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虎猛被关豹挡住视线，待他反应过来已然迟了。一股大力似拍岸惊涛汹涌而来，虎猛抵挡不住抱着关豹连连倒退。两人本就在帐门口相斗，没等虎猛站定脚步，再回神时竟然已经到了账外。军帐毡幌撩开，石定轸顿着脚笑吟吟地走了出来。
　　“你---”虎猛眼球猛然灌血，真若猛虎一般。热血冲顶，气炸了肝肺。被一个半大的孩子硬生生从军帐中打出，一世英名付诸流水。
　　传出去还怎么见人？
　　虎猛将关豹猛的朝外一推，也不管他是否摔倒。‘嗷’的怪叫一声，朝着石定轸当胸就是一拳。正是‘黑虎掏心’之势。
　　石定轸得了便宜，此时却不与他硬拼，‘滴溜’半转身形避开正面，让虎猛一拳砸了空。自个儿瞄准空隙，冲着他腋下就是一击。
　　虎猛气急，回臂去格他的拳头，哪料到石定轸早就收势撤回，一抹身转在他背后抬脚就踹他后腰。虎猛只急的‘哇呀’一声怪叫，转身双手托举就想拿住石定轸的小腿，没想到小贼溜滑，竟然再次转了方位，一拳砸向他的肋下。虎猛没可奈何只得连腿三步，虽然气得发疯，本能却让他暂避锋芒，脱了石定轸的纠缠。
　　“来人，将这二人捆了！”冷不丁一声怒喝声响起。石定轸和虎猛打的入神，浑然不知何时身边竟然多了一群人。为首之人石定轸见过，正是河南王阿贵。
　　石定轸伸眼一扫，又看到一个熟面孔，正是河南王的管家图里达。图里达站在阿贵的身后，目无表情的从石定轸脸上一扫而过，像是不认识一般。
　　三个人以阿贵为首，一队扈从簇拥着前行。阿贵的左右各站着一人，右手边的那人身着大红的长袍，套着宝蓝色的貂绒坎肩，袖口盘着金丝，头戴攒珠暖帽。只是脸色有些煞白，手捂口鼻不时轻咳一声，像是有病在身。左手的白色的辫线袄，腰缠玉带，足下狮口蛮靴，方脸厚唇，两撇精致的人字胡正无风自动，开口的正是的此人。
　　随着那人一声令下，自有扈从一拥上前，钢刀所向，将石定轸和虎猛围个严实，令二人不得妄动。军帐内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一瞧眼前的阵仗，那个色目人赶忙上前深施一礼，口中恭谨的道：“达腊苏提拜见王爷、满格力脱大人、纳可里大人。”
　　人字胡不悦的一瞪眼睛，手中马鞭一点达腊苏提道：“达腊苏提，你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吗？军营重地，两个南蛮私斗你也看不到？听不见？你在这里不是庙里的菩萨，泥胎木雕不言不语。”
　　达腊苏提脸色猛变，寒风中竟然额头见汗，不敢抗辩，只能唯唯诺诺垂着头听他训斥。人字胡训完达腊苏提，眼神一扫过，登时脸变了颜色。原来扈从只是围着石定轸和虎猛两人，却没有动手。
　　“愣着干什么？军营中私斗闹事，目无军法，将这两个南蛮乱刀砍死，以儆效尤！”想他堂堂达鲁花赤，石城的最高镇守官，难道还指挥不动几个扈从。
　　“嗯？”石定轸当即眼睛就鼓了起来，双拳紧握，只要周围的扈从稍敢一动，他可就要出手自保了。“小爷来这里是应征从军，可不是来送死的。”
　　“满格力脱---咳咳--慎言！菩萨是神灵，你的言语--咳咳--不敬，会惹来灾祸。”右手那人边咳边说，“将这两个人带下去，按军纪---咳咳---处置。达腊苏提知而不问，有亏职守，鞭二十七---咳咳---”
　　“遵命---”扈从躬身领命。有领头的手一挥舞，六名扈从上前左右将石定轸、虎猛、达腊苏提三人扭住。石定轸犹豫了一下止住出手的念头，只要不是当场处死，也就有了希望，犯不着以死相拼。
　　“两个南蛮子有甚么好说，扰乱军纪杀就杀了。纳可里，你这是要和我作对吗？”满格力脱冷冷看着兀自咳嗽的纳可里，手中马鞭被他握成一团。
　　“---咳咳---满格力脱，你也说了这里是军营，那么一切就得按照军营的规矩。我们蒙古健儿---咳咳---征讨天下，便靠的是如此森然铁律。不得徇私枉法，但是也不能---咳咳---矫枉过正。”纳可里边咳边说，满格力脱脸色一片铁青。
　　这纳可里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明着是说军纪，实际是说他满格力脱烂施淫威，骄纵枉法。偏偏纳可里张口军纪，闭口也是军纪，顶得满格力脱无法张口。眼睁睁看着他堂堂镇守官的面子凭空被削去三尺，手中马鞭都要被他攥出水来。
　　“纳可里，你身体不好，少说几句。兵无严法不可驾驭，满格力脱大人也是为了维护军威。来人，将他们三人暂且看押，待我和两位大人议事完毕再执行军法。省得他们吵吵嚷嚷打搅了我和两位大人议事。”一直沉默不语的河南王阿贵瞅着满格力脱就要发作，出言解围。
　　“遵命！”堂堂世袭的王爷开口，扈从躬身领命。早有执法官上去，将石定轸三人抹肩头拢二背用绳索捆了，押在一旁。石定轸暗中试了试，绳索纹丝未动，绳纹勒入表皮，仿佛牛羊般被捆了个结实。
　　瞄了一眼另外两人，也如同他一般被猪蹄扣捆了。看到石定轸望来，虎猛恶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怨气难消。
　　“走走走，都是为朝廷尽心竭力，咱们还是忙完正事要紧，其它的让手下们去办。”阿贵对着满格力脱哈哈一笑，一扯他的臂膀，“早起来的匆忙，如今这腹中空空，却是有些饿了---想来镇守大人也同我一般。呃---纳可里，别说我没提醒你，好酒好肉赶紧端上来，若是你敢藏私，我就让手下拆了你的府邸。”阿贵拉着有些抹不开脸的满格力脱搪塞而行，后半句话却是对着纳可里说的。
　　纳可里闻言一笑，应声道：“这军营之地，好酒好菜那是没有的，只是大块的牛羊管够。王爷若是吃不好，可莫要寻我的晦气。再者说了，我那房子却也破旧了些，谁不知王爷府上金银无数，拆了我那房子正好可以找王爷商借些。纳可里在这里先行谢过，日后王爷可别借故推托才好。”纳可里一口气说完，无复方才的病态，显得心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