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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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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片星空下。
  夜晚的风好大,罗丹•摩根想,他坐在自家偏殿的窗棂上,扬起头,头顶是一轮巨大低垂的明月和繁星无数,它们发出的光全部倒映在他手中的红酒杯里,他轻轻摇晃了一下这血一样深红的液体,缓缓饮下。
  黑色的瞳孔不知道看向天幕中的哪处,有点落寂,同样漆黑的头发和衣服被夜风吹得胡乱起伏。
  他沉默地喝着酒,从七岁开始他就学会了喝红酒,不是为了装什么贵族的优雅品味,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被囚禁在一座塔里没有水喝,是在地窖里靠这种红色的液体坚强地活下来的,如果当时没有发现那个酒窖的话,他,他们,可能就死在那座塔里了。
  那是多久以前了,他想,轻轻抓着自己黑色的头发,就像是不安的猫在梳理它的毛发试图平静下来,凄惨的尖叫声和呛人的烟味又追上了他,第几次了,那些东西从过去的回忆里一次一次地追上他,不会死亡,也不会放弃,无论他在什么地方。
  那股烟熏的味道越来越浓,耳边也传来什么东西剥落倒塌的声音,他咳嗽起来,咳出了残余的红酒,看起来就像是咳出了血,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自嘲地笑了,这副样子看起来可真是太懦弱了,他可是罗丹•摩根,玫瑰之刺,黑色王子,被魔鬼诅咒之人,他眯起眼睛,正要露出他那一贯的讥讽一切讥讽世界的笑容来。
  “要活下去啊,摩根,就算你是错误地出生的,也要正确地活下去,你没有对不起什么,是妈妈对不起你。”女人哽咽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风的幻觉,可是罗丹的脸却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如同他的前方有什么人存在,想要迫不及待地抓住她的手,想要再一次感知那温柔的体温,想要把心里那些流血流泪的话全部说出来,真的是非常罕见,那双看起来一直都非常冷酷的黑瞳竟然露出一丝依恋。
  可是他的动作停住了,黑色的刘海垂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起他的表情,但他的嘴角残酷地上扬,不知道在嘲笑世界还是自己,总之充满了冰冷危险的味道,如同冰封荒原上锋利的冰锥獠牙。
  “又是你,隔了多久,一周还是两周?上一次你也是这么喜欢躲在阴影里偷窥我,没有长记性?”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说。月光照亮他所在的窗户,清霜一样的光辉里没有一个人。
  “出来,我不喜欢别人不回答我说的话,这样总是有种对着尸体说话的错觉,所以我把那些人都变成了尸体。你也想变成这样吗?”他向着左前方的黑暗遥遥举杯:“我现在心情还不错。”
  他盯着那光与暗的交界线,在那里无声无息地踏出了一只脚,下一秒或许连一秒中也不到,罗丹忽然把酒杯里的红酒撒了出去,从窗沿上翻身而下,他抛起酒杯,一道漆黑的刀光飞来,把酒杯碎成了无数片,他笑了笑,真是一场精密又危险的配合,刚刚那个酒杯所在的位置就是他的头颅之前所在,而那道漆黑的刀光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小刀。
  落地的瞬间罗丹单手撑地,拔出背后的黑玫瑰舞出一道黑光,他的上方一记黑刀蓄势已发,显然黑暗中的那名刺客也计算到了他落下的地方。
  但是他计算不到罗丹的剑,没有人可以计算到他的剑,黑玫瑰太快了,刚刚拦住那柄黑色奇异的弧刀转眼间像一条毒蛇缠绕而上,攻击方立马变成防守方,被迫向后退进黑暗里撤躲避那紧追不舍的剑。
  罗丹•摩根发出了愉悦的笑声,这一连套转守而攻的动作连他自己也很满意,如他所说,今晚他的心情确实不错,看着对方进入有利的黑暗里他没有皱眉反而愈发开心。
  是吗?对于刺客来说黑暗就是他们的斗篷,但是对罗丹•摩根来说黑暗是他的仆从!
  他毫不畏惧地跟着敌人进入了黑暗,所有光离他远去,他不需要,他的眼睛足以在黑暗中视物,因为这几年以来他所有的剑法都是在黑暗中锻炼的!
  黑玫瑰大开大合,在空中划过无数十字切,与罗丹一贯的突刺剑法不同,他采用了更为安全的方式,剑锋上传来偶尔奇怪的凝滞感证明了他的猜测,这片黑暗里布满了之前他见过的那种奇怪刀丝。
  “这种东西我查过了,教会的书里把它叫做蜘蛛丝,是光照会的刺客才会使用的刺杀工具,我的好奇心上来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光照会的刺杀技巧会出现在与之互为死敌的梵蒂冈中?”他问,黑暗里无人回答。
  他忽然将剑横在自己眼前,剑身上传来清脆的撞击声,这个黑暗中的刺客居然还会用吹箭这种东西。可惜他在黑暗中的感官远比一般人敏感。
  刺客沉默了,黑玫瑰带来的压力太大,吹箭与刀丝都没能对那个人奏效,灵力在那个人的身体里疯狂涌动,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笼罩了这片区域,同样走近战之路,无论在技巧还是灵量上他都不及罗丹•摩根。
  怪物!那个家伙居然还有闲心如此随意地说话。
  他闭上眼,毫不犹豫,圣印•魅影,开!
  罗丹失去了目标,在那一瞬间他的灵视捕捉到了对方身上暴增的灵量,而下一刻这个人连带着他的灵力彻底消失,他的灵视没有洞察到任何异样,一切都和上一次一般,活生生的人如墨水散开,流淌进黑暗。
  “圣印啊。”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圣堂中只有他没有圣印,因为他没有被神选中?不,是他拒绝了赐印!
  “什么叫神之权柄,不过是如此的东西,我不需要!”他猛然翻身,向着黑暗之外月光照亮的地方而去,扬起的黑衣仿佛展翅的鹰隼。
  一柄漆黑的刀追着他的轨迹而来,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探出,速度却极快,直指罗丹•摩根的眉心!
  明明刀就在眼前,可是罗丹却感受不到一点杀气,甚至没有一点灵力的波动,这柄刀上的气息被全部遮盖,如同一阵风,可是却是死神的风!
  他逼着自己直视那柄刀的刀刃,绝不退步,时光在那柄黑刀上仿佛都变得缓慢,月光寂寥,而他的目光像是要将这柄弧刀截成两段。
  “这就是,你的圣印吗?”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他突然转身,看都不看背后而来的那柄黑刀一眼,收剑于腹侧猛然刺出,剑光如电。而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突然溅起一朵血花。
  黑色的人影跌落出来,前一刻他还保持着挥刀斩下的姿势,而后一刻剑已洞穿了他的胸膛。他看着罗丹•摩根的眼中显然有一点难以置信,这位黑色的王子为什么能这么确定他的圣印能力。
  那柄虚幻的黑刀扎在他的背上,罗丹冷笑,挥手捏碎了那个影子。
  “为什么?”他倒在地上,嘶哑地问道。
  “问我怎么看破那把黑刀的?问我为什么确信你的圣印不是属于气息掩蔽那一类而是隐身和创造幻影,哦,不,更准确地说是通过光线折射把你的身体投射到另外一个地方。”罗丹•摩根嘴角微微翘起,低下头。
  “要是你能隐藏起全部的气息,第一次就能直接逃掉,不用非得我砍下蜡烛用光照亮才消失不见,这一次也是一样,我跑到月光之下你的攻击才姗姗来迟。最重要的是,那柄刀在月光下没有影子啊。”
  他擦干剑上的血迹,盯着地上摊倒流血的人形,没有仁慈只是好奇。对方的脸上带着一张漆黑的面具,身体也套在一身黑色紧身衣里,如果不是地上渐渐扩大的血滩还真看不出他受了重伤。
  “啧啧,专业的刺客,圣堂中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些看的过去的家伙。”他跨坐在对方身上,剑锋微微陷进对方的脖颈,只要在用点力滚烫的鲜血就会喷到他的脸上。他的头慢慢低下,仿佛要噬人的魔鬼。
  “那个老头子禁止我杀人,可是这一次是你打算杀了我,你的每一次攻击看得出都是真的想致我于死地,那么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会不会胡来?也许把你挂在教堂门口的圣像上把你和耶稣串在一起。”
  带着面具的人没有回答,连反抗的意味也没有,只是沉默地盯着骑在他身上的罗丹•摩根。
  他的视线慢慢下移,盯着那个人的胸口,沉静如他似乎也有点微微错愕,黑玫瑰割开了那紧身的黑色皮衣,露出白皙的皮肤和缠裹在胸膛上的一层一层白布。
  “女人?”他哑然失笑,哪怕不是很明显,依然可以看到轻微的起伏曲线。
  他摘下对方的面具,月光下是一张清秀的脸庞,虽然带着男孩子气的英气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但那确确实实是一个女孩,相当美丽。
  只是那双眼睛让罗丹•摩根感到不适,那是一双和他一样的漆黑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和生气,沉默地注视着他,好像现在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和她无关,流血和洞穿的痛楚都没能撼动那口深渊。
  实在太像了,罗丹•摩根怔住,看着这双眼睛,就像是在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那个女孩显然和他一样,经历过相当多残酷的事情,以至于肉体上的疼痛几乎无法造成什么影响。
  “不害怕吗,你就要死了,还被一个男人骑在身上,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他用威胁的口吻道,夹着对方的大腿用了点力:“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谁要你来暗杀我?如果你说了我可以考虑放你去治疗,现在或许你还有救吧。”
  那双黑瞳依旧沉默。
  “你是哑巴吗?”黑玫瑰愤怒地朝着女孩的脸刺去,却在即将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微微侧滑,擦着对方的耳朵过去,外耳渗出殷红的的血迹,女孩依旧是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他们的脸凑得很近,罗丹可以感到对方的气息,除了有点虚弱,根本没有任何一点惊慌。这个女孩比他更近一步,不止是痛觉,连死亡都已经无法让她动容。在书里他看到过光照会的刺客被训练到视死如归,死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场回归光明的旅途,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吗?
  什么视死如归,只是把人变成杀人的工具而已,他嘲讽地想。
  他从对方的身上离开,脱下自己外面的黑色长衫扔在那个女孩身上,冰冷地说道:“滚!”
  黑瞳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微微睁大瞳孔:“你不杀我?”
  “杀你没有意思,对于一个不怕死亡的家伙,只有活着才能让他们痛苦。”罗丹头也不回地,显得有些莫名气愤:“对于我而言只有让敌人痛苦才有意义,只不过对一般人而言死就是痛苦。”
  “导师说过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害怕的,同样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欢笑哭泣的,死亡也一样,只是一场长眠。”女孩坐起身,慢慢拉紧罗丹扔给自己的衣服。她知道对方这样做的原因,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还有那被他割开已经不能用来遮盖的紧身衣,不过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感激。
  “真的是世道变了,光照会不是异教徒吗,梵蒂冈的神居然会选中你这种堕落者加入圣堂。”罗丹讽刺地说,他捡起女孩的面具,仔细看那上面雕刻的人脸既在哭泣又在露出淡淡的微笑,好像神明又宛如魔鬼。他道:“还蛮有意思的,好像元老院那帮老东西戴着的面具,这个东西就不还给你了。”
  “这个不是我的,命令我的人带着这种面具,我也是从他地方拿来的。”女孩摇了摇头。
  “你主人是谁?算了,我想你也不会告诉我,贵族,教会,我父亲,仇人太多无所谓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会拿到他的面具的,连带着他的头颅一起。”罗丹的视线透过那张面具看着黑色短发的女孩。
  “我没见过他的脸。”她摇了摇头:“我只是接到了要我监视你的命令,最好每时每刻都能知晓你在干什么。”
  “喂,什么啊,你的主人是个偷窥狂。”罗丹恶心地说。
  “我接到的命令只是监视,没有暗杀。”女孩说道。
  “我知道了,再来我就宰了你……”罗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忽然他反应过来,盯着那个受伤的少女,目光肃然。
  “你的意思是,暗杀我是你的决定?”
  “是,暗杀你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太危险,自从第一次被你发现,我就知道再被你看到我一定会死,所以我只能先动手。”
  “我还第一次见到违背命令的刺客。”罗丹揶揄道:“要是我死了你的主人不会雷霆大怒把你杀了?”
  “但要是继续这么做,我肯定会死。”女孩平静坦然地说:“我怕死。导师说死亡是一场长眠是他的话,并不是我自己这么觉得,所以当他被教会击败的时候我割下了他的头向神官投降,是为了活下去,我接受命令来监视你,是为了活下去,违背命令暗杀你,也是为了活下去。我只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怕死的人越不容易死,但是事实上我比谁都害怕死亡。”
  听着这样坦然的话语,看着那张平静异常的脸,如果休伯特在这里大概会吐槽一句那你的演技是真的好,而罗丹•摩根则愣了片刻,发出笑声。
  哈哈大笑,笑声猖狂,笑的他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儿啊,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女人,为了能活下去能诚实地背叛任何东西,还摆着出一张冰封的脸蛋说这种话。他几乎都想为她鼓掌了。
  他翻身重新坐上窗沿,低下头看着那个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凯瑟琳。”
  “凯瑟琳,之后你就继续监视我好了,不用再躲躲藏藏,不用再摆弄那些奇怪的蜘蛛丝,你就跟在我的身后,站在我的面前光明正大的监视我好了。正好我却一个女仆,如果你的主人命令你刺杀我,如果你觉得你必须背叛我才能活下去的话,那就一定要把刀子瞄准我的心脏再动手。”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里。要是你能做得到的话。但是在此之前,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就是我的刀,明白了吗?”
  这些话充满了恶毒与自负。
  女孩点了点头,尽管她对于罗丹的这个决定并不能理解。
  “现在,赶紧滚,在你的血流干之前,我讨厌收拾尸体。”罗丹厌恶地挥了挥手,抓起放在身边的葡萄酒瓶。
  凯瑟琳慢慢向门口走去,在她快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背后飘过来一句很轻很轻的话,几乎让她以为是失血过多带来的幻觉,但是她还是听清了每个字、
  “凯瑟琳,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和我一样,都已经死了。”
  她转过身,黑色的王子坐在窗沿之上,巨大白色的月轮垂落在他的身后,他默默望着月亮,似乎在思念某个值得思念的人,就像是她刚刚见到他的时候他举起手,似乎要抓住什么一样。黑色的玫瑰在霜华中盛放,它的花语是美丽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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