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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冰中剑 / 第四章 归乡

第四章 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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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穿过甬道来到山的另一侧,一个背着背篓,面目清秀的青年恰好从他们面前经过,见到那个少年,吃惊地说道:“小豆子!你居然自己回来了!天哪!你可把你妈妈急死了你知道不?”
  “阿祥哥,我知道错了嘛。”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看看你妈妈啊!嘿,这事,我得赶紧告诉村长!这几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他们......”
  胡云赶紧道:“这个老人家是村里的老人了,这次是特地回来看看故乡的。我们在山外面碰见了小豆子,就顺便把他送了回来。”
  樊老者点点头:“我离开这里时才三十多岁,那时你们这些小伙子还没出生呢。”
  阿祥摸了摸后脑勺,想了想,道:“小豆子,你先回家去吧。至于你们几位,请跟我到村长这里来一下吧。”
  阿祥带着三人穿过几十亩田地,田边经过的人们纷纷侧过来头看他们,议论起来。
  “这个小豆子啊,真是淘气,居然敢私自跑出村子!”
  “可把王家那大嫂的眼睛都哭肿了。”
  “我孩子敢这么皮,我非都揍死了他不可!”
  “哎,这都是惯的!”
  “这几个人是做什么的,从哪里来?”
  “咱们神仙村好久都没来过外人了,他们是怎么知道进来的路的?”
  四人来到村中心的大街上,旁边稀稀落落地住着几十户人家,赵韵左右张望着,见东边一户人家离四周的田地比较远,院子里摆满了药材,一位老年妇人正在进行分拣,见他们走过来,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上前走了几步,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老者叫住了他。
  赵韵回头看去,见他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可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清。
  “阿音,你在看什么?”樊老者回过头来,奇怪地问道:“可别落下了!”
  “唔,没什么。”见大家都在等自己,赵韵有点不好意思,忙跟了上去。
  村长的家便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阿祥领着他们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轻声问道:“村长在家吗?”
  门被打开了,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见是阿祥,忙把他们领进了屋子。
  “村长,这几个人说是这里的人。”
  八字胡看了看这三人,皱了皱眉头,道:“他们是你带进来的吗?”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阿祥摸了摸后脑勺,连连摆了摆手。
  “嘿,小伙子,我说,你得动动脑子,我们要不是这里的人,怎么知道入口?”樊老者急道。
  “我.......”阿祥忙想解释。
  樊老者却打断了他的话头,“我没跟你说话,我在跟你们村长说话!”
  八字胡愣了愣,他不知道多久没听到别人叫他“小伙子”了,便是村里年纪大的老人,多也以“村长”相称,心想,这老头子有点倚老卖老。当下没好气的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哈哈哈,你没见过不是正常吗?我当年出去的时候,恐怕你还在玩泥巴吧!”
  “你!”八字胡气得脖子涨的通红。
  赵韵见樊老者这样说下去要僵,忙拉了拉他衣角,走上前,道:“村长,您好!大伯伯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呀,就是性子急!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计较!他这次可是专程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看看乡亲们呢!”
  “哼!”见有了台阶下,八字胡顿了顿,缓缓道:“那小丫头,你呢?难道你出去的时候,我也在玩泥巴吗?”
  “我......”赵韵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对不起!我们神仙村,从不接受外人!”见赵韵默不作声,八字胡的声音顿时扬高了八度,“请你们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吧。阿祥,那个入口,还没填了吗?说了我下次带人凿个新的。”
  “岂有此理!”樊老者心中恼怒,正要发作,这时,却听见有人在屋外敲门。
  八字胡看了外面一眼,没好气的说:“谁呀!我正在忙呢!”
  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村长啊,不得了了,我又看见你家阿暮跑到山上玩去了!”
  八字胡吃了一惊,勃然大怒,骂道:“这个小崽子!”说着走过去把门打开,忙问道:“林家大姐,快!说说!”
  林姓老妇进得屋来,正要开口说话,突然看见樊老者站在这里,如遭雷劈,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韵认得她便是路上那个张望的老妇,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樊老者,心中不禁讶异,暗想:难道他们是认得的么?她向樊老者看去,却见樊老者也望着她,眼圈不知道怎么红了。
  “姐姐,是你么?”樊老者突然说了句。
  林姓老妇张大了嘴巴,“是他,是他,哈哈,哈哈!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姐姐,姐姐也老了呢!你这些年,去了哪里呢!爸爸妈妈都以为你被山里的狼叼走了。”她说着便上来摸了摸樊老者的手,连声道:“是真的,是真的呢!”
  樊老者把林姓老妇的手放到自己手里,轻声道:“当然是真的了!姐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姐姐当然过得好了,这可多亏了村长的多番照顾呢!”
  樊老者这才想起刚才差点跟八字胡吵了起来,心中暗自愧疚,忙道:“呃.......村长,刚才可多有得罪啦!”
  八字胡见樊老者确实是村里人,心中又担心着儿子的事,便赶紧道:“没事没事,一场误会!你叫我一声小伙子,原也理所当然嘛!”紧接着他转身对林姓老妇道:“林家大姐!我那不成器的小崽子跑到哪座山里去了?”
  “便是我家后面的那座,山里面好大的雪,要是摔着怎么办啊!”
  樊老者赶紧道:“村长,你莫担心,我去帮你找找,好歹把他逮回来!这山里,我可是熟得很哪!”
  八字胡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哈哈,你放心,我去去便回!”樊老者说着又对林姓老妇道:“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命挺苦的,姐姐,就拜托你帮忙照看照看。”
  “在姐姐这里,他们少了一斤,姐姐就给你赔不是!”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樊老者提着剑便出门去了,林姓老妇领着胡云和赵韵往自己的家中走去,在经过大街时,赵韵突然听到旁边一户人家屋里传来“呜呜”的哭声,她好奇地往那家窗口望去,却见窗口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却不是小豆子又是谁?
  可是小豆子也看见了她,却从窗口走开了。
  赵韵心中一阵疑惑,可不得缘由,便也不去多想,一转眼,三人已经来到林姓老妇的家门口,一个颤巍巍的老头子给他们开了门,把三人迎进了屋子里。
  林姓老妇问了两人的姓名,跟老者说明了两人的来由,老者点点头,道:“老婆子,既是你弟弟交代的事,你办就是了,咳咳咳.......不必问过我.......老头子的身体啊,都不知道能撑到几时,咳咳咳.......”他一时剧烈咳嗽,忙坐到床上,稍事休息。
  “你看看你,瞎说什么呢!我会给你慢慢调药,你放心好了。”
  “哎!我之前担心,如果我......咳咳咳.......我先走一步,那你一个人孤苦伶仃,那可怎么办哟!现在你弟弟回来了,很好,很好,我总算放心了.......咳咳咳。”
  林姓老妇怔怔地流下泪来,道:“你,,,,,,,你尽说些个这!害的我伤心!难道你有什么.......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还能活得好么?”
  老者不回答她,看了胡云两眼,见他胸口上绑着夹板,缓缓道:“这个孩子,你可是受过什么伤么?”
  “嗯,一点小伤。”
  “那可不是一点小伤!咳咳咳.......来,到这里来给爷爷看看。”
  胡云依言走过去,解开衣服,坦露出胸膛,老者看了看,道:“这是断了肋骨呀,这皮肤周围都有点红了,天气这么冷,若是外寒入里与瘀血相结,寒凝血瘀,瘀滞气阻,阻遏阳气,那可是难解得很了。”
  林姓老妇急道:“那可怎么办呢?”
  “若用冬凌草捣成汁,敷在伤口,日日换药,化开瘀血,那才好。”
  林姓老妇道:“我们这里还有吗?”
  老者摇了摇头,道:“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这冬凌草后面的山崖上倒是有一些,只是,只是,咳咳咳......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去的哟。”
  林姓老妇叹了口气,以自己的身子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不禁心中焦急,皱起眉头来。
  胡云道:“没关系,晚些时候我自己去吧。”
  老者摇了摇头,道:“你眼下更是去不得了,身上已经有了寒气,要是再去触冒外寒,那可回不回得来都是两说,何况你们两个小孩子不是这里的人,山里的路怎么熟哦?”
  林姓老妇道:“等弟弟回来,我让他去吧,他倒是熟得很。”
  可是,直到第二天,樊老者也没有回来。
  赵韵刚起床,才伸了个懒腰,就听到屋外有人在敲门,她穿好衣服走到外屋,见林姓老妇已跑过去开了门,原来是八字胡来了。
  “真是谢谢啊。”
  见林姓老妇一脸疑惑的神情,八字胡笑了笑,道:“哈哈!原来这小子在山里面掉进了一个捕兽的陷阱,幸好里面没放什么东西,这孩子只是伤了些皮肉,得亏那位老先生啊!咦?他人呢?我可是专门来谢谢他的啊!”
  林姓老妇摇了摇头,道:“他从昨天就没回来呢。”
  “啊?他把阿暮从陷阱里救出来后,就让这小子先回来了,怎么?他竟然自己还没回来?”
  林姓老妇点了点头。
  “哎哟!这冬天快要过去了,山里的雪快化了,地上可滑了,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林姓老妇一听就急了,忙道:“村长,你说怎么办啊?”
  “他不和阿暮一起回来,没准真是有什么事去了,这样,再等等吧,如果今天还没回来,我就叫几个村里的小伙子们去山里找找。”
  林姓老妇心中虽然焦急,却也别无他法,只得连连道谢,走到屋子里来,坐在榻上,一脸愁容。
  赵韵突然想起胡云怎么还没起床,便跑到里屋隔间去看,只见胡云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手在床边上摸来摸去,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涔涔流下来。
  她吃了一惊,忙去拍胡云,着手却是一缩,原来胡云浑身发热,体若燔炭。
  这时,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把他衣服解开,原来他胸口,红红的肿起了一大片,里面可见透亮的脓液。
  “老婆子,取些雪水来,快!”
  林姓老妇用一个皮袋灌了些雪水,袋口用细绳扎紧,敷在了胡云的额头。
  可是,老者却仍然摇了摇头,缓缓道:“这必须切开排出脓,可是,没有冬凌草敷在切口上,终究仍会被风寒入侵,那可.......那可......咳咳咳.......”
  “老爷爷,冬凌草长什么样子啊?”
  “这冬凌草啊,叶子是对生的,有柄,基部呢,是楔形的,有时候边缘还会有一些粗的锯齿。”老者缓缓地说道。
  林姓老妇道:“我们去求村长,请他帮忙去山里找些来。”
  老者道:“便是村长同意,这天寒地冻的,想找到这东西,可是千难万难。”他咳了两声,喘过气来,缓缓道:“若这孩子过得了今晚,那小命呀,就是捡回来了,哎!我们出去把屋子里的药材再找找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剩下的。”说着他和林姓老妇缓缓走出了房间。
  赵韵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早,大街上冷冷清清地没有一个行人,一朵朵云聚在一起,显得阴沉沉的。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啊!”胡云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赵韵暗想:他又在做那个梦了呢。
  “你不帮我,我就杀了你!”
  赵韵一听到这话,吓得差点从床边上坐到地上,她的心不禁打起鼓来,想到了那个在船上的夜晚,胡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以及那个尴尬的神情。
  “他,他在说什么,这个‘你’又说的是谁?”她默默地想着,这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可她仍不敢那么去想。
  因为,如果确定胡云真这么想过,那么,他就实在太可怕了。
  赵韵突然又想到:如果他真想对自己不利,可昨天那个江湖怪客要捉住自己时,确实是他救了自己啊,他要真想消除隐患,任凭坏人把自己捉去不就行了吗?
  也许是豁然开朗,也许是心理安慰,这么一想,她的内心似乎平静多了。
  可是胡云脸上的汗却是越来越多了。
  “这些都只是猜测,可他毕竟豁出性命来救过我,这却是事实。”赵韵看着胡云的脸,突然想到赵羽说过的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心中默默地念道:“我也绝不希望别人乱猜我吧。”
  他左侧脸上那个伤口似乎也肿了起来,把眼睛也遮住了,看来若不行切开排脓确实是不行了。
  赵韵突然想到昨天老者说过后面山崖上说不定有一些冬凌草,心中噗地一亮。
  “好,不能劳烦老奶奶和老爷爷,那么我去找。”赵韵小声地说道,看见窗外林姓老妇和老者在仔细地分拣着药材,便取了自己的短剑,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床上胡云头晃了晃,更多的汗珠流淌到了被褥上,嘴里支支吾吾不知在说些什么,突然,他声音稍微大了一点,三个字冲口而出。
  “对不起.......”
  可是,赵韵并没有听见这句话,她从后门出去后,怕两个老人看见,便快速绕到篱笆的后面,向后山跑了出去,渐渐地,离村中心越来越远,走近了这大山。
  四周的大山里的草木郁郁葱葱,并没有因为严寒而枯萎,白雪散落在墨绿色的山野里,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披着云雾的翡翠巨龙盘旋起来,将神仙村牢牢的护在中央。
  而进山的路就夹在这些树木之间,一直通向在大山最深处。
  天阴沉沉的,山外还有些光亮,可一进山里,却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好像与山外的世界有着截然的分界。赵韵见这路被许多灌木遮遮掩掩,偶尔有寒风吹来,让这些草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不免觉得有一丝诡异。
  她定了定神,强行让自己不去多想,便见前方的灌木左右摇晃起来。她吃了一惊,揉了揉眼睛,可这些灌木依然在晃动。
  赵韵僵直在了原地,她的头发木木的垂在自己身后,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并没有风啊!
  可是,如果现在回去,胡云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赵韵咬了咬牙,把兜帽戴起来,将头发全都盘在里面,以免被旁边的枝丫挂到。
  她定了定神,缓缓地向前走去。
  可是,那堆灌木摇晃地更厉害了。
  赵韵不敢去多看,想快步穿过那里,可刚走到那堆灌木旁边,忽然听得哗啦一声,灌木似乎向两边分开了。
  她慌忙从怀里去掏这柄短剑,可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手指竟一下子没拿捏住。
  “”地一声短剑掉落在了地上。
  她想要去捡,却不敢回头,因为一回头就看见了灌木里的东西了。
  突然,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闭眼,猛地回头下蹲抄起地上的短剑便要向前面刺去!
  “不管是谁,不许过来!”她心中一个声音在叫着。
  可是,当她睁开双眼时,却傻愣愣地杵在了原地。
  原来从灌木丛中出来的,不过是几只野鸡。
  野鸡晃动着小脑袋,一步一停地向前走去,可是走过去的地上,却留下了一个个血爪印。
  赵韵回过神来,赶忙跨到灌木丛里仔细搜寻,果然发现地上留着一个个血爪印,循着这些足迹,她追到了一个山坡上,这里的林木相对稀疏一些,地上的雪也积得比其他地方厚几分。
  可这里,却残留着一片血迹!
  地上还有许许多多散乱的人类脚印,似乎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赵韵突然感觉右侧有什么东西有点耀眼,她低头一看,却是樊老者的长剑!
  她的心里再次紧张起来,不由得七上八下,暗想:“昨天大伯伯难道遭遇了什么凶险么?”
  那柄剑斜斜地插在雪里面,剑身上沾染了不知是谁的鲜血,可若是敌人的鲜血,樊老者的剑怎么会掉落在此?
  赵韵拾起地上剑,却见剑尖上插着一缕黑色的绒布,她心思一动,竟发现这看起来与独眼男眼罩上的材质极为相似!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不敢多想,用剑劈开周围灌木,却在不经意间瞥见远处的林子里隐约有一个人影。
  “是大伯伯吗?”赵韵想着,心中颇感欣喜,决定要迎上去与他相会。
  那人似乎也听到了这里传来的劈砍声,转过身来,可由于隔得较远,又有林木遮掩,赵韵完全无法看清那人的面目。
  可是从茂密的枝叶间,却有一丝微光闪过。
  赵韵悚然一惊,停下了脚步,心不禁剧烈的跳动起来。
  那道光似乎是外面的光亮照射在兵刃上的反光!可樊老者的剑就在自己的手中,那么这个拿着兵器的人便很可能不是他了。
  可那人拨开周围的草木,迎面向她走来。
  赵韵不敢多看,慌忙拿着剑向身后跑去,可是她这一跑,那人便加快脚步追了上来,只听得身后不远处“沙沙沙”地灌木摇动的声音如一条毒蛇般地尾随而至!
  四周均是高大的树木,参差的枝干彼此交错,遮蔽了外面的光亮,若她停下脚步,往林木里一藏,不发出声响,对方想要找到她,倒也颇费些时间,可若她不动,终究将被发现。
  她年纪幼小,长剑对她而言,显得颇为沉重,若丢弃了再跑,兴许速度还会快些,可她紧紧握着樊老者的长剑,丝毫也不敢松手,就如同数日前抓紧那柄短剑一样。
  背后那条毒蛇越咬越紧了。
  她抬起头看见前面的灌木比其他地方的更加茂盛,心中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这里光线暗淡,若窜到灌木里,躲起来,等那人追上来时,悄悄刺他一剑,未必便不能成功。
  想到这里,赵韵咬了咬牙齿,想象着自己更凶狠一点,奔到灌木面前,猛地一跃,便纵身跳了进去。
  可是她左脚一着地,却发觉这里泥土颇为松软,等两只脚踏上来,却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这时,却有另一个人从下面接住了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举起手里的剑便要向这人砍去,可她凑近一看,却松手把剑丢在了地上。
  原来这人便是樊老者。
  樊老者睁大眼睛瞪着赵韵,松开了捂住嘴巴的手,比了手势,示意她千万不可出大声,附在她耳边细声道:“是他!”
  赵韵立刻会意,也道:“他怎来的这么快?村里的人知道吗?”
  樊老者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得头顶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而且是越来越近了。
  两个人都呆在原地,闭紧嘴巴,一丝不敢乱动,只听得对方的心跳也是越来越快。
  这时,那声音在两人的正上方戛然而止了。
  赵韵似乎感到心里没那么紧张了,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紧紧环抱着,努力不让自己发抖。她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周围却是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樊老者因为隔得很近,所以还能看到他眼睛里反射出来的微弱光芒。
  可是那点光芒一闪一闪,全是些不安的色彩。
  原来两人都猛然明白,那声音消失了,却没听到脚步声,正说明那人正站在自己的头顶没有移动!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忽然,听得头顶上剑劈开草木的“咻咻”声,那人迈开脚步向其他地方走去,嘴里说了句:“嘿!真是见鬼了,这老家伙还能土遁吗?”
  说话者正是那日在船上拦截三人的独眼男!
  “师父的秘密!哼,不拿到那把剑终究也是没用!”
  他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可是声音渐渐远去,两人也再也听不清了。
  樊老者松了口气,坐到了地上,靠在一边,大口喘着气。
  赵韵感觉自己手上湿漉漉的,凑近一闻,才知道是血。
  她赶紧走到樊老者身边,问道:“大伯伯,你受伤了吗?”
  “嘿,这回两只手都废了,这手啊,这手,怕是这辈子都拿不起剑了。”
  “大伯伯,我扶你出去!”
  樊老者忙扯住赵韵的衣服,道:“等等,那人恐怕还没走远!”他顿了顿,突然问道:“你怎么跑到山里面来了?”
  赵韵忙将胡云的伤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樊老者。
  只听得樊老者叹了口气,道:“哎,苦命的孩子!你想找冬凌草,倒也不难,山下的恐怕不多,外面下着雪,想找到还真不容易,但云隐峰上的却比下面的长得茂盛得多,只是这山峰.........”
  “大伯伯,你是怕这山峰太高,我会有危险吗?”
  樊老者望着赵韵,一言不发。
  “大伯伯,你就告诉我嘛,告诉我,怎么才能上去?”
  “你当真不顾性命了吗?”
  赵韵沉默了一会儿,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反过来,是不是就是说己所欲,必施于人?他救了我这么多次,我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生病,什么都不做吗?”
  过了半晌,樊老者才缓缓道:“你从这里出去后,往左一直走,走到一颗拦腰砍断的大槐树树桩处,桩子上有一个十字的划痕,然后便可沿着山路向山上走,再过一座吊着的木桥,便到了。”他停了片刻,才道:“那人看来确实走远了,你要走,就趁现在!”
  赵韵方才起身,又回过头来,道:“大伯伯,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都走得掉,我会走不掉吗?放心,我会小心,回到村子里没问题。”
  赵韵掀开顶上覆盖的草木,悄悄爬上了地面,回头看见坑里的樊老者对着他笑了笑。
  原来这便是村民们平时抓捕野兽的陷阱。
  她不敢多做停留,依樊老者的话向左边走去,不时地左右张望着,生怕又被那人撞见。
  行不多时,果然见到一个划着十字的木桩子,她心中一喜,抬头向山上看去,原来这所谓的“山路”并没有真正的路,只不过在周围茂密的林子里用斧子将两边的草木劈开了些,恰好适合一人通过罢了。
  赵韵正敢欣喜,突然低头看见地上的雪里有一个人类的脚印,她吃了一惊,抬起头看去,只见这脚印一步步循着山路正往云隐峰上走去了。
  她心中担忧,盯着那脚印不住地发呆,却猛然发现这脚印看上去较小,而那个独眼男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显然并不是他的脚印。
  难道说还有其他人上了云隐峰吗?
  赵韵思考着,四周一片寂静,隐约甚至能听到雪从树枝上不住散落的声音。
  这人是友是敌,实难预料,但云隐峰上有冬凌草,可以救胡云的命,这是樊老者亲口所言,那是断然不会错的。赵韵想到这里,提起脚向前迈了一步,踩在雪里,发出“嘎吱”的声响来。
  一时间,她察觉到身后雪散落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心中不由得一紧,自己并未撞到周围树干上,怎会有这样的震动?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再不多想,飞快地往山上奔去。
  因为这震动的答案只有一个!
  后面有人急速地追了上来!
  赵韵身材娇小,在茂密的林子里反而更为迅速,她头也不敢回地冲出了这片林子,听到身后没有了声音,方才停下了脚步,弯下腰,大口喘了几口气,抬起头一看,已来到了一片光秃秃的山峰上。横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峡谷,而与另一座更高的山峰之间,有一座用麻绳悬挂在两边木桩上的吊桥,吊桥的中间向谷底浅浅地垂下去,仿佛就要坠落这无尽的深渊。
  吊桥的两侧有着几根麻绳结成的栏杆,桥面上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赵韵迟疑了一下,走到桥边上,刚踏上一只脚,便把周围的雪挤出了一些,化作白色的粉末散落谷底,瞬间就再也看不见。
  当她两只脚踩上去时,桥面开始左右轻轻的摇晃了起来,将更多的积雪抖了下去,发出“哗”地一声巨响。
  “别跑了,臭丫头,你会掉下去的!”一个声音从赵韵身后传来。
  赵韵不理会他,仍然扶着旁边的麻绳,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突然,她感觉脚下的桥面更大地幅度摆动起来!她吃了一惊,死死抓紧旁边的麻绳,蹲下身子,再也不敢乱动,回头一看,只见那个独眼男站在自己过来的山峰上,双手正抓着木桩边上的麻绳,停止晃动,露出得意的神情来。
  “你是跟他一起的吧?我不会为难你,说吧,我那师兄去哪里了!”
  赵韵虽然害怕,心中却想着:“我告诉你,让你去害他吗?”见对方没有摇动吊桥,便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可这时吊桥又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独眼男的笑声在山谷间久久地回荡起来。
  赵韵心中气极,却不得不伏下身子,再次抓紧麻绳,回头大叫道:“我,我不告诉你!”本来她想说不知道,可是她对此人恼怒致极,一急之下,便没有多想了。
  “那,你过得去吗?”独眼男笑道,说着更是加大了摆动的力度。
  吊桥如钟摆一般高高地抛了起来,又重重地落了下去,赵韵不得不抓紧绳子才不致掉落,可她咬紧了牙齿,暗想:“死就死吧!哼,我绝不能让你看扁!”不再多想,也不再看下面,死死地盯着前面的山峰,抓紧麻绳,一寸一寸地向前方爬去。
  独眼男也微微感到惊讶,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这样倔强,宁死也不肯服输。眼见赵韵离对面的山峰只有五丈了,他初时还想吓唬吓唬她,现在见她如此不知死活,心中不由得恼怒异常,把吊桥往左微微荡了荡,使劲全力猛地向右一拉!
  吊桥一下子飞了起来,桥底翻到了天上!
  可是当吊桥重新落回来时,独眼男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他看见赵韵依然紧紧地附在麻绳上,并且还在一寸一寸地爬着!
  三丈!
  两丈!
  终于,只有一丈了!
  独眼男借着吊桥抖回来的势,顺势全力向另一侧再次荡了出去!
  “这次,非把这个小丫头摔死不可!”
  这次的力度更大了,赵韵人被摇到了半空中,突然腰部被桥板狠狠地撞了一下,“啪”地一声,手一下子抓了了空!
  她在离对面不足一尺的地方掉了下去,半空中,伸手想抓住崖壁生出的草木,却什么也没勾到。
  天空被乌蒙蒙的云层紧紧地遮住了,越来越遥远,她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却突然,一只健壮的手臂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恍惚间,一道强大的力量把赵韵托住,如同从云层里突然冲出的神一般!
  她一下被提上了山峰,朦胧间睁开双眼,面前站着一个硬朗的少年,一对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她。
  “啊!你!”赵韵如梦初醒,竟也想不起任何感谢之词,转头看见对面的独眼男冲上吊桥就要过来,却因脚下一时不稳,险些掉下去。
  她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短剑来,将悬挂的麻绳隔断一根。独眼男忙退回到山上,这时她又割断了另一侧的麻绳,吊桥便如同一只断翅的鸟一般向对面的山壁落了下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它的桥头。
  这时,只听得独眼男在另一边大声喊道:“你这山是个孤峰,你把桥割断,就等死吧!”说着冷笑了几声转身走进了身后的林子,从赵韵的眼前消失了。
  过了半晌,赵韵才平静下来,想起独眼男所说的那句话,不由得望着眼前的峡谷发呆。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回过头,只见那少年乌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她,缓缓道:“别看了。”
  赵韵却依旧默不作声,看着地上。
  少年转过了身,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向前走了几步,见赵韵没跟上来,停了停,缓缓道:“架这桥的人难道是飞过来的吗?”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这后一句话让赵韵心中一亮,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忙跟上几步,叫道:“你是谁?”
  少年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山势越来越陡峭,可周围的草木全都向两边倒去,仿佛有人已经开凿出了一条路。
  赵韵只能慢慢地跟在后面,并没有走近他身边。
  终于,两人都登上了峰顶,这里有一大块开阔地,一侧是一些参差不齐的灌木,另一侧的雪里却倒伏着一些篱笆。
  赵韵心中一震,暗想,果然有人来过这里。她跑上去,发现地上还有一些残缺的土墙,而在土墙的后面立着一座坟墓,碑上没有字,看来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人。
  少年走到坟墓的边上,见坟墓上生长着一些低矮的植物,大笑道:“哈哈,果然被我找到了!这回老爹的腰痛能好了!”
  赵韵跟上来,见这植物正是叶片呈锯齿形,忙问道:“这就是冬凌草吗?”
  少年笑道:“没错了,我在医生爷爷那里见过,就是这个!等回到村里,我就去找医生爷爷,求他帮我煎几幅药来!”
  “你也是神仙村的人吗?”
  少年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也是?不对,我没见过你啊?那人为什么追你?”
  赵韵点了点头,道:“那个坏人为什么追我,我也说不上来。”
  少年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既然是神仙村的人,那就不是坏人了,我叫阿暮,你呢?”
  赵韵吃了一惊,道,“你就是村长的儿子吗?”
  “嘿嘿,那还有假?”少年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你爹不是才把你找回来吗?”
  “我爹也太胆小了!不就是失了一次手嘛,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不过,这次把冬凌草带回去了,他可别想再骂我!”
  “你也真是,你这样跑出来,可知道你爹多担心哪!”
  阿暮想了想,道:“那你为什么跑出来?难道你爹便不担心吗?”
  赵韵心道:“这可说来话长了,不过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么多呢?”她看着坟墓上的冬凌草,把话题转移开来,道:“这些冬凌草,可以给我一些吗?”
  阿暮思索了一阵,道:“那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
  “阿音。”
  阿暮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口袋来,把冬凌草连着根茎一块往外扒,将雪里的泥土带了出来。可他挖了一阵,却动作越来越小,后来竟停住了。
  赵韵感到奇怪,道:“阿暮,你怎么不挖了。”
  “这土不对啊?这土像是新翻上去的。”
  赵韵一听这话,脸上不由得有些恍白,抓着阿暮的衣服,忙说:“你别吓我!”
  “怕什么!这鬼要是敢出来,我非把它揍个半死!”阿暮边说边蹲下身子,拨开一圈泥土,从土里面捡出一个物事来,奇道:“这是什么?”
  赵韵定睛一看,觉得有点熟悉,见这物方方正正,面上有些泛黄,忙从阿暮的手里接来仔细翻看,心中却猛地一震,暗道:这是奏折!
  可是,这样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的一个人,去世后怎么会有一份奏折随身下葬?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奏折,上面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但却依稀可辨!
  只见奏折上隐隐约约写着:伏惟大燕皇帝陛下:但求因果,莫问善恶。
  罪臣慕容逸顿首。
  慕容逸?是这座坟墓的主人吗?
  她心中震惊:大燕皇帝陛下,是指父皇吗?还是皇爷爷呢?这奏折没有日期,埋在这里,显然是没有寄出去了。左右翻看,见再没其他特殊,想着是自家之物,以后再去研究,便悄悄放到了自己怀里。
  “这是什么?你为什么收起来?”阿暮奇道。
  赵韵摇了摇头,道:“我拿回去问问大人。”
  阿暮还想再问什么,赵韵却抢先把话题岔开去,道:“我们现在怎么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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