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诸武

　　苏清揉了揉疼痛的手臂，随即严阵以待。
　　那忽然现身的年轻人运劲自如，藏劲于身，是淬骨第三关无疑。
　　长河断山内有详细的注释，淬骨境前两关出劲与收劲之间差异不大，变化在于对劲的使用，而到了藏劲一关往后，将会出现巨大的力量差异。
　　就目前而言，无论是对劲的运用，还是力量，苏清皆不如对方。
　　“苏清，你没事吧？”身后林博简与那少年赶至，苏清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对方点到为止，应该没有交手的意愿才对。
　　只是苏清对薛家的人感官极差，无论是薛咏志还是薛四海都并非良善，薛咏志尚还好说，经过这两次的教训，以后应该能老实下来，而薛四海目前仍在苏清心底的账本上，那一拳，他迟早都要还回去。
　　其实打心眼里来说，苏清是个特别爱记仇的孩子。
　　许多时候他嘴上不说，面上看不出喜怒，其实心里已经给人偷偷记好了小账。
　　这是他落魄街头时养成的坏毛病，那时候有人打他辱他，他年纪小身子弱，嘴巴更没有别人利索，就只好把这些都埋在心底，等到某一天路过那人家门口，又或是在街头偶遇，那人可能已经忘记发生过什么，他就故意使坏，给人使个绊子，不轻不重，心里就觉得舒坦了。
　　只是他也实诚，倒不是真想看着别人落到什么凄惨下场，好比薛咏志那天说的话有多难听，他只想着能教训对方一次就够了。
　　这也是苏清没什么朋友的原因之一，因为只要与人产生了交集，就注定了会有矛盾发生。
　　年轻尚小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见苏清神情警戒，薛星然心底徒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很快被他压制而下，他目光一扫：“用不着紧张，我对你没兴趣，不会再出手了。”
　　苏清默然，心中戒备不减，却有些意外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与薛家往日的作风，极其不符。
　　“星然哥，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那小子真是欺人太甚了......”
　　那些薛家少年们见状不对，纷纷起身诉苦。
　　“闭嘴，还嫌丢人得不够？”薛星然训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家族间的事，还犯不上让你们这些孩子出头。”
　　“可是明明被打的是我们啊。”
　　有人愤愤不平道。
　　“还敢多嘴，是嫌身上的伤不够，想回家接着受罚？”薛星然冷脸。
　　少年们低头不语，连蹦着起来要壮声势的薛咏志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没了动静。
　　“现在都给我回家。”薛星然喝声道。
　　少年们便一个接一个垂头丧气的往城内走去，薛咏志跟在末尾，临行前，他恶狠狠的向苏清瞪了一眼，苏清扬了扬拳头，他哼了一声，转身小跑挤到了前面。
　　薛星然驻留片刻，见薛家的少年尽数离开，这才准备跟上，走了几步，他忽然回头看向苏清：“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族内下了命令，让所有淬骨以上的薛家之人不得对你出手，刚才那一掌，你已经倒地不起了。”
　　同时本欲离去的苏清停下脚步，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薛星然讥笑：“为薛家卖了一辈子命的奴才出身，在林家待了几年，真以为是鸡窝里出了凤凰，我告诉你，家禽永远是家禽，变不了猛兽，你是如此，那个姓苏的女人更是如此。”
　　“欺负一群筑身的孩子罢了，别太把当自己当成个东西。”
　　“我十三岁时便是淬骨，十四岁？什么也不是。”
　　薛星然摇摇头，话语已尽，他不想听那孩子驳言，转身即要离走。
　　“打一架吧。”
　　薛星然身子一顿，回过头：“你说什么？”
　　“我嘴没你那么臭，也不想与你泼妇骂街，干脆打一架吧。”苏清拉开拳架，往前迈步，林博简刚想阻拦，苏清目视前方而道：“我是认真的，打不过也得打。”
　　林博简停下了动作。
　　薛星然却笑了，神情多半是轻蔑：“还真是个孩子，我先前已经与你说过，我对你没兴趣。”
　　“是没兴趣还是不敢。”
　　“不敢？”
　　薛星然心念一动，长叹一口气说道：“是不敢，却不是对你，你要是真想与我交手，一个月后的诸武选拔会上见则是，当然了，前提是你能撑到与我交手，到那时，我不介意替你死去的爹娘管教你，怕只怕你没这个胆子。”
　　“我会打烂你的嘴。”
　　“那就拭目以待吧。”薛星然微微一愣，悲悯望了一眼对方，扬长而去。
　　苏清收回拳架，目光紧随对方离去的背影。
　　虽然他目前没有狂妄到能有与对方一较长短的自信，但对方的言语实在让他窝火。
　　薛星然是吧。
　　我记住了。
　　苏清默念着回身，林博简已经走上前来，无不着急道：“那薛星然可不好惹，听说他马上就要步入淬骨第四关了，在薛家除了薛不同以外，年轻一辈没人能比得上他，你最好小心一点，他心眼很小，今天没对你出手，防不住哪天心血来潮又想起了你，要不然......要不然你来我家里住吧，我想就算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我们林府的范围内动手。”
　　苏清怔了怔，没料到这个前些天才算有所交流的同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底感动之余还是有些别扭，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就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没事的。”
　　“当真？”
　　苏清点了点头。
　　林博简想了想，说道：“也对，有苏主事在，他不敢太过分。”
　　苏清记着对方刚才说的比试，便问道：“那个诸武选拔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居然不知道诸武会？”林博简满脸惊愕。
　　苏清隐约记得好像听人提起过许多次，具体他又说不上来。
　　于是林博简便详细为他解释了一遍。
　　大致是半年前开始，从启梁国王都传出了一旨诏令，下达到了启梁国三十六座郡城内。
　　以三十六座郡城为擂台，启梁国将会在隔年举办一场名为诸武选拔的擂台战，以二十岁以下与二十至三十岁的武者为隔，分为两大选拔会，最终每座郡城将决出两位优胜者，三十六座郡城，共计七十二位武者同赴王都梁京，参与两年后的真正诸武大炼。
　　而每座郡城的优胜者，将会获得一枚由启梁国君赐下的玉露金香丹以及昭武通文一份。
　　玉露金香丹是为当今国师炼制的奇珍丹药，据说不仅有白骨生肉延年益寿的功效，更能助服下者强行破开淬骨的最后一道关隘，而昭武通文则是由启梁国君亲自签发的行文，持行文者能于启梁国内畅行无助，必要时，若出示昭武通文，可任意调动一支五十人的郡城守卫军。
　　至于最终的诸武大炼，将会择出十人，授以国之重用，倾力扶持于一方之地，其子孙后代，永享一国福萌。
　　个中的意蕴，其实与藩王之位相差无几。
　　也是因为如此，诏令一出，霎时引起了启梁国内滔天的震动，苏清没能察觉，一来是他不爱与人交流，二来是他小姑对此并不是很上心。
　　那天洛老亲自登门，其中也有让苏清着手准备的意思，倒不知道这孩子还被蒙在鼓里。
　　如今，距离溪宁郡诸武选拔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届时就算是苏清仍不知情，洛老也会亲自点明。
　　苏清听完后明了，又问道：“那我要怎么参加？”
　　这下倒把林博简问住了，还是那林家的少年跳出来说道：“这个我知道，据说是淬骨以上的武者才有资格参与，到时候会在郡城内设下报名处，各地县郡上来的人，要通过测试才能登记姓名，不过苏清你现在是我们林家天字堂的人，用不着这么麻烦，回头我和我爹说一声让他把你名字报上去就行。”
　　苏清看着那林家少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没了反应。
　　林博简好像明白了，试探道：“你该不会不知道他爹是谁吧？”
　　苏清有些歉意的挠了挠头。
　　林博简又指着那少年问道：“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苏清努力的回忆了一下，似乎有了点印象：“林老狗？”
　　两人面面相觑。
　　这怎么还骂人了？
　　随后林家少年反应了过来，抓狂道：“那个字念荀！是林小荀！你到底是怎么脑补出来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