法律的惩罚。”辛巴达厉声说道。
　　海风拂面，旭日东升，又是崭新一天的开始。铁牛站在宝船上呼唤辛巴达，“我们送你去巴格达，快点上来吧！未来的大航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