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驻守平原

　　相较于公孙瓒正面战场的失败，田楷和刘备在青州进展比较顺利，几次击败盘踞当地的黄巾军，赶走了袁绍委任的青州刺史臧洪，成功地阻击了袁绍对青州的染指。
　　刘备因为战功被公孙瓒任命为平原县令。此时，平原国相是陈纪。
　　陈纪，字元方，颍川许昌(今河南许昌东)人，名臣陈寔长子，与弟陈谌都以德行闻名。陈氏家族也是颍川世家大族的杰出代表。
　　名义上刘备算是陈纪的下级。刘备很尊重陈纪，多次向陈纪请教学问，陈纪也悉心教诲。可以说，陈纪也是刘备的老师。不久董卓进驻洛阳的时候，因为陈纪有名气，征召他为五官中郎将，后陈纪不得入朝任职，在陈纪的推荐下，刘备就任平原国相。
　　根据东汉官职制度，你平原国是分封给诸侯王的郡称国，其行政级别与郡相等，王国的官属分两个系统，一是类似于郡官的民政系统，有相（相当太守）、长史（相当都尉），其属官亦与郡大体相同；一个是管理诸侯王生活、禁卫的官属，如郎中令（相当光禄勋）、仆（相当太仆）、治书（相当尚书）等，所以平原国相相当于太守。
　　刘备驻守平原，公孙瓒的势力正式在青州站稳脚跟。在平原郡的岁月里，刘备一边训练他的一千多兵马，一边与民生息，和其他的军队烧杀抢掠不同，刘备的部队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每一支武装队伍都有每一只武装队伍的做派，关键看这支部队的统帅。身处乱世，青州地区被黄巾军、政府军还有地方武装轮流占据，走马观花般的换来换去。通过比较，部队之间的差距更加明显。刘备的队伍着实让百姓和那些仁人志士眼前一亮，百姓渴望能让他们安居乐业的人，仁人志士希望让天下太平的人，刘备的表现比较符合他们的期待，刘备的名声逐渐在青州地区传播开来。
　　从起兵到担任平原国相，刘备奋斗了十年的时间，终于从一介布衣奋斗成为上层官吏。此时的曹操担任东郡太守，孙坚担任受人制肘的豫州刺史。平原国给了刘备一个施展抱负与才华的舞台，也在实践者和检验着他的治理思想和能力。
　　刘备出身市井对一般群众有着朴素真挚的情感，刘备深知百姓的疾苦。有过安喜、下密、高唐等县城的为官经历，刘备增长了治理地方的经验，也察觉到了部分官僚腐败的问题，所以，刘备重学兴教，倡导礼仪，惩恶扬善，安定社会，为平原的百姓在战乱中求得了一个短暂的休养生息的机会。《魏略》记载：“是时人民饥馑，屯聚钞暴。备外御寇难，内丰财施，士之下者，必与同席而坐，同簋而食，无所简择。众多归焉。”直到现在，平原民间依旧流传着《《刘备办义学》《罗汉钱》《孝行街》等传说，刘备亲“扶奖农桑、发展商贾”的故事至今为人称道。
　　刘备也将一些法家的思想融入到自己的施政当中。“豪强犯法，与民同罪”，刘备对触犯法律的地方豪强，一律严厉打击，平原国的不少豪强就不服气了。一位叫刘平的豪强用重金收买了一个刺客去杀刘备，刺客为了便于行刺，变化装成了一个商人去拜见刘备。刘备当初起事，就得到大商人苏双、张世平的资助，加上自己早年贩卖芦席的经历，所以刘备对这个商人更是以礼相待。两人寒暄过程中，刘备难免将自己早年经历说一下。朴素真挚的行动感化了刺客。
　　这名刺客虽然受人之托，但也是有自己的行业道德的。刘备的热情款待，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温暖了刺客原本冰冷的感情。面对刘备的热情和真诚，刺客放弃了，放弃的无怨无悔。临别前，刺客还向刘备说明了刘平的阴谋，然后独自离去，因为他相信让刘备活着才是他应该的选择。
　　刘备治郡有方、保境安民的名声在润物无声般的量变着，尚需于无声处闻惊雷的质变，很快这个机会来了。
　　黄巾军将领管亥在青州徐州一带活动，包围了北海国。北海郡的太守是孔融。孔融在汉灵帝的时候入朝为官，董卓时期因为不满董卓所作所为，被下放到黄巾军活动最为猖獗的北海国担任国相。董卓此举其实是想借刀杀人。
　　孔融上任后，召集士民，聚兵讲武，并且与各州郡相互联合、共同谋划。招贤纳士，荐举贤良郑玄、彭璆、邴原、王修等人。后来，讨伐黄巾军张饶战败，而转保朱虚县。慢慢集结官吏百姓和被黄巾所蛊惑的男女四万多人，再设置城邑，设立学校，表显儒术。对待国人，就算只有一点微小的善行，也都以礼对待。
　　孔融听说一个叫太史慈的年轻人很有作为，于是多次派人走访太史慈的母亲，并奉送赠礼作为致意，孔融这样做无非是处于贤才的热爱，但没想到日后竟能因此而活命。
　　面对管亥的攻击，孔融带领士兵同仇敌忾，但势单力薄，形势十分危急。太史慈母亲听说后，对太史慈说：“虽然你和孔北海未尝相见，但自从你出行后，北海对我赡恤殷勤，比起故人旧亲，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如今为贼所围困，你应该赴身相助。”于是太史慈只身头被身陷重围的孔融。有人提议向刘备搬救兵，孔融早就听说了这位平原国相的事迹，但是城中无人愿出重围，太史慈便自求请试一行。
　　孔融很欣赏太史慈的气概，也担心他的安危，便说：“现在黄巾军重重包围，众人都说难以突围，你虽有壮志，但这始终是太艰难的事啊？”
　　太史慈回答得很从容：“昔日您尽心照料家母，家母感戴府君恩德，方才让我来解府君的危急；这是因为我应有可取之处，此来必能有益于您。如今众人说不可突围，如果我也说不可，这样岂是您所以爱顾之情谊和家母所以遣我之本意呢？情势已急，希望您不要怀疑。”孔融这才同意他。
　　第二天，太史慈冲出重围，一路向东抵达平原。
　　这几日，来投奔的豪杰不少，刘备一看又有人来，赶紧迎进官邸。刘备看着太史慈风尘仆仆，不慌不忙沏上一杯热茶。
　　太史慈看着刘备不急不忙的样子，没有什么可套，就对刘备说：“我本是东莱郡人，与孔北海也没有骨肉之亲，亦不是乡党之友，只是因为慕名同志而相知，兼有分灾共患的情义。北海郡遭到了管亥的包围，孤穷无援，危在旦夕。久闻使君一向有仁义之名，更能救人急难，因此北海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于是派遣我冒着刀刃之险，突出重围，从万死之中托言于使君，惟望使君能够知道这件事。”
　　刘备这才知道太史慈不是来投奔的，而是来请救兵的。按照说刘备能守住平原已经不容易了，但是，刘备听到孔融的名字后，却没有任何的迟疑，他有些惊讶地说：“孔北海也知世间有刘备啊！”接着亲率精兵三千人与太史慈前去救援。
　　管亥与刘备交战，刘备的兵马在数量上虽然占劣势，但是，气势高涨。刘备命令赵云带着骑兵绕到管亥军队后面，等待时机，出其不意。刘备、关羽、张飞和太史慈带领主力与管亥正面交锋，关羽、张飞和太史慈势不可挡，如入无人之境，管亥的数位战将被斩于马下。
　　管亥在青州一代，何尝见过这样的阵势。像孔融这样能坚守城池的，已经是凤毛麟角。如今，眼前这支军队，士气旺盛，士兵们兵器运用娴熟，简直可以以一当百，还有几位骑马的战将，如入无人之境。管亥向前方一看，正好与关羽目光相对，只见关羽向自己冲过来，管亥不甘示弱也迎了上去。正在这时，赵云的骑兵突然从黄巾军的后边出现，黄巾军大乱，管亥和关羽尚未交手，就被冲散。
　　黄巾军散去，刘备带着众人趁机解救了不少被黄巾军裹挟的普通百姓。自此刘备和孔融产生了交集。孔融慢慢得知，刘备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虽然血脉已经很疏远，但毕竟是汉室宗亲。刘备早年曾经跟随大儒卢植学习，先后参与讨伐黄巾军、张纯、董卓战役。刘备性情直爽，言谈举止又能符合儒家规范，这些无疑增加了孔融对刘备的好感。
　　刘备的帐下不乏田豫这样的谦谦君子、关羽、张飞、赵云这样的文化层次较高的将领。孔融熟读经史，知道乱世出英雄，也在考验着英雄，刘备具备救世之臣的潜质。有了平原的刘备，孔融基本暂时不需要再担心黄巾军的侵扰，他多么希望刘备能够成为青州刺史，击败董卓，救出汉献帝，然后重整朝纲。性情耿直、到处得罪人的孔融竟然对刘备如此信赖。
　　刘备救援孔融本意出于公心，却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孔融是儒林领袖，也是文学明星。有了孔融的宣传，刘备的名气在社会上得到空前提升，更重要的是，在注重门第的时代，孔融为刘备打开了一扇，可以与名门望族交往的窗口，让刘备的名声得以质变。
　　泰山郡的太守诸葛珪街道孔融的书信，在儿子面前不禁说道：“刘玄德何许人也？能得到孔文举称赞的太守、国相可不多呀！”
　　徐州陶谦与别驾从事糜竺谈论青徐的局势，说到刘备救援孔融的事情，陶谦说道：“我曾担任幽州刺史，当地刘氏多为中山靖王刘胜后裔，这个刘玄德是涿郡人，看来应该是中山靖王的后代，有机会将其招致麾下，帮助我定国安邦！”
　　糜竺回到家中与弟弟糜芳说：“平原的刘玄德从幽州一路征战到青州，挡住黄巾军的侵袭，击败袁绍的部队，现在已经炙手可热了！”
　　糜芳回应说：“他与孔文举非亲非故，却能不辞辛苦、不记得失去援助孔文举，气魄非凡！”
　　越是乱世，能臣就越是让人期待。出身平民的刘备看似突然脱颖而出，背后却是十年的默默奋斗。厚积薄发，刘备的付出迎来了阶段性收获。
　　刘备成功救援孔融后，太史慈既没有跟随孔融，也没有追随刘备。太史慈机智勇猛，并非没有鸿鹄之志，但是母亲年迈，太史慈选择回到家中侍奉老母亲。他的母亲听说太史慈营救孔融的经历后，对他说：“我很庆幸你能够报答孔北海啊！”
　　两人擦肩而过，不能不说是刘备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