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芬之乱

　　188年可谓是多事之秋，除了边境战事不断，境内的黄巾余部也纷纷起事。
　　二月，郭太等于西河白波谷(今山西襄汾永固镇)起事，攻略太原郡、河东郡等地。
　　四月，汝南郡葛陂(古湖泊名，在今河南新蔡北)黄巾军再起，攻没郡县。
　　六月，益州百姓马相、赵祗等于绵竹起兵，自称黄巾，杀益州刺史却俭，攻略三郡……
　　汉灵帝一边拆东墙补西墙，一边开启有限的自救模式。
　　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现在的朝廷已经和秦朝末年何其相似，乱世的先兆已现端倪。那些和平年代自我压抑的野心家，无处安放自己的内心。他们已经提前思考楚汉相争的结局，做着首鼠两端的准备。
　　太常刘焉成为第一个露出“狐狸尾巴”的“两面人”。
　　刘焉，字君郎。江夏郡竟陵县(今湖北省天门市)人，西汉鲁恭王刘余之后。历任雒阳县令、冀州刺史、南阳郡太守、宗正、太常等官职，从基层的县令一直做到“九卿”的高位。
　　刘焉看到天下将乱，提前为自己打算。他想来想去，打算去交州。原来，汉灵帝中平元年(184)，交趾驻军造反，东郡聊城(今东昌府区)人贾琮担任交州刺史，他上任后即查明驻军造反原因，减轻赋税，招抚难民，惩办贪官，选任良吏。在任3年，交趾成为全国最安定的州郡。188年灵帝调他入朝任议郎，交州刺史空缺。
　　刘焉就向汉灵帝建议说:“地方的刺史、太守行贿成风，盘剥百姓，招致众叛亲离。应该挑选那些清廉的朝中要员去担任地方州郡长官，改刺史为州牧，以此镇守安定天下。”
　　东汉著名文学家、占卜家、广汉绵竹人董扶私下里对刘焉说，益州有天子之气。刘焉一听，心里盘算“难道第二个刘邦要在益州出现？刘焉想着自己多年积攒的名气，觉得自己比不刘邦差”，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时任益州刺史的郤俭在益州大事聚敛，贪婪成风，惹得民怨沸腾。刘焉借机请求担任益州牧。
　　灵帝接受太常刘焉的建议，将部份刺史改为州牧，由宗室或重臣担任，让其拥有地方军、政之权。刘焉也成为第一任益州牧，这也是东汉第一个州牧。庞羲、吴懿、赵韪等人跟随刘焉一同入蜀。朝廷安排南阳人吕常，护送刘焉进入蜀郡，后因官道堵塞，不能返回中原，就留在了益州。
　　东北地区张纯等人的叛乱迟迟不能平定，张纯又联合乌桓峭王等五万人部队，进入青、冀二州，攻破清河、平原，杀害吏民。公孙瓒不能制止。汉灵帝既对公孙瓒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也担心公孙瓒尾大不掉，就任命刘虞为幽州牧，刘虞成为东汉第二个州牧。
　　刘虞，汉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曾任幽州刺史、甘陵国相、宗正等职，在地方政绩卓著，在朝廷和民间都很有名望。刘虞看出汉灵帝的忧虑，就上报朝廷撤掉驻防军队，为其他地方做表率。刘虞裁撤地方武装，只留下公孙瓒的数万兵马，让他万余步兵、骑兵屯驻右北平。刘虞以为留下公孙瓒抵御北方强敌足矣，让其他地方的士兵解甲归田，既可以打消汉灵帝的顾虑，又可以让更多的家庭团聚，更多的人口耕种。
　　刘虞考虑的很周全，唯独失算了公孙瓒的思想境界。
　　刘虞对胡人采取怀柔政策，他派遣使者告知峭王等人朝廷将宽大处理，可以免除他们犯下的罪责，又悬赏通缉张举、张纯二人。丘力居等人经过公孙瓒的镇压，也已精疲力尽，纷纷派遣使者，到刘虞那里准备归附。公孙瓒担心刘虞立功，暗中派人在途中暗杀这些使者。游牧民族知道后就绕道到刘虞处。刘虞才知道养虎为患！
　　不久，张纯被手下王政杀害，首级被送到刘虞处。汉灵帝派使者升刘虞为太尉，封容丘侯，职位高于公孙瓒。
　　刘虞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北方少数民族叛乱平息下来，他劝导百姓种田，从开放上谷的市场与外族交易，开采渔阳的盐铁矿增加财政收入，令百余万青州、徐州人流亡至此，安居乐业。
　　刘备看到王芬在冀州、刘虞在幽州，两地慢慢恢复往日气象。刘备感叹：“他们不正是自己的表率吗？”
　　刘虞的政绩给了刘备二个启示，一是对待少数民族需要用怀柔政策；二是可以采取开采盐铁矿、开放贸易的方式增加财政。
　　冀州是汉灵帝的老家，他每年都会到老家巡视一番。冀州刺史王芬计划借口围剿黑山贼作乱，向朝廷请求增兵，控制军队后，趁着汉灵帝回老家巡视的时候一举发难，然后谋立汉灵帝的弟弟合肥侯为帝。
　　王芬就让许攸、周旌把计划告诉曹操，借机拉拢曹操。曹操知道后，写了一封信拒绝了王芬:“废立皇帝的事，是天下间最不祥的。古代成功的只有伊尹和霍光。伊尹是心怀至忠，又有宰相的权势，位列百官之上；霍光，是托孤之臣，身兼皇室宗亲的地位，内有太后秉政的权重，外有群臣同心的大势，加上昌邑王即位没多久，尚不稳固，所以他们成功了。现在各位只见到古人成功的容易，没有看清当前的困难。各位好好想想，你们结众连党，与七王之乱有什么差别?合肥侯的地位，比起吴王刘濞、楚王刘戊怎么样?而且你们现在做的乃是非常之事，希望按照意愿成就大事，不是很危险吗!”
　　王芬没有听从，又与名士陶丘洪、华歆一同谋划。当时陶丘洪正打算跟随，华歆制止他说:“王芬性格疏忽、不善于军事，事情一定不会成功，反而将牵连家族妻儿，你千万别去!”陶丘洪没有去。
　　汉灵帝即将出巡，太史以天象怪异劝阻。汉灵帝打消了出巡的疾患计划。
　　汉灵帝同时要求王芬罢兵，暂时不要围剿黑山贼，并准备把王芬征召入朝。王芬以为事情泄露，选择自我了断。汉灵帝本来并不知道王芬要行刺自己的事情，王芬自杀，一切真相大白。
　　刘备得知王芬自杀的来龙去脉很震惊，想到平日里王芬对自己的照顾，有些慨然。
　　关羽说道：“王芬不顾个人安危，为了天下，意图谋划昏君，他是曹刿、专诸、荆轲一样的义士”。
　　刘备一声叹气说：“废立皇帝岂是儿戏！一旦皇帝被废，手握重兵的地方势力，必然起兵勤王或者借机割据，到时候天下大乱，不和收拾。王芬难道能收拾残局，他这样做只能是害了天下，而不是救了天下”。
　　关羽回应：“古往今来，只有伊尹与霍光成功了，商汤去世后，其子太甲不修德政，伊尹将太甲流放到成汤墓葬之地桐宫，太甲守桐宫三年，追思成汤的功业深刻反省，悔过反善，事后伊尹亲自到桐宫迎接他，并将王权交给他。太甲复位后‘勤政修德’。兄长看来，学习伊尹才是正途吧。”
　　“王芬在冀州多行善政，百姓安居乐业，是个能臣，如果顺利他日为列‘三公九卿’也未可知，竟想不到，如此臣子竟然包藏祸心！”刘备说道。
　　“当今的‘三公九卿’可没有王芬这样的能臣吧！崔烈、曹嵩哪个不是花钱到的‘三公’！”关羽说道。
　　“经过党锢之祸，朝廷再也没有像陈蕃、窦武、李膺一样的大臣了，我等自当勉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辅佐明君，匡复朝政”，刘备若有所思地说道。
　　刘备何尝不知道，现在的东汉王朝已经千疮百孔，所以，自己必须与时间赛跑，扶大厦之将倾。
　　汉灵帝对王芬作乱的消息很吃惊，王芬自杀后，汉灵帝任命贾琮担任冀州刺史，却没有让其担任州牧，也是考验他的忠诚。过去刺史新上任，大都在所乘的车上挂着布帷，显示庄重。贾琮赴任时则命人揭起，他对随从说：“作为刺史应远视广听，察辨美恶，怎能挂着帷子自掩耳目呢?”他的行为就像是政治宣言，他将对冀州的吏治“动手术”。不少有过失的官员，纷纷解印辞官。
　　贾琮决定消防刘虞，裁撤冀州地区的武装力量，像刘备这个缺少庇护的外地人自然首当其冲。郡里的督邮来到安喜县，打算遣散刘备。督邮，始置于西汉中期，郡守属吏，掌监属官。在一个郡里，督邮往往负责监督几个县，所以，刘备与这位督邮比较熟，平时关系也很融洽。刘备知道消息后，多次到督邮入住的驿站求见，都吃了闭门羹。
　　刘备见督邮闭门不见，基本知道自己的处境。想到自己讨伐张纯差点搭上性命，想到自己所厌恶的官场“潜规则”，刘备原本压抑已久的怨气全部迸发了出来。血气方刚的他难以控制骨子里的任性，被罢免官职已经铁板钉钉，自己也即将离开，但是，刘备选择了不一样地离开。
　　这次，刘备不需要旁人的通报一声，直接闯进督邮下榻之处，将督邮捆绑督起来鞭打两百下后，丢下了官印。刘备没有投奔公孙瓒，他不希望自己的一时冲动给公孙兄长惹麻烦，就带着关羽、张飞一起逃亡。
　　这次冲动，让刘备从朝廷官员变成“通缉犯”，从生活安稳变成浪迹天涯，刘备开始对自己鲁莽的举动后悔。鞭笞督邮事件正好发生在刘备刚刚踏入职业生涯的第一站，他对刘备思维方式的转变产生了巨大影响，原本性格直率的刘备，变得更加谨慎起来。
　　黄巾军复燃、边境战事、豪强坐大、王芬叛乱……汉灵帝发觉内强中干的危险，决定加强集权。汉灵帝对内，在洛阳西园招募壮丁成立“西园军”，由中常侍蹇硕为首统率。西园军设置了8个校尉，分别是：上军校尉蹇硕、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赵融、助军右校尉冯芳、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诸校尉受蹇硕节制。西园军装备精良，堪称精锐。
　　益州巴郡黄巾军起，巴郡地区的少数民族板楯蛮也趁势起兵。蹇硕主动请缨，派遣西园上军别部司马赵瑾率军进讨，随即将板楯蛮平定。
　　十一月，汉灵帝派遣下军校尉鲍鸿进讨声势最大的葛陂黄巾军。双方大战于葛陂，鲍鸿军败。汉灵帝任命黄琬担任豫州牧。
　　黄琬，江夏郡安陆县(今湖北安陆北)人，尚书令黄香曾孙、太尉黄琼之孙，遭遇党锢之祸，被禁锢二十余年。解锢后拜为议郎，先后担任青州刺史、少府、太仆等职。他到豫州后，亲自率军平定盗贼，威名大震。
　　第二年，豫州牧黄琬上奏弹劾鲍鸿贪污军饷，判其死刑。
　　汉灵帝对董卓也念念不忘，西北战乱刚平息，汉灵帝就急忙召见董卓，拜他为并州牧，所属部队隶属皇甫嵩。并州牧是继刘焉、刘虞、黄琬后，汉灵帝任命的第四个州牧。如此恩宠，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免嫌疑，大臣都会选择接受。
　　董卓通过战争看到了东汉朝廷的虚弱，他因为出言不逊得罪过张温等权贵，张温等人之所以再三忍让，正是因为畏惧他手中的兵权。董卓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立身之本。他就回奏灵帝说：“士兵们跟随我时间久了，都依恋我对他们的恩情，甘愿为我赴汤蹈火，我请求在北边担任将军，效力边陲。”随即率领自己所属部队进驻河东，以观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