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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应该是落魄书生和遗珠公主月下相遇的美好场景，现实中却变成了青春无敌美少女呵斥痴汉猥琐男的画面。这样场景当真让人喜闻乐见，毕竟从认识到现在，我们从未见过老白吃瘪，尤其在女生面前。
所以当老白碰了一鼻子灰，站在那不知如何自处时，我们都在心里乐开了花。
大胡本想落井下石的嘲笑老白一番，但奈何舌头没捋直，说成了：你你你，多行不义必必必。结巴的语态结合了连云港式的普通话，让人忍俊不禁。
尴尬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李老也被逗乐了，老高更是不争气的把鼻涕给笑了出来。原本还能保持冷静观望的曼珠，在看到老高黝黑的脸庞上挂着的两串鼻涕时，咯咯的笑了起来。但转而一想好恶心，于是又蹙紧了眉头。
“都说了让你们这些臭小子安分点，如果再把小曼儿惹生气的话，我可饶不了你们！”李老笑着说道，却给人不怒而威的感觉。
我们后退了一步，连忙点头允诺称是。
“走，小家伙们，你们也别在这挤着了，不然妨碍了小曼儿做生意。既然遇见了，我带你们去趟趟。”李老的话让我们受宠若惊，虽然老高一直没有说明李老的身份，但是应该是他口中那几位老爷子中的某一位无差了。
“雄泽，你在这边照看着，不可坏了鬼市的规矩，更要保护好小曼儿的安全。破晓时我在山下等你们。”李老转过身，对他旁边的人嘱咐道。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李老身旁还站了个人，一身黑色的飞行夹克上绣着重工刺绣，走在黑夜当中，如果不仔细看，会很难发现。个头和小胡差不多高，属于偏矮的类型。凌乱的中分梳到脑后，散漫的站在那。
“好！”叫雄泽的男子微微颔首。
见男子首肯，李老转身朝前走去，双手背在身后，很有大家的风范。
我故意拖拉的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待走出五丈远，我转过身，双腿交叉屈膝下蹲，踮起双脚，双手捏了个兰花指，脑袋一歪，朝曼珠做了个鬼脸。
如此臭不要脸外加小贱的姿势，我想就算对方就算是石头，也会被我逗乐。
果不其然，原本还眉头紧蹙的曼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个笑容，感觉温暖了徐州的秋天。
··········
李老走的是我们来时的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恭敬的跟在他身后。
看着队伍最前方的李老，我取下口罩，放入袋中，冷冽的空气夹杂着桂花香扑面而来，很是清爽。
“你怎么把口罩摘了？”小胡在旁边问道。
“你傻呀！戴口罩是为了让人不把我们当菜鸟，现在跟在李老后面，谁还会以为我们是菜鸟，而且此时不露脸，更待何时？”我的声音不大，但是都传入他们五个人的耳朵；反应过来的他们五个也立即摘下了口罩。
同一条路，和不同人一起走，会有不同的感受和领悟。
李老明显是鬼市的老资历，一路走来，几乎每位摊主都会和李老打招呼；而李老也会微微点头回应他们。
甚至有些摊主看到李老，会站起身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多少年的春与秋，来鬼市摆摊的，始终是同一拨人。”李老感叹道。
“李老，隔着面具和夜幕，你能分辨出他们都是谁吗？”看着李老和摊主们熟人一样的打招呼，我好奇的问道。
“面具和夜幕，就如同人的外表，都是皮囊罢了。认识久了的话，通过细微的动作和习惯，你就能在脑海中刻画这个人的模样。”李老笑着对我们解释道。“因为早些年来鬼市，和这些摊主交流的比较多。所以现在他们即使带上了面具，也能感受到他们原本的模样。”
李老的话让我们颇为惊叹，都说人老而为妖，看来一点都不假。
“听小高说你们都是管理学专业的。”李老的思维跳跃的太快，让我们一时间都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了是。
“哎，徐州这座古城的大学里，居然没有考古专业，着实让人可惜呀。”李老自顾自的感叹，我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高有告诉你们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吗？”看着我们迷茫的表情，李老问道。
“没有，我只和他们说认识了几位老爷子，具体情况我没对他们讲。”老高在旁边回答道。
“我曾经是徐州博物馆的馆长，前年才卸任的。”李老轻描淡写的说道。“之前我在徐州博物馆工作了四十年。”
“说起对徐州的文物保护，李老可是居功至伟。他不仅是徐州博物馆的馆长，更是徐州考古协会的会长，徐州的几座大墓都是他主持挖掘的；像名动天下的金缕玉衣，更是李老带团队主持修复的。”老高如数家珍般的说起李老的事迹，眼睛里满是崇拜。
老高的话着实让我们大吃一惊，徐州的大墓群是哪几座，估计很多人都说不出一座来；各地都有博物馆，也许徐州的博物馆并不是那么出奇；但就像老高说的那样，金缕玉衣，名动天下；而能主持修复它，可见李老的本领有多大。
“小高夸大了，当不得真，功劳是大家的，反倒是我这个老头子，当时出的力最少。只不过最后我老头子落了个美名罢了，相比于其他人的辛苦努力，我顶多算是从旁提供了一些意见和辅助罢了，毕竟我不是专业的文物修复出身。”李老微笑的摆摆手说道。
瞬间我对眼前的这位老人肃然起敬。
········
队伍不紧不慢的行进着，期间李老停下来过两次，在两个摊位上和摊主交流了了一番后，却转身离开了。让人纳闷是，在李老走后，摊主却异常高兴，即使隔着半张面具，也能看到嘴角的笑意。
看到我们脸上疑惑的表情，李老直接说道：“鬼市有一些摊主，是在全国各地的农村收古董的，买回来后拿到鬼市上卖的，刚才那两位就是。”
“刚才那两个摊位上的东西不是真的，所以李老你才走开的吗？”老白问道。
“恰恰相反，我是看那东西有可能是真的，所以才让摊主明天带到我那，我再仔细瞧瞧。大家相信我，才会让我替他们掌掌眼。其实对于我来说，真假新旧不是衡量一个古物件的标准；在我看来，一件东西，如果能记录着徐州的文化，历史和过往，才是最有意义，最无价的。”李老顿了顿继续道：“徐州这座城，并不缺少底蕴，只是缺少将他的底蕴发掘的人！”
通过交谈我们得知，原来李老现在很少在鬼市淘东西了。相比于在鬼市上淘宝，李老更愿意主动帮这些摊主们鉴宝。用李老的话说：任何有价值的古文物都应该有其栖息之处，而任何寻找和保护这些古文物的人都应该得到相应的回报；付出应该得到奖励，这样才利于民间宝藏的保护。
跟着李老继续向前走一段路，他像想起什么的样子，又折返了回来，走到了我们来时经过的那个古钱币摊位前。
摊主明显也认识李老，但李老出现在他摊位上，让他很是诧异。当他看到李老身后的我们时，更是吃了一惊，显然是认出了我。
李老和摊主打了声招呼后，径自在摊位上挑选了起来。
挑选物件的手法很是娴熟，一盏茶的功夫，原本零零散散的古钱币，被李老区分了开来。在看李老手上，也多了6个大小一样的铜钱。
“就这六个，你看一下。”说着李老将手中的铜钱递给摊主。
“不不，不用看了，既然李老你喜欢这些，就送给您了，以后还指望李老多帮衬帮衬！”摊主没料到李老会看得上眼，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
“可不能白拿。”李老说着从身上掏出三百元。“我也不占你便宜，按比市场价高的给你。”
“要不得，要不得！”摊主连忙推脱。
“这是我买了送人的小礼物，你不收我钱我怎么将礼物送的出手不是。”李老说道。
“那就多谢李老了。”摊主见推辞不过，只得接过钱道谢。
李老拿起铜钱转过身，我们以为他要离开；却不想他将铜钱分给了我们六。
“这是货真价实的宣统通宝，背宝泉局，虽然不是价值连城，但好歹算是个古物。万人流转，也能辟邪，你们既然称我一声李老，这也算是我给你们的小礼物！”
“要不得，太贵重了！”我连忙拒绝，老白他们也随声附和道。
“算不得贵重，就当是你们陪我这老头子趟鬼市的谢礼吧。再推辞的话老头子我可要生气了！”李老说道。
见李老这么说，我们都不再推辞，连声道谢，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铜钱揣入怀中。
“休道黄金贵，一枚铜钱上上签，安乐最值钱！”看着我们把铜钱视若珍宝的样子，李老若有所指的说了这句话，然后径直朝山下走去。
当我们刚到达山脚时，东方已经开始泛出了鱼肚白，转过身来发现，鬼市已经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