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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沃玛睡的正沉,窗外突然开始下起雨来。一开始还淅淅沥沥地仿佛小溪流一般,很快便现出了夏日雷阵雨暴躁的本色,豆大的雨点纷纷打在玻璃窗上劈啪作响。再远处些的天幕时不时被一条条银色的巨龙凶狠地撕开,很快又被潮水一般厚重的黑夜吞没。
借着闪电微弱的光芒,忆雨悄悄起身将窗户关上,以免雨水落进屋里。
关上的窗户里倒映出她白皙的不似常人的面庞,此刻这张冰冷的俏脸上写满了哀愁。
“沃玛。”忆雨轻轻地吐出这个仿佛某个特定的符咒一般的名字,名字的主人此时正在床上睡的香甜,绵长的呼吸声竖起耳朵就可以依稀听的到。
“我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存在呢?”忆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她已经重复问了不知多少年,可是从来没有找到答案。她猜测过自己是沃玛的第二人格,猜测过自己不过是沃玛虚构出来的一个角色,可是童年的很多经历都历历在目,那些没有沃玛的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也都记得一清二楚——她摔碎了表哥的变形金刚,爬上邻居家的莲雾树偷吃了个精光,抢走低年级男生的胶达……
时过境迁,后来便是中学时的中二时代,因为看了《寄生兽》在日记本的封皮上写下“我很人类”这样阴暗的话语。其实对于人类,忆雨一直并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态度,她真的恨吗?理由又真的和记在日记本里的一样吗?这些故事明明并不久远却分外模糊,唯一记得的是在她似乎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睡,突然在某一天被这个名为沃玛的女孩从黑暗中唤醒,所以那以后就跟着她了。
忆雨略作犹豫,将身体重新化作光点试图独自前往山下的那座小镇,可是刚行至宅邸边缘便一头撞上了某个看不见的坚硬蛋壳一般的东西。
“看来就是陈曦所说的结界了。”忆雨叹息一声,身体重新消散在空气中再也看不到了。只留得一片空空荡荡的天地任由那雨声连绵不绝。
次日清晨。
沃玛早早地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仔细辨认之下发现争吵声竟是从隔壁传来的,也就是——陈曦的房间。沃玛瞬间睡意全无,连忙起身更衣洗漱就要去看个究竟。
走到陈曦的房门口,房门虚掩着,争吵的声音更大了,一个声音正是熟悉的陈曦,另一个则是从来未曾听过的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沃玛正准备伸出手推门,可是手伸到中途又放下了——毕竟自己在府邸的身份不过是客人——甚至是佣人,应该不便介入主人的纠葛。可是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的争吵却突然停止了。
沃玛心中暗道不妙,果然下一刻那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便重新开口道:“门口的那位小姐,麻烦您能进来一下吗?”沃玛身体一僵,情势所迫之下不得不还是转身走进了陈曦的卧室。
陈曦的卧室并不像宅邸里的其他房间一样装饰的那么奢华,恰恰相反,整一个房间洁白淡雅的仿佛一个雪洞一般,一面梳妆镜和窗台上的几盆盆栽便是房间的全部装饰,很难想象这是一间千金大小姐的闺房。
“沃……陆雨馨,你怎么在这,你应该下楼去和雪儿她们一起准备早餐了。”陈曦佯装镇定地走过来和沃玛使了个眼色,沃玛心中了然那名男士便是陈曦的凉山省领主了。
男子名为陈宇帆,留着一头齐肩的长发,脸上化了浓妆,一袭金红两色的风衣拖在身后,给人一种滑稽却又颇具威严的感觉。
陈曦又赶忙转过身去向父亲解释道:“这是我新雇佣的佣人,虽然家务什么的不太擅长但是可以打打下手或者帮我整理房间什么的。”男子站起身走到沃玛面前,他身高足有一百八十多厘米,走近了看更显得分外高大。
“哟,难得女儿亲自找了婢女,这样一来就不用我操心安排了。”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沃玛一遍,他目光仿佛锥子一般一直刺进沃玛灵魂深处,给人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恍惚间突然听到陈曦的声音喊道:“爸!”
“啊,对不起,是我失礼了。”男子略微欠身,后退了几步,刚刚那股恐怖的压迫感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终,沃玛发现就刚才那一回自己竟是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小姐可以不必和其他下人一样操劳,只要陪着陈曦说说话就好了。”男子又来回看了两人几眼,最终转身出去了。
“呼。”看着父亲终于在走廊尽头远去,陈曦长舒一口气,立即跑过去掩上房门,随后便直接坐倒在了木质地板上。
“对不起。”沃玛在陈曦身边坐下,小声道。
陈曦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让你见笑了。”
“我能理解的,谁都会有和父母过不去的时候。”
“不是,他……”陈曦话刚出口便掩嘴不提了,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来去收拾略显杂乱的床铺,沃玛也陪着她将床铺叠好,随后便携手去往楼下吃早餐。
吃罢早餐,宇帆领主便要去桐叶镇上露个脸,陈曦也被要求同行,而她作为陈曦名义上的“贴身婢女”自然也加入了下山的队伍。
正如陈曦所说的一般,他父亲才刚进入镇子,瞬间便被热情的居民们团团围住,而男子则挨个地接住递过来的手为他们一一赐福祈愿。如此古怪的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而后她们被安排在西京商会的宅邸午休,下午还有一场镇民们自发筹集起来的剧目表演要请领主观赏。
一行人沿着街道向西京商会府邸走去,一个挂在屋檐下的冰制笼子引起了宇帆的注意,凭借他对魔法的了解便知道是出自于女儿之手了。
陈曦连忙上前和父亲一五一十地汇报了昨日所遇到的情况。宇帆一边听着,却开始微微摇头。直到陈曦讲述完毕,陈宇帆这才缓缓走到众人面前,镇里的大家都没有散去,因为知道去往劳伦斯商会必定会经过这一处临时造就的“禁闭所”,都一路跟在后边等着看好戏。
果不其然,他伸手将冰笼召至身边,用一种不急不缓地声音对众人宣布道:“如果我没有听错,这个女孩,她犯下的是最为严重的一种罪行——”他故意停顿了了一下,然后重重地说出了那两个字“盗窃。”
“世界上所有的罪状其实都是盗窃的变种,当你杀死一个男人,你从他的儿子手里偷走父亲,从她的妻子手里偷走爱人;当你强奸一个处女,你偷走她的贞操,当你杵逆你的父母,你偷走父母对你的信任,偷窃,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罪名的起源。”
沃玛看见笼子里边的少女开始微微颤抖,无论是被陈曦如何惩治都不曾服软的女孩此刻却深深地感受到了恐惧。
“所以。”宇帆领主提高了音调,说道:“很多罪行都可以因为犯罪的人是一个孩子从轻发落,唯独盗窃不行,我在此更改我女儿做出的不合理判决,将这个犯下重罪的女孩判处死刑!”周围的人们先是面面相觑,从人群里传来一阵阵交头接耳的骚动,沃玛看见陈曦攥紧的双拳正微微颤抖,似乎在克制着什么。然而就在下一瞬,正当沃玛以为会有人出声辩驳这不合理的裁决的时候,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随后一呼百应。
“烧死她,这个恶毒的强盗!”
“别给她留全尸,没妈养的,活该!”
笼子里的少女默默地低下头去,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了,终于拼尽全部力气喊出了她曾经对陈曦说过的话语。
“凭什么偷东西犯法,你们钱那么多,分我一点又不会饿死。”
“不对。”女孩愤愤地道:“凭什么你们生下来就这么富有我就活该没爹妈养,凭什么钱就是你们的不是我的!”她越说越激动,可是眼角却不争气地流下两行浊泪,这一次不再是她假惺惺的演技而是切实地感受到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恐惧。
宇帆领主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即刻执行。”
“不要——”
两声呼喊突兀地划破小镇的上空,陈曦和沃玛对视一眼,沃玛尽可能地挤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可是从陈曦的脸上看到的只有恐惧。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突然爆发的冲突。宇帆领主默不作声地将冰笼抛回原位,缓缓向她们两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