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路途间

　　这是姜无马加入田武军的第三天，这三天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太信任师傅了，被师傅坑了，“田”和“天”同音，师傅跟自己玩了一手，只是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他可不想背上逃兵的名头，给官府捉拿下狱。
　　这田武军是标准的新军，该配的物资也都配置齐全，只是这毕竟是个辎重部队，拢共也就只有十多只马匹，姜无马想要有匹马只能是奢望，就连那牙将也都是自己准备了一匹马。这支新军也就八百多人，去除昨晚的炊事兵，正好八百人整，牙将自己带了八个人做百夫长，剩下的八百人里有八十个十夫长，从这也能看出康州兵源质量只差，这次一共也就在四座城池征兵，康州竟仅仅只有十三人通过。
　　姜无马现在手下有十二个兵，都是康州应征上的，至于那王兴安，算是一个编外人员，不算在新军之中，跟在那精瘦男子身边做事。此时这八百多人已经连着赶了两日的路，姜无马带着人走在军队后方，不是不想往前，实在是跟不上。
　　康州这通过的几人，除了柴平和那个高属能跟上队伍，剩下的十人完全跟不上节奏。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本就同出一城，现在在军中又都是落在后面的人，姜无马这支小队成员互相之间关系倒是很融洽。互相之间也都有了初步的了解。
　　柴平家里是康州开酒楼的，当日应征成功后，牙将很是贴心的给他们放了半日的假，他便坐庄请大家去他家酒楼好好吃了一顿，只是想到柴平他娘喊柴平二狗，姜无马还是会憋不住笑意。柴平从小习武，按理说本可以拿个十夫长的位置，只是应征前一日没有休息好，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高属不仅仅是高家的嫡系，他的母亲是当今高家家主唯一的女儿，可惜在高属年幼之时便得病去世了，他母家强势，便跟了高家姓高，有个做家主的外公，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嫡出，但生活用度和真嫡系也没什么差别，日子也算滋润，这次应征也是算出来磨砺一番。
　　还有个家里做官的叫许子石，是易州刺史的庶子，母家没什么实力，这次纯粹就是为了混个前途才参的军。和柴平是一类人，有些自来熟，咋咋呼呼，没什么坏心眼，这几天叫苦叫累就他叫的最多。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支队伍也多了些活力。
　　“二狗子，听说你认识武胖子？还喜欢他姐姐？”许子石调笑道。
　　还不待柴平回他，一个气喘嘘嘘声音就传了过来“放屁，俺姐怎么可能看上他。许子石你再乱说，别怪俺打你。”
　　说话的是个胖子，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脸颊不停的往下滴，一双豆豆眼在这张圆脸上竟显得有些憨厚，这就是那个武胖子。
　　武胖子仅仅只有十五岁，家里是屠户，做些苦力活，生活不算很滋润，但屠户家最不缺的就是肉，活生生把他养的宛如二十多岁一般。不过他长得五大粗，她姐倒是美名远扬。柴平还真求着他妈去提过亲。只可惜最后她姐嫁给了康州通判的儿子做小妾，武胖子差点真成柴平小舅子了。
　　柴平气急回道：“放屁，怎么就看不上我了？还有你们别喊我二狗子，我叫柴平。”
　　许子石笑嘻嘻道：“别气别气，你喊我一声许哥，那之后等休假了，我跟你去康州，帮你把那通判之子好好教训一顿。”
　　姜无马也笑着附和道：“二狗，你喊一声就行，你就真不生气？”
　　柴平沉默一会道：“算了，我就希望她能开心就好。”
　　“看不出来，二狗你还是个大善人？”“就是就是，真看不出来。”一前一后又是两人加入了话题。
　　说话的是林大林二，没错，他们真名就是林大林二，兄弟二人是通过应征的几人中年龄最大的，本来在康州城里做些小工，这次康州征兵，被他们那当过兵的父亲硬拉着去报了名。若不是害怕淘汰会被父亲教训，第一轮他们就坚持不住了，第三轮倒是运气好，都遇到了比较弱的对手，堪堪过关。
　　“武胖子你说句实话，你那姐夫好，还是二狗好，你要是答得好，这个就给你了。”姜无马一边笑道，一遍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叶包，那油腻腻的外皮，一看里面就是肉。
　　武胖子之前在家时无肉不欢，这两天顿顿芋头和萝卜吃的他浑身难受。想都没想，武胖子叫道“那肯定二狗好，还用问吗？”
　　众人皆是大笑，连走在最后一脸沉稳的卫乐都笑了，这卫乐是姜无马手下最沉默寡言的一人，这几日除了休息时会跟姜无马等人说上几句，平常基本都不说话，不过这是他也是忍不住道“武胖子你就不怕给你姐夫听到这话？”
　　“怕啥？你们又没人认识他，再说，就算跟他说，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快快快，姜无马把吃的给我。”
　　姜无马贼笑一声，“不给，我刚问了，明日就能到驻地了，今晚这肉，大家每人分一点，加个餐。”
　　十夫长在元阳帝国里并不是正规编制，仅仅只是百夫长为方便管理设定的官职，所以姜无马虽然有个十夫长的名头，但和柴平等人也没有实质的上下级之分，当然十夫长的月钱会多一些，可承担的责任可比普通小兵要大得多。
　　“无马，我也要吃。”说话的是个和尚，法号无涯，当和尚完全是因为家里穷困，出家混口饭吃，当了几年武僧，本事没学多少，但倒是有些白胖。
　　“你个和尚吃什么，无马，秃子那份给我就行，还有，晚上要给我多分些，我这几天都要憋疯了。”武胖子叫嚷道。
　　高属道：“武胖子，别唧唧歪歪了，就按无马说的，这肉大家晚上平分，再说了秃子你也是，你一个和尚瞎吃什么肉？你少吃点，我们大家还都能多分一些不是？你们和尚不是最喜欢说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如地狱吗？你就苦一下，造福一下大家吧。”
　　气氛一下热闹起来，这高属看起来正正经经，这一开口怎么就把人往死里损？
　　为说话的那四人此刻也加入讨论，一会不给这人吃，一会不给那人吃，姜无马看着眼前的景象，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里升起。因为是孤儿的缘故，姜无马一直有些自卑，不愿与人打交道。以往他的生活就是师傅，还有范老板，如今一群人互相调笑的感觉他从未有过，不过这种感觉似乎挺好。
　　为说话的四人分别叫梅阳，陶高杰，于熊以及蔡周，这四人都是康州城里的普通人家，梅阳和于熊都学过一段时间的武艺，而陶高杰和蔡周就要差上一些，尤其是陶高杰，第三轮耍了个小心眼，才蒙混过关。
　　于熊在康州已经成家了，这次参军也是为了让生活好些，元阳军队的福利一直很好，于熊很早就想参军，但始终下不了决心，正好这次征兵康州也有机会，便在妻子的支持下来尝试了一番，没想到竟然通过了。更令他兴奋的是，高属偷偷告诉他，这次元阳向苍云开战虽是临时起意，但赤血军被灭之后，昊帝便亲自手书一封发往高家希望高家能做些银两上的支持。
　　这次大战的前因后果高家清清楚楚，只是这些事现在还暂时不能告诉民众，高属也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一些事情，皇室似乎很看重赤血，这次赤血事件，让昊帝怒不可遏。
　　与外人所想不同，最近十几年昊帝不再去往高家避暑，并非年龄大了，而是另有隐情，高家与昊帝虽渐渐离心，但这种牵扯整个帝国兴衰的大事，高家还是义无反顾的做出了全力支持，已经几十年未曾填补国库的高家究竟有多少银两，连皇室都不清楚。昊帝已经颁布了新的律法，所有参战军队士兵月钱和抚恤金都双倍发放，而高家给出的承诺便是多出的钱全部由高家填补。
　　其实高家内部也是有所争论，元阳此次的宣战，高家内部一片看衰，但掏不掏钱与看不看衰并无什么关联，大多数高家人都是极力反对高家的承诺，最后高家家主高翰墨力排众议做出了决定。
　　这些事高属自然不说告诉于熊，但他告诉于熊双倍月钱的事还是使于熊激动不已。
　　队伍缓缓前行，吊在队伍最后的好处就是嬉闹不会被发现，天色很快黑了下来，队伍在路边停下休息。
　　姜无马将怀中荷叶包裹的肉块取出与众人平分，安排好守夜的名单，便一个人走入林间开始修炼，这几天他每日坚持修炼，气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姜无马知晓，气越多，他的实力也就会越强，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气的增多，疼痛似乎也在渐渐减弱，姜无马有种预感，当他的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可能疼痛就会消失。
　　明日就要到驻地了，姜无马感觉以前的日子开始变得模糊，摇摇头将这想法甩出脑袋，姜无马打出一拳，开始了今日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