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异变

　　東月风望着眼前的男子，瞳孔里带着决然。
　　他并不认识面前这三个男人，但他此刻能感觉到这三个人对他有没敌意。特别是那个六十岁的老者，東月风从他的身上更是感觉到一股亲切。
　　看着他，東月风心头不自主的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
　　千城古道打量着東月风倔强的眼神，眼里不禁流露出一抹欣赏之意。
　　“很好！这个眼神很有强者的风采。”
　　说着，千城古道从虚空中抽出一柄长剑丢到東月风面前。
　　“拿着！”
　　東月风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依旧捡起了长剑，将它握在手里。
　　千城古道眼见他拿起长剑，眼里再度闪过一丝欣慰。随后右手往林中某个方向一吸，一个庞然大物像是被引力所拽扯，生生从林里飞了过来，重重摔倒地上。
　　東月风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只青眼獠牙的妖兽。
　　“拿着剑，杀了它。”千城古道指着妖兽，冷冷的说道。
　　“你现在已经有了成为的强者的意志，我要看看你有没有强者的觉悟。你既然说过你要成为强者，那你就拿着你的剑去给你自己所说的话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吧。”
　　虽然東月风手持着长剑，眼神坚决，但望着眼前张着血盆大口的妖兽，他依然会忍不住全身颤抖。尽管他亦想证明自己，但是双腿像是不听话，脚步始终迈不出去。
　　“怎么了？胆怯了？呵呵，我就知道，你刚才所说的话都是在放屁。说什么保护身边的人，说什么要成为强者，现在看到一头畜生就吓得走不动道。说到底，你终归不过是个过过嘴瘾的垃圾。”
　　千城古道语气中带着讥讽，不屑的说道。
　　“垃圾就是垃圾，再怎么蹦跶也飞不上天空，变不了真龙。”他再次讥讽。
　　“啊！啊啊！”
　　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童，三言两语就把東月风激得嗷嗷大叫起来。
　　虽然他此刻全身剧痛，四肢哪怕轻微挪动便阵阵痛楚，胸口更是沉闷无比，但他依然强行压着全身阵痛，迈着倔强沉重的脚步，挥剑向妖兽砍去。
　　“千城古道！你疯了嘛？他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跟那只怪物对抗。”
　　赵弘历见状惊呼道。
　　“他现在的样子怎么了？他现在冲向怪物的身姿才是真正属于强者的姿态！”千城古道对着赵弘历轻蔑一笑，“他现在的样子可比你这种酸文人可爱多了，你是永远都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还是把嘴闭上吧。”
　　“你...”赵弘历再次一愣。
　　“无妨，让他去吧。”殷正的声音传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東月风一剑砍下，带着愤怒与恨意。在他看来，杜香香和孟医师这时已经死了，而杀死他们的，正是眼前的这类妖兽！
　　这一剑，带着决然的气势，砍下！
　　唰...血溅四方，幽绿的血雾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東月风小小的身躯挥着剑刃竟将妖兽的一只腿生生砍断！妖兽被斩断一只腿，巨大身躯陡然失去平衡，轰然倒地，“嘶..嘶嘶”的凄厉声从它的嘴里发出。
　　千城古道见状，嘴角上撇，露出一抹笑意，殷正亦是眼里浮现一抹赞赏，唯有赵弘历，他睁大着瞳孔，望着眼前的画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他这是怎么做到的！”赵弘历目瞪口呆的说道。
　　“其实这妖兽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只是长的丑陋令人心中产生畏惧罢了。心中若是怀着无畏，这种畜生来多少杀多少，若是心中感到恐惧，那便真的无可救药任人宰割了。”
　　千城古道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些青岚宗的弟子就是因为恐惧，不敢反抗，所以才会任妖兽宰割。在生死之际，弱者只会引颈受戮，唯有反抗，才是强者的行径。
　　東月风望着倒在地上妖兽，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竟会有如此的力量嘛？東月风不禁瞳孔一缩，挥剑冲着妖兽的头颅砍去，这一次，他要直接斩下妖兽的头颅。
　　躺在地上的妖兽见到東月风再次挥剑向自己砍来，突然眼中泛起妖异的幽光，面容扭曲，不住的嘶厉起来。東月风见到妖兽如此怪异可怖的模样，手中剑竟是迟疑了半分。
　　“不要畏惧！砍下去！”
　　千城古道的呵斥声传来，但是终归是晚了半分，妖兽见趁着東月风迟疑的瞬间，一只打手死死的捏住東月风的胳膊。
　　“啊！啊！”
　　東月风咆哮着，手中的长剑不断的戳向妖兽的手臂，但妖兽并未放松一丝一毫，更是越发的用力起来。
　　妖兽巨大的力道使得東月风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大脑逐渐缺氧，意识逐渐模糊起来，颈部的黑血疯狂的涌出。
　　妖兽望着挣扎的東月风，狰狞的面容逐渐狞笑起来，它张着血盆大口，发出“嘎嘎”的狞笑声，摄人心魄。
　　“蠢东西，真是教也教不会。”
　　千城古道恨铁不成钢的嘀咕了一句。他正准备解救東月风，不然这个情形真的是必死无疑了。
　　而就在千城古道准备出手之际，忽然心神一动，身形也停了下来。而一旁的殷正亦是皱着眉头，脸上带着深思看着東月风的模样。
　　只见東月风的体表此刻竟泛着黑气，眼神越来越冷，慢慢的竟然有一丝丝淡淡的猩红之光从眼眸中掠过。
　　妖兽盯着東月风的样子，渐渐停止了笑声，随后竟然变得恐惧起来！巨大的獠牙居然抽搐起来！“嘶！嘶嘶！”妖兽恐惧的凄厉着！像是看到了来自黄泉九幽的厉鬼。
　　它此刻似是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掐住東月风的爪子渐渐松开了。
　　東月风不紧不慢的走向青眼怪物，眼眸由淡红慢慢的转为深深的猩红之色，发丝也渐渐浮现缕缕银辉。右手兀然间变成了龙爪一般，那不是人类的手！那是一支布满漆黑如夜般的鳞甲，手指如同一根根锐剑，手腕处还长了一根长长的尖刺利器！
　　“我好像...玩过头了？”千城古道讪讪说道。
　　殷正亦是凝视着東月风的模样，但他仍未有任何举动，似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東月风走到妖兽跟前，猩红着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冷血的没有人性的怪物。
　　随之他那如同龙爪一般的右手直直的插入妖兽的胸膛，妖兽看着他的眼神竟不敢动摇一分，它像是被東月风那种诡异的眼神锁定的猎物，那种死亡的恐惧令它放弃了任何抵抗。
　　片刻时间，妖兽在中颤颤兢兢中就被東月风用那只龙爪给活活捅死了，它没有抵抗，只能睁大着双眼在恐惧中死去。
　　而此时的東月风异常的妖异，体表泛起如同黑夜的黑气，丝丝屡屡的白发若隐若现，猩红的瞳孔漂浮着妖异的红光，还有一只狰狞的龙爪。
　　東月风捅死妖兽之后，转过头，猩红的眼睛盯着千城古道，诡异的眼神令他不禁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你...你盯着我干嘛？你不是想跟我玩玩吧？”
　　千城古道望着他诡异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東月风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龙爪俯冲向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扑千城古道而来。
　　千城古道丝毫不敢怠慢，自虚空中抽出一柄长剑。只见这柄长剑的形状纹路和那柄“净世”一般无二，只是剑刃之处泛着朱红色的火焰，令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
　　赵弘历眼看千城古道竟拿出“焚世”来对付東月风，不禁直呼道：“你别伤了他！”
　　“看他的样子，谁伤谁还不一定呢？”
　　千城古道望着東月风此刻的模样，甚为严肃。
　　東月风的龙爪直扑而来，焚世带着毁灭的气息亦直冲東月风。顷刻间，一阵爆裂的气息自他们二人之间迸裂开来，整座天岐山谷都为之一震。
　　片刻后，随着被冲击波激起的漫天尘灰逐渐消散，只见千城古道的身姿屹立其中，而東月风也已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他右手黑血淋淋，身躯倒在了地上，已然失去了知觉。
　　“记住这个感觉，这将使你变成真正的强者！”千城古道喃喃道。
　　赵弘历看着躺在地上的東月风，回想起他刚刚的异变，显得万般疑惑。
　　“老师，他究竟是？什么东西？”赵弘历望向殷正，纳闷道。
　　不仅是赵弘历感到不解，千城古道亦向殷正投去疑惑的目光。只见殷正不苟言笑的脸色浮现少有的沉重之感。
　　他径直走到東月风的身旁，俯下身子，将他小小的身躯抱起。望着怀里的東月风脸上憔悴的面容，他仅说道。
　　“他体内的东西快要压制不住了，我们尽快去山顶，你们俩带上那个老人和小女孩。”
　　说完，身姿便如鬼魅般漂浮而起，自山顶飞去，他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赵弘历见老师不愿答复，便自顾自的将杜香香抱起，随后跟着老师而去。此刻，这片阴暗的林子中只剩下千城古道独自的身影，他站在原地，细细思索着老师的话。
　　体内的东西要压制不住了？体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去山顶呢？算了，他不想说，我也懒得问。千城古道收回思绪，望向一旁躺在地上的孟医师，不禁傻眼。
　　“唉，动作慢，输一半。”他感叹道。
　　他背起孟医师的身体，身姿亦漂浮而起，向山顶飞去。
　　“哇，这个老东西，还挺沉......”
　　杜家府邸的西厢房里，杜阳平一直守候在杜小玉的床边，只为等着小妹的眼皮能出现一丝松动。此刻，他在一旁倚靠着，脑海里不时浮现殷正体内泛出巨大生命气息的画面。
　　那个叫殷正的老者究竟到达了何种境界？竟令一个人类体内充满如此庞大的生命气息。这完全颠覆了他对修行的认知。
　　杜阳平平时亦有修行，只不过他修行的只不过是北荒金明宗的金明决，而并非中土世界正统的“七曜修行”。
　　北荒众多宗门每一个宗门都有自己独特的修炼方法，虽大体虽然都差不多，都是引入元气入体进而增强自身真元，但是修行的效果却千差万别。
　　一个好的修炼方式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强者的上限极大提高，而一个平庸的修炼方式则会导致其后继乏力。
　　“七曜修行”是世界公认的正统修行之道，亦是最好的修行方式。然而这种修行方式却只掌握在中土世界少数几个强大帝国手里，而且只对贵族供给，殷正所修行的就是“七曜修行”之道。
　　平民若是想获得“七曜修行”的法门，除了进入七大修道院，别无他法。但七大修道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北荒地区人口何止千万，在七大修道院修行过的不超过十人，换算下来可谓百万分之一。
　　但若是成为毕业于七大修道院的学生，那身份和地位便会随之水涨船高，甚至会在各个帝国中担任要职。
　　从此荣誉加身，光芒万丈，足以让自己的名号响彻一方，这令北荒乃至全世界所有的贫民都梦寐以求！杜阳平亦不例外，不过他也只能想想，因为他的资质实在不高。
　　那殷正大概就是七大修道院出身的吧？或许東月风跟着他真能有一番成就，若是跟着我，想必很难有所成就，想到这里，杜阳平感叹着摇了摇头。
　　就在杜阳平憧憬的时候，杜小玉的眼眸忽然一阵颤抖，随之逐渐睁开双目。
　　“你醒啦？”杜阳平显得异常激动。
　　杜小玉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杜阳平之后先是微微一笑，而后哽咽起来。
　　“哥哥，对不起。我不该离家出走的。”
　　“没关系，你是我的妹妹，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杜阳平轻声道。
　　杜小玉沉静了片刻，然后向左顾右盼，向四周环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个孩子呢？”
　　“你说的是那个叫東月风的孩子嘛？”
　　“原来他的名字叫東月风嘛？他难道跟你开口说话了吗？”杜小玉惊讶的望着杜阳平。
　　“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吗？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杜阳平反而更加错愕的看着杜小玉。兄妹俩面面相觑，画面显得十分滑稽。
　　实际上，杜小玉和東月风相处一年之久，但是不论杜小玉怎么问東月风，他都不会开口和她讲话。起初，杜小玉以为他是个哑巴，直到有一次他喊了她
　　一声“小玉娘，你走慢点。”后来才知晓了東月风并不是哑巴，只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我从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愿意告诉我。”杜小玉摇了摇头，“只是见他每天晚上都会看月亮，我便叫他小月亮。”
　　小月亮？这种称呼？杜阳平有点忍俊不禁。不过那孩子确实有些奇怪，和小玉说的一样喜欢盯着月亮看，这一点他已经领教了。
　　“他原本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跟天明遇到他的时候，他爷爷奶奶已经被妖兽给咬死了，尸体搁在家里都臭了，只剩他一个躲在门板后面。我和天明见
　　他孤苦伶仃也没有亲人，便打算收留他。”杜小玉缓缓的说道，眼神闪过一丝哀伤，好像陷入回忆当中。
　　这么小的年龄就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怪不得会封闭自己的内心，不愿意跟生人沟通，实在是个太可怜的孩子。
　　杜阳平听后大感惊讶，心里生出一丝怜悯。
　　“那天明呢？他为什么没有跟你在一起。”杜阳平再次询问道。
　　杜小玉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红润的脸颊浮现一抹惨淡，两滴清泪从脸颊滑落。
　　“他...死了。”杜小玉回忆着，也抽噎着。
　　杜阳平听到天明的死讯后震惊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峻。
　　他并没有追问天明是怎么死的，毕竟在北荒这个地方，死个人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被仇杀，被妖兽杀死，被军队杀死，甚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有可能
　　是杀死你的那个人。
　　哪怕你是个剑道高手！在北荒，所谓的剑道高手，其骸骨不计其数......
　　“你还没告诉我小月亮在哪儿呢？”
　　“他...”杜阳平欲言又止，随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进到天岐山去了。”
　　“天岐山？！”杜小玉惊呼道，“那可是禁山啊，他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能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
　　“孟医师说你的冰寒之毒要阴灵草才可以医治，他便去到天岐山给你采摘阴灵草去了。”杜阳平带着沉重的心情说道。
　　杜小玉听闻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支支吾吾的说道：“他...为了我才去天岐山的嘛？”
　　“他...”杜小玉忽然哽咽起来。
　　“整整一年了，他...他终于愿意跟我敞开心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