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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持续三日,总算停了下来。
云雨虽歇,天空依旧灰沉沉的一片。
市井坊间庆幸喜悦的欢呼传遍咸阳,各官署却没有丁点声息。
蒙府小院中,文峰紧捏着羊皮纸,脸色愈发阴沉。
阴阳家观天象,断言百年难遇的涝灾将席卷大秦十五郡,三百一十三县将无一幸免!
雨不是停了,而是歇一歇。
文峰攥紧纸条,努力平静地对铁三问道:
“三哥,我能动用多少商社钱财?”
“族长已吩咐商社事务由少族长主持,自是全凭调用。”
“去信蜀中,陇西一带全力收粮,粮价可上浮两成。关西,关中,关东,也散些人马出去,来者不拒!”
铁三见文峰脸色难看,试问道:“运来咸阳么?涝灾不曾波及山东六国,是否去信二哥也...”
“不!二哥在邯郸还有要事,不便暴露。况且山东六国恐怕早有准备,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文峰恨恨一锤案头,果断道:“未免耗损过多,半数运来咸阳,其余就地寻安全之处屯粮,平价出,速去!”
文峰罕见的严肃起来,铁三不再多问,留下个负责与商会联系的情报人员,匆匆离去。
...
入夜,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雨幕仍旧笼罩着秦川,天际的乌云不肯散去。
霖雨接连十日,没有更大,也没有停止。
坊间大道开始泥泞起来,田间麦子病怏怏的倒着。
渭流水位日日拔高,逼近临界。
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息传输得愈发的慢了。
由一日一传,到三日一传,最后干脆没了消息。
六月初四,这场断断续续,下了月余的老霖雨总算停了下来。
久违的云开日出并不美丽。
垂帘辎车出了咸阳,吱呀摇晃着淌过泥泞的小道,上了梁山。
漫山胡杨林挺拔依旧,自山顶俯瞰关中大地,与梦中的景象无二。
文峰甚至怀疑,那根本不是梦。
冷冰冰的太阳没有带来任何暖意。
婴儿啼哭,妇人安抚。妇人哀嚎,男人只默默将秋冬时节的袄子随意夹在身上,一边从破损的粮囤中挖出陈年五谷胡乱塞进怀中,一边领着妇孺聚向村社祠堂等待着指示。
直至亭长得到令书,率领众人迁徙。
这,仅仅是看到的!
这,仅仅只是开始!
“生活本就很艰难了,六国...就别捣乱了吧。”
目送着长龙离去,文峰深吸口气招了招手,仆人驾车回到咸阳。
...
蒙府
管家反常肃然的站着岗,目不斜视。
月余时间,两人日渐熟络,也能适当打趣。
“老蒙头转性了?”
“蒙大人业已等候多时。”
闻言,文峰也正色起来,紧了紧脚步迈往前厅。
厅内上首端坐着一位面相粗犷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出头。
方正的下颚挂满虬髯,大眼浓眉体态魁梧。
对视间强烈的彪悍之气,如浪潮般扑面而来
这位便是当年武安君麾下第一大将——蒙骜。。
“小子见过上将军!”
“坐。”蒙骜见文峰不紧不慢的拱手行礼,单掌虚引着他坐下客位,沉声问道:“方氏子,听无救言及你有治涝策?”
“无救?蒙管家么?”文峰一愣,淡淡摇头道:“我非水工,无以治涝。”
“你倒也实诚。”蒙骜脸色稍霁,开门见山道:“你大父欲令你揽下此事,凭此以为进身之阶。故交一场,老夫无话可说,只是其中利害你可要想清楚了。但凡有星点差错,老夫也保不住你。”
“如此...山东六国已经有了动静?”
“非但如此,此番灾情之重实属罕见,否则老夫亲自镇守蓝田大营。”蒙骜重重一叹,从怀中掏出竹简甩来:“先看看吧。”
文峰缓缓摊开竹简,可谓字字凝重。
陇西山陵倒溃,巴蜀两郡大地开裂,伤亡逾两万,幸得牲畜无害。
关西雍城,陈仓等下,民失屯粮三成。
关东洛水诸县,民失屯粮近半。
关中腹地民失屯粮八成!
“说说你的看法。”
“小子以为陇西已无大碍,关西关东问题也不大,难点在于关中。”
蒙骜听完眉头一挑,新奇道:
“哦?死伤两万倒成无碍了?”
“于国而言,治灾在治粮。”文峰早有腹稿,淡淡道:“陇西巴蜀既粮食未损,两万便成了定数。关西,关东地区,小子早有安排,想来可控。只关中人口密集,反倒失粮最多,更兼六国随时临机发难,恐怕稍有不当即生变故。”
“不错,既知其中凶险,这事你可还要揽下?”
“此番商战主持,当今天下,舍我其谁?”
在这个年代,提到商战,文峰无比自信。
即便范蠡再世当面质问,他依然是这句话。
“舍我其谁?呷呷,好大的口气!”
蓦地,厅外响起了道公鸭嗓。
只见一须发皆白猥琐老者,迈着鸭步而来。
“上将军,叨扰了!”
“纲成君别来无恙!”
蒙骜眯了眯眼,起身相迎。
来人正是当朝相国,蔡泽。
除开白起之外,秦国上将军都是以十六级大良造之爵统领军务。
而蔡泽是秦王特命带剑封君,且实实在在有封地的彻侯。
十六级与二十级地位看似相去甚远,实则不大。
历代历王秉政期间,大良造几乎代表着唯一性。
只有大良造能领上将军之职,而换一个角度来说,上将军之职必须是大良造。
至于大良造之上的驷车庶长,大庶长,关内侯皆是王室宗亲。
唯有彻侯,是秦王对臣子的最高封赏。
或是如白起,魏冉,范雎那般战功彪炳,或是如蔡泽这般领政丞相被夺权后闲置补偿。
故而,即便蒙骜实权高于蔡泽,却也不得不做足了样子。
蔡泽还了一礼,信步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淡淡道:“方才老夫听闻有人口出狂言,论及商战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不知是否听差了?”
蒙骜笑而不语,偏头看向来。
文峰波澜不惊的起身一拱手道:
“见过纲成君,纲成君计然名士,此番涝灾不知有何长策以对。”
“待明日会事老夫面见秦王,劝说开仓赈灾。”蔡泽一捋白须,淡然道:“至于商战救国,老夫有一故交,或可主持。”
“哦?不知纲成君举荐何人?”
“嘿嘿,吕氏商社吕不韦!”蔡泽不无得意道:“此人经商天赋罕见,每每能绝处逢生,昔年田单抗齐之所能得胜,便离不开此人竭力斡旋的原因。”
蒙骜看向蔡泽,显然有些意动。
文峰苦着脸,心知他更为倾向闻名天下的吕不韦。
一边是初出茅庐的故人之孙,一边是有辉煌战绩的吕不韦。
换作谁都是这般选择,特别是老成持重的两位秦国支柱。
“吕先生应当不在秦国吧?”
“噫?你也知道吕不韦?”蔡泽微微侧目,白头轻点道:“不错,此人尚在邯郸。不过以老夫的交情,只去信一封他必星夜兼程前来。”
蒙骜失望地摇手道:“合该有两手准备,纲成君且去信吕不韦,老夫举荐方氏子,若是吕不韦前来便吕不韦为主,方氏子为辅。若是吕不韦不来,便交由方氏子操持,如何?”
尽管蔡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驳了蒙骜的面子,只沉吟道:
“若是方氏子出了岔子,你我公担?”
“嘿,若是那吕不韦出了岔子,纲成君独担罪责么?至不济也不过荐人不查之罪,怕个甚来?”
“呷呷,好你个蒙骜。老夫连相权都被夺了,再丢个虚衔又怕甚来,担便担,你我共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