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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群众的智慧比海深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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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子要去和朱队沟通,下车之际,鬼使神差的问:“你俩真是表兄弟?”
  廖公子没好气的答:“不然叻,还煮的啊?”
  远远的见着树荫下多了个人,黑子走近了,朱队给他们做介绍:“这是村主任,李主任,这是郝黑子……”
  黑子愣了片刻,仍是十分自然的和他握手打招呼。
  廖公子和马大炮下了“战书”,明眼人都心知肚明,李三好也心里有数,所以他不能不来。不然,在村民们看来,他就是胆小怕事,不敢接招,往后在村里可就抬不起头来做人。
  往公而言,他的到场,代表的就是村里,也算是能给上头一个交代。
  李三好道:“村里干部都在区里开会,一下子抽不开身,听说村里出了这事,村支两委决定派我回来协调处理,路上堵车,回得晚了点……”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事情因你而起,那村支两委自然会“派”你来处理……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和谁作解释,黑子听了也没说别的。
  朱队道:“你是村主任,你想办法让村民们都散了,不然,他们这是聚众闹事,非法阻工,上头如果要按此严办,他们谁都讨不到好处。”
  李三好苦笑:“我是村主任,但这种事,他们不会听我的……”
  朱队直翻白眼,暗道那你回来搞毛线……
  黑子道:“有利可图的事,谁都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几句话就放弃,这事,确实不好办。”
  李三好见黑子替他解围,便向他递来感激的一笑。
  朱队道:“那你俩的意思,是今天这事除了通知公安来抓人,就没别的办法了?”
  李三好讪讪的道:“抓人可不成,全村男女老少起码一大半在这里,没有四百也有三百八,乡派出所关不下……”
  朱队又翻白眼,暗骂你他娘的到底站哪边,不禁有些恼火:“那没别的办法,只能硬上……”
  李三好稍愣,没明白所谓的“硬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黑子道:“人家三四百号人,你这二三十来人能以一当十?”
  李三好明白了,却砸咂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队不以为然:“干不干得赢另当别论,要的只是干架之后的效果,有些矛盾如果绥靖退让,那他们只会得寸进尺,这矛盾会一直在,如果干上一架,让他们知道咬的是块硬骨头,不但啃不下来一丝肉,还会崩掉满嘴牙,那就什么矛盾都没有,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李三好的额上不知不觉的冒出了细汗……
  黑子道:“那也不大好,万一伤了人,可怎么办?”
  “只要不搞死搞残,自己人反正都能算工伤,怕什么?”
  “那老百姓伤了怎么办?”
  “他们在违法,没追究法律责任就不错了,难不成还给报销医药费啊?”
  “你就不怕有人发微信发微博曝光?”
  “曝光就曝光,反正有上面兜着,我们也占理,有理走遍天下,怕个毛”,说完,又意味深长的道,“大凡是拆迁因无理取闹而产生的矛盾纠纷,没有什么是干一架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干两架……”
  黑子情不自禁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牛b!”
  李三好不停的抹着汗珠,见朱队起身,似乎真要去招呼手下“硬上”,情急之下便拦住他:“上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要文明执法,你们不能乱来……”
  朱队好整以暇的道:“那李大主任,你给出个文明执法的方案来?如果没有,那也没事,反正你现在和我们站在一边,回头我再给你向上头解释一下,说你大义灭亲,公正无私,大力支持我们严肃执法,上头也不会说你不作为……”
  黑子也道:“李主任不是没办法让村民们散伙,只是不想背书得罪人吧?”
  李三好明白了,这二人一唱一和,把他诳进来了……
  要怪就怪自己一回村首先来的是拆迁方的阵营,而不是去村民那边。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来在树荫下和带队的人说了几句话,拆迁方就开始“硬上”,回头朱队再真去给他“向上头解释一下”,那他李三好就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成屎了……
  事已至此,想要两边讨好两不得罪是不成了,只能旗帜鲜明选边站了。
  “村民们也并非全然不明事理,只要适当的给个台阶下,兴许能成……”
  朱队和黑子都不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村民的说法是水库没了,往后用水的成本会提高,那只要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也就没法拿这个说事了……”
  朱队问:“怎么解决?”
  “水库填了后,每家每户按20吨用水标准计,20吨以内的水费由拆迁方直接支付给自来水公司,超过20吨以上的,用水家庭自付”
  “我们村子不大,拢共不过百来户,20吨以内的一吨水一块五,拆迁方每个月需支付的不过三四百块,再说,村里的集中安置房在市区边上,不在这里,年底就能交房,他们搬去了那边,总不能说还要用这库里的水吧?”
  “满打满算,拆迁方承担这段时间的水费,不过三四千块,没理由不答应吧?”
  朱队双眼一亮,竖起了拇指:“可行……”
  黑子也暗暗称赞。
  李三好却道:“按理说,村民们不占里子,却得了实惠,有了面子,是会散场的,但是……”
  说着,眼神却飘向了路虎车:“今天来这里的,都是欠了那人的人情,如果说撤就撤,情面上会抹不下,所以我也没多大把握……”
  朱队不解:“马大炮?什么人情?村里这么多人都欠了?”
  黑子心里有数,知道李三好所谓的“那人”不是马大炮,而是廖公子,也明白那所谓的“人情”,就是廖公子当初拉票的红包。
  看来朱队是不清楚这背后的实际情况。
  黑子道:“这事说来话长,咱还是别白费口舌……”
  朱队却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我都不知道,你竟然知道?”
  黑子反问:“有什么稀奇?”
  朱队叹了口气:“服,不服不行,难怪都说你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
  李三好却看了看黑子——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搞明白黑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又不好意思问。
  黑子道:“我就当你在夸我,莫扯远了,说正事……”
  又指着猪圈后的山头:“马大炮说,他在那里还有一块地,你们却把这块地算作公家的出让给了拆迁方,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李三好点头:“他确实有块地……”
  黑子不解:“那你……”
  “我为什么说他搞了个假证明?”
  李三好嗤之以鼻,似乎一提起这个事,他就来了气:
  “他是在这里有块地,可那块地充其量不超过三分,他却说有一亩,你说他这个证明是真的还是假的?”
  “量地之前,我们没有他电话,就通知他老兄,要他老兄代为转告,量地的时候他又没回,我们事情又多,来办事的闹哄哄的又乱,就把他给忘了”
  “他后来反映这个情况,我又到处了解,找他老兄也问了下情况,他在这里的确是有三分地,可指挥部要他提供证据,他却搞了个证明,说他在这里有一亩地”
  “他这是什么?这是诈骗!那指挥部来找我核实情况,我不就实事求是,说据了解,他在这里只有三分地”
  “指挥部把我的意见反馈给他,你知道他怎么说么?”
  “他说,他能提供证据证明他在这里有一亩地,只要我们能像他这样,找人签字画押,证明他在这里只有三分地,那他也认。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要疼,这种得罪人,断人‘财路’的事,谁会签字画押?鬼知道他马大炮会不会事后报复?”
  黑子忽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个诡辩,大致意思是,你说一加一等于二,我说一加一等于三,原因是:你不能证明一加一等于二,那么一加一就等于三……
  “好说歹说,说他这是在霸蛮,是在为难人,地球人都知道不可能会有人签字画押说他只有三分地,结果他倒好,他又提出个标新立异的说法”
  “他说,现在那山头被清表推平,找不到什么参照物,没法实地测量,与其在这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用事实说话,只要我们把山头还原到和清表前一模一样,再借助参照物实地测量,量出多少他都认……”
  “这是什么话?这他娘的就是混账话!”
  朱队目瞪口呆,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黑子也再次叹服,暗想当真是马大炮出品,必属“极品”。
  想了想,黑子又问:“量地的时候,马大炮为什么不回?”
  李三好道:“这也是我们工作上没注意,听说他两兄弟不和,但我们当时心想,这种事,他老兄应该不会误他事,毕竟是亲兄弟,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结果,估计他老兄还真就没转告到位……”
  黑子和朱队明白了,也难怪马大炮搞个“证明”说他有一亩地,可他老兄却偏偏会跳出来“大义灭亲”,实事求是的说他只有三分地……
  这两兄弟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和”!
  黑子看着他二人:“我去找廖公子和马大炮,试试让他们也撤走,按照之前的办法,你们能有多大把握?”
  朱队表态:“拢共两三千块钱的事,上头走个流程应该不难……”
  李三好看着路虎车:“只要他们也撤,大伙儿没道理不散伙……”
  黑子又道:“猪圈理应今天就拆,至于填这水库,是不是要晚几天?至少应该在上头走完流程,正式给出回复之后?”
  李三好也道:“是这个理,不然你水库都已经填了,老百姓会心里没底……”
  朱队想了想,却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
  片刻之后,朱队又从没人的角落回来了:“上头同意了,基本按你们的意思办,前提也是,今天这猪圈一定得拆……”
  路虎车里。
  黑子开门见山:“说说吧,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难?”
  廖公子问:“你说的是哪一茬?”
  黑子看着马大炮:“你在那个山头上,到底有多少地?”
  马大炮讪讪的样子,却不说话。
  廖公子却道:“他有多少地,和今天这事儿有什么干系?”
  黑子道:“老廖,你认识我多久了?”
  “你想说什么?”
  “我需要了解一切真实的情况,掌握所有能利用的资源,一些细节看起来微不足道,甚至和事情的本质毫不相干,但只要有心,稍加施工利用,却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廖公子无奈,只得和盘托出:“他只有三分地……”
  马大炮也来了气:“本来这是我们村里的事,和今天这事也没什么干系,我们也不是有意要瞒你,就觉得没必要连这事都告诉你,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竟然他李三好自己都不要脸,硬把村里的事情往外抖,那也怪不得我掀他老底了……”
  说完,又抖了抖手里的那张证明:“我在那山头上是只有三分地,可村里人都给签字画押,说我有一亩地,你知道为什么?”
  “大凡卖地的,没有谁是卖了个实数,都是往多了报,往多了量,到底有多少地,是不是只有量地的说了算?上头做领导的总不会下来量地吧?”
  “明明只有三分,可量地的若填个四,那它就是四分,这种事只要村里不说话,那四分地就成了事实……”
  黑子懂了,这种事只需要“搞定”量地的工作人员,村干部自然也乐得装聋作哑。
  “他们都多算了,我就不能多算?”
  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同样的道理,村民们都“摸”了,自然不好意思不让马大炮去“摸”……
  黑子道:“你这虚报的也太多了点吧?”
  马大炮干笑:“他们把我地都推平了,有本事恢复原貌再重新量去……”
  “我说我有一亩,村民们也签了字画了押,他李三好只要再装聋作哑一回,这事是不是就成了?”
  “我和他李三好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轮到我头上来,他为什么就偏要跳出来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要是在村里他一碗水端平,对谁都这样,那我马大炮也无话可说。”
  “可事实呢?”
  马大炮压低了声音:
  “我可是听说,我那三分地,并没有算作公家的出让,而是李三好找人冒认,和人一起把钱给分了……”
  “这事我去找了指挥部,指挥部说整个山头的征收款都已汇到了村里,我在那山头上的地,经核实后,村里按实际情况将属于我的那一份拨付给我即可……”
  “我也找过李三好,明确表示多算的部分,可以分他一份,可他竟然油盐不进,还和老子扯什么要营造风清气正的官民关系,他娘的就一村干部,算什么‘官’?”
  “他咬死我只有三分地,有好处也不要,最后整得老子实在没办法,要他按三分算就按三分算,我心想只要不吃亏也就算了,可他又推三阻四,一下说要开会研究,一下又说要向指挥部打报告等批复,我回头又问了村支书,支书说这事早就研究过,按实际情况给我拨款就成,你说,找人冒认的事,是不是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他做初一,就别怪老子做十五,老子要他按三分地算,把款拨给我,他竟然都爱理不理,推三阻四,那老子就要按一亩地算……”
  说到这里,马大炮又有点丧气:“可指挥部的人信他不信我,还说这事,村里自行处理即可……”
  黑子懂了。
  马大炮说话的时间逻辑有点乱,但整理一下,大致应该是这么个情况:
  马大炮在某一天回村,忽然发现山头上自家的地被推平了,于是去村里要说法,李三好就说量地的时候你自己不来,能怪谁?马大炮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又去指挥部反映情况,指挥部自然就要他提供证据。
  在找村民签字画押的过程中,兴许是有人“指点”,也兴许是马大炮无师自通灵机一动,便将证明上的“有旱地三分”改成了“有旱地一亩”,之后又拿着证明去找李三好,因为不管是“三分”还是“一亩”,都需经村里认定。在和李三好沟通的过程中,马大炮表示如果按一亩算,我就分你一份,但是李三好不为所动,表示要公事公办,马大炮没办法,只得悻悻认栽,并表示那你把款拨给我,结果李三好推三阻四,三分地的款也一直没拨付到位。兴许在这等待拨款的过程中,马大炮又听说他那三分地其实是李三好和人冒认,早就把征收款给瓜分了,这无异于火上浇油,马大炮“冲冠一怒为了钱”,便去指挥部,拿出“证明”,说他有一亩地。
  指挥部来村里核实,李三好自然而然跳出来说他这“证明”是假的,他只有三分地。指挥部一听就懂了,鉴于马大炮的“前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这左右又是村里的事,征收款也早已划拨到了村里,索性便将马大炮这难缠的货全权交给村里自行处理,并给了个指导性的意见——“按实际情况拨付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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