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大同城墙有多雄伟？
山海关的雄伟世人皆知，明末努尔哈赤攻到大同的时候，看着大同城防说了句“又一个山海关。”
许进之第一次见到大同城墙，呆立良久，最后喃喃道：“怎一个巍峨了得！”
杨彪和师星天相视一笑，师星天给许进之除掉枷锁，杨彪道：“别看了，这不是我们的地方。不过也可以多看看，以后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师星天问道：“许进之，你对济南一事还耿耿于怀吗？”
许进之摇摇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事情我确实做下了，只能承担后果，不管这个后果我能不能接受，都只能接受。”
“那你知道是谁陷害了你吗？”
“当晚只有王魁和我，童掌柜又不懂诗文。”许进之淡然道。
“你有想过以后遇到王魁怎么做？”
“如可以，手刃之。”
师星天哈哈大笑，道：“爽快，当浮一大白！”
然后眼巴巴看着杨彪。
杨彪一副你看老子干什么的表情，见师星天还不死心，骂道：“滚蛋，老子没银子，你去找阿拉坦，那家伙饷银都存着也不知道做什么，像咱这样睡着觉都可能掉脑袋，银子不花了能变成女人啊？”
师星天道：“阿拉坦私下里倒是跟我说过，等杀了也先，他就回到草原，买好牛羊马，下半生安安静静做个牧民。”
许进之道：“我还有点银子。”
“路上花销都是你的，这怎么好意思呢？”师星天一边接过银子一边道。
进城的时候，守城士兵认得杨彪，一个个站得笔直，眼神肃穆。
“这是对关墙之外夜不收的尊敬。”师星天道。
许进之对城中景象意兴阑珊，默默跟着杨彪，师星天已经溜去喝酒，用他的话说“洗尘第一品，非酒莫属。”
杨彪带着许进之往西走，穿过大同城，在民宅中穿梭绕弯，最后进入一个小院，堂内一人在批阅公文，着常服，面目和崔莹莹七分相似，比许进之还书生，杨彪的顶头上司崔百户。
杨彪禀告一句，进去换常服。崔百户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许进之，点点头，道：“我姓崔，管你们的小小百户。你体格不错，能和瓦剌有的一比，可惜是个书生。”
“已经不是了。”
“不，骨子里还是。”崔百户笑着摇头，又问“杀过人吗？”
“以后可以杀。”许进之答道，他总觉得这个笑眯眯的崔百户比杨彪还难对付，回答的小心翼翼。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可以去休息边防，说不定过几年就能返原籍，修边防累是累点，不至于随时送命。”崔百户提醒许进之，又道“生命本来就很短暂。”
“是的，很短暂。”许进之答道。
“那你为何还要走捷径？”崔百户问。
“那百户大人为何又要走捷径？”许进之倔劲上来，反问一句。
“哈哈哈，为了我的家人不走捷径，为了大同百姓不走捷径，为了千千万万更多的大明百姓，不走捷径。”崔百户豪迈一笑，然后肃穆看着许进之。
许进之抬起头对视。
一个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一个初出茅庐无所畏惧。最后崔百户觉得这个游戏很无聊，又低下头看公文，挥手道：“你可以跟杨彪走了。”
许进之又问道：“为何大人不穿军服？”
崔百户抬起头，严肃道：“夜不收只有三种情况可以穿军服。”
“哪三种？”
“第一，再无敌寇犯边，第二，进京接受朝廷封赏。”
“第三呢？”
“给你找风水宝地的时候。”崔百户答道，顿了顿又道：“如果找不到尸首，放心，军服就是你的衣冠冢。这次杨彪他们穿军服出去，只是为了方便公务，这种事情少之又少。”
杨彪换了一身普通百姓衣衫，依然难掩一脸凶相，不是杀人的就是杀猪的。
许进之跟着杨彪走到门口，转回身对崔百户道：“百户大人，我会活下去的。”
崔百户没有说话，待他们走后才缓缓抬起头，笑容逐渐消失，悲恸慢慢占据整张脸，“这句话说过的人太多了。我手上的阵亡将士抚恤名录，谁又没说过呢，一个一个还那么年轻，明明还在吹牛喝酒聊小旗总旗百户千户如何威风，军功还没攒够就死了。”
崔百户黯然起身，拄着拐杖走向内堂，他只剩一条腿。
杨彪把许进之带到一个有酒楼有商铺的地方，西关街，这里靠着西关边防，走进一家民居，一个上半身缠满绷带的汉子托着头在发呆，汉子旁边躺着一头三百来斤大黑猪“哼哼”直叫。
听到脚步，汉子抬起头，大黑猪看到杨彪，“嗷”一声窜进猪圈，还不忘把猪圈围栏关上，然后露出一个猪头，瑟瑟发抖地看着杨彪。
杨彪没去理会那头猪，这本是他出去刺探军情顺手抓回来的野猪，也没杀了给大家改善伙食，没时常拿来练练手，一开始野猪还能平分秋色，还有大长獠牙，在被杨彪摔倒摁住并徒手拔掉獠牙后，只要见到杨彪拔腿就跑，只有杨彪不在，才敢跑到院子里晒太阳。
杨彪给大黑猪取名叫“小白”，笑它比小白兔还胆小。现在小白和杨彪的手下们都成了朋友。不过杨彪隔三差五还是要追着小白打一次，美其名曰五花肉不好吃。
杨彪道：“阿拉坦，什么时候许进之打过了小白，告诉我。”然后走到猪圈旁，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温柔道：“小白，你要是输了，我就吃了你。”吓得小白躲进墙角，“嗷嗷”直叫唤。
许进之在路上已经听杨彪说过阿拉坦是瓦剌人，见刀了才发现阿拉坦五短身材，一副“这是瓦剌人吗？”的表情看着杨彪。
杨彪打趣道：“他这是受过自然灾害。可别小瞧了阿拉坦，当初就是他撵上的小白。”杨彪指了指黑猪，又道：“小白就是这头猪，你会很开心认识它的。去和它打个招呼吧。关外事多，我不能多待，阿拉坦，伤好后马上出关。”
阿拉坦答了句是，许进之好奇地走向小白，杨彪走到门口又道：“记住，出了这门，你们就当自己是普通人，我们能深入草原刺探敌情，敌人也一样能在大同安插探子，如果发现不对，马上转移地方。这只是给你们疗伤的，不是享安乐养老的，别战场上没死，死在城里，这是最窝囊的。”
和猪打架，打赢了，你比猪厉害，打输了，你连猪都不如，打平了，恭喜，你跟猪一样。
许进之还在连猪都不如的境界。在第五天被小白拱翻在地后，阿拉坦咧开嘴嘿嘿直笑，许进之鼻青脸肿浑身酸痛，如果小白獠牙还在，许进之还有两天就头七了。小白乐得哬次嗬次叫唤，这时候进来两人，一个红裙，一个粗布衣裙。
红裙是崔莹莹，粗布是陈茵。
崔莹莹道：“小白，乖，过来给姐姐摸摸头。”
小白扭着屁股走过去，用鼻子蹭崔莹莹的鞋子，阿拉坦只是嘿嘿笑，许进之爬起身，看到一团火和一簇菊。
崔莹莹道：“你就是许进之吧，真没用，连小白都打不过。”
许进之心想打不过一头猪还打不过你这个小姑娘，抡起拳头就打过去，崔莹莹抓拳拧身弯腰，“嘭”一声，许进之结结实实拍在地上，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
这都什么人啊。
崔莹莹拍拍手，道：“茵茵姐，杨总旗不在，我带你去你的地方。”
从此西关街多了一个女医官，偶尔主人出关采药不在，主人在的时候，看病的人总是特别多，有汉人也有来此地经商的瓦剌人，有百姓也有受过刀箭伤的士兵，士兵本有军医，只是他神神秘秘一句“军队老头子一脸橘子皮能有陈姑娘养眼吗？”堵住了大家的嘴，大家一副了然表情，其实装病的多过生病，甚至有人为了能在这多待几天不惜故意受伤，比如自称护送商队而经常受伤的江无舟，除了没好意思伤在屁股，哪都伤过那么一点点，当然，治过之后还得挨一顿杨彪的鞭子，甘之如饴。
许进之躺地上装死，崔莹莹两人走后才爬起身，腼腆地向阿拉坦请教怎么攻击，怎么防守。做这一行，没有花哨的动作，出手都要求在一击毙敌。
阿拉坦教得毫无遗漏，许进之边听边比划，动作青涩如稚童初学，阿拉坦倒也有耐心，一遍遍告诉他出力回力的方法，阿拉坦道：“其实最根本的还是快准狠，只要你比人快，比人准，比人力大，基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你现在只是练拳脚，等拳脚能过关了，还有更重要的，兵器。来，用我教你的攻我。”
许进之依言攻击。
“不够，不够快，不够，不够狠，不够。”最后阿拉坦一拳打在许进之胸口，打得许进之胸闷气短，至始至终，阿拉坦只出过一拳，还是带上之身，如果不是怕拉开伤口，阿拉坦这一拳能打得许进之呕出半碗血。
许进之神色黯然，阿拉坦安慰道：“别急，你才练几天。再过两天我伤好就出关了，有小白陪你，你会进步很快的。当你还学不会击倒敌人的时候，可以学学不被敌人击倒。”
许进之恍然道：“我尽快学会不被小白拱倒，然后再学怎么摁倒小白。”
阿拉坦拍拍许进之的肩膀，没有说话，走到墙角坐下，托着头继续发呆，此时晚霞爬上天空，最后一抹夕阳穿过苍茫草原，穿过高大城墙，穿过青色瓦缝，照在阿拉坦脸上，阿拉坦脸色平静，目光温柔。
像一个等待牛羊回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