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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凡夫的救赎 / 第六章 交底、送字

第六章 交底、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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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老兄提携,智豫永志不忘。今天来,就是想跟老兄汇报件事——几十年的工作证明,我不是当官的料。做事情嘛,还马马虎虎。或者说对下还能交代,对上一窍不通。自己入错了行,怪不得别人。过了年我打算辞职下海,到私营企业做点实事,提前跟老哥哥报备一声,也对您的帮助表示衷心的感谢。将来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还请您继续关心支持!”
  这个消息让王岳苍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要论管理能力,柳智豫当个小企业的老总,大企业甚至上市公司的中层,都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有合适的机会,走出去未必是件坏事。但适当的挽留,还是必要的,毕竟是职责所系。
  “从兄弟情义上讲,你要走我支持你;从工作角度来讲,我当然还是希望你留下来。那一摊子事,离了你还真不转……”
  王岳苍努力把话说的真切感人。但智豫主意已定,淡淡一笑,说:“单位工作离了谁都转,但我的家里,我的父母和孩子,离了我真不转。从穿上军装开始,到现在快三十年了,为国尽忠我问心无愧。当然私企还是为社会繁荣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但至少以后可以多点时间照顾家庭了。”
  王岳苍的心思并不在这些客套上,他心里明白柳智豫的出走是被逼无奈,是劣币淘汰良币。他内心沉淀多年的悲愤又一次被勾动起来,不可遏止的脱口而出:“兄弟,你我都不过是浮萍草而已,没有根呐!你到中心比我早,十年来算是扎下了工作的根;但是人脉呢?你是个干活的人,把根扎在职工的土壤里,那你能让他们提拔你吗?朝中无人,是你没有上面的根呀!光说你了,我还不如你呢。我是工作根、人脉根都没有,东风吹往东飘,西风吹往西飘。但凡人家在上面吹点啥风,我都害怕……”
  柳智豫没想到王岳苍说出这么掏心窝子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了。
  王岳苍给智豫递了支烟,执意要给他点燃了,自己也点着,才接着说:“其实有个事我都没有跟你说过,汽修厂拍卖的时候,我的一个亲戚来找过我,让我给拦了。为啥呢?找关系来的,肯定是想占便宜。他占了,就得有人吃亏。吃亏的人是谁?表面上看是职工、是单位,长远来看,纸包不住火,大家还是会知道这层关系,大家心里的板子还是会打到我自己身上!退一万步讲,于法于规,可能是清白的,但是,良心难安呐!你知道我为什么欣赏你吗?你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地护着自己的属下,其实内心里护着的是自己的初心,赤子之心……对上,你又是情商低不会来事的二楞子,打折膝盖也不会跪着说话……兄弟,我说的是不是你?”王岳苍说着,眼睛里竟然闪泛着莹动。
  柳智豫说不出话来,默然抽着烟,只点点头,他怕自己忍不住情绪也被感染了。
  王岳苍话风一转,还是给了个准信:“但是,我老了,闯不动了,只能坐在这里吹吹风。你还年轻,别压着自己的性子了。不过,没有好的去处,也不要冲动,毕竟现在做企业也不易;如果已经找到梧桐树,我支持你,是凤凰就往天上飞!”
  聊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再是上下级之间的关系,而是战友兄弟。晚上,王岳苍找了一家苍蝇馆子,红烧公鸡煲做得非常地道,贴出来的饼子,底面焦黄,表面又嫩又糯。两人喝了一斤二锅头,老王不过瘾,他有痛风,不能喝啤酒,就又拿了一瓶白酒。喝了一半,王岳苍说话就不利索了。老王一拍桌子,朦胧醉眼半睁着,满脸寒霜地说道:“这些上位者与你我不同,他们没有负罪感,他们觉得自己是天,所以做事做人就象天道一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所谓的是非对错,并不是他们的是非对错,只是下位者趋利避害的心理期待而已……”
  智豫笑着补了一句:“所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滑稽。
  王岳苍稳了稳神,打了个酒嗝,又喃喃地自语道:“我天天下棋,其实,棋局如人生,人生如棋局。你看下棋的人输了就焦虑,老是赢又觉得无聊,人就是这样在焦虑无聊中反复轮回,象一条癞皮狗追逐自己的尾巴,一圈一圈地跑,一圈一圈地跑……”说着说着,他就趴在桌子上,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了。智豫摇摇晃晃去结了账,再把老王送回家。
  这是智豫唯一一次见到老王喝醉。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春节了,安萍突然打来电话,对柳智豫的办事效率表达了极度的不满。智豫想了老半天,才想起答应给她写的字一直没落实。这也很难怪,平时事情太多,遇有索要字画的,他都把内容写成纸条放在案头。安萍写文字的名片被陈文睫拿走了。无奈之下,只有实情相告。好在安萍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翻了个白眼,鄙夷了一番,转眼就从微信把内容发了过来。智豫不敢怠慢,用行草和大篆各写了一幅作品,这才打电话请安萍吃饭。
  吃饭的地方是安萍选的。“老陈记”海鲜面馆,就在华鹏律师事务所的楼下。真要去大饭店或者私厨吃海鲜,两个人也要花个大几百。在这样干净、整洁、性价比超高的小馆子请客,花钱不多,吃的实惠,既照顾了智豫目前的经济状况,又显得务实接地气。
  智豫赶到的时候,安萍正在跟老板娘聊天。面馆里没有包厢,二人便去了楼上靠里的座位。智豫带了一小坛女儿红陈酝,请老板娘加料煮上。
  等上菜的时候,智豫把作品拿出来。安萍高兴的像个小孩子,手舞足蹈,小鹿一样地跳着。特别是对那幅行书作品,爱不释手。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这是我的座右铭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我都没有告诉过马主任呀。”安萍满脸的幸福。
  智豫笑着说:“我不知道啊,这么巧。只是觉得这句子很好,觉得符合你的豁达,觉得这幅字能够配得上你。最自在勇敢的心境,莫过于花谢花开,云卷云舒——不管花开是否惊艳,花落是否怅然,都义无反顾;不论云卷是否寂寥,云舒是否明媚,皆性情使然。想来想去,就这个最适合你了。”
  老板娘很麻利,一会儿工夫,清蒸面条鱼、海虹炒鸡蛋、香辣海瓜子、蒜茸剁椒花甲四个菜就上了桌。安萍连忙说:“黄鱼面等等再上,陀了就不好吃了。”
  智豫说:“你倒是门儿清啊。”
  “那必须的,照顾好自己是单身狗的必备技能。”安萍一身的青春气息,不经意间就跳出了智豫熟悉的语境。
  面馆里没有空调和暖气,花雕酒的热气蒸腾上来,散着前世糯米的清香和岁月纠缠的味道。
  “少喝点儿,可以怯寒除湿,还养胃。”智豫劝着酒,却并不勉强。
  安萍因为工作的原因,对酒并不陌生,也不矫情,用玻璃直身杯倒了半杯,吹了吹冲上来的热气,轻轻啜了一小口。感叹道:“来到大湖名城,曾经以为自己像浮萍一样无依无靠,没想到遇到这么多好人。老师你、马主任、方总,你们都是好人。”
  “那是因为你足够优秀。优秀的人总能发现世界的美好。”柳智豫看着她,仿佛看到自己的青春岁月,雄姿英发、呼朋引伴的样子。年少时的梦,像是朵永不凋零的花。
  “要过年了,特别忙吧?”
  “是啊,年关年关,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有钱的、没钱的,都要在年前终了一年的事,要帐呀,假释呀,催得人心烦。”说是心烦,其实是价值感爆棚,小姑娘的话里透着幸福与得意。
  忙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也是为了不让别人失望,忙得分不清欢喜与忧伤,忙得没有时间与灵魂痛饮一场。人在江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错综复杂熙熙攘攘的人,却没有一个可以走进心里。每个人要做的,都是做自己的摆渡人——从虚幻到真实,从焦躁到平直。
  安萍举起杯来说:“感谢上苍,让我遇到您这样的好老师,好朋友!”
  智豫笑道:“真的是要感谢上帝。他老人家为每个人写下独特的人生剧本。你我身在其中,即遥遥相对,又惺惺相惜。”
  安萍说:“是啊,那得是真朋友,才惺惺相惜。但其实遇到真心朋友挺难的。我们一年到头跑业务,就是跟人打交道,每个人都藏着掖着,不逼到山穷水尽了都不露下一步棋。我觉得,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是孤独的。不光是我,每个人生活在世上都是空虚、寂寞、冷。就象被独自囚禁在一座冰冷的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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