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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醉论江湖醒折花 / 第十章 戴草帽的刽子手

第十章 戴草帽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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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屠巫桥,我现在慌得一批。
  第二次作为主角讲这江湖事,我的心情却一点也好不起来。
  我不过离开光明社数天,没想到这一回来,光明社就没了。这下,我怕是要成为这江湖上第一个溜达溜达着把一个社团溜没了的老大了。出名是件好事,可配上这个名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红酒没了,右右没了,阿轩没了,锦衣玉食没了,享受生活没了,通通都没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那两个我还认为很有意思的丁黑仔和高七斗!这下,江湖上又得给我再加一个名头了,江湖最佳糊涂老大!
  想到这,我气就不打一处儿出!
  行走在这一片被烧得连尸体都不剩个全乎模样的云启山,那种悲哀,那种被命运压迫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几天前,我还在这喝着红酒,吃着烤肉,玩着女仆唱着歌,没想到,眨眼之间,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在这唉声叹气了。所幸,旁边还有一个人。
  这是个戴着草帽的渔夫。
  相比于我的无奈和悔恨,他倒显得十分地淡定。
  而我此行要离开光明社,正是要去将这个人从河边请过来。
  这是七天前的事情了。
  虽然说我光明社人强马壮,人丁兴旺,可是,那会友镖局不仅敢抓了我可爱的邰捕头,还扬言要在一个月之内取我的人头。虽说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让我有点怕。会友镖局不是什么大镖局,但这么多年能在展州立足,还颇有威名,也不是讨饭讨来的。万一他们要是真的请到了什么绝世高手,真的把我光明社倾覆了,那我脸面往哪儿搁呢?
  于是乎,我在和太阿公商量之后,决定快马加鞭前往去一趟沧州,到展州与沧州交界处的一个小渔村去请一个厉害的高手来帮我搞定会友镖局,这样我才能高枕无忧。
  而请的,就是这个渔夫。
  别小看这个渔夫,这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的本名叫贝松柏,二十五岁便以一根钓竿为武器,混迹黑道,在青门许青空的手下扬名沧州,之后五年,只要是他青门的水路,世上无人敢靠近。他三十岁自创钓鱼决,武功自成一派,就连武功冠绝天下的许青空也对之啧啧称奇,满口褒奖。但到了三十二岁,他却莫名消失了,直到一年后被人发现时,他已成了小渔村里的老渔夫。而现在,他已四十又一,江湖人称“钓神”!
  至于他为什么要回这个小渔村,那是因为他有一个并不美好的童年。
  他自小出生在这个小渔村里,爹娘都是村里普普通通的渔民。从小,他便热爱钓鱼,每天能在河边钓一天的鱼而不嫌累。可是,他爹认为他是在消磨时间,浪费年华。他爹希望他去读书,学琴棋书画,考个功名,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将来光宗耀祖。于是,从小便逼着他学这学那,学得不好,就用他的钓竿打他,直到打断为止。
  而他正值血气方刚之时,面对此压迫自然不能忍受,于是每每与其父亲作对。
  终于有一日,他爹喝了场酒,而儿子又背着自己去钓鱼,一气之下,他竟将儿子捆于木椅,一刀将他左手除小指外的四根手指尽数砍掉!还愤怒地说:“我让你不求上进!我让你钓鱼!我现在就让你一辈子也拿不了鱼竿!”
  受此断指重辱的少年贝松柏心灰意冷,孑然一身离家出走,并发誓总有一天会回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他爹也是盛怒,权当没了个儿子,继续安生着。
  谁都没有想到,这贝松柏竟凭着左手单指,练成了一门天下独有鱼竿神功,扬名天下。
  于是,功成名就的他回到了小渔村,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爹,并提起砍刀,砍下了他爹的整只右手和左手的小指,留了他四根指头,并对他说:“你这条命我留着,你断我四指,我便留你四指,你我一起,才是十全十美。从今天起,我哪都不去,我钓鱼,你为我踢篮,我要你一辈子目睹我钓鱼。从今日起,你便不能再言语,不能忤逆,发一言,断一指!”
  从那时候起,他便每日在渔村上钓鱼,而他爹成了他的傀儡,不发一言,不表一态,随身跟着他,为他提篮。
  你看,这仇恨滋生起来,压根就不管什么亲情。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为成名。那是在沧州运河上,他随青湖帮的船运货至绵州,在途经鬼州一家客栈的时候,我们相遇。那时的我还是个三旬败家仔,变卖了祖产的家业,带着个太阿公,四处游玩作乐。
  在这家客栈里,他那仅余小指的左手被一群江湖浪客嘲弄,他一怒之下大打出手。我就在那时看到了他独一无二的鱼竿打法!于是,我让太阿公帮他打跑了那些江湖浪客。随后,我们有过一次交谈,相谈甚欢,还一起共赴江边垂钓。他向我讲述了钓鱼决的一些初步设想和构思,我听完,对之赞不绝口。我当时便笃定他日后定会因此成名,支持他创立此功法。果然,不到五年,钓鱼决便成了沧州运河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功夫,而他,成了钓神!
  之后我们还有过一次见面,那时他准备回渔村,而我,正准备和太阿公大展宏图。那次分别,我们相约,他日不管谁有难,必定出手相救。这,便是此次我去请他的契机。
  只是,这趟请神之旅并不顺畅。
  我和太阿公日行千里,两日便赶到了渔村,找到了贝松柏。可是,此时的他已经在长久的日夜垂钓中,渐渐看淡了人生,不再愿意重出江湖,持戈杀戮。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本想说让太阿公凭着丰富的江湖经验,去说服他。却不料太阿公在与贝松柏交流之后,反倒是被他的人生态度游说成功!
  才一夜,我那原本一日要与四五名女子合欢,老当益壮的太阿公,竟甘愿随着那贝松柏一同钓鱼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太阿公这乃是缓兵之计,哪知道他竟跟我说:“太孙子,我活了一百二十三岁了,这世间百态早已体味到百无聊赖,对这花花世界早已感受到无味了。松柏说得对,穷其一生,四处奔波,习武,杀人,争权夺利,享受荣华富贵,却反倒不及这河边垂钓心神旷怡。太阿公老了,现在说这些可能你不懂,但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会懂的。此行,我便不回去了,你若想太阿公了,来寻我便是。”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谁人能想到?
  没关系,太阿公不干了,我不能不干啊,荣华富贵,权谋利益,这些,你不要我要啊!
  于是我又再三游说贝松柏,谈交情,谈交易,谈感情,谈利益,能说的说了个精光,才终于让贝松柏软下心来,说:“好吧,我便帮你这一次。不过,我已数年未练习武功,那钓鱼决不知还使不使得出威力。况且,我已多年未涉这江湖,恐怕,这江湖,与我而言已是陌生。”
  谦虚!绝对是谦虚!我根本就没在意。就他的功夫,别说几年不练功了,就是几十年不练功,会友镖局那些人也根本不是对手!
  我跟他说:“没关系!只要你肯出手,就没人是你对手!”
  他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巫桥啊,你要知道,不管此行成败与否,我已决心这辈子只做一个渔夫了。”
  我压根没有理会,已经跑去帮他收拾行李了。我才不管他以后钓不钓鱼呢,只要他能帮我收拾了会友镖局那帮人,他就是要跑去做皇帝,我都绝不拦着。
  于是,就这样,我和贝松柏出发会展州云启山了。
  我们本来驭的两匹快马,一日左右应该便能回去。可谁知道,祸不单行,这家伙竟因为河边一个不会钓鱼的孩童停下了步伐。
  不论我怎么游说,他就是要去教这个孩童钓鱼。他说这让他想起了他的童年。于是,本来好好的行程,因为他教钓鱼而耽误了一天,这一天夜里,我们只好就近住宿。
  我这个人啊,身体一停下来,下身便不听使唤,这点,也是遗传了太阿公。
  那天夜里,贝松柏早早睡了,而我,又在附近寻摸了几个妙龄女子,快活了一夜。要不然,我着急忙慌地要回光明社干嘛!
  谁知道,这快活过了头,又无人唤我起身,莫名其妙地,又睡过去一天。到了夜里,这下身又再次不听使唤起来了!
  就这样,本来一天的行程,就因为这贝松柏莫名其妙的童心突起,足足耗了数日!
  等到我们终于一口气回到了光明社,全都晚了。
  看着那尽散风中的荣华富贵和笙歌良宵,我暗暗发誓,等杀光了会友镖局的人之后,一定回去把那不会钓鱼的孩童杀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带着贝松柏清剿会友镖局。只要我还在,凭我的能力,不到两年,这些该有的,又会回来的!
  于是,踟蹰了半日,我便不再悔恨,而是带着贝松柏往会友镖局而去。这一次,我不仅要血洗了会友镖局,还要把那个阿斗和丁黑仔变成我的食物,把他们的血,酿成红酒!
  (作者:我是分割线,我毫无感情。)
  天杀的会友镖局!他们竟然过上了我的生活!
  这天夜里我来到会友镖局门口,只见这个地方灯火通明,热闹喧嚣。探进去一瞧,会友镖局这群人竟正在瓜分从我那儿掠夺而来的金银珠宝,喝酒吃肉,好不痛快!而这一切,本是我应该每日过的生活!
  我看到了会友镖局的当家卢炳贤正在和那个高七斗划拳喝酒,而他们所站的椅子,竟是我在光明社的龙椅!还有会友镖局的雷兆云,邢百里,庹奉贤,都兴奋地喝着酒,那邢百里竟然还唱起了歌。怕是也只有这种时刻,才没有人说他唱的难听了吧。而我那可怜的邰捕头,竟然被他们绑在一根柱子上,看着人人食肉,自己却只能咽咽口水,别提有多可怜。
  其他的那些会友镖局的镖师们,趟子手们,都就着一个个锅炉,争先恐后地吃食着大块大块的牛肉,啃咬着牛骨。看来,这些人彻底地释放了自己。
  你看,有时候大家打来打去的,其实都一样,都是为了有口好吃的,有口好喝的罢了。
  但这一切看得我是极其的不舒服,于是,我走入了会友镖局的大门。
  我咳嗽了两声。
  没有人理我。
  我又咳嗽了两声,并加大了音量。
  有人看到了我,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一个人停止了喧哗,随后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哗。他们看起来显得有点不可思议。
  有一个喝醉酒的趟子手竟然当先开口讲话:“喂!你谁啊!”
  邰捕头一看到我,拼了命大呼救命:“当家的!救我啊!救我!……”
  他话还未说完,旁边一个年轻镖师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还口出狂言:“叫什么叫!”
  哎,真的没想到,一夜之间,原来的沧州总捕头邰广平就沦落到这个地步,而我叱咤展州的光明社,一把火,就烧成了遗迹。
  我压制住情绪,微微一笑,向卢炳贤抱拳道:“卢掌柜,别来无恙啊!”
  “屠掌柜!我当是谁呢!光明社的大当家……哦不对,是原来的光明社大当家!”
  他一说完,周围的人都一起笑了起来,这群醉鬼,等下我叫你们全都给我跪下!
  “屠掌柜!你只身过来想要干嘛?你不会是想要加入我会友镖局吧!”
  所有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雷兆云出来起哄:“当家的!我那马场还缺一个捡粪的,要不然他去那儿吧!”
  邢百里也出来起哄:“诶!说什么呢!堂堂光明社大当家,怎能让人家捡粪!这样,让他给我牵马吧,这也不失了您的身份!”
  那庹奉贤本来一个斯文人,也来凑热闹:“你们这是在胡闹!依我看,这次我们会友镖局能成功,得多亏了阿斗兄弟!要不然,就把他送给阿斗兄弟,让他陪阿斗兄弟打架吧!”
  一听到打架,那喝得醉醺醺的阿斗突然来了神,连忙说:“谁要打架!谁要打架!”
  对于这群愚蠢的醉鬼的谩骂嘲讽,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的笑了起来。我就喜欢这帮人自我得意的样子,等下,我会让他们好瞧的。
  我慢悠悠地说:“各位有心了!我此次来啊,不谋差事,倒是能给你们,介绍个买卖。”
  卢炳贤说:“哦?什么买卖?”
  我微笑着说:“你们把你们的命给我,我卖你们一个教训。”
  卢炳贤说:“什么教训?”
  我说:“这个教训,叫别得意得太早。”
  我一说完,所有人的笑声一下被推到了极点,有几个甚至笑得在地上打滚,甚至还有一个滚到了我的脚边,在我的大腿上拍了几下,才又回去喝酒。
  而就在他们笑得兴起的时候,贝松柏登场了。
  他身着一袭素衣,戴着一顶草帽。草帽下,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他手上那一丈有余的长钓竿格外显眼。
  他行至我前方,一把将后面的包裹甩开,只一瞬,钓竿上多了根细长的鱼线,鱼线上已然绑上了一个精细的银钩。
  接着,他将钓竿向前一伸,钓竿轻飘而去,仿佛以大堂为池,钓起了鱼来。
  所有人看着那悬在空中的银钩,和这个戴草帽的人,霎时间都笑不出声来了。
  贝松柏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岿然不动,就似平时钓鱼一般。
  我看到庹奉贤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恐惧,只见他向前行了两步,嗫嚅道:“你是谁?”
  贝松柏道:“我是个渔夫。”
  庹奉贤道:“缘无水,何来鱼?”
  贝松柏道:“我这鱼竿钓的不是鱼,乃是人命。”
  他轻描淡写地叙述着,而就这简简单单又充满自信的语气,让庹奉贤等人霎时变色。
  “莫非,你就是那个以一手钓鱼决闻名天下的钓神,贝松柏?”
  贝松柏道:“正是在下`。”
  庹奉贤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失了颜色。我冷冷一笑,这是我预想到的发展,我就喜欢看这群蠢货脸上这种表情。
  贝松柏道:“莫羞刀雷兆云,无眼拳邢百里,你们谁要先来试我一钓?”
  他淡淡地说完,再看雷兆云和邢百里,这两人平日里号称武功强者的人,在这一刻都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当然知道自己的份量,跟贝松柏比,他们联手,都吃不了十招,更何况现如今两人都已醉如烂泥。
  忽然,一个酒瓶子被抛至空中,其落地地点,正好处在鱼钩的附近。随后,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站了出来。他雄赳赳地走了两步,这醉猫没站稳,又倒在了地上。
  又是那个高七斗。这家伙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光明社是如此,在会友镖局也是如此。
  不过也好,正巧让这家伙来祭一祭钓神的鱼钩也不错。
  阿斗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说:“这东西还真不能多喝!不过没关系,打架这事,不影响。”
  说罢,他朝着贝松柏走去。
  他身后的卢炳贤连忙喝住:“阿斗兄弟!你快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拜托,这对白能不能不要这么例牌。你既然知道他不是贝松柏的对手,你怎么不自己上呢?这种虚伪的话语,潜台词就是,很好,你去给我打先锋,打得过算你厉害,打不过我再想办法。
  我最讨厌这些表面为人好,实则巴不得别人死的越快越好的人。
  只可惜的是,这个阿斗在光明社的时候连太阿公都没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把卢炳贤这些人放在眼里。
  他连回应都没回应,就已经摆出了架势。
  贝松柏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他,说:“你是会友镖局哪号人物?”
  阿斗说:“哪号人物都不是。”
  贝松柏说:“那你是要做他们的替死鬼咯?”
  阿斗说:“谁要死我都不替。”
  贝松柏说:“他们是你的朋友,兄弟?”
  阿斗说:“我没有朋友,且是个独生子,没兄弟。”
  贝松柏说:“那我劝你不要做出头鸟,你会死的很难看。”
  阿斗说:“我死不死,心里有数,你不用管。”
  话音刚落,这阿斗便一改先前的醉意,猛地一拳打出!
  这是阿斗最惯用的招式,攻其不备,只可惜,今天站在他面前的,是在这个江湖上极具名望的绝顶高手。
  那阿斗才踏前两步,突然,贝松柏那仅余下一根手指的左手只微微一动,只见那钓竿连带着钓线,突地在阿斗四周飞腾旋转起来。一个眨眼的功夫,那钓线便如同细软的蛇身一般缠住了阿斗的手臂,竟直接将阿斗的身体拉至空中!紧接着钓钩向上一挑,只见寒光一闪,钓钩已在阿斗的腋下至胸前,拉开一条血痕!
  阿斗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空中翻转,正要呈下坠之势,突然,钓线又开始旋转,这一次,缠住了他的左腿。钓钩移动,又在他左腿大腿根上划上一道血痕!
  就这样,刚刚还叫嚣着的阿斗,现在就如同一个被抛至空中的新鲜猪肉,被刽子手的砍刀一刀一刀砍在身体各处。
  终于,阿斗的躯体落在了地上。而这重重一落,阿斗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声息。
  他的身上,多了八道血痕,每一处都是致命伤。
  所有人眼睛都不敢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太难以想象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场!若非身上没带着容器,此刻我必定要将这阿斗的血盛好,好好喝一杯。
  贝松柏这一手钓鱼决的功夫,直接让所有人都为之瑟瑟发抖,有的胆小的趟子手,已经慢慢躲到了立柱之后,不敢再看,更没有人要上前挑战。阿斗的下场,他们谁都不想重复。
  就在万籁俱静的时候,目睹这一切的邰捕头却说话了:“你个杂毛臭小子!你罪有应得!你死有余辜!”他大声笑起来,而这时,再没有人能阻止他的笑容。
  就在众人沉幻于那精彩绝伦的钓鱼决时,忽然,贝松柏当先出手了。
  他快步向前,越过阿斗的尸体,朝着庹奉贤等人直奔而去!
  就在快到庹奉贤等人面前时,他猛地一停,手中的钓竿挥舞起来,钓线竟打出一个旋风,钓钩忽快忽慢地打向庹奉贤!庹奉贤武功本就一般,此下更是让他面容失色,一下子被钓钩在腹部划开一道口子,倒地不起!
  接着,钓钩盘旋至空中,像一头猎豹张牙舞爪地搜寻着下一个猎物!
  雷兆云慌乱中抽出了莫羞刀,直呼:“亮兵器!跟他决一死战!”
  卢炳贤、邢百里以及所有的镖师纷纷亮出了兵器,随时注意着天空中盘旋着的钓钩,却无一人敢于踏前一步。
  而那钓线,仿佛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竟似在空中跳起了舞蹈,这柔软的细线,时隐时现,时快时慢,让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陡然间,钓钩打出三个不可思议的回旋,同时,三声惨叫几乎并起,三人倒地!
  所有人此番都如同那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其宰割的命。
  这真是一场屠杀的好戏!
  看到兴起,我忍不住从旁边不远的一口大锅里抄出了一块大肉,端坐在椅子上,边吃边看。
  又是一声惨叫,一人倒地,我大声叫好。连同我一起看戏的,还有被绑着的邰捕头。这些天他受的苦,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释放。
  才一会的功夫,会友镖局已经伤亡过半。除了邢百里、雷兆云和卢炳贤三人能稍微作出一些抵抗外,其余人等皆是一击毙命!
  这钓鱼决之所以能够闻名于天下自然有他的道理,想当年,这可是整个沧州里所有人的噩梦。
  又过了一会,连邢百里和雷兆云也抵挡不住了,纷纷重伤倒地。
  眼看着会友镖局的人就快要尽数被钓鱼决打败了,突然,贝松柏一收,上一秒还腾空绚舞的刽子手的刀,突然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生命一样,变回一根普普通通的钓竿。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乃至花鸟鱼兽,都大为惊呼。
  我更是惊讶到将嘴巴张大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所有的惨叫声,刀剑声,全都安静了下来,甚至乎连火焰跳动的声音都停歇了。
  只见,这个刚刚还杀人如麻的刽子手,顷刻间,竟开始缓缓倒地。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对于所有人来说太过于诡异。等到贝松柏的身体全然倒在了地上,并毫无动弹的时候,所有人才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慢慢站起来。
  阿斗!
  所有人乃至贝松柏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慢慢站起的阿斗身上。只见他晃悠了几下脑袋,踉跄了几步后才站稳,他身上的血迹还未干,但他丝毫不在乎。他走到贝松柏面前,捡起了他旁边一块沾染了血迹的银杯,轻轻地对贝松柏说:“打架的时候,一定要确定对手没有了还手之力,才收手,明白吗?”
  银杯轰然砸下,贝松柏定睛看着头上的阿斗,脑门处开始渗出鲜血。他虚弱地微微笑着,嗫嚅着:“明白了……明白了……”然后,便瞳孔瞪大,失了生息。
  阿斗将他手中的鱼竿拿了过来,用力将其折成四段,抛到了一旁。
  这……这家伙……刚刚是在装死!
  若要论武功,这阿斗就是个不入流的野狐禅。可若要论无耻程度,这阿斗绝对能凭此冠绝天下!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每次的叫嚣和挑战是一场江湖决斗之时,在他眼里,竟不过是一场街头寻衅!
  而这一次,闻名天下的钓神,竟然也折在了他这种无耻而阴损的打法之上。
  我一下失去了所有的言语,我以为我已然十分无耻,早已脱离了俗世所说的正人君子的范畴,可我还坚信着一些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范,而这阿斗,他的脑子里像是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江湖的概念,他的想法就是简单到,打架,其结果便是一个站着,一个趴着,过程并不重要。
  下一刻,所有的会友镖局的人开始欢呼了起来!他们纷纷叫好,纷纷称赞阿斗,纷纷将所有的褒奖之词全部堆积在阿斗身上。这一刻,刚从死亡边境逃脱的人们,终于不再顾暇什么江湖规矩,江湖道义,也不再顾忌阿斗的方式是否光明,是否磊落,是否肮脏不堪。只要是将它们从死亡拉出来的人,对他们而言,便是英雄!
  这本是血淋淋的现实,却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这一瞬间,我仿佛看懂了一些东西,耳畔开始响起了临行前贝松柏的话。是的,他说他只是个渔夫,这一辈子都是个渔夫。他本可以做到的,不与这个世界争夺任何东西,安安静静地垂钓,虽枯燥乏味,却心安理得。而现在,一代钓神却陨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上,且是被如此肮脏的手段击败,这说出来,难免让人唏嘘。
  看来,太阿公是对的。现在,若要去与这些年轻人争夺什么,怕是再也争不过了。
  说到底,又有谁能以一人之意,臆断整个世界呢?
  这一刹那,看着钓神陨落,我心底的欲望竟开始慢慢变为虚无。
  接着,在欢呼和喧闹之中,我跪在了地上。
  我非向这阿斗臣服,而是臣服于年轻,臣服于时代,臣服于更迭变化。
  慢慢地,我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容,笑自己,笑过往,也笑着荒唐的一切。这一刻,对于生命,我已然不再那么执着了,我能感受到。太阿公所言的那种垂钓之乐,我终于明白是如何的快乐,却再也无法体会到了。
  我仿佛听到他们在议论,像是在议论着如何处置我。有人说要杀了我,斩草除根,有人说,我们会友镖局仁义服人,废了他武功即可。也有的人说,应当将他当街斩首,以儆效尤,扬我会友镖局镖威……
  众说纷纭,于我,都成了废话。
  我的这一生,像这样的废话说过无数,也听过无数。
  我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他们对我说着各色各样的话,谄媚的,推崇的,诽谤的,污蔑的,应有尽有。现如今,我才明白,这所有的话或许在根本上都是一致的,都源于一种利己的人之本性。
  今年我五十七了,做了三十年的富家子弟,二十来年的败家子,又做了几年的社团当家,而这一刻,我竟只想与太阿公,这个陪伴了我五十七年的老叟,安安静静地在河边垂钓。
  他们的话语停歇了下来,想必是商量好了应付我的措施。
  我看到那雷兆云提起了手中的莫羞刀,向我一步步走来。
  此时,我才终于体会到了何为心静如水。
  雷兆云走到了我眼前,我抬头。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他手起,我,人头落地。
  我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耳畔传来了虚幻的欢呼声,似在庆祝我的死期已至,又像是在欢呼我的功成身退。
  这一生,求得个了然,已是不易。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其奈公何!哎,明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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