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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阴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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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弘历随着老师指引的方向一路打听,此刻已经来到天岐山山脚的孟家镇。镇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繁荣无比的景象令他不禁为之一叹,想不到北荒如此混乱之地还能有如此欣欣向荣的小镇。
  他环视着四周,不一会儿,他的眼神落在了一个卖商品的小贩身上。他应该是本地人吧?抱着这样的想法,赵弘历走了过去。
  “小哥,你见过一对青年夫妇带着一个六岁的男孩嘛?那对年轻夫妇应该是两个剑客。”
  赵弘历询问道,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数枚银币放在柜台上。
  “带着六岁男孩的青年夫妇?两个剑客?嗯?!...”商贩小哥摸着下巴,盯着桌上的银币眼里冒着金光,脑海中飞快的搜索着。
  “您说的应该是杜家的杜小玉小姐吧?她离家已经有六年时间了,前几天才回来,还带了个六岁的小男孩。噢,对了!她也是一名剑客,不过却是一个人,不知道您指的是不是她呢?”
  “杜家在哪?”赵弘历听闻后心中大喜。
  北荒木南村的那位农夫和小贩所说的基本一致,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至于为何从年轻夫妇变成了杜小玉一个人,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小贩指着远方高大的院落式建筑,说道。
  “喏,那座最高最大的院落,看到没有,那就是杜家。”
  “多谢。”
  赵弘历话音刚落,一个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身边,带着磁性的声线。
  “如何?”
  这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男子,只见他穿着一身同样华丽的长服,身躯挺拔,脸庞棱角分明。一头乌黑亮丽的发梢,一双犹如古潭净水般的明目显得格外英俊。
  “那个小孩应该在杜家,我们且在这里等候老师回来后再做打算吧。”赵弘历说道。
  “那老头干嘛去了?”
  赵弘历闻声转过头,带着训话的语气说道:“千城,你也是老师的学生,怎么可以如此不懂礼数。”
  “好了,我知道了,那老头...老师干嘛去了?”
  那名被唤做千城的男子摊摊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不知道。”
  “......”
  杜家的府邸中。
  東月风牵着老人和杜香香的手,再次踏进了杜家。他身上流着黑血的事此刻已经在杜家传开了,只因为杜阴顺耍了一点手段。
  杜家上下的家仆看東月风的眼神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带着一丝嫌弃,一丝恐慌。他们在一旁细声低语,议论纷纷,嘴里不住的讨论着什么。
  東月风似是很紧张,他死死握住杜香香的小手。在众人焦灼的目光下,他感到很不自在。
  杜香香像是看出了他的异样,搂住了他的胳膊,安慰道:“没事,你不用理会他们。”東月风这才好了一些。
  年轻真好呀!
  看着他们的样子老人微微一笑,心中不禁发出感慨。
  西厢闺房里。
  “怎么样?孟医师。”杜阳平急切的询问道。
  “杜大人,小姐中的是‘寒阴毒’,早年一名武士也曾中过此毒,因此我已经研制出了治毒之法。”
  一位年仅七旬的白发老者将杜小玉的被子盖好,回答道,
  “我给你开几副药,你按时给小姐服用,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了。”
  “如此,真是太感谢先生了!”杜阳平激动道。
  杜阳平深深呼吸了一口,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紧绷的神经也可以放松了。他是个不喜欢笑的人,但是听到老者的回答,他终是露出了久难一遇的笑容。
  孟医师拿着笔在纸上写着药方,眼神复杂,似是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写了好久,终于是叹了气,放下了笔,像是做出了决定。
  “杜大人,您是我们孟家镇的大恩人,如果没有您,我们镇上的人们早就被强盗和军队打死了。唉!”
  孟医师静静的阐述着,脸上浮现沉痛的心情。
  “你想说什么?”
  杜阳平皱了皱眉头,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是这样的,这个药方的主药材叫“阴灵草”,而这种“阴灵草”我的店铺里原本刚好有一株,只不过我早已答应了隔壁老张用来医治他的小儿子。他六岁的小儿子前天不慎误入禁山边缘地区玩耍,被山上的妖兽攻击,危在旦夕...”
  老者说着说着,脸上愈发的痛苦,难以抉择。
  “我是个医者,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不论是谁我都会去医治,不分尊卑贵贱。我很想把小姐医好,哪怕是用我的老命换来小姐的安危,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我早已答应老张,所以医治小姐这件事,恕我实在有心无力......唉!”
  老医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叹了口气,没有讲话了,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听到这样的消息,杜阳平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阵阵失落。
  “老东西,我告诉你!没有我们杜家,孟家镇早就被夷为平地了,你们每天吃的都是我们杜家武士辛苦打猎所得,没有我们,你早饿死了。
  “你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六岁的臭娃娃而不救我小妹,你这头白眼狼真是可恨!我跟你直说,你今天要是不拿出“阴灵草”医治好我的小妹,我让你原地去世!”
  一旁的杜阴顺见状,对着孟医师愤怒的咆哮起来。
  “你给我闭嘴!”
  杜阳平对着杜阴顺呵斥道。
  “医治救人是不分尊卑贵贱的,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救,做人言出必行,孟先生是个有医德的医师。再者他若不想医治小妹就不会告诉你有关‘阴灵草’的事情了。若他骗我们说没有‘阴灵草’这味药材,我们还不是无可奈何?”
  “活了三四十年,还是头莽夫,没出息的东西。”
  杜阴顺被大哥劈头盖脸的一顿训话,虽然低下了头,但是心头不由升起一股愤恨,眼眸里闪过一抹凶狠,但是很快被他掩饰住了。
  “这种“阴灵草”生长在禁山深处,我年龄大了,就算拿命去换也换不回来,实在是对不起......”
  孟医师浑身颤抖着说道。
  “孟医师你不必道歉,你做的对,还请你不要介意我二弟的粗言鄙语。”杜阳笑了笑,“你一定要医好老张的小儿子啊。”
  孟医师没有回答杜阳平,只是颤抖着身躯向他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即迈着后撤步退出了门外。
  那一刻,看不清他苍老的面容上是什么表情,但布满皱纹的眼眶里竟是滴出几滴泪水。
  阴灵草生长在禁山深处吗?这可真是一件难事。要知道禁山可是有去无回的地方,从来没有一个人从禁山活着回来的。
  是的,一个也没有。杜阳平沉思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杜阴平也在阴森盯着他,眼睛里充斥着愤恨,嫉妒,一丝凶狠,一抹决意。
  阴灵草。这些字眼不仅困扰着杜阳平,屋外的東月风也默默的将这些字眼藏在了心底。不过相比于杜阳平,東月风似乎写在心里的东西更多了一些。
  医治救人是不分尊卑贵贱的,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救,做人言出必行......
  東月风在心中细细品量着这些话的含义。自从他接触到孟医师后,他便感觉这个老人十分亲切,说话也让他觉得特别舒服。
  東月风没有父母教他人生的道理,爷爷奶奶亦不知如何教他,因而对孟医生有一种格外的情愫,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他只是纯粹感觉这个老人说话很有道理,是正确的,似有一种魔力让東月风流连忘返......
  天岐山位于北荒的边缘地区,这里地处北荒和帝国交界,是北荒唯一的高山群地区。这里由于地势较高,环境险恶,加上资源匮乏使得这块地区并不受强国势力的青睐,因此处于相对和平的状态。
  天岐山虽然平静但仍存在匪患,但随着三大家族的干预,匪患逐年减少,如今这里主要由魏家,杜家,尹家三大家族实际掌控。三大家族将天岐山地域治理的井井有条,亦是北荒为数不多愿意接受帝国管辖的家族。
  天岐山环境险峻,气候恶劣,山顶常年被积雪覆盖,终年不化。这里妖兽横行,在整个北荒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凶地,故这片地域的百姓将天岐山称为“禁山”。而禁山深处则更加凶险,进入过禁山深处的人从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的。
  近年来,天岐山更是出现了一些异常,这里的气候开始变得让人捉摸不透,时而狂风大躁,时而雪落漫天,变幻莫测,诡异至极。并且每逢夜晚到临之际,天岐山顶还经常会出现七彩光晕,其神秘令人匪夷所思。
  正由于这样独特的环境,天岐山上生长着无数珍贵的药材,阴灵草便是天岐山深处的特有产物。北荒不少宗门势力为了挖掘这些珍贵的草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组织门下弟子去进行所谓的“试炼”,让这些年轻弟子进入天岐禁山深处采摘草药。
  虽然宣称有修为高深的长老陪同,实际上不过是拿人命去填坑而已。只要门下人数够多,那妖兽就杀不尽,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活着将那些珍贵的草药带回来。
  这些宗门将这些珍贵的药材拿到各个国家贩卖,进而大赚一笔;或者贡献给某个强大帝国的政治高层,以此得到庇护,从而拔高宗门在北荒的地位;又或者将这些特有药材出口到海外,以此换取特殊的修炼法门,为自己所用。
  那些在山上毙命的弟子们却对此浑然不知,甚至有的弟子在被妖兽蚕食的前一刻还想着自己修为不济,有辱师门。
  这些宗门之间极为默契的行使着这种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潜规则,利用门下弟子对宗门的盲目信仰为自己谋利,对他们的性命视如草芥。
  而这些弟子却被蒙在鼓里,浑然不觉,义无反顾......
  明月挂空,已是深夜。東月风站在柴房前漫步踌躇,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想了一会,心一横,走了进去。
  杜香香此刻正用纱布给小麻雀的翅膀包扎伤口,看到東月风进来后满心欢喜。
  “你还没睡呢?”
  “嗯!”
  東月风轻声回应着,肚子竟不争气“咕咕”的响了起来,画面显得无比尴尬。
  “嘻嘻。原来你是饿着了嘛?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
  杜香香捂住小嘴笑起来,随后便笑着走出了房门。
  “嗯!谢谢你......”路过東月风身旁之时,只听见他用微弱的声音轻声着说道。然后羞愧的低下头,脸上变得如同熟透的红苹果。
  少女细腻的心思让東月风深感舒适,她就像一个邻家大姐姐一样无微不至。这让他心里暗暗决定,要将杜香香当做最亲的亲人一样对待。
  杜香香出门之后,東月风走到被棉布细细包裹的小麻雀前面,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麻雀的头,带着稚嫩的声音温柔说道:
  “你过两天应该就可以飞上天空离开这里了。”
  麻雀看到東月风走过来,像是有灵性一般“嗷嗷”的鸣叫起来,仿佛在回应一般。
  東月风听着麻雀清脆动人的鸣叫声,他第一次觉得内心好像多了点什么,至于是什么他现在也说不上来。不过至少看到它现在的样子比之前好多了,这让他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你马上就可以离这里了,真好呀。東月风心里嘀咕着,眼睛里带着一丝落寞......
  半个时辰后,杜香香带着食物回来了。東月风盯着她手上的包子,浓郁的肉香令他的肚子再次响了起来。
  此刻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只是立马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以至于包子是冷的他也毫不在意并且津津有味。
  “你还是慢点吃吧,饭要慢慢吃,太急了就会噎着的。”
  杜香香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嘴角边两个梨涡显露出来,显得俏皮可爱。
  東月风微微一怔,眉头轻皱,说道:
  “你说话和孟爷爷真像。他告诉我路要慢慢走,太急了会磕着,你告诉我饭要慢慢吃,太急了会噎着,你们俩真像。”
  “那当然了,因为这也是他告诉我的。”
  “噢!怪不得。”
  東月风释然道,然后再抓起一个包子向嘴里塞去。
  “你跟孟爷爷很熟吗?”
  “是的,孟爷爷人很好,我经常去他那里学习医理。你慢点吃!”
  杜香香望着他边吃边说的样子,生怕他会噎着。
  “我将来想和孟爷爷一样当个大夫,能够医病救人。”
  她继续补充道,只不过这句话却显得一点底气也没有。
  实际上,当杜阳平知道杜香香身上流着紫血后便带着她去找过孟神医,然而孟神医得出的结论却是“不治之症,活不过十六岁。”
  得知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不过十载岁月,那时还是六岁的杜香香自那以后消沉了很久。之后她重新燃起了对生存的渴望,主动提出要跟着孟神医学习医理知识。
  尽管孟神医告诉她“医不自治,医者能给别人治病,但不能医治自己的病”,她还是想要试一试,于是杜香香便每天沉浸在孟爷爷的医书里。
  在暗无天日的小小的房间里,与看不见的敌人斗争着......
  不过现实往往是很残酷的,杜香香到现在没有找到医治自己身上紫血的办法,但是她依然没有放弃。
  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憧憬,对活下去的渴望。杜香香的思绪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漂浮着,沉重的心情在脸上清晰可见。
  她未曾流下过一滴泪水,坚强的心让她明白,泪水并无法医治自己。
  然而東月风却对她的异样没有丝毫察觉,这大概就是男孩和女孩之间那一层巨大的隔阂。
  “那你知道‘阴灵草’嘛?”東月风突然问道。
  “嗯!知道,那是一味药材,我在孟先生的医书上看到过,怎么了?”
  杜香香立马收起心神,回答道。
  她不愿東月风看到自己的秘密,她亦不想告诉東月风这些令人伤心难过的事情,因为她不希望看到東月风为她伤心的样子。
  这种不希望,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根植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
  東月风听到少女的回应后显得异常激动,连忙说道:
  “我今天听见孟爷爷说小玉娘的病情要靠‘阴灵草’才能治好,你知道在哪儿可以弄到嘛?”
  “那是在‘禁山深处’才会有生长的药材,不过......”
  杜香香沉思着说道。
  “那我们明天去山上看看吧。”
  東月风抢声道,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他此刻心里只想着希望小玉娘能好起来,根本不了解“禁山深处”的可怕。
  “你不怕死吗?”
  看着東月风如此激动,杜香香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关于禁山的可怕,她怕看到東月风失望的样子。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是个怪物,怪物怕什么死。”
  東月风疑惑的看着少女。
  “嗯。说的也是,哈哈。”
  杜香香想了想后回应了一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反正自己也活不久了,若是能上山采到“阴灵草”还可以救小玉小姐一命,毕竟小玉小姐对自己也很好。想到这里,杜香香突然觉得豁然开朗。
  只不过令她有上山的想法,究竟是因为杜小玉曾对自己很好还是因为東月风。
  少女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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