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墙塌了

　　夜半三更时分，远远的能够听见巡更守夜之人呼喝之声徐徐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嗒！嗒！嗒！”
　　一阵不知是何种动物啼名之声响起，难听至极，陆长翻身坐起仔细的听了听，“这不是约定好的信号啊？”
　　陆长还正在迟疑当中，只见隔壁监牢的后墙，猛地裂开了一个大洞，一时间尘土飞扬。沿着墙洞走进一人，拿着一把象牙的折扇，对着牢房内轻轻一扇，空气中的尘土便不见了踪影。靠着墙角坐着的那人看见来人，赶忙爬起来，深深辑了一躬，“三师兄，您怎么来了？我……”
　　“哼！师傅早就说过，这严家如今势大，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离报仇还远的很呢，你却偏偏不听。要不是我近几日来矩安城办事，你这林家独苗血脉，估计就要断绝了。”说话之人正是那日在红烛楼里面的翩翩公子莫悲墨。
　　“三师兄教训的是，只是我大仇未报，实难心安，这才偷跑出来。只是这严家把我囚禁此地，困了我的功法，实是打算围歼救援之人，三师兄此番为我冒险，老师那里让我如何交代啊。”
　　“别啰嗦了，你既然入了我澹言雅苑，虽说只是记名弟子，也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打杀了。这矩安城还困不住我。”莫悲墨不在乎的说道。
　　“走吧！”莫悲墨转身离开牢房。那位“盗圣”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滚圆，“三清祖师在上！阿弥陀佛！神仙下凡啊，莫不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虽是这么说着，也顾不上给老天爷磕几个头，赶紧顺着墙洞跑了出去。
　　陆长也是愣了半天，自家父亲约定今夜三更时分前来劫狱，父亲没等来，倒是等来另一伙劫狱的，不对，是另一个劫狱的。此刻也顾不得多想，全身鼓动气血，灌注双腿，踢烂了栅栏，也从墙洞处离开牢房。自己的小黑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蹲在陆长的肩膀上，一人一猫向外逃去。
　　“不好啦，不好啦，犯人逃跑了！”监牢里如此大的动静，外面的衙役总算警醒过来。
　　“吵吵个屁，他娘的，犯人跑了，我们几个是大罪。”金家二女婿踢了一脚叫喊之人。
　　“班头，这可如何是好？犯人跑了咱们几个定要被府衙大人追责。”几个衙役纷纷靠拢过来，都是急得不行。
　　“按理说，应该马上上报大人，不过今日就你我几个兄弟，平日里我对你们咋样，大家心知肚明，此事要想平安渡过，只有……”金家女婿压低了声音，对着几人怯怯私语了几句。听得众人一咧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几个人把大牢内彻底弄乱了一番，又找好自己当班的位置，大义凛然的说道，“来吧！”“嗯！我准备好了。”金家女婿拿着棒子，对着每个人狠狠了砸了下去，看着几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轮到自己，一咬牙，抽出佩刀，对着大腿来了几下，对着台阶一头撞了过去，昏迷之前的唯一念头，“可别用力过猛，真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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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长和小黑出了监牢，非常意外的没有收到阻拦，此刻还未见到父亲等人，只好先奔着南城约定汇合的地点跑去。还没跑出去几步，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正在大街上慢悠悠的溜达着，“这不是那个劫狱的和坐牢的老兄嘛?”此刻的陆长正在房顶上，辗转腾挪。
　　走在前面的华服公子，偏过头看了眼房顶上窜过去的陆长，一脸鄙夷，“有路不走，偏要上房，粗鄙！”
　　在后面跟着的林姓之人此刻被困的修为也已经被解开，自然留意到房顶上的陆长，也不敢反驳，只是担忧的提醒道，“三师兄，咱们是不是应该快些离开此地，这般走着，怕不是要被他们追上的。”说着还不时回头看看身后。
　　“哼！从我进大牢一直到出来，你可曾见过一名修行者？别说修行者，连个武宗级别的人物都未见到，不觉得可疑嘛？”
　　“这...师弟愚钝。”林家人心里也曾想过此事，只是当着自己这位小了许多岁的三师兄，真还不敢多说什么，这家伙在书院里是出了名的歪理邪说多，除了老师和另两位师兄，逮到谁都能训斥几句。
　　“确实愚钝，不然怎会自投罗网。哼，等着吧，该来的总会来的。”这家伙模仿着大师兄的训话，老气横秋教训这自己这位记名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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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矩安城一座高高的鼓楼之上，严家那位公子正站在此处，遥望着莫悲墨的方向。身边的管家轻声的问了一句“公子，是否需要老奴派人通知开启城防大阵？”
　　“不必了，城防大阵太过惹眼，容易招来非议。不要在城里动手，派人在城外拦着便是，总要给璇玑阁几分薄面。”严家公子摆了摆手，管家称是，便垂手站立一边不再言语。
　　扬州地处九州正东，儒学鼎盛，世间文人墨客多汇聚于此。扬州天朔国千百年来未曾有过战事，民生富庶、国势日隆，皇权与儒家相辅相成，彼此依赖。坐落于天朔国都中的澹言雅苑更是被尊奉为儒家圣地，这莫悲墨便是来自此地，师承寒山先生，年纪轻轻便被收做亲传弟子，排行第三，被誉为这方天地中最有机会成就至圣之位的天才。不知这莫悲墨与我严飞羽孰强孰弱，今日便可揭晓，心中想着，严飞羽倒背着双手，遥看星空，思绪已不知飘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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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长一路疾行来到了南城城墙边，约定之处，胖子已经早早在这里等候，正在四处张望，看见陆长和陆直镖头过来，不停的招手。
　　“在这呢，老爷子你们可让我好等啊。”胖子早就已经等得着急，又怕被人发现。“还好早早的和我六姐夫打了招呼，今天他带着巡防营都刻意绕过这里。”
　　话说陆长老爹本来是约了几个江湖上的好手，许以重金帮着自己劫狱，哪知道这帮人临时变卦，一个没来。陆长老爹也不敢继续耽搁，只得一个人准备去大牢那边，正巧路上被赶回来的陆长碰见，二人这才同行至此。
　　“胖子，这回多亏你了，赶紧出城去吧，等下被人发现便不好了。”胖子带着二人来到城墙边，看看四周无人，拿开掩盖好的草垛，露出一个大洞。
　　“这下面是排水沟，臭是臭了一点，好在无人注意。这是小酸枣平时为了逃避城门税，外出购买水果蔬菜走的地方。”
　　“小酸枣？”陆长这才想起来，自从那一日之后，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了。
　　“对啊，这小子别看年纪小，鬼主意多着呢，这次就是他帮我找的这个出城地点。赶紧吧！”
　　陆长和自己老爹此时也顾不得脏臭，一前一后钻出城墙，外面直通护城河，游过十几丈宽的护城河，悄悄的爬上了岸。
　　陆长老爹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祖祖辈辈生活多年的矩安城，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爹，都是孩儿不孝，惹下大祸，害得您二老要背井离乡。”陆长此时也是内疚不已。
　　“还说这些作甚，大丈夫四海为家，这矩安城又算得了什么！走吧，你娘还在郊外等我们呢。”陆直老爹行走江湖多年，此番家中巨变，又见识了一番何为落井下石，心境也有些落寞，仍在强撑着鼓励陆长。
　　“等…等…这还有个人…呢，我水性…不好。”陆长二人正欲转身离开之际，身后水里传来几声叫喊。一看正是胖子，在水中一上一下，边喝水边说话，陆长赶紧把他拉上来。
　　“你怎么跟出来了，我们这是要去逃命，不是郊游啊！”陆长没好气的说道。
　　“我知道啊，我早就规划好了，此番就要和你一起闯荡江湖，咱不是说好了嘛，以后定要一起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胖子生怕陆长不带自己，紧紧地抓着陆长手臂。
　　“哎，你跟我们走了，你爹怎么办，你可是家中独子，你那十一个姐姐还不得恨死我啊！”看他这架势，是甩不脱了，陆长也很无奈，此刻若再把他送回去，只怕城中又要生变。
　　“没事，没事，我在家里留了一封书信，告诉我爹，让他再多娶几个偏房，争取再生几个儿子，这样我就轻松了嘛。”胖子倒是满不在乎的，还从怀中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和陆长一顿炫耀，自己老爹老娘，十一位姐姐，年年都给压岁钱，此番“游历江湖”终于派上了用场，路上吃住他都包了，定要狠狠的花销一番。
　　陆长和自己老爹在这里暗自头疼暂且不提，那城中的莫悲墨和师弟总算慢慢悠悠的来到了南门城门处。守在城门处的兵丁，似是没有见到二人来到近前，仍旧站的笔直，目视前方。莫悲墨手中象牙折扇轻轻一扇，城门便自动打开，吊桥缓缓落下。二人就这么默默缓行，离开了矩安城，走出了很远。
　　此时城中一座高大的殿宇，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璇玑阁”。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好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一位身着红袍的老者，正端坐于大殿正中，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聚精会神盯着手中的棋盘。右手白子轻轻一落，发出清脆的一声。远在城门处的守卫众人似乎听见了一声“咔哒”，这才醒转过来，看着大开的城门，面面相觑，急忙关闭了城门，只是似乎忘了应该去禀报上司。
　　“这些家伙，就不能让老夫有片刻安静，好好的棋局，眼看着右手就要打败左手，真是扫兴。嘿嘿，只要不在我这矩安城内闹事，管你们打生打死。天色尚早，还是再来一局如何？嗯，此言有理！”红袍老者自言自语道，又自顾自的开始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