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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冰中剑 / 第一章 夜路

第一章 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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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燕的天下早已经乱了,大街上家家紧闭窗门,曾经热闹的天桥如今也是空荡荡的,只剩下雪地里零星几个足印还提醒着人们这里曾是繁华的城镇。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匆匆地从街道上经过,不过一会儿,就倒下去七八个,再也爬不起来,余下的人却并没有去搀扶他们,而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好像没看见似的。
  天桥的中间还挂着一盏灯,灯罩的上面依稀可见一个“喜”字,忽明忽暗的灯火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在缓缓地行走着。
  她就是大燕的七公主,赵韵。
  只见她身上穿着白色长袍,将兜帽紧紧地系在了头上,双手互相环抱着,不停地向四周张望。她出宫不多,即使出宫,也是在许许多多人的陪伴下,从来不需要她多问什么,即使在不久前的逃难里,她的大哥哥也将她紧紧地挡在身后,可是现在,什么事都需要她独自去面对了。
  黑漆漆的夜里静悄悄的,偶尔的寒风把天桥上的灯吹得飘荡起来,仿佛是摇摆的秋千。突然,赵韵听到身后不远处一阵“沙沙”的脚踏雪地的声音,她回过头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她感到心里有点发毛,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可是她没走几步,又听到了连续的“沙沙沙”的声音,这一次的节奏更加快,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死气沉沉的雪夜里,却显得格外分明。
  她立刻回过头去看,只见那天桥就在不远的前方,那盏灯还在左右摇摆着,的确是一个人都没有。她白色长袍里穿着厚厚的皮袄,并不感觉到冷,身体却微微地有些发颤。
  她回过身来,却没有向前继续走,而是突然再次回头,果然见到两个黑影从天桥旁边的栏杆里伸出头来。对方见她回头,又再次缩了回去。
  赵韵不敢多看,埋头向前方笔直走去,可是,那“沙沙沙”的声音也跟了上来,而且是越来越近了。“如果他们上来,我要,我要杀了他们。”她安慰着自己,可是她身上并没有武器,自己也从未学过什么武术,如果对方追上来,只怕就是九死一生了。
  身后的声音逐渐逼近,她甚至可以听到利刃划过寒风的声音。赵韵心想,自己怕是要死了。于是,她抬起头来,想等对方追上来时就立刻跟他们拼命,却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团亮光,她定睛一看,原来这团亮光是从前面一个破庙的窗口冒出来。她不再理会身后,快步地走了上去。
  破庙的门是关着的,她走到门前,想也没想,就猛地向门推去,那门却很轻松地被她推开了,原来这门只是虚掩着的。只见大堂的中央立着一个佛像,通体透亮,面部已经塌了一边,正裂开嘴向自己笑着。赵韵吓得捂住了嘴巴,向后靠在了门上。
  大堂的中央生者一团火,火堆的左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她一进门,便回过头来瞪着她,只见男子的左侧脸上有一道刀疤,头发乱糟糟的,显得格外凶恶。而火堆的右边坐着两个少年,一个衣着整整齐齐,看起来年龄和赵韵差不多,大个子却比赵韵矮了半个头,另一个却比她要约大几岁,个子也高一些,裤腿上打满了补丁,他们两人也奇怪地看着赵韵。
  四个人就这样互相瞧了一会儿,却都没有说话,火苗烧着枯木,偶尔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来。赵韵默默地低下头,不去看他们,慢慢走到火堆前坐了下来。
  寒风嗖嗖地刮了起来,只听得突然啪地一声巨响,门被人踢开了。
  两个人闯了进来,他们头上戴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头盔,身上披着一件蓑衣,手里均提着一柄长长的大环刀,原来是两个土匪。他们走进来后发现这破庙里竟然有四个人,也愣了一下,一瞥之下,发现赵韵躲在那中年男子的身边,正在烤着火。为首的土匪那个走到她身边,仔细地打量了一眼,用尖锐的声音说道:“哟,原来是个小丫头,你跑什么跑?你跑得掉吗?”
  赵韵听他这么说话,看起来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当下也默不作声。只听得另外一个道:“不想死都别动啊!”他举着刀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接着小声对他的同伴道:“头儿,你说怎么办?”
  那个土匪头子看了看赵韵,只见赵韵的脸庞裹得严严实实的兜帽里,长长睫毛下,一双明亮的眸子眨来眨去,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娇俏可爱。他笑了起来,对着那个跟班说道:“这笔买卖做得值啊,原来以为弄点吃喝,没想到还送个压寨夫人,哈哈,哈哈!”
  他说着一把抓落赵韵的兜帽,却从她的衣领里看到了赵韵里面穿着的皮袄,吃了一惊,停了下来,道:“你是宫里的人?”赵韵被他这么一弄,吓得不轻,赶紧挣脱了他的手,退开几步,捂着自己的衣裳。
  那个跟班的也跟上来看了一眼,对土匪头子说道:“头儿,是宫里的人。”
  原来他们两个曾在大燕皇宫当过守卫,保卫京城的时候,大部队被冲散了,为求生存,他们和十几个弟兄便落了草,专门劫掠过往的行人。可是兵祸一起,难民更多,往往碰到的都比他们更穷,哪能抢到什么,今夜在路经这个小镇时,正好撞见赵韵独自一人在夜间行走,见他衣着得体,料想是有钱的,便起了歹意。
  “好冷啊!好冷”只听得那个中年男子突然叹了口气。
  “你,想玩什么花样?”那个跟班的把刀架在了中年男子的脖子上。
  “阿嚏!”中年男子突然打了个喷嚏,鼻涕一不小心喷了出来,溅到了跟班的手上,他擦了擦鼻子,自言自语道:“居然感冒了。”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跟班怒道,说着便将刀逼紧了他的后颈肌肉,只需要再按下半寸,必然要血溅当场了。
  “大爷饶命!”那中年男子赶紧缩了缩脖子,“这天气实在太冷了,小人刚才实在是忍不住,大爷是绿林好汉,求求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那跟班见他讨饶,气也消了一些,把手擦了擦,道:“哼,真晦气!”
  那土匪头子指了指赵韵,笑了笑,道:“小姑娘,你怕什么?你是哪个主子的奴才?”他顿了顿,见赵韵并不回答他,接着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坏人,之前在宫里也当过差,还经常在皇宫神武门外的亭子喝酒嘞,这天寒地冻的,你看你没人照顾,不是冻死也是饿死,来,跟我走吧。”他特意提了一下皇宫外面的事物,好让赵韵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可是赵韵出宫并不多,偶有随父皇出宫游玩,也是在许多人的安排之下,哪里注意过什么神武门外的亭子,这两人鬼祟跟踪在先,持刀威逼在后,说什么也不相信他们是什么好人,只见她双眼盯着对方,摇了摇头,小声道:“不,我不跟你走。”
  土匪头子听了她这话,不由地怒从心起,他收起了笑容,双目紧紧地瞪着赵韵,脸上的丘壑微微突起,好像一只盯着猎物的豹子。
  这时,那个中年男子突然说道:“小姑娘,你还是跟这些大爷走吧,你瞧这里这么冷,要想不被饿死,就得把那些冬眠了的蛇啊,老鼠啊挖出来吃咯。”两个土匪见他帮腔,均想,此人害怕,不想受那池鱼之殃。
  “要知道它们躲藏的洞穴那是难找得很哪。”中年男子接着说道:“不过,也有不冬眠的老鼠。”
  那个跟班心中大奇,暗想,我在燕国这么多年,这不冬眠的老鼠还是头一次听说。
  哪知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看,这里不是有两只吗?”
  他这句话一出口,那个跟班顿时大怒,抬起手就要将刀向他脖子上斩去。
  可手中的刀顿觉如磐石一般竟抬举不起来,跟班另一只手也过来握住刀柄,可这刀好像生了根似的,一下子重了几十斤,在他双手用尽全力的情形下,仍然纹丝不动,他低头看去,脸上却刷的一下变了色,原来中年男子的右手中食,中指及无名指不知几时已经插进刀背的铁环里。
  仅仅三根手指,便压住了对方双臂的力道。
  这一下让周围的人大吃一惊,那个跟班更是不敢与他角力,赶紧撒开刀,向后退去,口中大喊:“头儿!快,快!”
  那土匪头子趁男子还未拿住刀柄,二话不说,提起刀就向他手腕剁去。这土匪头子颇有一些临敌经验,若对方不撒手,手腕必然当场斩下,若他缩手要退,自己以长刀对他空手,纵使他力气再大,也难招架。
  只见这一刀速度极快,从燃烧的火苗上迅速掠过,眼看就要砍到中年男子的手腕,忽听得“铛”地一声,刀背上的铁环震动了几下,与刀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来,这个土匪头子的刀却再也不能前进一寸了。
  原来男子右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短剑来,硬生生将对方的大刀截住了。
  这几下变化都在顷刻,只见中年男子左手已握住夺来的大环刀的刀柄,右手用短剑紧紧顶住对方的长刀,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来。那土匪头子大骇,自己的刀已不能伤敌,而对方另一只手的大刀却可以随时砍向自己,他看了一眼那柄短剑,大声喊道:“你......你.......”
  那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双目瞪圆,手上青筋暴起,向旁边一闪,让过对方刀头,嚯地一声将短剑掷出。
  只听得一声模糊不清的惨叫,短剑不偏不倚,正中那土匪头子的喉咙,只他瞪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如同一根木头硬邦邦地倒在了地上。
  那个跟班只吓得手足无措,强行定了定神,趴在地上连续磕了七八了响头,语声打颤着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只见那男子回过头来正瞪着他,对方双目圆睁,头发被风刮开,露出脸上的刀疤来,如同恶煞一般。
  “妈呀!”跟班惊呼一声,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去。
  可是中年男子并没有去追他。他走到那个土匪头子的尸体面前,把短剑抽了出来,连血渍都没有擦,就插进腰间的剑鞘里。原来这短剑他一直藏在腰间,外面衣服盖住,旁人谁也瞧不出来。
  这时,较小的少年拍手道:“这些坏蛋,真是死有余辜!”可中年男子却冷笑一声,道:“坏蛋?”他转过头望着赵韵,问道:“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赵韵心想:你当然是好人。可她的话还未出口,就听得那个较小的少年大声说道:“你岂止是好人?你简直就是大侠!”
  “大侠?哈哈哈......”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这两个说以前在朝廷里当过差,应该算是官了,而我,不过是曾经大燕监狱里的一个阶下囚罢了,要不是打仗,我现在恐怕还蹲在牢房里,你这小娃儿居然说我是个大侠,倒是好笑得紧,哈哈!”
  赵韵听他提到“朝廷”二字,想起不久前大将军带兵围捕他们兄妹,心中不由地一颤,说道:“监狱外面的未必是好人,监狱里面的也未必是坏人。”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点点头,笑道:“这话我爱听。”那个矮少年一拍大腿,说道:“对啊!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尽是读书人!我爹爹妈妈总是要逼我读书,我一点也不喜欢。”:
  那个较高的少年本来一直没有言语,听了这话,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韵借着火光瞧了瞧这三人的神态与举止,只见三人均自顾自烤着火,互相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心想,原来他们也都不相识。火光不断跳跃着,让佛像的脸色忽明忽暗,显得古怪致极。
  中年男子笑了笑,问道:“小丫头,你从哪里来?你的家人呢?”
  赵韵想起哥哥,心中一酸,,说道:“我的哥哥,都让坏人抓走了。”
  中年男子有点好奇,问道:“你哥哥是谁?坏人为什么要抓他?”
  赵韵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哭着道:“我哥哥叫赵羽........我也不知道那些坏人为什么要抓他。”
  较小的少年说道:“这世上的坏人怎这么多!我要是有大侠这么厉害,一定要把他们都杀光!”
  中年男子眉头微微一皱,沉默了一阵,又瞧了瞧赵韵,道:“恩,恐怕这些人厉害得紧。”
  赵韵点了点头,却不言语。
  中年男子指着地上的尸体,接着说道:“这群人是一伙,刚才跑掉的那个肯定要回去报信了。小姑娘,你跟我走吧,不然等他们找回来,那就麻烦了。”
  赵韵望着中年男子,问道:“叔叔,你要去哪里?”
  中年男子说道:“现在北方这么乱,这里是呆不下去了,我们去汉国,那边暖和得多,记着,到了那边,千万不要说我们是燕人。”
  较小的少年看着赵韵,眼里投来羡慕的神情,旁边较长的少年却只是冷冷地看着火苗,眼见燃料渐渐烧尽,这火堆越来越小,而庙外的风却依然狂啸不止。
  中年男子看了看外面,对赵韵说:“等风小点,我们就走,否认敌人找来,叔叔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见火光微弱,站起身,说:“我先去庙外找点柴火来。”
  说着便推开门走出去了。
  庙外风声“呼呼”地刮过去,把门吹得“嘭”地一声合上了。
  这时赵韵发现那个较长的少年正死死盯着她,微弱的火光并不能照亮他的脸,一双眼睛却在这微光的投射下显得雪亮无比。
  只听得这个较长的少年突然冷冷地说道:“这人在说谎。”
  赵韵和另一个少年听了这话,均吃了一惊,较长的少年看了看大门,见无人进来,便说道:“这个人好像......是南方人。”
  较小的少年大声说道:“你瞎说什么?”
  较长的少年不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韵,接着道:“他看起来并不适应北方的气候。”
  赵韵心中一震,仔细回想了一下中年男子之前的言行,心想:他说得不错。
  较小的少年突然插嘴道:“南方人又怎么样了?大侠打死了那个坏蛋,才救了我们!”
  这时,较长的少年瞪了他一眼,喝道:“那么,大侠为什么要说谎呢!”较小的少年似乎被他这么一问,也摄住了,一下子答不上来,只得低头看着火堆。
  较长的少年不再理他,指了指地上的尸首,对着赵韵说道:“这个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但来不及说就被灭口了。”:他眉头皱起来,自言自语道:“发现了什么呢?”
  赵韵暗暗回想片刻前所发生的一切,突然心头猛然一亮,脱口而出:“那柄短剑!”较长的少年听了他的话,仿佛想起什么事来,脸上突然煞白,说道:“那柄短剑是.......是南汉的斥候用的兵器!”
  赵韵看了看对方,不解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较长的少年道:“我叫胡云。”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东西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忘。”
  胡云不再看她,低头望着火苗,双手却紧紧地捏紧了拳头,道:“我们胡家庄本来好好的,有一天,我本来和弟弟在睡觉,妈妈突然冲了进来,领着我们两个躲进了庄子的地窖里面,我问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却只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我又问妈妈,爹爹去哪里了,妈妈却哭了。”他沉默了半晌,接着道:“我们还是被发现了,有一个人在外面撞门,妈妈刚把我们藏到柜子里,我从柜子的门缝里看见是一个南汉人,拿着的就是这种短剑。等他走后,我和弟弟才逃出来,原来我们庄子上的人已经被南汉的军队杀光了。”
  赵韵小声问道:“那你.......弟弟呢?”
  胡云咬了咬嘴唇,道:“冻死了。”
  赵韵不知道说什么了,心中一酸,暗想:原来他和我是一样的。
  这时,只听得嘭地一声门被人打开,中年男子回来了。
  他怀里抱着一捆柴草,走到赵韵旁边坐了下来,笑道:“小丫头,叔叔回来得快吧。”赵韵把头藏在兜帽里,悄悄地向他看去,只见摇曳的火光里,中年男子脸上的刀疤若隐若现,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哥哥对他讲过,凡是监狱里的囚犯,脸上都要刺字。她转过头认真瞧了一会儿,中年男子脸上除了刀疤以外,却是什么都没有。
  中年男子发现赵韵正盯着自己,也转过头来望着她,脸上依然带着微微的笑容,可眼睛里闪过一阵寒意,说道:“你在看什么?”
  赵韵心里一阵慌乱,情急之下,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说道:“叔叔,你脸上的疤,是给坏人害的吗?”
  中年男子看了赵韵许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叔叔那也是经过不少风浪的了,这点疤算得了什么?”
  赵韵点点头,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哥哥教过我的。”她见对方一直在看自己,好像要从自己脸上找出什么似得。她不敢和他对视,转过头去看那两个少年,只见他们都低着头,默默地看着火苗不说话。
  “来,别光顾着说话,添把火”中年男子伸手递过来一些干柴。可是赵韵看着他的手里的柴火,一时间竟不敢去接,在中年男子的冷冷的注视下,却又不得不去接。
  她把手缓缓地向对方手里的干柴伸去,可是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干柴时,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突然凝滞了,瞳孔里露出轻蔑,又兴奋的神色来。赵韵吓了一跳,赶紧把手往回缩,可是已经晚了。
  中年男子的大手一下捏住她的小手,将她一把捉到自己面前来,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却冷若冰霜,笑道:“我的小公主,你在看什么?”
  在恍恍惚惚的火光中,赵韵看得仔细,只见对方脸上的刀疤更是突显出来,从左侧额头一直劈到下巴,使整个脸看起来极不对称,铜铃般的眼珠直瞪着自己,嘴巴微微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如同恶鬼一般。
  赵韵只吓得魂不附体,双脚乱踢,双手乱打,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对方的手臂,只得大叫:“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可是我认识你,赵坦的独生爱女,倒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哈哈,哈哈!”他的狂笑声在狂风里飘荡,仿佛要将这个破庙震塌似得。
  这时,只听得“噗”的一声,所有人感觉眼前一黑,好像跌入了无底的深渊,中年男子的笑声也消失了,只听得寒风在四周不停地呼啸。
  原来由于木料烧尽,火已经灭了。
  赵韵的手胡乱挥舞中突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在危急时刻,来不及细想,就一把将那东西抓起来,狠狠地向对方砸去。只听得“哧”地一声划破风声,随着一声惨叫,赵韵感到自己的手解脱了,她一下子倒在地上,却什么看不见。
  赵韵死死握住那东西,一点也不敢松手,如救命稻草一般,这时,她听见有人对轻声对她说:“快走”,自己就被这人拉着向前跑去,而她刚刚跑开那地方,立刻就听见劲风拂过,身后有人向自己抓来。
  就在身后那人要碰到自己时,赵韵被前面的人一带,后面那人就扑了个空。
  前面的人一直拉着自己往前跑,跑到一处,他突然停了下来,对着赵韵悄声道:“别动!”赵韵手里紧紧拿着那东西,蹲在原地,不敢乱动,微微往后一靠,背上却有了一个支撑,像是一面墙壁。
  此刻,破庙里却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有人在大堂里来回踱步。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赵韵的耳朵里,“小姑娘,叔叔没有恶意......你别怕,刚才是吓着你了吧。”他说话时声音急促,偶尔还夹杂着断续。
  “莫怕。”一个声音悄悄对赵韵说道。
  赵韵这时逐渐镇定起来,才猛然醒悟这个在千钧一发之刻带着自己藏起来的人正是胡云,她的手被对方握着,在这寒冷的黑夜里,却是说不出的温暖。
  “小公主,别藏了,我都看见你了。”那个中年男子叫道。
  赵韵一只手握着胡云,另一只手拿着那武器,心想:如果他发现了我,就要,就要刺死他!
  只听得中年男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突然,听见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中年男子长长喘了一口气,竟似一下子接不上气来,骂一句:“臭丫头!”声音却较前小了很多。“嘶”的一声传来,他似乎撕了一块什么布料,赵韵想:是了,他在包扎伤口,刚才应该是伤口又裂开了。
  此刻,中年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嘭”地一声庙门被人合上后,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他走了!”赵韵心中兴奋起来,她刚要伸头出去看,却被人死死按住。
  “别动!”胡云的声音很小,但却十分严厉。
  大堂里传来“哒哒”的两声轻响,原来是胡云担心对方并未离开,便捡起两块小石头向大堂扔了过去。过了半晌,见周围没有丝毫动静,胡云长长舒了口气,对赵韵道:“可以出来了。”
  胡云拉着赵韵悄悄走了出来,两人都不敢大声言语,黑暗中只能感到互相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好黑呀,什么也看不见。”赵韵轻声说道。
  “这里还有点热气,到这边来。”胡云道:“嗯,这里就是刚才生火的地方。”
  “他........他走了吗?”
  “不知道。”胡云握着赵韵的手,心里砰砰地跳着,他暗想道:那家伙看起来确实已经走了,这庙一点也不大,他怎的也不仔细搜一搜?嗯,这姑娘给他那一下定是伤的不轻,他是有心也无力了。
  他坐了下来,突然感觉有几缕发丝拂过脸面,清香幽幽,沁人心脾,旁边有一个温暖的身子紧挨着自己,他的心又狂跳起来,心道:“那人......那人都已经走了,我......还在紧张什么?”
  “刚才还有一个人呢?”赵韵突然问道,可是胡云却没回答她,她轻声唤道:“胡云?”
  “哦!”胡云像是才听到她的话似的,道:“坏人抓着你的时候,他溜了。”
  “这火还能点起来吗?”
  “不行。”胡云道:“坏人要是看到火光,又跑回来,咱们可没地方躲。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走吧。”
  “那你可别走太远,这里这么黑!”
  “不走,嗯,我不走远。”胡云突然也不知怎的,话语竟有些吞吞吐吐,他感到赵韵的手被他握着,全然是放松的,隔着衣袖依然可以感觉到她肌肤的柔滑。
  胡云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但赵韵却不回答他了,只传来微微的呼吸声。
  原来赵韵这一日经历太多,困倦无比,竟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几时,赵韵悠悠地睁开双眼,发觉自己仍然身处茫茫冰原上,周围全是敌兵,他们举着火把茫然从自己身边走过,却好像并没有看见自己。她心中一惊,也不敢乱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过去,她回头一看,那人背影穿着白色长袍,背影挺拔,认得便是赵羽。
  她忙往前追去,大声喊道:“哥哥!”可是赵羽却并没有回过头来看她,竟是随着那群敌兵越走越远,而自己不管怎样追赶,却总是与他们相距咫尺,火把照亮的光圈在雪地里一闪一闪,让整个世界看起来也是亦真亦幻,虚无缥缈。
  她绝望地喊道:“哥哥!别走呀!别丢下韵儿.......”可是明明相距不远,任凭她怎样地哭喊,赵羽却好像听不到。
  这时,有人拍了拍赵韵的肩膀,她猛然一惊,睁开双眼,原来是一场梦。
  天已经大亮了,赵韵坐起来,看见旁边已经生了一堆新的篝火,火苗闪烁,胡云背对着自己正往里面添柴。
  “你醒了。”
  赵韵轻轻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盖了一层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干稻草。
  “你还好吗?刚才你流了很多汗。”胡云仍然背对着她问道。
  “嗯,我没有事。”赵韵掀开稻草,走到篝火旁,也坐了下来。只见篝火旁放着一柄满身血渍的短剑,便是那中年男子腰间佩戴的那柄。原来在昨夜黑暗中,她被对方捉到面前来,慌乱间竟拔出了对方腰间的这短剑反刺。
  “昨天,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唔,没什么。”胡云淡淡地说道,忽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呆呆地看着火苗,沉默了下来。
  外面的风已经停了,破庙里一片宁静,甚至能听见柴火噼噼啪啪燃烧的响声。赵韵见胡云不说话,微觉有些闷,便走到门边将庙门推开。门轴转动时发出了啪地一声轻响,突然听得胡云一声大吼:“你又要去哪里!”
  赵韵吃了一惊,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胡云,只见他已经站了起来,双眉竖立,正瞪着自己,脸上全是愤怒的神情。
  冬日的阳光从门外射进来,照耀在赵韵的身上,使她整个人散发出温和的光晕,如同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不过一瞬,胡云仿佛从梦中惊醒,两条眉毛舒展开来,怒气一点也没有了,他重新坐了下来,道:“对不起。”
  赵韵走了过去,问道:“胡云,你怎么了?”
  “我想起了我的弟弟。”
  赵韵虽然有点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只是怔怔的看着胡云。
  “我的弟弟,并不是冻死的。”胡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要克服心中的什么障碍似的,他接着道:“如果他还活着,也大概和你差不多大。这都怪我。”
  阳光从门外透进来,洒在破庙的地板上,虽然明亮,却一点也不温暖。
  赵韵也捡起地上的干柴丢进篝火里,看了看胡云,见他神色平和,便小声问道“你的弟弟......是没逃出来吗?”
  胡云摇了摇头,道:“逃出来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从胡家庄逃出来后,便想去北边漠城的表叔家里避难,当时我们在大路上看见很多难民也在往北边走,他们一个个都是饿得肚皮都瘪了下去。我出来时带了很多备用的干粮,我怕被他们疯抢,就带着弟弟远远地避开了他们,走的另外的小路。弟弟贪玩,把干粮全弄丢了,我发现后狠狠地骂了他,嘿嘿,真没想到,竟然把他骂跑了,说要一个人把干粮都找回来。”
  赵韵在宫中也曾被先生训过,但从来没有人敢骂她,即使有什么事心情不好,跟赵羽说上半天话,也就烟消云散了,听得胡云说起他弟弟,心道:不过就是说了两句嘛,又不掉一块肉。
  “那你弟弟也面皮也太薄了!”
  胡云又摇了摇头,说:“他从小就很聪明,诗词歌赋一学就会,请来的先生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哎,也是我太娇惯他了。我当时也在气头上,决心让他自生自灭,但平静下来后,心中又觉得不是滋味。我们的爹爹妈妈都死了,这世上就这么一个亲人,难道就因为这件事,再也不见?而且到处都是难民,我们兄弟俩不相依为命,谁又知道能不能走到漠城?嗯,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吧。”
  “那你后来有没有找到他呢?”
  “我意识到这里时,弟弟已经走了大半天了,我也没有办法,只得沿着他走的方向边走边找,我记得当时天都快黑了,如果再找不到,夜里怕是更难了,我都快绝望了,弟弟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当时可把我高兴坏了。”
  赵韵见他说起兄弟团聚,眼神却飘忽不定,透露出惊惧的情绪来,心中略感惊讶,暗想:我每次见到哥哥时都是很开心,怎么他嘴里说着高兴,却好像在怕什么?
  胡云接着说道:“弟弟告诉我他找到了一户人家愿意收留我们,我却一点也不信,你想,四周都是兵荒马乱的,人家都对难民唯恐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开门收留?不过我还是答应他过去看看。”他说到这里,却突然沉默了。
  赵韵有点奇怪,也没多想,便问道:“那他们收留你们了吗?”
  胡云听她这么一问,突然猛地将手里干柴折成两段,神色大变,牙齿上下打起架来,颤抖着道:“这帮人面畜生!我........我一定要把他们剁成肉酱!”
  赵韵吃了一惊,不明白胡云为什么如此激动,只见他说这句话时脸色微微发白,胸廓如波涛般上下起伏,似遇到了什么极为凶恶恐惧的事情。
  她才历经了平生从未经历过之险,若不是眼前这个少年,后果如何,当真不可设想,才与胡云相识不久,只觉得他思绪缜密,对世事洞若观火,却不想他也会畏惧害怕。
  赵韵觉得与胡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同病相怜,便将手伸过去,默默地握住了胡云的手。
  胡云微觉惊讶,也望着赵韵,只见她长长睫毛下,闪烁着晶亮的眸子,好像夏天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温柔,竟使他心中那一泓汹涌的潮水也在这静谧的空气里归于平静了。
  “你真好看。”
  赵韵脸上一红,赶紧松开手,捡起地上的干柴往火堆里送。她从前在宫中时夸赞自己的人着实不少,但那些人多数是毕恭毕敬,只有赵羽常常跟她逗趣,像这样望着自己认真的称赞她的人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她不好意思看胡云,便转过头去,却看见那尊只剩下半张脸的古怪佛像也望着自己,正咧开嘴笑着。
  她突然问道:“昨天我们是躲在那个后面吗?”
  胡云点点头,道:“这庙里面能藏的地方还真不多,如果不是太黑,看不见,那个坏人多半是要发现我们的。”
  赵韵眨了眨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嗯,你刚才说那户人家是怎么了?”
  “他们收留了我们。”
  赵韵微觉好奇,想起胡云之前的神情,知道事情不会有那样简单,便道:“这些人是些什么人?”
  “这屋子虽然离城镇不远,但处在一片森林里,周围又都是灌木,旁人确实也不易发现。我们刚进去的时候,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开的门,长得很好看,看见我弟弟来了,赶紧把我们带了进去。这里还住着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老头,刚进去的时候我还说了很多客套话,哪知那女人对我们特别热情,又是给我们准备衣物,又是给我们收拾房间,那个男子也是如此,只有那个老头默默地盯着我们,一言不发。嘿,我当时真是傻,虽然心里觉得不妥,但干粮丢了后,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想着先住下来,这些人的恩情,大不了给他们多干点活补偿就是了。”
  胡云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如果不是那个老头子,我大概也早就死了。”
  “他们都是坏人?”
  胡云没有回答他,接着说:“我们分别住在两个房间里,那个女人先是叫我弟弟下去搬点忙,我说我也可以来,她告诉我是一点小事,一个人就够了。还让我等她忙完下来一起吃饭,嘿嘿,吃饭,哈哈,哈哈!”他说到这里,竟然冷笑两声,脸上筋肉扭结,禁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赵韵心中一颤,越听越觉得这事背后隐隐藏着什么可惊可怖的内情,当即默不作声,听胡云继续讲下去。
  “我弟弟出去没多久,我就听见屋外老头子和那个年轻男人在争吵些什么,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我走出门外,正好看见那个老头子怒气冲冲地向我走来,他走到我面前,问我弟弟去哪里了,我就告诉他原委,谁知他大吃一惊,抓着我的手就要走,那对男女却拿着刀堵在了门口,那女人的刀子上还沾着鲜血......老头子二话不说,操起一条长凳就要跟他们拼命,嘿,可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态龙钟的老头,动起手来却当真是麻利得很,几板凳就把那两个人的刀打掉,只吓得这两个畜生没命地逃,哈哈,哈哈!”
  听到胡云的冷笑,赵韵心里却害怕地很,她心中不由得有一个疑惑,但是她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
  “原来这个老头子跟那两个人并不算熟,只是因为仇敌追杀,在这里暂时躲避几日。我问他为什么跟他们打了起来,他却只哼了一声,拉着我到了一张门面前。这个虽然不算大,也还是有两层,上面是住人的,下面我之前没去过,想来就应该是柴房,厨房这些地方。”
  胡云说到这里,咽了一下口水,沉默了半晌,而赵韵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画面。”胡云淡淡地说道,咬了咬牙,手里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干柴,却不往篝火里送。他此刻强制压住心中的情绪,却让赵韵觉得比之前狂吼还要让人畏惧,就如同一只张开双翼的大鸟,虽然并没有腾起,但只要你稍有举动失宜,却能于顷刻之间向你扑来。
  “老头子一脚把门踢开了,我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个厨房......我弟弟的头被剁了下来,放在一边,一只手臂却已经卸下来摆在了砧板上。”
  “啊!”赵韵听到这里,只惊得失声大叫了一声。她之前心中一直想问胡云的弟弟去了哪里,但听他说话,便已猜到多半是凶多吉少,也不敢多问。李豫围捕他们兄妹时,她已见过许多人们相互斗杀之事,可这答案却比她想的要更加毛骨悚然。这两个人竟然在吃人!她意识到这里时,心禁不住狂跳起来,手上微微冒出了冷汗。
  “那只手上还戴着我妈妈给他的手链.......”胡云一把捏断了手里的干柴,枝条爆裂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赵韵抬起头来,看了看窜动的火苗,只剩一边脸的佛像在摇曳的火光里裂开嘴笑着,但那表情却扭曲之致,倒是更像小时候听过哥哥讲过的传说中阴间的恶鬼。此刻胡云也沉默了,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出奇的安静,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突然,只听得庙外传来“咯吱”的一声,这声音似乎很远,听起来若隐若现,但赵韵却听得清清楚楚,是人的脚踏过雪地的声音,她看了看胡云,只见胡云脸上神色凝滞,似乎已经陷入了沉思,他看起来什么也没听见。
  过了一阵,胡云又开口了,道:“这厨房里不只有我弟弟的头,还有另外三个人头,断肢残臂却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地。这群禽兽!真该千刀万剐!居然在吃人肉!我的弟弟,竟然成了别人的饭菜!嘿嘿,以前家里请来的先生教我们识字,有一句话叫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哼!这可真是‘我为鱼肉’!”他骂了几句,又叹了口气,接着道:“老头子一把火把这个房子点着了,带了我走了出去,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男的想拉拢他做这种人肉的买卖,把过往的难民骗到家里来做成‘两脚羊’,倒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你们是一起走的吗?”
  胡云点点头,道:“我们本来是一起走的,只是因为中途他的仇家突然杀到,让我先藏在一个灌木丛里,但是我躲了很久,也不见他出现,自己出来一看,却找不着他了。他走之前给了我一些干粮,现在怕是也要吃完了。”
  赵韵和赵羽分别的时候,身上还有些干粮,然后在逃亡的过程中已经基本吃完,在一夜险象环生的经历之后,颇感身心疲惫,只是听了胡云的故事后,毫无食欲,倒也不觉得如何饥饿。但她听到胡云提起干粮,便不由得想到,在这白雪皑皑,了无人烟的荒镇上,又要去哪里获取食物?
  她向来是没有这方面经验的,便看了看胡云,却听得胡云突然问道:“你当真是大燕公主?”
  赵韵想到公主这个身份一连给自己带来的诸般厄运,实在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坦诚实情,但胡云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不据实以告,自己岂非成了爱骗人的坏人了吗?她一时犹豫不决,竟然是没有开口回答。
  胡云见她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便道:“赵羽可是大燕有名的‘贤殿下’,老百姓谁不知晓?你若不提起他的名讳,那个南汉人倒也未必知道你的身份。”
  赵韵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是自己毫无防人之心,才遭致别人的心怀不轨,不由得脸上一阵绯红。
  “哎!对你好的人,未必便是好人。这乱世,又有谁能知人知面又知心?”胡云长长地叹了口气,却突然沉默不语了。
  原来他猛然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这个声音从破庙不远的地方传来,而且是越来越近了!难道是昨晚的那个坏人又回来了?他感到一阵心惊,暗想,他难道是看到了这个火光?白天里,这火光应当不算显眼才是。
  赵韵也听到了,她默默地看着胡云,四目相对,便已无需过多言语,两人立刻起身躲到了佛像身后。他们才藏好,那个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这时胡云心中一震,心叫不妙,原来这篝火在仓促之间竟忘了灭掉。
  可是,现在再去扑灭,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大堂里传来一震“嚓嚓嚓”的声音,是来人在地上蹭掉靴子上的冰雪。
  那人已经走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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