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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黑三角 / 第六章 老人与狗 1

第六章 老人与狗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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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之前,黑子在医院交了10万医疗费,和院方沟通好后期的康复疗养费用到时再交。工作人员告诉他怎样走大病医疗报销程序和报销比例,他都一一熟记。
  出了医院,在门口的便利店买烟,大妈竟一眼认出了他:“哟,买彩票了?”
  “明天去买……”
  黑子走出几步,掏出一支烟点燃,又回头一看,却见这便利店门上的招牌豁然印着几个大字:“MD商城便利店!”
  黑子一讶,徘徊片刻,终又走了回来,指着头顶上的招牌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有MD币?”
  “啥?”
  “MD币,你有的话可以用这个付款给我……”
  黑子仍是茫然:“啥是MD币?”
  大妈翻了个白眼:“就是MD商城,个人可以投资,商家可以入驻,投资的钱以MD币的形式返现,MD币每周可兑换现金提取,也可在入驻的商家消费。”
  黑子大致懂了,想多了解点,又不知道该问什么,只得讪讪离去……
  回家吃了饭,小猫很晚才回来。
  黑子本想和她说说话,但闻得她一身酒气,只得由她早早入睡……
  第二天一早,二人正在“吧唧吧唧”的吃面条。
  黑子忽然道:
  “我们结婚吧!”
  小猫呛得直咳,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可你爸还在住院……”
  “这不影响我们结婚。”
  “你打算要你爸浑身插满管子,坐在轮椅上接受我们敬茶?”
  黑子想了想,道:“我们不搞这个环节。”
  小猫也想了想,问:“你和我结婚,到底是想和我结婚,还是因为你爸?”
  “我和你结婚,怎么会因为他?”
  “那你怎么不能等他好点再说,非得急这一下?”
  “迟早都得结,那不干脆现在结了,给他讨个喜事,兴许对他身体有好处。”
  “那还不是因为他……”
  “这个,重要吗?”
  “不重要吗?”
  “不重要……”
  “重要!”
  黑子筷子一扔,满脸阴云:“上回你说要自己买个房子,再说结婚的事,这回又说是因为我爸,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不想结婚你就直说,我郝黑子绝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小猫也把筷子一扔:“吼什么吼,嗓门大了不起啊?”
  黑子气势一弱……
  二人各自撇开头,看向别处,都不大愿意正眼看对方……
  片刻过后,终是黑子打破了沉默:
  “你为什么非得要自己买了房子,再说结婚的事?”
  又指了指地板:“这房子,我们不是有了么?”
  小猫道:“这房子是你的,不是我的!”
  “这有什么区别?我们终归只要有个地方住,不就行了么?”
  小猫哑然片刻,却道:“有区别……”
  “有什么区别?”
  小猫不说话。
  黑子又道:“那我把这房子加上你名字,这房子也算有你……”
  小猫却忽然抬头瞪着他:“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黑子也有点恼火:“那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又吼,又吼,你吼什么吼?”
  黑子更为恼火,一巴掌拍桌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
  小猫却双手猛的用力拍在桌上:“就你会吼?就你会拍桌子?”
  黑子一怂,又不说话了……
  过了几分钟,黑子又道:“你为什么非得要自己买个房?”
  “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顿了片刻,小猫道:“这房子是你的,不是我的,即使结了婚,这房子也是你的,不是我的,我要有个自己的房子,是想着要和你结了婚,和你还是这样吵架,我至少还有个自己的地方可以去……”
  黑子默然,点了支烟……
  又过了几分钟,道:“我不会和你吵架了……”
  “你每回都这样说……”
  “我发誓……”
  “你哪回不发誓?”
  每回电闪雷鸣,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就有说法这是修仙的在渡劫,也有说法这是有人在时空穿梭,更有说法这是有男人在发誓……
  黑子弱弱的道:“这回是真的……”
  小猫冷哼,嗤之以鼻:“每回一吵架就吼,就拍桌子,知道我最受不了你的是什么吗?是要我‘滚’!”
  “你每回冲我吼,要我滚,我就告诉我自己,我一定要给自己买套房,只有这样,就不用担心你要我‘滚’的时候我会没地方去,你懂了吗?”
  黑子一下如同霜打的萝卜,抬不起头……
  小猫见他怂巴巴的样子,心里一软,道:“我尽快把房子的事定下,再和你结婚……”
  黑子抬头:“要不我们先结婚,之后再另外买套房,行不?”
  “不行,房子我要自己买!”
  “这又有什么区别?”
  “我买的就是我自己的,你和我买的,那是你和我的,不是我自己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
  黑子又有点恼火了:“你这是不讲道理啊……”
  “我讲的就是道理!”
  “我没懂,你讲的到底是什么道理!”
  小猫也上了气:“就这个道理,你懂就懂,不懂就不懂!”
  “你这又是在无理取闹啊……”
  “是,你就当我在无理取闹,反正我一定要自己买套房!”
  黑子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桌子:“滚!”
  小猫面若寒霜,极其失望的看了一眼黑子,毫不犹豫的收拾东西……
  当男人和女人吵架的时候,吵着吵着他们自己都会忘了最开始吵架的理由,最后争论的焦点会和最初的矛盾完全八竿子打不着,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争吵下去,因为看似千奇百怪的理由,实际都只围绕了一个中心点:男人觉得女人无理取闹,女人觉得男人“你竟然敢吼我”!
  黑子和小猫最初的矛盾是“结婚到底是因为想结婚,还是因为黑子他爸”,结果就变成了小猫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买个房再考虑结婚,而小猫之所以非得这么考虑,是因为她受不了黑子经常吼她、要她滚,绕来绕去,终是万变不离其宗:你觉得我无理取闹,我觉得你他娘的竟然敢吼老娘!
  小猫又走了,搬回来住了一晚,未满24小时……
  到了下午,正犹豫要不要联系廖公子,谁知道想曹操曹操到,廖公子竟主动打了电话来,却并不是问黑子到底要不要“投资鱼苗”的事,而是说有个朋友碰到了麻烦,他脱不开身,要黑子替他跑一趟,并说了地址和电话号码。
  黑子知道他为什么“脱不开身”,便道:“水库的事,算我一份,钱什么时候给你?”
  廖公子在电话里头哈哈大笑:“狼闻到了肉味,哪还能坐得住?就知道你小子肯定要扑上来咬一口,你下午就转过来吧,我正和大炮在搞鱼苗,先不说了……”
  挂了电话,廖公子又发来银行账号。
  黑子转了账,之后来到廖公子说的地方。
  这是城外不远的桃花社区,之前叫桃花村,和肥田一样,也属于开发区域,却不在雨华区,而在三清区。
  车停在路边羊肠小道的入口处。
  站在路口接待黑子的竟然是小方。
  小方在小路前头带路,一边走一边和黑子闲聊,说自己昨天在替廖公子办渣土转运的事,要是渣土能倒在白马该有多好,现倒在指定场所,没什么利润了云云……
  黑子听着不说话,心里却在暗骂这帮牲口人心不足蛇吞象……
  走了小半段,似乎才想起正事,小方道:
  “廖哥要你来给李区长帮忙,这有个上访户,困扰了他很多年……”
  黑子疑惑:“一个区长怎么会来守上访户?”
  “是李区长任这个街道书记时留下来的历史问题,这人家里比较困难,老婆脑瘫,儿子瘫痪,前些年搞拆迁,他家新砌的房子又没证,只能按违章建筑补偿,考虑他家的实际困难,当时街道就想办法给他多争取了10万……”
  说到这里,小方的语气变得十分怪异:“这本是一桩好事,谁知道却成了农夫与蛇的故事,他拿到拆迁补偿款后,竟然跑去市里上访,说按照补偿标准,他拿不到那么多钱,街道不按规矩办事,给他多算了10万。”
  黑子心想,这人也真豁得出去,这样的上访理由不是在告街道,而是在告他自己——上头要是按他这个诉求处理,不是得追回那多出来的10万?
  见过奇葩的,没见过这么奇葩的。
  黑子道:“他家的实际情况和这事的来龙去脉,想必上头都知道,所以又推给街道自行处理了?”
  “是这么回事,明眼人只要了解这情况,就知道街道也是为他好,他能这样无理取闹,但上头可不能真给处理了啊,不然于李区长不公平,对他而言,要退回那10万块钱,以他那个家庭状况,不是雪上加霜么?上头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只能把这事交回街道处理。”
  黑子道:“他就是算死了上头不会真处理这事,所以敢去闹……”
  又道:“去市里上访没什么油水啊,得去省里和中央,才能捞到好处。”
  这里离市里不远,派个人把他接回来,开支并不大。要是去省里去北京,可就不一样了,除了要报销上访者的吃喝拉撒睡和往返车旅费,还得报销去接访的工作人员的一应开支,工作人员还不能单独行动,至少得有两人搭伙,这样下来,粗略一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只是能用数字算出来的损失,算不出来的还有人力耗费、精力牵扯,还有最重要的——这个单位在上头的声誉。
  为减少损失,避免不必要的人力精力财力耗费,一些地方单位在对付这种油盐不进的上访户时,被迫采取“曲线救国”的迂回路线:一到重要的时间节点就上门“拜访”(给红包),和他们“摆事实讲道理”,要他们不要去上访了。而这样的效果,才是这些上访户的终极目标,上访只是手段,得到实质性的“好处”才是目的,甚至产生了一些靠此谋生,并发家致富,把上访当成了一项职业的专业人士……
  为阻止一些类似于此的上访户赴京赴省,除了上述手段,一些财政压力比较大,或上访户比较集中的地方政府不得不与之开展一系列斗智斗勇的“斗争”,其精彩程度堪比谍战大片。
  比如,一到重要的时间节点(五一、七一、十一等),当地乡村(或街道社区)两级会安排专人分三班倒24小时轮流不间断的守在目标对象家门口,什么都不干,就盯着看是不是还在家,如果出了门,肯定得紧随其后,务必做到随时都能掌握他的去向动态。
  如果是去了车站这样的“敏感场所”,那必须得第一时间向上级和领导汇报,为他们采取下一步的果断措施提供重要的决策依据;如果入了夜,发现他家突然不亮灯,更没人在做饭,那在火速作了汇报后,还必须得立马和相关部门衔接,查清楚目标对象是不是买了车票,买的是汽车票还是火车票,然后再立即驱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车站,争取把他截留下来,不然,一旦出了本地,工作难度和工作成本都得增加;如果万一出了本地,甚至是出了省,那只能继续和相关部门作进一步沟通,搞清楚这人终点站或中转站的班次和抵达时间,然后安排专人搭乘更快捷的交通工具,争取提前到达,在这人下车的第一时间内便将其截留带回。
  当然,目标对象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会假装不知道门外有“专人”存在,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旦你产生麻痹思想,认为这人大概是不会赴京赴省了,稍微放松点警惕,他就突然凭空消失了,你甚至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交通方式消失的。
  也有些人会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和你亲切的打招呼,并向你嘘寒问暖,说现在天气这么热,你要不进屋坐坐,喝口水?他要是需要出门了,也会来告诉你,说有个亲戚因为什么在哪里办酒,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跟着去吃个饭;而到了办酒席的地方,他在里面吃饭,你肯定不好意思真跟着进去一起吃,只能坐在门外面,傻子一样的盯着门口看;而当你盯了一两个小时,眼睛都快起蜘蛛网了,还像个傻子一样的正在纳闷这人怎么吃了这么久还没出来,他却悄无声息的已经从后门溜了;你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人已经“脱离控制”,查清楚了他出行的交通方式和相应车次后,十万火急的赶到目标车站,却十分惊讶和万分失望的发现这人并没有出现——因为他中途下了车,又换了车次……
  总之,在这一过程中,双方各显神通、各施手段,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含量极高,真所谓是精彩绝伦,让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言归正常。
  小方连连称是:“他最开始只去市里,结果发现街道每回接他回来后,只和他沟通,磨嘴皮子,却不给他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后来就多次去省里、去北京,街道不厌其烦,又不能拿他怎样,那不也只能去他家上门‘拜访’,他尝到甜头,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不但逢年过节要去省里去北京,一到了毛主席诞辰还要去韶山……”
  “后来李书记到了区里任副区长,这人还在往上头到处上访,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李区长自己种下的‘孽缘’,那不只能由李区长自己来解决。”
  黑子却好奇:“你怎么来了?”
  小方停了脚步,回过头来满脸神秘的道:“你不知道?”
  “啥?”
  小方收回戏谑的目光:“看来你还真不知道……”
  又继续带路:“没给廖哥开车前,我在给李区长开车,今天廖哥来不成,这又是我老东家,我肯定得来。”
  黑子却更为不解:“怎么放着铁饭碗不要,去伺候老廖了?”
  “我没有正式编制,前几年又公车改革,李区长问了我的意见,就把我介绍给廖哥了,廖哥那人出手阔绰,对自己人好,你懂的……”
  二人说着话,终于看到一幢三间的土砖屋,小方指着这摇摇欲坠的土屋:“这是他家老房子,被拆的新房在下面路边……”
  又指了指屋前空地上坐在竹椅上的中年男人:“那是李区长,听他的意思,是必须想办法把这事了结了,不能老这样耗下去,确实不能再耗了,这事,搁谁身上都瘆得慌,膈应,烦!”
  说完,就坐在倒在路边的一颗树干上:“我就不过去了……”
  小方是个合格的司机,知道什么场合应当回避……
  黑子走近了和李区长打招呼,李区长没什么架子,还替他从堂屋门口前搬了把椅子……
  二人落座,李区长却问:“自己开车来的?”
  黑子说是。
  李区长又道:“下边的路还没修完,这一片都成了规划用地,没住什么人了,公交车还没通这儿来,明年应该能通……”
  黑子默然,不知道该怎么搭腔,心里却在想,这李区长怎么只身一人,连个开车的司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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