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木棍巷

　　在芸娘的反复叮嘱下，陆长总算在家里消停了几天。自己父亲也已经走镖返回，知道了家中发生的事情，虽是板着脸训斥了陆长几句，白白浪费了那张贵重的血契天书，其他的倒也没多说什么，言语间更多还是关切。
　　这些天陆长日子过得倒是也不算无聊，每天打打拳，练练功，要不就是和黑猫在一起，没事儿就进入它体内，享受下按摩，撸撸猫。陆长有种感觉，自己的精神变得越来越好，每天睡眠时间即便不足三个时辰，白天一样精力充沛，而且自己的视力也变得越来越强，隔着几丈宽的院子看过去，墙边的小草随风摆动，树干上的知了翅膀轻振，早晨树叶上的露滴，皆可尽收眼底，仿若站在近前一般。
　　武者最重要的便是精气神，精神好了，感觉自己练起功来都事半功倍，隐隐约约就要摸到武师六境巅峰了。
　　“我说小黑货，看来还真没有白白浪费那张天书，你这战斗力嘛，我是指望不上了，你还有没有其他技能，有的话赶紧汇报给少爷听，以后咱们出去闯荡江湖，世间定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啊！”陆长幻想着江湖生活，一脸向往。
　　“什么是技能？”小黑猫抬头看看陆长，边舔着小鱼干，边回答。
　　“得，当我没说。你这吃货，这里的东西又不是真的，都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啃的怎么那么带劲儿啊？”陆长白了一眼黑猫，懒得理它，回到自己的身体，东看看，西看看。一声叹息，“哎，在家里憋了多日，这胖子也不知道死到那里去了。也不知道红烛楼的那个妖女怎么着了，想想真是可怕，竟然能够控制人的情绪。”自己正在这里胡思乱想，从院墙外忽然抛进来一物，滚落在院中。
　　陆长拿起后查看，是一颗小石子，上面包裹着一张纸，潦草的写着几行字，“陆长小儿，金家胖子在我们手中，要想救人，今晚子时西城木棍巷见，如若报官，准备收尸吧。”落款处，三个歪歪扭扭大字“下水帮”。陆长摩挲着手中的纸张，想了半天，“看来这是冲着我来的啊，报官？不行，这帮家伙的后台就是几个官宦子弟，若要报官，肯定走漏消息，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打定主意，陆长去偏院找护院镖师借来两把弯刀，说是自己练武要用。
　　一人一猫在院中，静静的等待着夜晚的到来，刚刚响过了二更的梆子，一弯明亮的月牙，高高悬挂。街上早已没了行人，陆长带着自己的黑猫，一路穿街过巷，不敢走宽阔的大街，只能于小巷子中穿行。虽说这几年天下太平，没有战事，矩安城不曾有宵禁一说，但被巡逻的差人看到，总归不妥。
　　西城陆长来过几回，只是这木棍巷还是第一次过来，按照大概的方向，找了半天，总算是看到了巷子口的牌楼，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林昆巷”，“这个木棍巷，真是害得我好找啊！”
　　林氏一族在矩安城颇有名气，相传祖上靠着经商为生，积攒下了偌大的家业。后来家中出了位修仙之人，名叫林昆，此牌匾便是为了炫耀此事。此后中州连年战乱不断，林家仙人便带着全族，举家全迁，不知去向。也有人说，林家因为富可敌国，皇帝都看的眼红，派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杀了，拿走的金银财宝无数，用车拉了三天三夜才拉完。
　　不过这些都是老人们讲的故事，距离此时太过遥远，没人信以为真，全当是茶余饭后的说辞。现在这里只留下这占据了半条街的老宅，被流民、乞丐占据，还有这高大的牌楼似乎仍旧证明着当年林家的繁华，此刻却也早已经破败不堪，摇摇欲坠。
　　陆长哪有心情理会林家之事，救人要紧。找了个无人之地，跃上房顶，张望了一番，循着一处灯火通明的院落，悄悄摸了过去。
　　“韩大人，今夜若那陆家小子赶过来，您老可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这家伙在南城已经坏了我们几次好事，现在南城许多商户，皆当他是靠山。我们下水帮这月供迟迟不能交齐，主要就是因为此人。”王麻子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向居中而坐的一人叙说着情况。
　　“哼！你们下水帮，我看也不过如此，号称南城五百黑衣，却连一个小小的娃子都摆不平。”这身形魁梧的大汉，说起话来也是极不好听。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极是。只是还请大人看在我下水帮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为了几位公子打拼多年的份上，帮我一把。这是一份小礼物，事成之后，定有重谢。”说着王麻子靠近了几步，不知从哪里悄悄摸出来一块玉佩，一脸不舍的递到了对方手中。
　　这位韩大人，斜着眼看了看，随手将玉佩放入怀中。心说，南城要不是没什么油水，又怎会交给你们这帮地痞无赖，一块烂玉佩也想收买老子，要不是我家大公子耐不住那几个无能之辈的哀求，老子才不会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大家都是自己人，莫要伤了和气，这南城地界，大哥既然交给我管，自然不能让这小子为所欲为，毕竟这矩安城，还是姓叶嘛，韩管事，你说是吧，呵呵~”旁边说话之人，正是那日红烛楼上的老七。
　　“七公子所言极是，在下定当鼎力相助。”七公子发话了，韩管事不敢怠慢，站起身抱拳回话。说起这韩管事，乃是七贤会大公子的贴身护卫之一，平日里也帮着七贤会做些黑暗的勾当，前几日这位七公子到府上哀求大公子帮忙，韩管事便被派了出来。自己是跟着严大公子之人，在这矩安城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差不多，求自己办事之人络绎不绝，没有好处那自然是不行的。这趟出来南城办事，就得了个烂玉佩，这才是自己最郁闷的地方。
　　陆长悄悄来到此处院落，躲在阴暗角落，不住的向里面打探。屋中几人说话倒也没有避讳，因此被陆长听了个正着。院子一侧的凉亭柱子上，正绑着一个身影，除了胖子还有哪个，只是他这姿势也未免太过…。只见胖子脑袋耷拉着偏向一边，胸前衣襟被口水打湿了一大片，似乎还有一点呼噜声。
　　陆长的身影本来隐藏的极好，看着胖子这个款式，差点气的骂了起来，也就是这一点点呼吸上的波动，引起来屋中那位韩管事的注意，高声喝到，“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藏头藏脑，鼠辈行径！”
　　陆长见自己被人家发现，也不再躲藏，轻飘飘的落于院中，周围呼啦一下围过来几十人，手里均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韩管事来到院中，打量了一番陆长，点点头，“年纪轻轻，身手不凡。小子，只身前来，勇气可嘉。”
　　“别废话！小爷我人来了，可以放了胖子了吧？”陆长打量下眼前这位大汉，年纪三十开外，一身腱子肉撑的衣衫鼓鼓的，明显也是常年习武之人。
　　“哈哈哈哈，小子口气不小，今夜只要你过得了我这关，人不但还给你，只要你日后不再插手下水帮之事，前面恩怨也可一笔勾销。”韩管事轻松的说道，毕竟自己早已进阶武师六境，总要说几句场面话，脸面还是要的，以后若是传了出去，免得说自己以大欺小。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陆长也不愿废话，摆开架势，等着对方。
　　二人不再多说，你来我往，战到一处。试探了几个回合，双方基本上也就知道了对方的斤两，韩管事表面上不漏声色，内心里早已经在不停咒骂，“这几个蠢货，不知道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告诉自己对方最多只有武师四境。这哪里是四境，明明是六境，四境和六境天壤之别啊！看来今天要不拿出点真本事，怕是要栽在这里。”
　　想到此处，手底下加紧，使出十成功夫，不再保留。陆长这边也大概了解了对方的水平，靠着自己夜视的优势，总的来说占着优势，就怕把对方逼得太紧，狗急跳墙，对胖子下手。
　　旁边观战的王麻子悄悄移步来到七公子旁边，压低声音说道，“这韩大人和陆长堪堪打个平手，我怕夜长梦多，您看要不要……”王麻子指了指怀中的一个小瓶子。
　　“这玩意，你可别善动，玩不好，大家都要死翘翘，还是等等再说吧，韩管事未必不是对手。”七公子，看了看王麻子的衣襟，缩了一下头。
　　这个白痴，我怎么摊上这么个顶头上司，王麻子的心里话怎敢说出。虽然只是这小小南城下水帮的帮主，但是王麻子常年混迹于街头，眼力还是有几分的。表面上势均力敌，明显陆长还有余力，那边的韩管事已经冒了虚汗，今天若不能收拾了这家伙，以后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想到此处，冲着手下悄悄做了个手势，众人见此，悄悄移步，靠近院墙，给中间打斗的二人留出更多的空间。
　　场中二人此刻已经打斗了小半个时辰，一时之间仍旧难分胜负，韩管事递了一个虚招，跳出圈外，陆长也并未近身追赶，停住手，看向对方。
　　“陆家小子，果然名不虚传，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入武师六境，佩服佩服。今日你我切磋，看来是难分胜负，我也是惜才之人，”说到此处，韩管事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如，我来做个中间人，你与下水帮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哦？”陆长没想到这人如此敞亮，能够和平解决此事，自然再好不过，“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你能不能做得了那二人的主。”陆长看了看站在屋檐之下的二人。
　　“不必担心，我乃七贤会大公子的贴身护卫，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做主的。来来来，我带你一起与他们说和说和便是。”说着，韩管事向陆长走过来，抬起手似是要拉陆长。
　　就在此时，伴随着细不可闻的几声机阔声，三道乌光毫无征兆的从韩管事手腕射出，直奔陆长胸口和眉心大穴，陆长应声倒地。
　　“哈哈哈~小娃娃，还是太嫩了些，须知江湖险恶啊！”韩管事见陆长被放倒，开怀大笑。自己这招袖里箭，已不知杀了多少硬茬子，百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