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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太平牧弓刀 / 第二节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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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闻声侧目,只见山边转过四道身影。当先一人棉衣皮裤,鹿皮的护手,身后背着桦木大弓,腰间挎着砍刀。七尺身高,行走间脚下如风,左手扶着肩头,一只健齿野猪重逾百斤丝毫不影响来人的行动。
  “文山哥哥慢走!”壮汉身后跟着另一道身影。看年纪只有十三四岁,浑身兽皮兽裤,斜挎硬木小弓,腰间插着短刃,肩上扛着一只獐子有些追不上疾行的李文山。后面的两人也是十几岁的少年,双手中倒提着几只雉鸡、斑鸠,落得远了,奋起向前直追。
  几人身后一阵犬吠声响起,六只黑灰的土狗从山边转了过来,当先头犬噙着灰毛野兔,转瞬间越过李文山。大黑狗早已迎了上去,轻吠一声,显得异常亲密。
  片刻间,李文山已经行到近前。二十几岁的年纪,浓眉大眼,带着一阵山风,格外精壮。脚步声响,追赶的少年未至先语,喝道:“谁人寻我文山哥哥?石定轸在此,寻衅滋事你们可是挑错了地方。”
  众人看去,少年眉目虽说清秀,但想必山林中行走的久了,面上含着煞气。待到来到眼前,气息奔涌,虽说年岁不大,却也不让李文山几分。唬得周五几人擎着哨棒赶忙上前,护住郑经、郑奎两人。
  李文山、石定轸几人随手将的猎物扔在一旁,一字排开与周五、周八黑几名铺兵弓手对立,气势上丝毫不差,隐隐还压倒对面。
  郑经面皮微紧,心里有些责怪郑奎不知轻重。虽说军户出丁从军是朝廷的规矩,这些军户必须遵从,否则难免破家败户的后果。可是征发兵丁往往一去千里,天南杀至地北,东海战至西域,往往九死而一生。侥幸回来,即便保住性命,不是残废就是落下隐疾,从此病疴缠身一蹶不振。周善应那条手臂既是如此,说是与那叛军对阵中被砍了去。所以每至征丁,极易激起民变。有性子暴烈的,一言不合杀了征调官自此亡命天涯也不鲜见。
  “如果真动了手,凭着郑五这几个恐怕不好压制。”郑经思忖着,心中急速盘算一番,有了计较,侧目对石国海说道:“石主首,郑某此番前来,确是为了征丁一事。国朝又逢战事,州府核对兵册,钩调李文山从征。这是上命,我也不得不从。否则一旦衙门怪罪下来,派兵缉拿可就不好说话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截信筒,打开盖子取出一张文书,“这是衙门里的钩调文书,石主首请过目。”说罢,将文书递到石国海眼前。
  石国海阴沉着脸,略一沉吟,接过公文打开瞧了瞧,只见上面写着钩调石家坳村李文山即可从征云云,后面盖着石城奥鲁府衙的大印,白纸黑字明白无误。
  奥鲁府系蒙古旧制,军士出征之后,缴办科税、抚恤贴补一应事务归于其投下管辖。自有元以来,奥鲁官由于总管军械、钱粮,权利过大,朝廷有敕令:非蒙古与色目人不得充任。
  郑经见公文过手,暗自舒了一口气。只要拿官府的牌子压着,这石国海肩上背着整村男女老幼的生计,就由不得他不乖乖就范。“儿啊!”忽然周小婉身边的灰衣妇人一身惨呼,晕厥倒地。周围几人连忙扶起,掐指按中,一时间乱作一团。
  “大哥---”周善应涨红了脸颊,冲着石国海叫道,一时激动难言。村里这时间得了消息的,从住处涌来,纷纷对郑经几人怒目而视。
  整个石家坳村都是军户,按照元朝律法,一旦签订军籍子子孙孙世代从军,如无敕命不得更改。石家坳满村上下,初立时二十户,人口八十六人,丁四十余。二十年连年应征从调,如今仅剩八户三十余口,人丁十人。即便连吃奶的男童算上,也不过十三人,剩余皆是妇孺。当年,迁徙至此处的,大多是宋朝降兵。家国破败,蒙古南侵,如石家坳这样的村子比比皆是。
  石国海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对郑经说道:“里正大人,这事可还有通融的余地?据我所知,我石家坳连年从征,一次也未落于人后,州府兵册尽可以校核。”虽然心中愠怒,恨不得杀了郑经,也不得不勉力应承。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合村老幼皆有干系。
  郑经见石国海服了软,心道果然还是衙门的招牌好用。只要知道怕就好,不怕你们敢反了天去。当下舒缓了面色,温和的说道:“今日你这里是最后一处,我们兄弟也有好些日子未见了,怎么着也得讨杯水喝,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可好?”心里盘算着,急一急才好要价。这人要出,好处也不能落下。越想心头越美,神色愈发从容。
  石国海应了一声,也知道这吸血扒骨的老狐狸不那么容易打发,其它事情大可以据理力争,理清厘头。石家坳村虽然人丁不旺,却也不怵几个铺兵弓手,即便伤了几个,官府怕激起民变,影响日后升迁,事后也往往雷声大雨点小,赔些银钱了事。可是征调一事,州府最是不讲道理。征调不至,即刻发兵缉捕,最是要命。
  “里正大人里面请!诸位请!”对郑经等人做了请的手势。转头对身后的人道:“小婉,准备些吃食送到我的住处。大家伙都散了吧,我自有主张,各自回家听信。张嫂,你们送文山他娘回去,外面冷了些,莫要伤了身子。”
  村内里里外外的人等听了石国海的招呼,虽然百般不情愿,却强忍下心中怒火,依命行事。石国海平日里赏罚分明,从不欺凌弱小,十余年下来,积攒下的威望令众人无不凛然。即便是怒火冲冠的周善应,也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爹爹---”石定轸还想再说,不想李文山在一旁拉住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把石定轸憋得小脸通红。到底年岁长些,李文山虽然不知道石国海如何打算,却知道石国海必有打算,且看看再说。如若不是担心自己走后仅剩老娘一人,自己即便从军倒也不错。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看看这大山之外的景色,也不枉人世间走这一朝。
  李文山打定主意,扛起丢在一旁的猎物,招呼了一声,分开众人当先向村里走去。那野猪身上连中两箭,被割断了喉管,一股血腥扑面而来,郑五几人连忙让到一边。石定轸无奈,只得拎起獐子快步跟上。心中却暗暗自忖,一会必定要仔细探听个明白。常听周二叔说,这些小吏巧言令色,在上官面前搬弄是非,对下则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如若让小爷得知,总要使出手段让他们吃些苦头。
  郑奎目视着周小婉离去的身影,嘿嘿一笑。且随她去,量这小小的石家坳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原本此行觉得甚是无趣,此刻看到周小婉方觉不虚此行。
  “得想着什么办法把这女子悄悄弄入府中,可比那县令的女儿更是让人信息难耐。”郑奎心中百般龌龊,施施然随着郑经身后走进村子。
  石国海就住在村口第一户。三间屋子一字排开。门前五丈宽尽是夯实的平地与村路直接挨着,没有院墙。积雪被堆在一旁,西头堆着两人高的柴垛,下面搁着两具石碾子,除此之外地面上空荡荡的别无一物,更像一个小型的打谷场。
  众人被迎进中间的大屋,郑经、郑奎分别落座。郑五、郑八黑几人甚是乖巧,两人在郑经、郑奎身后站定,杨大、杨二守在门口。
  周善应亲自提了茶壶挨个给众人倒了,藤条编制的小箩筐内装了松子、山核桃摆在众人面前。
  石定轸把猎物找地方挂好,三转两转便到了自家屋后,猫在后窗,侧耳细听。
  屋中石国海先是和郑经打了几声哈哈,待几人喝了热茶,暖了身子,方才再向郑经一拱手说道:“里正大人,适才多有得罪。石某知道大人手眼通天,此次征调可否通融则个,我石家坳上下感激不尽。不知大人可否提点一二?”
  郑经叹息一声,捋着郃下胡须故作沉吟,缓了一缓道:“石兄弟,我敬佩你为人光明磊落,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石家坳孤儿寡妇是个什么光景,郑某十分明白,只是---”脸上现出难色,欲言又止。
  “这老贼好狡猾,爹爹怕是要上当”,屋后石定轸听到耳中,心头叫道。果然,石国海不由接口道:“只是什么?大人请将当面。”
  郑经面上犹豫片刻,一拍大腿,道:“既是如此,也不怕兄弟知晓。原本此次征丁,怎么也轮不到石家坳,可是原有在籍之户多有逃亡,兵源短缺,行省下派的名额却不曾少。如此,县衙只得重整兵册,石家坳方有此差役。”说罢,执起面前茶碗一饮而尽,继续道:“为今之计,石兄只需打点那主薄官,将石家坳一干人等排序后移,重改征调文书,方能暂时避开此祸。至于说能避开多久,就看石兄能使多少银钱。郑某此番绝无私心,实在是不忍看石家坳村上下老小张幡素白,骨肉别离。为兄拼了这老把老骨头,也要为石家坳上下奔走。言尽于此,石兄请仔细权衡。”说罢,郑经一脸正气,看着石国海不在言语。
  屋后石定轸听着心头迷糊,“怎么?这里正难道真是为了村里着想?”屋内众人听着也是一愣,就连周善应也是一怔。每次征调都是依据县衙案牍户籍,如果改了排序,却是可以逃脱。
  石国海闭目沉吟半晌,方才开口道:“不知以大人所见,所需几何?”眼见鱼儿上钩,郑经喜上心头,却不接口说话,只是轻咳了一声,道:“奎儿,你们几个出去,把征调李文山县衙给付的安家盐查点一番,万不可出了差错。无论事成与否,我们也好做准备。”
  郑奎听得嘴角抽搐,却也不耐在此听叔父的满嘴鬼话,心里惦记着周小婉,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寻。应了一声,起身与周五两人出了院子,与杨大两人吩咐了几句,沿着村路向内走去。这村子虽说不大,可也有十几个院子,一时竟不知道哪里去寻。
  屋内仅剩下三人,周善应为两人重新换了茶水,急切地道:“郑大人,但请直言相告。”郑经也不再矜持,一掌伸出五指如山。“五两?”周善应长吁一口气。“周兄弟说笑了,五两银钞可还放不在那些官家眼中。”郑经皮笑肉不笑的接了一句。周善应一撮牙花子,恨声道:“难道是五十两不成?”双拳猛然一击桌案,震得茶水四溅。
  难怪周善应失态。按时下的米价,二十五两中统钞可以换米一石,五十两就是两石米粮,足以够三口之家饱食半年以上。郑经摇了摇头,再次将五指伸开,沉声道:“五百两。不足此数此事休要再提。”屋后石定轸心头听得火起,这些官差果然都是腹黑心毒之辈,个个都该杀了。
  屋内周善应“哇呀”一声怒火狂飙,桌椅板凳一通乱响,想要发作被石国海拦住。屋内郑经老神在在,丝毫不为所动。撒泼打滚,他郑老三可是见得多了,不信在旁的石国海会坐视不管。
  石国海揪住他的膀子,强行将二弟按在凳子上。回身对郑经道:“大人,实不相瞒,莫说五百两,即便是五十两我合村上下也凑将不出。大人可还有其他善策?”
  “这个---”郑经做苦思状,心头再次盘算一遍,张口道:“法子也不是没有,可是能不能成我拿捏不准。”周善应听得还有希望,此刻也安静下来,急忙道:“什么?”屋后石定轸更是凝神倾听。
  郑经坐正身子,伸量着道:“前几日我听人说,河南王之子阿贵负责此番提调兵士。此人祖上是本朝开国功臣兀哈良台,好勇武,最喜游猎。我听说石兄弟曾有虎皮一张,不如走通此人关节。对我等而言是泼天大祸,在这些贵人眼中只是等闲小事,石兄弟可否割爱?”
  话音刚落,石国海刚要答话,“咚!”只听村内传来一声巨响,直震得人心头一跳。这是大白天打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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