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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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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刻钟后,再次起行。
  又经过三个多时辰的狂奔,五百骑在子时末到达铜阳关外的居延泽。早已得到消息在此等候的铜阳关守将护羌校尉封守节见到独孤相就要行礼,被独孤相阻止,“时间紧急,不用多礼了。他们现在行踪何处?”
  封守节四十余岁,是个身形高大的黑脸汉子,闻言也不矫情,回道:“天黑前在居延泽西南角湖边安营扎寨,一个时辰前斥候出去,该回来了。”
  独孤相问道:“他们驻地离此多远?”
  “三十里。”
  “去了多少人?”
  封守节道:“一什二十骑,按帅爷吩咐,二十骑混夹了两名鸢房派来的好手。”
  独孤相抬手看了看天色,“薛鹤唳,把游骑撒出去,趁夜摸过去。封守节带着你的人会铜阳关。”
  薛鹤唳还没来得及下令,曹破败出列大声道:“我去探路,入豹骑前我在铜阳关待过,这里地形我熟悉。”
  薛鹤唳没有说话,看向独孤相,后者略一沉吟道:“带上你的人,再给你二十骑。记住,与豹骑保持十里的距离。”
  曹破败一脸兴奋领命而去。
  独孤相看了眼还没走的封守节道:“封校尉带着你的人回去吧,你在铜阳关我才放心。”
  为了隐秘行踪,一路来都是摸黑赶路,没有燃起火把。十五刚过没几天,一轮明月高挂,倒不是太黑。当然亦独孤相的修为,有没有月亮并无什么分别。只见封守节黝黑的脸上带着期许神色道:“铜阳关内属下已安排好,今晚想和帅爷一起并肩杀敌。”
  独孤相失笑道:“怎么一个个都跟恶鬼投胎似的?仅此一次,你的人回关,你留下。”
  封守节下去后,薛鹤唳笑道:“帅爷你是不知道,咱们豹骑还稍好,下面那些人可不都跟饿鬼似的?有仗打的时候都嫌吃不饱,何况这么久没打了。就跟八百年没摸过小娘子的汉子一样,都憋得慌。”
  独孤相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神色回复平淡道:“说不得盼什么还真来什么。”
  居延泽以泽命名,事实上并不全是沼泽之地,说它是一个移动的湖更为贴切,千百年来,它的位置虽然大体没变,但随着时间变迁,它不停缓缓移动,忽东忽西忽南忽北,乃丝绸之路上一道奇观。因为整个居延泽形似一轮弯月,兼之变化无常,又有人称它为月海。月海之水由弱水而来,入口处是一大片广褒的沼泽地,泥沙沉积,经年累月,在沼泽之中冲出一片湖水,形成今日的模样。湖畔水草丰茂,如同一个天然的大草场,往来西域的驼旅马队,以及周边的游牧族人常来此歇脚放牧。
  夜色中,曹破败领着老刀把子、杨朝宗在内的三十骑借着月色和湖边草木的掩映,沿着月海湖畔往西南角、也是弯月的月尖摸去。
  湖边林木不深,不停地有虫蛙鸣叫,幸好木未成林没有宿鸟,否则三十骑虽分作三组,两伍一组的前后左分开行进,也一定会惊起宿鸟,还未探到敌情,就要被对方发现。
  杨朝宗随着曹破败、老刀把子在第一组,走在最前。除了虫鸣蛙叫和马蹄轻踏的声音,天地寂静一片,杨朝宗抬头看了眼空中,月朗星稀,以前在昊阳城经常看到的北斗七星只能依稀瞧见。心里不合时机的生出感触,想到以前在昊阳城里胸无大志的做着衣食无忧的职业纨绔,那时哪想到几个月后竟身在凉州边军之中,干着趁夜杀敌的营生。如果早知如此,自己会做何选择?杨朝宗摇头苦笑,暗骂道:他娘的!人生一辈子哪来的如果?对现在的处境他没有什么不满意,相反更觉得充足,以前喝酒撩女摸小娘子跟现在比起来,那就像是小孩玩的过家家游戏。到底是哪种日子不真实?以前?现在?胡思乱想间,身侧的老刀把子突然低声喝到:“小心!”
  杨朝宗立时惊醒,随老刀把子声音一起入耳的还有尖锐的破空之声,换做以前肯定手慌脚乱不知所措,现在自然不会了,独孤相和老刀把子数月来苦心孤诣锤炼的成果得以显现。一听声音他就分辨出这是劲箭的破空之声,不是一箭,而是数箭齐发,也不是普通弓箭,要么是射箭之人臂力无穷,要么是他们平时极少用的重弩。老刀把子话音刚落他就伏在马背上,接着听到金铁声和劲箭穿透甲衣的声音。
  沉闷的金铁声是老刀把子用刀鞘格挡劲箭,破甲声是他身后同伴中箭了,而且不止一人中箭。来箭不仅势疾力猛,而且准星奇佳,被射中的不是透体而入,就是被射翻马下。要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游骑,是凉州边军中的精锐豹骑悍卒,可见偷袭之人何等强悍!
  曹破败为了躲避一支劲箭,从马背滑落,同时抽出佩刀,喝道:“隐蔽!”
  老刀把子翻身下马,一把扯下杨朝宗,猫在一从芦草之后,低声道:“伏低!不止一人,都是重弩好手。左前,还有正前方。”
  又一人被射翻在地,曹破败藏身马腹,快速扫了一眼,己方已有五人中箭。他刚猫起身想要闪到老刀把子身侧,一支劲箭长了眼睛似的激射而至。曹破败就地一滚,可怜坐骑被一箭破腹,低鸣了两声翻倒在地。
  此地离他们出发之处已有二十余里,按照三组游骑游弋向前,每组前后间隔一到两里,左右间隔三百步。他们这边的声音后面的柳下春熊十二等听不到,该逃不过左近豹骑的耳目。但这一切来得太快,不过数息间,二十来箭,十骑已被放倒一半。更没想到的是对方竟在远离他们营地十里外设伏。他们怎么会知道有人偷袭?
  曹破败来不及细想,借着坐骑尸身掩护,一个纵身到了老刀把子身侧,恨声道:“难怪一路上不见铜阳关的斥候,已经着他们道儿,多半折了。”
  老刀把子沉声道:“另一组也不要指望了。一共有四个箭手,左前六十步两个交给你们,正前方五十步两个我来。”说完看了一眼杨朝宗,示意他小心。
  杨朝宗一点头,也不见老刀把子有何动作,整个人就那么以半蹲的姿势激射而起,向前方一片矮林弹去。还在半空的时候,破空声响,四支劲箭由前方及左边闪电般射至。老刀把子扭身下坠,同时一刀劈在前方箭上。四箭落空,老刀把子再次弹起,已到了二十步外。
  曹破败和杨朝宗趁箭手注意力在老刀把子身上,同时躬身跃起,向左前方扑去。
  两箭又至,老刀把子左手鞘右手刀,迅疾无伦的一拨一挑,正要纵身跃起,比劲箭来势迅猛数倍的破空声自右侧芦草堆中夹着寒光如风雷突至。
  老刀把子瞬间便知这一刀躲不开,此人一直潜藏于此,避过了自己的感知,最少是一品妙锦的实力。出手时机把握巧至毫巅,正是他把注意力转到箭手身上,刚避开两箭,纵身跃起的新力未生之际。冷喝一声,老刀把子整个人如风吹水草般站在原地旋匝一周,堪堪避过对手这倾力一刀。等他身体归位,手中长刀借势而出,划出一道弧形削向对方门面。
  那人身体一弓,离弦箭般弹上丈许半空,右手刀左手拳再凌空扑下。
  老刀把子不退反进,右手刀与那人硬撼,左手鞘横扫向那人脸颊,这一下如被扫中,就算不死满口牙也剩不下几颗。
  “呛”带起火星四射,金铁交击声在夜间更显刺耳。
  那人借两刀交击反震之力再次弹上半空,照旧一刀一拳卷土再来。
  老刀把子不等他攻至,窜身迎上。那人脸上得色一闪而过,破空声响,又是两箭!一箭射向老刀把子面门,一箭射向他腰际。
  老刀把子右手一刀劈在射向面门的一箭上,左手鞘探出,不偏不倚分毫不差套上那人刀身,就是一旋,像是抡起来般送往射向自己那一箭。劲箭穿脸而过,带起一蓬血雨。
  那人半张脸皮差点被劲箭扯掉,顾不得血肉模糊,一脚蹬往老刀把子小腹。
  老刀把子屈膝迎上,和他又硬撼一记。
  两人分开,那人再借反震之力,一个弹身,瞬间消没在夜色下的芦草之中。
  杨朝宗、曹破败与另一位跟上的豹骑兄弟蛇形前窜,左侧芦草更加茂密,为三人提供隐身遮挡之物。箭手也是狡猾,不断移动藏身位置,显是训练有素的弓手,从不无的放矢。要么是引弓不发,要么杨朝宗三人一露头现身就听到破空之声。
  曹破败这一组十骑,两人中箭当场不治,三人重伤失去战力,四人解决箭手,还剩一人咬牙翻身上马,策马往回路狂奔。这也是边军铁律,无需命令,只要还有一人一口气也要讲军情传讯回去,哪怕眼睁看着袍泽死绝。豹骑虽不是游骑,这一点也同样适用。
  杨朝宗一刀劈开射向自己的一箭,顿觉虎口发麻。
  曹破败趁机前窜,离箭手只有二十步了。一声狂喝,豹子般从地上弹起,连人带刀往箭手藏身处扑去。
  夜色下,数骑如风疾驰而去,马蹄声踏破月海的宁静。
  曹破败眼睁睁看着敌骑远去,恨得牙咬,却也无可奈何。杨朝宗来到一侧,沉声道:“偷袭不成,反被偷袭,咱们赶紧回禀帅爷。”
  马蹄声响,柳下春这才领着十骑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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