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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机遇或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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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是胡玉芳在昨晚的家庭聚会时发现了女儿家的战争,并充分发挥了她联合国秘书长的调停作用。陈文睫在一定程度上对胡玉芳的控制是有反抗情绪的,但长期以来形成的监视与操纵模式,使这个家的信息快速汇集到胡玉芳的身边,这其中也有涛涛的功劳。
  陈文睫还是不敢忤逆胡玉芳的权威,于是柳智豫突发奇想式的“疯狂”行为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包容,暂时不会进一步被发酵。但是,之后陈文睫对涛涛的管理和控制,必然更加严格苛刻,绝不会让柳智豫再有空子可钻。
  果然如他所料,冷战没有升级,但也没有缓和,只是把战线搬回了家里。
  
  中心召开办公会议,柳智豫负责记录。主要议题是:中心下属企业汽修厂的厂长老邵退休了,安排谁来当厂长?本来直接把副厂长老姜扶正就完了,但老姜跟老邵矛盾很尖锐,厂里顶大拿的业务经理是老邵的儿子小邵,这样一来必然引起矛盾激化。更主要的一点是:汽修厂这些年内部矛盾不断,生产经营存在问题也是一大堆。上级领导的意图是:要彻底解决这些矛盾,把这个厂推上社会,与中心彻底脱钩。
  事实上,全省乃至全国的事企分离工作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完成了,各单位的下属企业要么统归国资委管理,要么撤销。而这个汽修厂因为当年的历史遗留原因,侥幸成为漏网之鱼存在至今。
  中心主任王岳苍的意思是:安排一名干部到厂里担任厂长,摸清情况之后,迅速实施社会化改制,具体的方案根据实际情况再行制定。
  程副主任当场表态:王主任的意见高屋建瓴快刀斩乱麻,是最佳解决方案。他提议,安排有丰富管理工作经验的中心办公室主任柳智豫同志担任汽修厂厂长,办公室的工作暂时由副主任吴东明同志负责。
  柳智豫连忙表示反对:“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企业,更不懂汽修,至于企业改制,更是连边都没有沾过。组织上委以重任,我怕自己承担不起啊!还请各位领导另选高明。我觉得从车队派个同志过去,比较合理……”
  “智豫啊,你太谦虚了。你有学历、有管理经验,这些跟管理汽修厂都是相通的嘛。放心,有困难及时汇报,我们信任你、支持你!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背后有整个中心做后盾,还有什么可怕的?”自从上次的热水泄漏事件之后,王岳苍不再称柳智豫为小柳,而是亲切地喊他智豫。“至于汽修业务嘛,有老姜在,他才是业务副厂长嘛。”
  柳智豫突然面临这样的任命,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去吧,明知道这个地方问题如山,职工之间仇深似海,去的任务还是要把他们全部推向社会,简直就是与虎谋皮;不去吧,会上都讲到这个份上了,王主任、程副主任的面子,往哪里摆呢?再者说了,程建中这次摆明了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但是王岳苍怎么就不拉一把呢?在会上,这只是他一句话的事,只要他说办公室责任重大离不开柳智豫,厂长另择人选,简简单单就把皮球踢开了。说白了,王岳苍对自己还是不信任,还是把自己当做程建中的嫡系。想到这里,他突然后悔起来:当初写证明材料的时候,就该干脆拒绝,跟这种薄情寡义的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还不如继续追随恩怨分明的程建中,干嘛非要做一个中立派呢?中立没立成,反倒树了一个处心积虑时时处处想陷害自己的对立面。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散会的时候,程建中特地走到柳智豫面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智豫呀,责任重大,你可要努力呀。我们都等着你的好消息!”说完,扬长而去。
  柳智豫回到办公室,泡了一杯龙井茶,看着逐渐舒展的绿叶,轻轻地长呼了一口气。脑子里梳理着即将面对的难题,胸中突然开朗,不由地笑了起来。
  有些人在压力大到难以承受时,会突然大脑放空,躲在自己构筑的壳里,而柳智豫在面临重压的时候,经常会在心理上藐视压力,然后置危险于不顾,心无旁骛地做好自己的事。他原本以为这是在军校受训的结果,是军人特有的坚毅和顽强,后来发现不是。他又解释为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就是遇强则强,小事糊涂大事冷静。直到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的天赋来自于父亲。他眼前闪过父亲支撑着羸弱的身躯,手持铁锁敲打铁门的样子;他耳边响过“当当当”震天的轰鸣;他仿佛觉得父亲倔强的灵魂闪着金光,赐予他力量。他为这天赋的来源感到自豪,为自己绝不服输的倔强感到骄傲。
  谁都知道这一次柳智豫要接的是个什么样的烂摊子,谁都知道这次柳智豫是被架在火上烤,而且是上下两面都在冒火苗,就象是夹在烧烤架上剖开的鱼。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同往日了。他得到了父亲的加持,不再屈从于别人所安排的命运,甚至有了火中取栗绝处逢生的强烈欲望。
  也许别人觉得当厂长是个肥差,但柳智豫不同。他对于权力,有着自己清醒的认识。运用权力资源渠道轻易实现某些在别人看来难如登天的目标是会有成就感的,这种感觉容易上瘾,让人飘飘然以为这是他们自身拥有的光环,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才干。事实上,哪怕再清醒的人也会忽视事情的复杂性,忽视在目标达成过程中其它因素的正面促进作用,片面夸大与自己相关的部分。至少是在秦始皇开创中央集权式的强势政权之后,离开官家的特权,普通百姓是没有资源没有人脉没有特许去完成许多事的。而具备这些条件的人,却常常把它们私有化。这也难怪他们的浅薄,权力从来都是事权,做事情的时候行使权力彰显权力维护权力,面对似是而非的权事伴生,面对来自内心底层对成就的深深渴望,面对全社会对权力和其拥有者一体化认同的意识形态,让一个人分清界限公私分明,基本就是要求他成为圣人。柳智豫不是圣人。他也喜欢这种感觉。但他却时时警醒,知道这是虚幻的灵魂诱惑和思维惯性。这种道理明白一次,就不会忘记。
  道理是来自父亲的教诲。父亲并不是一个睿智的人,甚至都算不上靠谱,但这件事确实是受他的启发。那一年柳智豫在中学当了班长,回家说起工作如何难以开展,父亲随口丢了一句歇后语:屎壳郎在鞭稍上——只知道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是个受气疙瘩!多年以后,柳智豫在官场上时常想起父亲的话,脑子里也经常出现一幅画面:宛如旧时农村赶牲口的细长鞭子在空中飞舞,时而打出清脆的空响,鞭稍上绑着一只屎壳郎,腾云驾雾自比于孙大圣,好不威风。而鞭子却在一个总角垂髫怡然自乐的少年手中——农村的少年没有玩具,那鞭子和屎壳郎就是他的玩具呢。更离谱的是,再后来的脑补——或者说是脑洞大开吧——那屎壳郎手中也有了小鞭子,鞭稍上也有了一只小屎壳郎……
  在权力架构里,每一个人都是依附在鞭稍上腾云驾雾的屎壳郎。
  柳智豫回到家里,跟陈文睫说了这个情况。本来,他也就是通告一声,让陈文睫知道他可能要忙了。陈文睫却从中看到了机遇,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工资怎么办?是年薪,还是提成?”
  “没那一说。工资关系还在中心,就是过去干活。在汽修厂不产生任何开支,我连茶叶都准备自己带呢。”
  陈文睫眼睛里的光芒顿时就暗淡下来。吃过饭,涛涛继续写作业,陈文睫罕有的不坐在涛涛旁边,而是靠在厨房门边上,看智豫洗碗。
  “你是说,领导的意图是把厂子处理掉?”
  “是呀。事企分离嘛,最终是脱钩。中心最多是持有股份,不会再参与经营了。我就是个过路厂长。”智豫给自己的定性非常准确。
  “汽车可是朝阳产业,汽修也差不了!你就没想过别的?”
  “别的?你是说,让我下放去厂里任职,而不是挂职?还是想在改制的时候参股分一杯羹?那可是要投钱的,咱们家哪有闲钱呢?你可别说想直接把这个厂盘下来,那不是我们家有资本去想的事。”
  “具体怎么做,我也不懂。但是,你现在是厂长,不管怎么搞都得从你这里过。用什么方式参与,那就要看形势了。至于资金问题,咱们可以联合大姐一起……”陈文睫越想越远,越说越具体,柳智豫的心里也活泛起来,但他所考虑的问题却和陈文睫有着本质的差别。
  “从法律层面上来说,改制的过程中有许多合法的变数,也不是不可以操作。不过,只要不是劳动所得,你拿了就必定有风险!我受党培养教育几十年,因为这点事栽进去不划算……”
  陈文睫瞥了瞥嘴,鄙夷地说:“都按你这想法,哪还有先富起来的人?你花了几万块钱的学费,三年的宝贵时间学的法律,这下该派上用场了。你下一步留着这个心,看准了就干,有危险就撤……反正大好的机会不能浪费了。天假不取,你还真是傻子啊!”
  智豫心里自有盘算,这时与她空废口舌,并无意义,于是点了点头,当下也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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