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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黑三角 / 第八章 老人与狗 3

第八章 老人与狗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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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二人终于搭上腔说话了,却是以十分标新立异的方式。
  李区长十分恼火:“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不说了,就说现在,你为什么老去上访?”
  老伍也已走了出来:“关你屁事!”
  老伍走路的时候步伐有些不协调,但也不十分明显,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黑子猜测,应该是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伤,不然,当年上过战场又能活蹦乱跳活着下来的,都是部队里的宝贝,即使本人申请退伍转业,部队也不一定愿意放。
  “你去告我,还不关我事?”
  “大不了不告你就是!”
  “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
  “你不去上访了?”
  “那可不是这意思!”
  “那到底什么意思?”
  “我去告别人总行了吧?”
  “你要告谁?”
  “我……谁都不告,我要去中南海,和总SHUJI共商国是,讨论怎样解决钓.鱼.岛争端,总行了吧?”
  ……
  李区长一张脸憋得通红,似乎是在便秘:“你……有意思么?”
  “关你屁事!”
  “你……怎么跟个老娘们一样,不讲道理!”
  “你他娘的才是个娘们!”
  “你他娘的不要骂娘!”
  “你他娘的没骂娘?”
  ……
  你永远没法想象,两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站在一起唾沫横飞的骂架,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屋里的小伍和吴素英没有丝毫动静,似乎是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都在假装没听见,黑子也乐得装聋作哑……
  二人对骂了一个多小时,唇枪舌战之间,不知不觉由现在延伸到了过去,又由过去互相翻出了对方“丑陋的历史问题”,完全不在意吵架内容是不是偏离了今天最初的主题。
  比如,李区长骂老伍“小气得屙痢子血,搞坏了别人的东西不认账就算了,还要贼喊捉贼,倒打一耙。”
  原因是老伍当年刚退伍回来,借了他一件西服穿着去相亲,结果老伍块头大,把衣服腋窝部分撑破了,却没和李区长说,只偷偷还去了单位宿舍。后来李区长某天赶着去区里开表彰大会,急急忙忙的换上西服就出门,到了会场莫名其妙的被人指指点点,还个个都带着蒙娜丽莎式的微笑,搞得李区长心头窃喜,只当自己也是大会表彰的对象。
  之后,再遇到有人冲着他“微笑”,就谦虚的和人打招呼,说什么“都是组织栽培得好,也是领导关心的结果。”最后,终于有同事忍不住,好心的提醒他,才知道自己出了洋相……
  李区长如坐针毡,十分窘迫的熬到会议结束,怒气冲冲的拿着西服去质问老伍,老伍却翘着二郎腿,用鼻孔对着李区长,一边敲着桌面一边阴阳怪气的说“兄嘚,你舍不得花钱买新衣服和哥哥直说就是,早听说你们这一行收入不高,你说实话哥哥也不会嘲笑你,没必要编谤个这么恶心人的理由,哥哥穷是穷了点,但只要你开口,一件衣服的钱还是出得起”,李区长苦无证据,有理说不清,只得吃了苍蝇一样的捏鼻子认栽。
  老伍对李区长“翻旧账”的做法嗤之以鼻,说他“小心眼,娘们一样的不像个爷们”,还说这件事他都不记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李区长说的有鼻子有眼,鬼知道是真是假。
  之后,又话锋一转,拿出了李区长“娘们一样的不像个爷们”的证据,说李区长没结婚之前谈了几个对象,最后自己都是“被分手”的对象,原因都是女方嫌弃他没钱、工资低,而李区长“被分手”之后,都会跑来老伍这土砖屋里喝酒,喝完酒就撒酒疯——抱着人哭。老伍还说自己谈的第一个对象没谈成,就是因为他对象来了几次,都看到有个男人在抱着他哭,怀疑他“有问题”,才不和他谈的。
  不仅如此,老伍还翻出了李区长许多不为人知的“黑历史”,说李区长“虽然蠢得像猪一样,但好在并非真是一头猪”,说他自从“被分手”几次之后,倒也知道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学会了“人模狗样的穿扮自己”,这样女方就看不出他收入高低了。
  黑子默默猜想,李区长那件西服,兴许就是这个时候买的……
  不但如此,李区长竟还举一反三,无师自通的悟到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更不能吊死在一颗树上的真谛,自从之后“纵横花丛,如鱼得水”,竟同时谈了几个对象。而李区长“恬不知耻”,对于自己的行为“不但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还美其名曰“只是一个相互选择,相互考察的过程”,还说只有如此,才能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适合自己,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这还不算完,从老伍凌乱的骂话中,据黑子整理分析,李区长当时谈的“几个”对象中,竟还有两三个是正在读中专的女学生,黑子很想问一问,李区长谈的“几个”对象到底是“几个”:八九个算“几个”,三四个也算“几个”,可这二者之间的区别却很大——三四个还勉强能在一个正常男人的“能力和精力”范围内,至于八九个……
  黑子狐疑的看了又看矮矮胖胖的李区长……
  也正因此,老伍骂李区长“衣冠禽兽,是披着人皮的牲口,连正在读书的女娃娃都不放过”,但李区长有理有据,不落下风,说“只要年满十八就算是成年人,更何况那年头满了十八岁还算什么‘女娃娃’,都有好多自己带娃娃了……”
  李区长的“黑历史”远远还没有结束。
  根据老伍的“强烈谴责”,李区长在和现在的老婆结婚之后,依然“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身”,本着“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精神,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成功做到了“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达到了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人生巅峰,成为了女人口中的败类,男人眼里的榜样。
  但昙花一现,好景不长,常在河边站,终归要湿鞋,李区长的风流韵事终于东窗事发,被老婆扫地出门,被亲爹亲妈嫌弃,无处可去之下,灰溜溜的在老伍家蹭吃蹭喝了八九个月。
  老伍还说李区长当年虽然看起来又瘦又小,但饭量出奇的大,用他的话说就是“长得比猴还瘦,吃得比猪还多”,他老伍家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经济不宽裕,与之有着莫大的关系。但话锋一转,又说那一年村里所有的女人都不敢怀二胎,计生工作在市里一下跃居前列,为村里、乡里乃至区里都挣得了莫大荣誉,他李区长当年也因此摇身一变,由一个普通干部被提拔为领导干部,就是长时间在他家蹭饭蹭出来的……
  李区长对此嗤之以鼻,却据理力争。
  说结婚后,他同几个女学生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有的只是言语上的沟通,用他的话说,“就只探讨一下人生,交流一下思想,互相学习成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家里的婆娘是个醋坛子,疑心病重,见风就是雨,看到一颗树就认为后面是一座森林,硬要颠倒黑白,冤枉好人,他能怎么办?终归是结了婚的夫妻,难不成就因为婆娘疑神疑鬼就和她离婚?
  还说,他婆娘捕风捉影,空穴来风也就算了,毕竟是个娘们,没想到你老伍也和个娘们一样打牙撂嘴,人云亦云,活到这把年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至于后面说他把老伍家吃穷了,他领导干部的身份也是在老伍家长时间蹭饭蹭出来的结果云云,他压根就不屑一顾,只从鼻孔里哼出了几个字:
  “胡说八道,又在发神经!”
  老伍在嘴皮子上的理论功夫,终究是棋差一招,只能扬长避短,发挥自己的优势,硬碰硬,当面刚:“我就是发神经,怎么地?”
  “神经病,能不能讲点理?”
  “你见过哪个神经病还和你讲道理?”
  李区长气得面红脖子粗,又是一副便秘的神情:“你有神经病么?”
  “我就是神经病,怎么地?”
  李区长又如同吃了苍蝇一样,却哑口无言……
  黑子忽然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放出一段录音,正是最后李区长和老伍的一问一答:
  “你有神经病么?”
  “我就是神经病,怎么地?”
  李区长和老伍满面疑云,不知道黑子要搞什么。
  黑子慢吞吞的道:“如果是神经病,那应该送去精神病医院……”
  老伍没反应过来,李区长却双眼一亮,情不自禁冲黑子竖起大拇指:“一语惊醒梦中人……”
  转头又问老伍:“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还要去上访?”
  老伍似乎明白了什么,浑身打了个激灵:“你他娘的要把老子送去精神病医院?”
  李区长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你说要去中南海和总SHUJI商讨解决钓.鱼.岛争端,一个普通人,只要稍微正常一点,哪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再说,你也承认自己是个神经病,把你送去精神病医院,我是在做好事,是在为人民服务。黑子,把录音发给我,这可是证据……”
  黑子应了一声,埋头操作手机……
  老伍有点急了:“我不是神经病!”
  李区长得理不饶人,穷追猛打:“一下说自己是神经病,一下又说不是,那不就是个神经病,正常人说话哪会这样语无伦次!”
  老伍看了看土屋,似乎又有了主意:“要把我送去精神病医院也没关系,不过,得把你嫂子和小伍捎上,不然,你懂的……”
  李区长竟还真有点左右为难,踟蹰不前:把老伍扔进医院,他家里的这两口人谁来照顾?
  黑子却低声道:“送去福利院和养老院就成……”
  老伍怒极,指着黑子破口大骂:“小畜生,叛徒,天下当兵的是一家,你竟然背叛战友!?”
  黑子却道:“党指挥枪,既然都是当兵的,就应该知道始终都要坚贞不渝的跟党走……”
  李区长喜出望外的又竖起大拇指,就连对黑子的称呼都变了:“小郝说的在理……”
  “把小伍送去福利院,把嫂子送去养老院,你要是去了精神病医院,不愁他二人没人照顾……”
  又看了看土屋:“反正你这屋破成这样,他们不住这里更好,安全!”
  看着怒目圆睁的老伍,李区长背着双手,意犹未尽的又道:“至于费用方面,你也不用操心,不管是精神病医院还是养老院和福利院,区里和街道都可以召开专题会议,想办法给你解决,特殊问题特殊对待,你现在可是市里的头号上访人物,就连省里都知道你这号人,只要能把你的问题解决,我相信区里和街道会全力支持……”
  老伍大骂:“老不要脸的,当真一点旧情都不顾?”
  李区长理直气壮:“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告我告了好几年,我就不能把你送去精神病医院?你告我的时候顾旧情了?”
  老伍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不小心就在阴沟里翻了船,左思右想都找不出话来反驳,驴脾气一上来,又犯了倔,袖子一撸,恶狠狠的道:“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胆,来抓我送去精神病医院试试,早看你不顺眼,想捶你一回,几十年了都不好意思下手,既然你要来硬的,那正好了了我这桩心愿……”
  李区长对老伍的行为十分不屑,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慌不忙的掏出手机:“喂……区公安局吧?我是李三强,你们派几个人过来,这里有个神经病在闹事……”
  老伍瞬间如同泄气的皮球,色厉内荏的道:“你他娘的,动真格的?”
  李区长看都不想看他,别过头去又是冷冷的一哼……
  黑子有意无意的道:“听人说,精神病医院的护士,最喜欢给病人注射镇静剂,里边的病人都不大好沟通,一碰到那些又吵又闹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剂镇静剂再说,尤其是对付那些脾气大的,或是有狂躁症的病人,镇静剂简直就是必备良药”
  “这药没什么很大副作用,不会对人体造成多大伤害,顶多就是出现一些恶心呕吐、心率慢的不良反应,所以医生护士都爱用……”
  说着,又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老伍:“还听说,里面的病人,不管是哪里的神经不对路,不管是迫害症、妄想症还是精神分裂症,只要一见了穿白大褂的拿着针筒,都要吓得瑟瑟发抖,像兔子一样”
  “尤其是狂躁症患者,最怕的就是打针,他们平时无缘无故发脾气最多,打的镇静剂也最多,所以也最怕,那药,虽说对身体没什么伤害,但只要打了就头晕恶心,一整天就感觉脑壳里面进了一堆苍蝇,‘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搁谁都难受,搁谁都怕”
  “而医院鉴定患者是不是带有狂躁症的方式也很简单,就看这人是不是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摔东西,甚至又吵又闹的说自己没病……”
  以老伍的脾气,要真进了精神病医院,第一件事肯定就会吵着说自己没病,甚至摔东西,至于打人?那更加不得了——这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狂躁症患者!
  老伍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说完,又朝着小方所在的树荫下走去:“你们过来说话……”
  小方见了他们过来,又识趣的走到屋前去。
  老伍坐在小方原先坐过的地方,认真思考了半响,道:“精神病医院,你们不能送我去,要真进去了,估摸着我说没病也不会有人信,那鬼地方,想必每个人都会说自己没病,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不是神经病也成了神经病……”
  李区长见老伍一本正经的讲道理,也寻了块石头正襟危坐:“老兄弟,那你就真不能去上访了。”
  “上访,我还是得去,不去不行……”
  李区长一噎:“你是在逗我玩么?”
  老伍道:“你别急,听我说完……”
  黑子也找了块石头坐下,屏息凝神,竖起耳朵……
  “我上访只是在做戏……”
  黑子和李区长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老伍道:“我是做给小伍看的……”
  黑子和李区长仍是不得其要。
  老伍叹了口气:“这傻小子,做傻事落了个下半身瘫痪,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更不想活了,出院没几天,就割了一次手腕还上了一次吊,幸亏素英看得紧,才没死成,素英只是行动不便,却不傻……”
  “人是救了过来,可那之后,他又不吃不喝,话也不说,这样下去不是渴死就是饿死,不还是在绝食自杀么?我和素英都急得团团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忽然有一天,他开口说话了,还吃了饭,之后一直好端端的活到现在,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黑子不说话,李区长没好气的道:“别卖关子了,你直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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