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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友与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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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智豫本想留下来跟马大鹏聊聊心中的苦闷,无奈这货早已喝得颠三倒四,再聊什么烧脑筋伤脾胃的问题,他也提不出建设性意见,而且明天一早准失忆。老马年轻时候也是喝完一斤酒还能驱车几十公里安全回家的人物,谁曾想今天还不到六两就成了这般状况,真的是年龄不饶人啊。这年头在酒桌上逞英雄的,没有哪个不是三高傍身,腹怀六甲。大鹏吃饭前还磕了两粒药,说是酒桌上最怕三种人:吃药丸儿的、扎小辫儿的,还有喝酒上脸的。他一人占了两项,现在脸红的像打了鸡血,只是舌头已经直了。
  安萍全程搞服务没有喝酒,正好开车送他们俩。马大鹏却坚决不上车,说不在一个方向,来回绕路耗时间,非要自己打车回家。智豫和安萍帮她拦了出租车,坐到车上他突然又清醒了,一个劲的让安萍把柳智豫送回家,反复叮嘱一定要把柳主任照顾好。
  “马主任在避嫌呢,”安萍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后排的柳智豫说,“有一次宴请客户,马主任喝多了我送他回家,嫂子的那双眼啊,像刀子一样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
  柳智豫这才认真打量了安萍,小姑娘长得水灵秀气,极有南方女孩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柔美娇羞。比较有特点的是侧影看过去鼻子有点大,戴着一副淡紫色玳瑁边眼镜,很有白领丽人的和谐美感。大概对开车还不是很熟练,大眼睛盯着前方目不斜视,一刻也不敢分神。又怕刚才的话太唐突,于是问:“马主任的夫人,柳主任您认识吧?”
  “他们家石倩是个醋坛子,管得紧。”柳智豫随口搭着。
  “柳主任您真厉害!我每次给方总送材料,想跟他多说两句话都找不到话题。您初次见面就跟他成了好朋友。以后有机会真想跟您好好学学。对了,您收不收徒弟呀?我小时候跟我爸学过一点书法,有那么一丢丢基础,能跟在您这样的大师后面学习……”
  “别别别,我也就是一爱好者,没啥水平也不敢误人子弟。你要真有兴趣,我介绍个好老师给你。”
  “柳主任您还真别推。书画这一行我多少知道一点点——光会写字是不行的,必须要像您这样的,有着深厚国学功底的大学者,才有发展潜力。我就跟您学了,您就说教不教吧……”安萍言语中居然撒起娇来,柳智豫一时之间竟不好接话了。
  “明天如果老马酒醒了去上班,你帮我提醒他一下,给我回个电话。”柳智豫连忙岔开话题。
  这种被漂亮女孩子撒娇套近乎的感觉让人穆如春风。柳智豫又不是他的祖先大圣人柳下惠,要做到心如磐石稳如泰山毫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退一步讲,即使抛开男女之别,单纯从书画爱好交流而言,面对来自专业角度的尊重,答应收个徒弟或者加强沟通也不算过分。但书画是个水磨功夫,柳智豫现在的状态却是事业和家庭的双重压力双重危机,自己的功夫都丢下有日子了,实在没有心情和精力开展这种旷日持久的教学交流活动。
  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赶上陈文睫带着涛涛夜跑回来,隔着马路,看到朦胧的路灯下安萍跟柳智豫握手道别然后开车走了。
  “爸爸,我们在这儿!”涛涛离老远就开始喊。柳智豫等他们过了马路,牵着涛涛的手往家里走。陈文睫隔开两步,在后面跟着,一路无话。
  涛涛锻炼身体的方法就是跳绳和夜跑,孩子学习时间安排得太紧凑,实在抽不出其它的时段玩耍。一天的紧张学习和运动,耗尽了他幼小身躯的能量,到家洗洗就睡了,香甜安馨。
  “你朋友挺年轻嘛。就是个子矮了点。”躺在床上,陈文睫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她父母都是北方人,人高马大的,她也有一米六五,这个优势不强调一下,实在是亏了。
  “不算是朋友。老马的助手,顺路带我一程。”柳智豫听出了话里的醋意。
  陈文睫没有再继续,转身背对柳智豫睡了。柳智豫自知越描越黑,更怕酒后说错话,也不再多言。正好酒劲上来,便也背对陈文睫,昏昏睡去。
  
  马大鹏直到次日上午快下班了才打来电话。
  “小姑娘的服务还满意吧?这孩子灵巧的很。”马大鹏满是戏谑地说,隔着话筒都掩盖不住他一脸的猥琐相。
  “是你养的备胎吧。给你们家老石发现了?”柳智豫马上反应过来,笑着把皮球踢了回去。
  “是我养的备胎,但是是给你准备的,要不要我给你再创造个机会?”华鹏律师事务所的马主任平日里是道貌岸然的大律师,在老同学面前就没了正形,柳智豫在脑补他西装革履葛优躺式的摊在大班椅上,脚翘到老板桌上的样子。
  “别扯淡了。找你有事,有空约个地方见面谈。就我们两个人,别搞一大帮狐朋狗友,讲不了正事。”柳智豫可没有兴趣跟他插科打诨开不着边际的荤玩笑,直接开门见山抛出主题。
  双方约了下午在柳智豫单位前面的一个连锁茶馆里见面。
  智豫这两年越来越讨厌人多的场合。独自一人,他可以深思;两个人在一起,他们可以深谈;当三个以上的人在一起,一切都开始变得很肤浅很表面,浅薄得让他能够明显察觉生命的流逝。
  在一个临窗卡座里,柳智豫、马大鹏在一张实木仿古的条桌旁相对而坐。桌上放着两套青花白瓷的盖碗,两碟点心。茶点是墨玉酥和开心果,一黑一白,很是雅致。
  服务员冲泡了茶便退出包厢。智豫刚一掀开盖子就被满满的生意吸引住了——茶是太平猴魁,今年的新茶还没有上市,但茶馆的保鲜设施非常好,陈茶也能泡得汤汁碧绿,清香怡人,这哪里是香飘六百里呢,这香气直进入到人的心腑里,说是八百里也不为过呀。
  轻呷了两小口茶,整个人舒坦开来,仿佛把连日的不得意和昨晚的宿醉都融化冲淡了。柳智豫的心境安定了许多,便从头开始跟马大鹏说起最近的烦心事。
  “你怎么想?”马大鹏一贯地单刀直入,没有安慰,没有建议,而是直指人心,拷问起当事人来。
  “我想换个环境。以往的奋斗,也许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事过境迁,我就像一只蜘蛛,吐出来的丝把自己缠死了,只能看到头顶巴掌大的天空。”柳智豫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学会自嘲了,而当人们学会自嘲,能够嘲笑自己的愚蠢和所做的错事时,他就在开始改变了。改变自己的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坦然承认自己的蠢笨——这样你就能对过往云烟轻松释然,迅速行动起来,直面变化的世界。
  “比如你当年,如果不是从律师协会走出来,哪有今天的成就?”这是马大鹏最得意的一件事。柳智豫提起来,倒不是为了拍他马屁,而是为了借喻说明,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
  “我那时候是有所倚仗,有律师协会的人脉在支撑,创业没有离开原来的圈子。你不同,你是当领导的……”马大鹏觉得事情有相当大的难度。
  “我可以从普通岗位干起,最好是从中层管理人员干起。你发动一下关系,看看有没有卖场管理、物业管理之类的岗位,大小我不挑。当然最好是大公司,福利待遇会好一点。”柳智豫的想法还是脚踏实地的。“我的经历和能力你都了解,有其他岗位也可以试试。”
  马大鹏看柳智豫来真的了,终于收起玩世不恭的坏笑:“这几年,这个社会真他妈的疯了,生活节奏越来越快,惯性的压力比山还大比海还深。竞争越激烈,人就越害怕被淘汰害怕落后了被倾轧,所以就拼命的往上爬,急吼吼地想当大官挣大钱,每个人都累的跟憨熊一样,就这还是不断给自己加鞭加压,不停地攀登追求那些高枝上的果子。似乎稍有松懈,就会日过午头似的……一个个弄得身心交瘁,疲惫不堪……”
  智豫也深有同感,他笑着说:“是啊……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吗?过年放爆竹,点着一根线香,拿着快速的旋转,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固定的光圈。”
  大鹏也笑了:“当然记得了。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多快活呀!可惜喽,现在的孩子享不到咱们那个时代的福喽……”
  智豫不管马大鹏岔开的话题,按照自己的思路说:“我经常在想,咱们现在的状态,就跟那个香头似的——一直在转圈!一直忙忙碌碌,维持一种高速运转的状态,我们甚至不能忍受孤独和完全静止下来的状态。停下来,那个亮点就不是光圈了!现在的人,也许拼尽全力,只是为了保持一种幻象的存在吧。好多人已经习惯于紧张,以至于不紧张对他们来说,也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紧张……”
  马大鹏端起口杯,轻啜一口淡绿的茶汤,品了品。“其实,你也就是有点太紧张了!听兄弟一句劝,别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现在有房有车生活稳定,每年报考公务员事业单位的博士硕士都排着长队,你身在其中还想往外跳?钱多的地方,压力一定大,身体吃得消吗?我说的压力不一定是加班——拉业务陪酒,一顿一斤半,还要‘三中全会’;跑客户拿订单,一天二十多家,还不一定能成;更新知识结构,对自己全新的领域,两三天就要熟悉全部的专业术语,还要活学活用。你确信以你四十多岁的身体还能够完成这些原始积累吗?”
  柳智豫认真地边听边想,竟然陷入了沉思,失神地看着窗外路边吐出茂密新叶的垂柳,仿佛凭借眼神沁入进了柳叶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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