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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滩
黎明,黄浦江仿佛还躺在睡梦中,一艘高大的货轮在江面上游动,发出一声长鸣,打破她的宁静;江边钟楼上敲响钟声,新一天又开始了。
服装店门前
早上,扁头骑自行车载着肖雨竹沿路边过来,车头框里放个提包,肖雨竹肩上挎着包;到店门前,扁头一脚点地,肖雨竹下车开门,扁头靠门旁扎下车,把提包拎在手里。
肖雨竹从挎包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托起卷帘门;扁头进去,把提包挂在三轮车的车把上,推出三轮车,说声“我去百货公司找钱主任”推上马路。肖雨竹叮嘱一声:“当心包里的钱,现在小偷到处都有。”
扁头骑上车厌烦地:“你这乌鸦嘴,一大早,会不会说句吉利的话,多余!”话落蹬车走开。
肖雨竹看扁头沿路边走去,叹气自语:“这个死扁头,做事稀里糊涂,总是让我不放心。”
马路上
早班时间,马路上车来人往。金刚骑自行车载着阿依娜,沿路边到一站牌前一脚点地,阿依娜下车上人行道。
“金刚,上班去吧,我等班车。”阿依娜挎着包说。
“行,你慢慢等,我走了。”金刚话落骑车走去。
转眼,一辆班车过来停下,阿依娜上车。
……
十字路口。金刚骑车过来,一脚点地,等红灯。他看到扁头骑着三轮车从横向车道过来,到跟前,忙招手喊:“哎,扁头,一大早你小子干啥去?”
“哦,金刚,上班去啊?”扁头话落过了路口,忙靠边停下。
金刚推车上前说:“除了上班还能干啥?不如你小子,会做买卖,自由自在,发财了吧?”
扁头苦叹:“发什么财,苦不堪言,那像你,回来有班顶,到月头领领工资,才叫自在。”
金刚苦叹:“说得轻松,我看还不如你。你这是干啥去?”
扁头:“去百货公司,弄批化妆品,发到新疆。”
金刚:“哦,化妆品弄到新疆,可是抢手货,你小子找到财路了!”
扁头:“没办法,像我这样的,不想办法混口饭吃,还不饿掉大牙?哎,金刚,我正想找你,正好碰到你。”
金刚:“找我干啥,请我喝酒?”
扁头:“你小子是烟酒不沾,要真想喝酒,等我从新疆回来,管你喝个够,一醉方休。我找你,是看你小子眼红,想跟你借点钱,看能不能帮我凑一点。”
金刚:“你小子一定是生意做大了,还差多少?”
扁头:“还差好几千,有多少你就借给我多少,保证下个月就还你。”
金刚:“你小子,别说还不还的,朋友一场,铁打的交情,能跟你讨债啊?这样,等下了班,我在家里等你,帮你凑一点,估计也就两三千,再多我就无能为力了。”
扁头笑笑说:“金刚,我估计也就这个数。”
“你小子,咱们这帮人,一个坑里的蛤蟆,谁不知道谁啊……哎,扁头,我先走,上班去,晚上见。”金刚说着,看对面亮起绿灯,忙骑车过去。
“你快上班去,晚上见。”扁头回一声,看金刚骑车走去,畅快地自语,“这小子,朋友一场,铁打的交情,说到我心里了。”
百货公司
楼院内。钱主任上班来,在楼道旁锁上自行车,扶扶眼镜欲上楼,听到一声“钱主任”转眼就埋怨:“哎呦,赖师傅,昨天等你一个下午,怎么现在才过来!”
扁头拎着提包从大门进来,上前忙道歉:“钱主任,不好意思,昨天进银行,差点出不来。”
“哦,咋回事?”
“碰上强盗抢银行,差点就没命了。”
“呵,不会吧,现在正严打,有谁还敢抢银行?”
“要钱不要命的,啥不敢?钱主任,化妆品搞得咋样,钱我都带来了。”
钱主任瞅上一眼,说声“保你满意,楼上谈”走上楼梯。
办公室内。钱主任推门进来,扁头后脚跟进来关上门。钱主任指一下沙发,说声“赖师傅请坐”自己坐办公桌前。
扁头把提包放桌上,掏出香烟,递一支给钱主任,说:“钱主任,抽支烟,比不上你的大前门。”
“哪里,不客气。”钱主任接过香烟,从抽屉拿出一张货物清单,趁扁头举到面前的打火机,点上烟说,“赖师傅,言而有信,化妆品帮你搞定,只是货源紧张,一共三箱,一向是牙膏,两箱是化妆品,从头到脚啥都有;有沐浴香、花露水,还有头油、发胶、洗发水。另外是润肤品,有雪花膏、润肤霜,包括最新上市的美容霜,最适合风沙和严寒地区的人群使用,脸上一抹能返老还童;这是清单,包括价钱,样样俱全,你看一看。”
扁头接过清单看一看,立起大拇指感激地:“钱主任够意思,中午还请你喝酒!”
钱主任笑笑摆手说:“不必,昨天你请我喝酒,应该有所表示,你送我两个包子,我还你一包榨菜,这是上海人的规矩,两不相欠,啊?哈哈……”
扁头:“钱主任挺风趣,你帮了大忙,我欠你的,有机会一定重谢。”
钱主任:“不必不必,小意思,我是诚心帮你发财,当然,也是合作,你发了财……啊,就看着办。”
扁头:“明白、明白,吃水不忘挖井人,不是你钱主任,我哪有今天!”
钱主任:“明白就好,我对你放心。你打算几时动身?”
扁头:“明天一早,我这回去就去火车站,先把票买了。”
“好,要抓紧时间,时间就是金钱,越快越好。”钱主任站起说,“不耽误你时间,咱去提货,先去财务科,把化妆品结结账。”
无线电厂
职工学堂内。黑板上画有几个方框,以横线连接,是收音机的模块图,讲师在讲解中。台下坐的都是职工学员,其中有蔡坷和金刚,二人同桌。金刚听不懂,心不在焉;蔡坷熬夜太深,趴在桌上打起瞌睡。
讲师是开发部的单主任,兼职工学堂的讲师,他握教鞭指着黑板上的方框图说:“各位学员,我刚才讲了无线电波的发射和接收,现在讲收音机的原理以及电路的组成。这是方框图,首先是接收回路,也就是对高频信号的调谐,经过放大、变频、解调,然后是……”他看台下有学员打起瞌睡,改口说,“这里是职工学堂,希望每个学员要认真听讲,掌握专业技能,成为咱们无线电厂的有生力量,如果不努力学习,经考试过不了关的,不客气地讲,请出工厂,回家待岗,这一点大家要心中有数。哎,那位学员是咋回事,把职工学堂当成了温床,打起瞌睡来,是不是听的太累了?”话落下台走向蔡坷。
金刚推两下蔡坷,说:“哎,蔡坷,醒醒。”
蔡坷醒来揉揉眼睛,看讲师走到跟前,困倦地叹口气。
单主任用教鞭指着说:“你是哪个车间的,叫什么名字?”
蔡坷神色自若地:“我是检测车间的,我叫蔡坷。”
单主任:“检测车间归季主任管,你在车间是干什么的,怎么打起瞌睡来!”
蔡坷:“我是打扫卫生的,做勤杂。老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打起瞌睡来,实在是太累了。”
单主任:“是不是听不懂我讲的内容?”
蔡坷:“不是,您讲的很好,简明扼要、通俗易懂,其实我都听着。”
单主任:“哦,你都听着,难道是我看错了人,明明你在打瞌睡嘛!那好,看你是不是听着,请回答我的问题,收音机的原理都有哪些电路构成?请站起来讲。”
蔡坷站起,不假思索地:“收音机的原理,首先是调谐回路接收到高频电波,经过放大和变频,也就是把高频变成中频,再经过解调、前置、功效,最后是喇叭发车声音。”
单主任诧异地:“哦,你比我讲的还清楚!你们季主任是不是搞错了人,派你上职工课堂。你在车间是干什么的?”
蔡坷:“我说过,是勤杂工。”
单主任:“勤杂工!”
蔡坷:“无线电我是自学的。”
单主任释然松口气,打量一眼蔡坷,好像明白什么。
金刚看看蔡坷,眼神难以置信。
服装店门前
扁头骑三轮车沿路边来,车里有三个纸箱,是化妆品;他到店门前停下,下车取下车把上的提包,搬起一个纸箱进店门。
店内。肖雨竹正在打理衣架上的衣服,看扁头进来,停住手说:“化妆品弄回来了,几箱?”
“三箱。”扁头靠墙放下纸箱,把提包放桌上说:“钱主任算尽力了,货源紧张,没办法。”话落出店门,把另外两箱也搬进来。
肖雨竹扒开纸箱,拿出一盒牙膏,看一眼便放进去,说:“才三箱,用去多少钱?”
扁头:“三千多块钱,包里有清单,你拿出来看一下。从头到脚啥都有,不是钱主任,一箱也搞不到。”
肖雨竹拉开提包,拿出清单说:“看来你和钱主任是混熟了。”
扁头点支香烟说:“不熟,谁能搞得到?紧俏商品就是这样,得有关系。”
肖雨竹看着清单说:“这些化妆品,钱主任有没有从中取利?”
扁头:“你就是多疑。钱主任是一打一实,分文不取,他带我倒财务科结的账,一点水分都没有。”
肖雨竹放下清单说:“可他葡萄干多吃你回扣,跑下来几千块钱就到了他的手。”
扁头:“你不懂,这就叫交易,你靠他发财,他干喝西北风,谁干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给你两包子,你还他一包榨菜,这是钱主任说的。”
肖雨竹叹口气:“你倒是想得开。”
金刚家灶台前
案台上摆着面盆,金刚妈在学习拉面,几块面团一扯两断,叹气自语:“我怎么就拉不长,一拉就断!”
金刚爸出客厅,手里拿个收音机,对老伴儿说:“咋样,拉面学成了没有?”
金刚妈叹口气说:“这真是奇怪,同样都是面团,阿依娜、金刚,怎么拉都成,我是一拉就断绳。”
金刚爸哼的一笑,说着“扯拉面要手脚利索,你这笨手笨脚,面拉你还差不多,等金刚回来吧”走下楼梯。
“你这死老头子……哎,你干啥去?”
“我去海浪家,送收音机。”
“这个死老鬼,帮着修理还要送到家,他图个啥!”金刚妈埋怨罢,揉起面团说,“我就不信,我用上十斤面,还怕拉不成!”
职工课堂内
这里是放学时间,学员们收拾着作业本放进抽屉,相继走出教室。
金刚仍伏在课堂,边看黑板边往作业本上画电路图,心烦又无奈。
蔡坷收拾起作业本,看金刚仍在画图,哧的一笑说:“金刚,你画这哪像电路图?你和黑板上对照一下,看你画的三极管,缺胳膊少腿,还有电阻和电容分不清,连线也不对,你得重画一遍。”
金刚唉声叹气,撂下铅笔说:“这是赶鸭子上架嘛!搞得头痛眼花眼花,手也发抖,连头发都白了,还让学这无线电,折腾人嘛!我看我是学不懂,像听天书,学也白学。”
蔡坷:“这是形势,学不懂也得学,不然就得回家待岗,等于是失业了。”
金刚:“现在厂里搞啥名堂,老子这辈子可真倒霉!”
蔡坷:“没办法啊,慢慢学。以后下了班我帮你补习,加班一个小时,你愿不愿意学?”
金刚:“这无线电太复杂,你看我能学得懂吗?”
蔡坷:“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下功夫,一样能学得懂。”
金刚:“哎,你怎么一下子啥都懂,比讲师都懂得多?”
蔡坷:“呵,和讲师比还有距离,也就是和你比,包括在课的学员,我自信是绰绰有余。我是一点一滴靠自学,每天晚上都要熬到深夜,有时是通宵,所以白天我总要打瞌睡,车间主任总叫我瞌睡虫。从进厂门第一天起,我就立下誓言,刻苦自学,赶上那些技术工,甚至要超过他们,不再让人瞧不起。我相信,如果你是块金子,总一天会被发现的,不会永久的被埋没下去。”
金刚:“车间主任把不懂技术的赶到这儿来,说是一进扫盲班,学历低中专,其实是找借口,把不懂技术的都赶出工厂,好回家待岗,我怕是过不去这一关。”
蔡坷:“像咱们这些吃闲饭的,最瞧不起的就是车间主任,凡是到这儿来的,都要面临着被赶出工厂,回家待岗。”
金刚:“你行,你不会的,我看讲师对你刮目相看,态度大不一样,说不定已经看出你是块金子,会提拔你。你一进扫盲班,反而被发现了。”
蔡坷:“呵,希望如此,不负我的努力。哎,你可别不在乎,学不好还真会让你回家待岗。”
金刚:“我无所谓,天生的石板料,炼不成钢,就这样了。老子是顶替进来的,是正式职工,生是厂里的人,死是厂里的鬼,就算让我回家待岗,总要给口饭吃,不然,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车间里,让他们工作都提心吊胆,净出废品!”
蔡坷笑笑说:“你就行了吧,就算让你回家待岗,也不能想到死,死了就太不值。别自暴自弃,努把力,从今天开始,每天加班一小时,我帮你补习。”
服装店内
扁头和肖雨竹围桌吃着午饭,一人一碗排骨面。
儿子赖小辉放了学,进店一声:“妈……啊,爸也在,又吃排骨面啊!”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对儿子不睬,各自吃面。
儿子看着直咽口水,失望地叹声气说:“有爸在啊,这排骨面我看也白看,还是回爷爷家吃泡饭去吧。”
扁头对儿子觑一眼说:“算你知趣,快滚,别让我发脾气!”
儿子垂头丧气转身离去。
扁头看儿子出去,哼的一笑说:“这小子,看老子吃点东西他就眼馋!下午我去火车站,先把车票买了,晚上去找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