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文房四宝

　　众人进了倚天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新奇，建筑风格虽然有别于新唐，但整体差别大不，沿街两旁的店铺大多开着门，每家店铺的招牌除了内容上有所区别，样式、字体，大小全都一摸一样，黑底白字。街上往来的行人脸上大多带着微笑，四平八稳走着步伐，没有一丝的慌乱。出来进去的顾客也不在少数，奇怪的是所有行人、车马都会自觉的沿着道路的一边，按照一个方向行走，而且也只会进入右手边的店铺，绝不会横穿道路行至对面。
　　“老爷，咱们总不能空着手过去吧，还是买些礼物才好。”芸娘一路上话都不多，眼看着就要到家门了，面容上确实有些忧愁。
　　“夫人所言极是，我记得老爷子最喜爱文房四宝，到前面为他老人家挑上一副上好的便是。”陆直知道夫人担忧的是何事情，只是此刻也不便细说。
　　在一家名为“观书斋”的店铺前驻足，陆直带着陆长进去为老爷子一起挑选，说来这还是陆长第一次见到外公，平日里听父母亲讲起，外公家中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祖上还出过几任宰辅，自己也不能丢了陆家的脸面。
　　“三位，请等一下，本店规矩，衣冠不整者，概不接纳。”一位店家模样的人从柜台后面转出，指了指门口一块牌子，拦住了众人，言语中带着些轻蔑。
　　“对不住，我等是刚刚从外乡来此，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只是此刻也不便更换衣衫，您看是否通融一下。”陆直一抱拳，想要与对方商量一番。
　　“这规矩便是规矩，怎可轻易作废？还请几位移步别家吧。”店家态度异常坚决，死活不让几人进店。
　　“你这人怎的如此不中听，我们怎么就衣冠不整了。你如此不通事理，进店皆是客，哪有往外撵人的道理？”陆长看不过去，在后面说了一句。
　　“哦？你与我说道理？那我便与你论一论道理。”店家听见“道理”一词，眼睛一亮，“我天朔国人上至君主，下至百姓，尊圣人教诲，最讲道理。我与众位素昧平生，今日初次见面，那么便不存在交情一说。这观书斋乃我祖辈产业，传至我这一辈已经超过六十年，规矩乃是祖辈传下，自然不可随意破除，这便是理。再者，买卖，买卖，讲究你情我愿，几位一看便不是读书人，即便是再多银钱，今日我也不愿将这圣贤之物售于各位，难道几位还要强买强卖不成，这便是法。情理法三者无一不通，几位何来的道理啊？”这店家振振有词摇头晃脑，说的二人不知如何搭话。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总不好再惹出事端，陆直拉着陆长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年轻人压不住火气，真的起了冲突。
　　“爹，这人也太过无理了，明明就是瞧不起我们。”出了店铺，陆长仍在抱怨。
　　“长儿，这里人大多尊崇儒家法度，尤其重视礼法一说，不足为奇。”陆直解释了一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娘也是来自这里，为何不见如此这般古板啊？”陆长不死心追问道。
　　“当年的事情，有机会让你娘亲自和你说吧，免得她又说我乱讲话。”陆直悄悄指了指后面的马车，便返身回去。
　　一连换了几家店铺，始终一无所获，有的店家要求背诵古文经典，有的要求写下一幅墨宝，更有甚者要求对圣人所言做出注解，实在是难为了这两个胸无点墨的大老爷们儿。芸娘倒是自小出自书香门第，按理说应该不成问题，哪知道店家一看进来一位中年妇人，恨不得将她赶出去，嘴上还不停念叨，女子无才便是德，怎能污了这圣贤物。芸娘一贯都是好脾气，都被气的不行，上了车，便不再下来。眼看着一条街就要到了尽头，只剩下最后一家，无奈也只好进去碰碰运气。进来的只有陆长和胖子，自己老爹直接不下车了，估计是和娘亲一起生闷气呢。
　　“两位，是要选些名家墨宝，传世书籍，还是看看笔墨纸砚，我这店虽小，却是样样俱全。”一个热情的声音响起。终于遇到一位正常点的店家，陆长被热情店家感动的就差热泪盈眶了，买个东西就这么难嘛。
　　“店家，我想买些文房四宝，可否推荐一二？”陆直开门见山，生怕对方又出什么幺蛾子。看着这位年纪不大，一身衣衫干干净净的店家，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您看这套如何？乃是大泽国通福四老白正堂、佟湘子、郭青竹、吕重侯，四位当世名家倾力打造，只需纹银四万两，你看可还满意？”店主热情的为二人介绍着。
　　“四万两？这......”一听这价格，陆长有些犹豫了，这家店看起来倒是比别人正常些，只是这价格，莫不是一家黑店吧。
　　“您可不要觉得我是黑店啊，本店可是童叟无欺，这套宝贝定当得起这个价钱。不过没关系，这边还有不少。”一看二人的表情，店家连忙解释道。
　　陆长和胖子跟着店家绕了一圈，最便宜的一套价格也要几千两，若要是真的买了，自己和胖子身上所有银钱怕是都要填进去。
　　正在犹豫不决时，陆长抬头一看，在竹子架最高处，还摆着一副，没有什么精美的包装，四样东西就那么随意的扔在上面，早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店家，这套是？”陆长指着问道。
　　“哈哈，公子果然是青年才俊，好眼力，刚刚一进店我就看出来了。这一套可是本店镇店之宝，多年来少有人问津。”
　　“镇店之宝？那看来是很贵了，还是算了。”陆长一听，拉倒吧，还镇店之宝，谁家镇店之宝能落那么厚重的灰尘。
　　“咦，这镇店之宝确实名贵，若是以银钱衡量，当属无价。不过这件东西若是遇到有缘人，只需一个铜板即可。”
　　“哦，那何为有缘之人呢？”陆长一听也来了兴趣。
　　“只需要对着这件东西即兴赋诗一句便可，和我心意即可。”
　　这也太赖了，和你心意？鬼才知道什么才能和你心意，陆长摇了摇头，直接放弃了，实在不行只好买那套最便宜的了。
　　“哎~还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腿到用时始知短啊！还是再看看刚刚那套嘉陵大师五百两的作品吧。”陆长重重了叹了一口，这一条街逛下来实在是备受打击。
　　“哦？公子这一句真是妙到极点，能够将圣人之言与现实处境融会贯通，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老凉了！我要赶紧记下来。”说完，这店家赶紧提笔刷刷点点记录在一个小本之上。
　　“这家伙不会是个骗子吧？”胖子在身后跟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悄悄说道。
　　“这你就太过孤陋寡闻了，本天才可是倚天城出了名的好学。凡是好词好句，都要一一记录下来。”那店家明显是听到了胖子的言语，也并未在意，只是随口回了一句。
　　店家把那套用来承装通福四老作品的精美匣子拿来，里面东西胡乱的扔到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这几样的东西逐一装好，塞给了陆长。盒子乃是年份久远的黄花梨木制成，一层淡淡的清漆，端在手中极有分量。匣子上面镶嵌一块美玉，质地致密细润，颜色晶莹剔透，温润淡雅，上面雕刻着繁琐的花纹，甚是好看。光是这个匣子怕是也值千两银子，陆长有些费解，抱着这一套笔墨纸砚，掏了一个铜板，被店家催促着出了门，倒像是生怕陆长反悔一样。
　　来到门外，陆长回头看了仍站在门口的店家，问了一句，“敢问一声，这件宝贝，到底出自哪位大师之手。我也好回去有个交代。”
　　店家一句话，就让陆长心凉了半截，“这件旷世之作，正是出自鄙人之手！哈哈哈~小公子真是慧眼独具啊！”说完转身回去，顺便关上了门。
　　“陆老大，鄙人是哪个？”胖子问道，
　　“他妹的！”陆长没好气的回答，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哦，原来是出自他妹妹之手，难怪一个铜板就卖了。不过这盒子看起来还不错，应该值点钱。”胖子盯着匣子上的美玉，又开始流口水。
　　......
　　芸娘自出嫁起，便从未回过家乡，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此番眼见着就要见到父母，一时间百感交集。陆直知道芸娘所想，也只是轻声安慰，不好说的太多。
　　众人早已弃了马车，沿着宽阔的山路，向上行走，穿过一条静谧悠长、绿柳荫荫的街巷来到一处宽大的宅院门前----卞府。白色的坊墙虽然有些斑驳，彩色的瓦片早已失了色彩，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但从墙上看去，青砖搭成的小格子和四周的装饰，仍可见其洒脱简丽的风格，瓦片上栩栩如生的雕刻，依旧显示着这所宅院经历过的风雨。
　　陆直和芸娘看着这高大的门庭，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鼓足勇气，陆直搀着芸娘的手臂，一起登上了台阶，叩响府门。
　　“滚！败坏门庭的东西，这里早已不是你的家，你还回来作甚！”一声中气十足的怒骂从院中传来。陆直和芸娘听得一愣，这才刚刚到达，怎的家里人就知道了。
　　“听这声音应该是老爷子，看来身体还不错，骂人依旧铿锵有力！”似乎勾起了陆直回忆当年自己被骂的情景。
　　还未等再次敲门，大门从中猛地一开，从中闪出一个人影，和芸娘四目相对。
　　“你是？”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