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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骨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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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懿来到石灰窑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初牌。石刚身上落了一层灰,伴着酷夏里的汗,在皮肤上形成了一道道的沟壑。他面容憔悴形容枯槁,两鬓斑白了一片。要不是看着旁边那个十余岁的孩子,正声声喊着爹的给他喂水,沈懿都会以为他是个五十岁的老人……
  沈懿明白石刚的心情。他家的石灰池中挖出了尸体,即便是与他没有干系,那这带了人命官司的石灰窑,只怕以后也再开不起来了。他心忧担了命案的问责只是其次,更重要的便是这一家老小将来的生计就此断绝。
  沈懿来到他的跟前,先往他手里拍了一枚银锭,温言道:“大哥心中不要慌乱,我心中已经有了分寸,不出几日,定然还你清白。这锭银子您先留做家用。等此件事了,换份营生做就是了……”
  石刚双眼无神的瞥向沈懿,似乎没有听到沈懿在说什么。知道看到手中那块足足十两重的银锭,这才缓过神来,将银锭一把攥紧,右手却一把扯住了沈懿,叫嚷道:“你为何害我!”
  他这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便尽数盯在了沈懿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身上。沈懿眉头微皱,但见石刚双目混浊,便知他已然是气迷心窍,现在什么也不明白,只知道自己冤枉,是以逮住一个人,便以为是凶手害他。
  沈懿不答话,手指捏着石刚的手腕微微用力,便迫使石刚松开了自己的衣角,缓缓来到在地上陈列的尸体旁,开始逐一检查这地面上的尸体来。
  这些尸体,之前尽数都被石灰裹住,如今被仵作一一剔净,虽看不出原本面目,但已经大致能看出人形了。沈懿虽有着两世为人的经验,这辈子又久经战阵杀伐,但是这般场景,也着实是头一遭遇见。地上的惨状,不由得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兀那汉子!不穿官衣,更不似本地乡亲,何故来这里瞧热闹!”沈懿正在观摩尸首,想寻一二蛛丝马迹,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呼喊,“莫不是凶徒党羽,来此搅扰视听?”
  沈懿回过头去,却只见一个仵作依靠着槐树,手里短了一个小茶壶在那里鲸吸牛饮,身边一个带了方四方平定巾的中年汉子,正抱着胳臂站在槐树下,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两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戒备。
  沈懿看了看给自己引路来此的马快齐疆。却只见他也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不闻不问。沈懿心念一转,便知这马快看自己年幼,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也就存了想考量自己的心思,不愿给自己解释身份。
  沈懿微微撇了撇嘴,缓缓开口说道:“这里不是凶案的第一现场,众死者也不是在此被石灰烫死活埋的……都是混淆视听罢了。”
  带了头巾的那个汉子便是此处地保,听沈懿开口,不禁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可是在满口胡搅?你不过是在这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般多事么?”
  沈懿笑道:“若人是活生生被丢入石灰池,遇到滚烫的石灰浆便会剧烈挣扎,身形扭曲各异,绝不会如这般直挺挺的摆在这里。”
  “不过是最浅显的道理罢了……”仵作放下了手中茶壶,“你还看出来了什么?”
  “需要再仔细看。”沈懿又蹲下了身子,却朝着仵作伸了伸手,道:“请大人借剖刀与鹿皮手套一用。”
  仵作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沈懿身边,淡淡的说道:“难得少年人不怕这些脏东西。不用看了,我都已经验查过,死法不尽相同,又溺毙的,有勒死的,也有刀伤,哦,前几日刚刚失踪的两个衙役已经辨认出来了,其中一个左手自手腕处断开了,不过也在石灰池中翻出来了……”
  “人死为大,怎么能算是脏东西?”沈懿淡淡的说道,“还是在验看一遍吧……”他反手从仵作身上一拍,手套与剖刀便已经落入他手中。他带好了手套,手掌便在其中的一具尸身的胸口上按压了起来。
  仵作眉头微皱,道:“这十几具尸体,胸膛上都没什么异常,你这是……”
  沈懿却摇了摇头,指着自己手下的这具遗体,语气沉重的说道:“这个,左胸第二肋骨,没有了。”
  “什么?”仵作眉头紧皱,“怎会这样?”他顾不得去抢沈懿的手套,连忙往这具尸体上按了一按,果然如沈懿所说,在第二肋骨处,浑不似其他骨骼这般坚挺。
  沈懿不管他,只是继续按第二具、第三具……每一具尸体,除了被鉴别出来的最近新失踪的两个马快,其余的全都丢失了左二肋骨。
  仵作瘫坐在了地上,这般重要的情节自己没有检查到,如果将来被翻了案底,自己丢了饭碗事小,连带吃官司才是大事。一时间,他连嘴唇都变得灰白,喃喃自语道:“这……这是为何……为何都丢了第二肋骨……”
  “一种仪式……”沈懿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江湖上有一个邪门外道,名曰骨宗。这个骨宗信奉人体的骨骼是最神圣的。尤其是左胸第二肋骨,这里是心脉之头,是人的灵魂之墟……”
  “所以呢?”仵作虽然验尸多年,但他不是江湖中人,对于这种密闻,可以说是从未听过,今日被沈懿这般提及,却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沈懿撇了撇嘴,道:“骨宗认为,若是能集齐六十根不同干支年的人体第二肋骨,便可以通过圣火的洗礼,接引至天国。这个骨宗曾在三四百年前出现过,近些年早就没了踪迹。我只以为这种荒唐的说法是绝迹了,想不到还有出现……”
  “六十根不同干支年的人体第二肋骨?”仵作仔细琢磨了这句话,有些诧异道:“你是说,行凶之人,要把一甲子生辰的六十人杀一个遍,取下他们的第二肋骨,来让自己证果登仙?”
  沈懿手中剖刀掀开了其中一具尸身的胸口,看着那处只有拇指肚大小不起眼的伤口,缓缓点了点头,道:“估计便是如此……大人,这失踪诸人的生辰年月,你这里可有表录么?”
  仵作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查验尸首的仵作,案情所涉不会太多。公子若是要问,不如过段时间问县令大人。”
  他见沈懿说话条理清晰,更是举手间帮自己脱了一个大麻烦,言辞间对他也开始尊重了起来。
  沈懿默然不语,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那株大槐树下,闭上了眼睛,十指律动,开始盘算这件案子的始末。旁人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只道他是哪里的神棍开始请神占卜,便离他远了几分,生怕打扰到他。
  等沈懿将其中的关节理清之时,已经接近午时了。汗流浃背的吴质和一身灰袍的柳素,早就来到了现场。他们见沈懿闭目沉思,便一直没敢打扰,听了仵作的回禀后,便教仵作先收敛了尸身运回府衙,二人及一众马快却留在原地,等沈懿的结论。
  眼见沈懿如释重负般的睁开眼睛,吴质也不知怎么,仿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一般的松了口气,殷切的看着沈懿,问道:“贤弟,你心中可有计较了?”
  沈懿笑了笑,道:“不敢说有了计较,但七七八八的脉络却也理清了。吴大人,现在需要你做几件事。”
  吴质连连点头,道:“来的路上,杨叔已经同我讲了。愚兄坚决相信你的本事!贤弟你放心,只要你又需要,尽管张口,愚兄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沈懿点了点头,道:“第一桩事,需要吴大人将这一众遇难之人的户籍文案借与我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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