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石定轸在窗外瞧得清楚明白，听到赵全泰选了第二条路，虽然对丹田被封全无概念，但是看到他跪在地上面若死灰的样子，知道必定是大大的祸事。
　　屋内，德云道士听到赵全泰的言语，定声问道：“你可想好了？”赵全泰又是一拜，却唇齿紧闭，默不作声。
　　陈全祖在旁晓得师弟的心思，修道之士被封了丹田，从此不能吞吐调息，与凡人无异，岁月摧伐之下，二十年中安知福祸？心中打定主意，日后定要在师尊面前多说说好话，争取早日使师弟解除处罚，全了师兄弟情谊。
　　“好！”德云不再多说。手中拂尘一摆，只见赵全泰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双腿离地半尺被固定在半空之中。
　　石定轸眼睛瞬间瞪大，他可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之事，一个大活人如牵线玩偶，吊挂在半空之中。不由得对德云心生恐惧，这老道果然厉害。想起自己之前几次无礼，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屋中德云道士不再迟疑，探出右手幻作拳、指、掌、印，隔空虚击，口中郎朗念道：“天地始来尤二分，自在痴迷全凭人。莫觉此生身已老，峦山叠水终有回。”
　　速度并不快，石定轸初时尚可以清楚的瞧见手型变化，可奇的是，老道手影越来越快，虚空拍打在赵全泰身上，到后来已经彻底辨认不清到底是什么形状。赵全泰身躯被打得阵阵颤抖，双拳紧握全身青筋暴起，五官拧结，汗水瞬间湿透了道衣。
　　德云口中念罢，一掌重重拍出，只听‘砰’的一声，赵全泰应声而倒，慌的陈全祖赶忙上前接住。赵全泰面色苍白，浑身颤栗，勉强在陈全祖的搀扶下站直身子，磕绊着向老道说道：“谢---师---尊！”
　　德云微微一点头，眼神显出落寞的神情，对陈全祖说道：“送你六师弟回去，晚上多加照看，莫受了风寒。”封了丹田，就此五劳七伤缠身，形同常人。陈全身躬身领命，师兄弟别了德云道士出了屋门。石定轸见机的早，闪身蜷缩在阶下暗影处。师兄弟二人一个心田沮丧，一个忧心同门，竟然也未发现暗处藏人，回转了西屋。
　　石定轸瞅着此处事了，德云道士依旧在床上盘坐，心有戚戚间觉得也到了该走的时候，心头忖道：“这老道如此不讲情面，对弟子下手也是无情，幸好我的行藏未被发现，否则怕是又要惹祸上身。”亲眼目睹德云对弟子下手无情，心底对老道已经有了恐惧之心。
　　打定主意，石定轸抬头寻路，就想离开。
　　“怎么？这就要走了吗？既然来了，我与你总是要见上一见。”一道声音悠然在石定轸耳边响起，吓得小顽童一个哆嗦。这声音听着耳熟，正是德云道士的声音。
　　“哎呀，不好！”石定轸心头一跳。正想要逃走，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竟然已经处身屋内，德云道士盘膝坐在床上，仿若纹丝未动，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石定轸绷起身子，眼神紧紧盯着对面的老道，口中说道：“我只是路过，看你们屋中灯亮就来瞅瞅。这刚到了屋外，还没看个究竟，就被你抓了进来。天色已深，不敢打扰仙长清修，告辞！”心中怕了这道士，还是早早溜了再说。
　　石定轸说完一拱手，冲着看好的方向就是一跃。屋中空间本就不大，他站身的地方离房门仅有三步之遥，想来足够在老道反应之前逃出屋子。
　　德云道士既不出声，也不阻拦，由得石定轸折腾。
　　“呀！原来你这妖道会使邪法。”石定轸明明朝着房门的方向奔去，哪知道无论他如何努力，那房门依然在三步开外。
　　近在咫尺却恍若天涯。
　　石定轸试了几次，无论哪个方向都是如此，不由有些气馁。站住脚步，强压下心头俱意，转头看向德云说道：“没错，我之前就已经到了，听了你们师徒一阵言语。如今听也是听了，你还待怎地？”
　　知道自己逃脱不出，所幸把心一横，看看这道士还敢怎样？难道还能把自己吃了？
　　德云道士嘴角带笑，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暗自思忖。当年下山路过这石家坳，以银针渡气之法救下难产的石氏，救活她们母子。石国海自知贵人难得，随即请求道士为孩子赐名。‘定轸’两字既是定痛祛恶之意，求个好彩头。道士为人取名测字本是平常，德云也未放在心上。谁知道十几年后突然心血来潮来到这石家坳，昔日襁褓之婴已经长大成人，再次看到石定轸，德云只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了牵扰，却如雾里看花，始终理算不清。
　　星相命理不是乾鱼一系的强项，推算不清，德云只好作罢，只等离开石家坳之后两不相扰。修道之人最忌因果缠身，如果就此了断，也未尝不是好事。不曾想石定轸夜晚无事可做，非要跑来窗后偷听。德云堂堂一门宗师，哪能这么不小心就被人听了墙根。自石定轸进了院子就已经知晓，只是心头一动，想要看个究竟，所以容他在外听着。等到石定轸要走，德云才出手将他擒了，只是如何处置，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看到老道半晌不吭声，只是盯着他诡笑，石定轸不由后脊生寒，心中不住寻思：“这道士不说话，只是盯着小爷乱瞧。只听说有那西域鬼奴、蓝眼妖怪，专喜吃人肉，啖人脑。这道士会使邪法，该不会在世间走了久了，口中无味想要见见荤腥，看上了小爷了吧！”心中越想越怕，饶是平日里犹如魔王，此刻却有些缩头缩脑，强壮声势道：“只是听听，又不曾碍着你们任何事，只要你让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不会泄露半句。”
　　“哦？”德云老道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虽然将他制住，老道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这小童眼睛珠子滴溜咕噜乱转，甚是顽皮，就知道没什么好心思。一时起意，先吓唬吓唬他再说。
　　老道拿定主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说道：“夜半无人相邀，你巧行藏匿擅自在房外偷听。我宗门内部大事，也是你个小小孩童可能窥伺的，今日既然因缘巧合被你撞破，我也不难为你。眼下里三条出路与你选择，莫说老道诓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